司马辰华朝身边的李内监递了个眼神。

    李有德会意,疾步去到那人跟前,满脸堆笑,却被两柄寒剑挡住了去路。

    他嘴角的笑意一僵。

    不远处的南玄振翻身下马,“太子殿下,这位是陛下身边随侍的李内监。”

    西丹太子眼皮子动了下,抬手一点,他两侧的锦衣护卫这才收回剑低着头退下。

    李有德重新堆起笑俯身作揖,“老奴奉陛下之命在此恭迎多时,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司马辰华此时也走了过来,瑞风眸中挟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孤久闻西丹太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或许是因为东桑初建、时局不稳,再加上司马弘泷感念自幼赴西丹为质的六皇子,明面上一直没有定下储君之位。

    而时局稳定的西丹就不同了,西丹皇帝在嫡长子出生不久便将其立为了太子。

    站在众人眼前这位矜贵冷傲的年轻男子便是西丹太子,皇甫临渊。

    他看上去人如其名的倨傲,似是随时都在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东桑也有一位以清冷贵气闻名的公子,谢家十三郎谢淼。

    可皇甫临渊和谢淼不同,他身上的那股冷漠更像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让人有一种错觉,此人大约天生凉薄不通世情,甚至可能还看人如蝼蚁……

    皇甫临渊抬眸和司马辰华对上了视线,却没答话,只是约莫颔了一下首。

    司马辰华面上没有表现出介意,仍旧挂着浅笑。

    南玄振来到他身侧抱起拳,“二皇子殿下。”

    司马辰华示意他收回礼数,“南大将军这一路辛苦了,领着将士们回城郊军营歇息吧。”

    说完,他又朝皇甫临渊身后那座同样奢华的马车探去视线,“那座车厢里面的便是西丹公主吧?城内已经安排好了别宫,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若早点携使节团众人进别宫安置?”

    皇甫临渊再次微微颔首,惜字如金,沉声道:“有劳。”说完便作势要回身后的车厢。

    “太子殿下请留步。”司马辰华叫住了他。

    皇甫临渊侧眸望来,等着他的下文。

    司马辰华的瑞风眸中精光一闪,打着暗语,“孤的六皇弟此番回乡,应当不算在西丹使节团内吧?”

    西丹承诺将司马夜明送回东桑,便不应该再‘押’着他和西丹使节团进别宫一起同吃同住。

    这话说得隐晦,却暗含了些火药味的意思。司马辰华这是在逼着皇甫临渊即刻将东桑六皇子给交出来。

    西丹那边有几名耐不住性子的锦衣护卫已经将手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护主。

    司马辰华身后的几名东桑官员也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南玄振快速扫过那几个有动作的西丹锦衣护卫,暗暗记下了方位。

    皇甫临渊和那双瑞风眸对视了一阵,司马辰华始终保持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东桑虽然未立太子,但是天下人都看得明白将来这储君之位十有八九会是司马辰华的。

    现下对峙的这两人便是东桑和西丹未来的两位帝王。

    皇甫临渊不顾周围锦衣护卫的阻拦,主动上前了几步。

    他一改刚才漠不关心的态度,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司马辰华,低语道:“孤还以为东桑的二皇子大抵盼着幼弟回不去。”

    皇甫临渊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微光,“现在看来,是孤狭隘了……”

    不待眼前之人回应,他朗声道:“来人,将东桑的六皇子客客气气地送到他皇兄的面前。”

    “是!”

    不一会儿,使节团行列中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

    道路两侧的百姓们似有所觉,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城门口的官员们也都难免热泪盈眶,激动地双手微颤。

    司马辰华看着那辆马车越来越近,心中淌过阵阵微妙的细流。

    驾车的锦衣护卫拉住了缰绳,替车厢里面的人挽起车帘,“请下车吧。”

    司马辰华隐约看见车内的人影缓缓起身,那人背着光走出车厢,一时看不真切长相。

    不少东桑百姓都将脖子伸得老长,都想一睹这位东桑六皇子的容颜。

    不一会儿,少年从马车上下来,顺着西丹锦衣护卫的引导,径直来到司马辰华的面前。

    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五官干净,身材纤瘦。要说他是一国的皇族子弟,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名邻家的少年郎。

    司马夜明甫一看见司马辰华便猜测到了他的身份,友好地弯了眉眼,“皇兄,我回来了。”

    司马辰华瞅着面前这位看似无害的少年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皇兄带你回家。”

    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阵压过一阵,他们在用行动热烈欢迎着六皇子的归来。

    一旁的皇甫临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

    当日傍晚,司马弘泷在宫中章华台设宴为西丹使节团接风洗尘。

    东桑皇室的几位皇子公主中除了‘在宫外休养’的司马绯和司马黛外都出席了晚宴。

    临近开宴,司马弘泷才携着皇后步入厅内。

    赴宴的官员们见陛下来了,纷纷俯身问安,面上的神情却大都不太自然。

    司马弘泷环顾厅内,察觉到了异常,朝上首的司马辰华探去了视线,“西丹太子还没到?”

    他已经刻意踩着时间点到场,没成想这西丹太子来得比他还要晚……

    司马辰华拱手作揖,“儿臣见过父皇。”

    他下首的司马葶司马霜两人也起身行礼。

    司马弘泷沉着面色没应话,看起来心情不佳。

    “父皇!”少年欢快地凑了过来,站定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规规矩矩地做了个礼数,“儿臣见过父皇。”

    司马弘泷面色略微有些缓和。

    司马夜明又侧身朝向谢蓉芝,自然道:“儿臣见过母后。”

    谢蓉芝听到这个称谓一怔。

    刚刚还和司马夜明坐在一起的余贵妃面上当即青一阵白一阵。

    皇室子女将皇后娘娘唤作母后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司马霜等人从来都是将其恭敬地称作皇后娘娘,从不叫得这般亲昵。

    司马夜明下午回到宫中便已经正式拜见过陛下和余贵妃,这是第一次和皇后娘娘见上面。

    余贵妃并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如此对待谢蓉芝,负气地端起桌上的果酿一饮而尽。

    谢蓉芝回过神来,和蔼地瞅着面前的少年郎,“好孩子,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

    司马夜明不以为意,回了个灿烂的笑容,左侧面颊隐隐嵌着酒窝,“儿臣大部分时候还是过得不错的,并没有受苦。”

    司马弘泷动了动唇,神情复杂。

    他想不明白小儿子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丰州之事似乎还和他有牵扯,辰华和裴相也怀疑着他身上的血脉。

    他的小儿子司马夜明,当真如表面上看上去一般,仅是个澄澈无害、心无城府的少年郎吗?

    “不好意思,孤好像来晚了。”

    男子沉缓冷然的声线打断了几人的叙话。

    皇甫临渊携着几名锦衣护卫姗姗来迟,此时开宴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他方才嘴上说着歉意的话,面上却毫无歉意,“别宫的床着实舒服,孤歇着歇着便忘了时间。”

    皇甫临渊站定在司马弘泷的面前,“东桑的陛下不会同孤计较这种小事吧?”

    司马霜的目光瞬间就被那道身影牵引住了。

    娘亲说得对!世上优秀的郎君那么多,她嫁不了东桑最好的郎君,还可以选择嫁给西丹最好的郎君……

    那人哪怕站在身为帝王的父皇面前,气势上也相差无几,周身那股王者贵气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原来真的有人生来就是应该做帝王的……

    在司马霜的眼里,皇甫临渊便是这么一个人。

    她面上扯出了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司马霜几乎可以确信,不管西丹送来的那份名录上还有哪些郎君,必定都不会比眼前的皇甫临渊更为优质了!

    东桑的和亲公主,她当定了!

    司马霜一旁的司马葶显然和姐姐有着不一样的见解。

    皇甫临渊踏进殿中的那一刻,司马葶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

    她本就是怕生的性子,见到这样强势的人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又想到东桑的和亲公主尚未定下,司马葶心中顿时忐忑不安,别开脸不再去看那位骇人的西丹太子。

    司马弘泷缓缓启唇,却无视了皇甫临渊方才的问题,“西丹太子怎么一个人来了?朕应当还宴请了西丹公主,莫不是她也歇晚了一会儿才到?”

    “皇妹明日便要同东桑诸位郎君相看,今晚想留在别宫多做准备。”

    司马弘泷朗声发笑,“公主这般有心,也不知道之后会是哪位东桑儿郎得了这份荣幸?”

    皇甫临渊浅浅勾了勾嘴角,“皇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孤也好奇她能不能嫁给心仪的郎君……”

    司马弘泷敛住了笑意,他身边的谢蓉芝也是眉眼微动。

    看来送往西丹的那份名录极有可能就是西丹人做的手脚。皇甫临渊就差直接明说此次西丹公主是奔着谢淼来的了……

    司马弘泷揭过话茬,“时候不早了,该开宴了,太子里边请吧?”

    皇甫临渊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宴席来到后半段,厅内大部人的脸上都起了几分醺意。

    司马霜席间一直关注着皇甫临渊的动静,蹲守着一个上前搭话的时机。

    话题不自觉来到了东桑和亲公主的人选上。

    皇甫临渊朝司马弘泷举了举酒杯,“孤听闻东桑一共有四位公主,其中当属四公主最为特殊,不知她今日为何不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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