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马车停稳,余盛从车厢中蹿出,大步跨下车辕。

    余府门口的两名护院见是少爷回来,弯下腰礼数正做了一半,余盛无视了他俩,疾步越过府门。一边对着身边跟上来的贴身侍从吩咐道:“去查查之前派出去的人怎么都没了动静。”

    “是。”

    余盛脚下生风,转眼停在了主屋书房门口,朗声询问道:“爹,您在里面吗?”

    屋内的交谈声骤然被打断。

    少顷,房门被打开条小缝,余显宗用身子挡住了屋内的情形,面露责怪,语气不耐,“不是跟你说过今晚府上会有贵客,怎么如此唐突?”

    余显宗瞥见儿子面色不对,额间生汗,显然来得着急。他侧过脸对着里面的人歉意地赔笑,里间的人摆摆手示意无妨。

    余显宗这才挪着身子走出门外,“走吧,去正厅再说。”

    余盛好奇里间那位究竟是何人物,竟让父亲如此客气相待,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时机到了父亲自然会给他引荐那人。想到这,他不再多言,转过身。

    父子俩坐定在正厅,管事贴心地叫人去看茶,被余盛拦下,“不用,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

    管事恭顺地领命,随后叫上原本侍奉在正厅内的几名家仆一起退下。

    余显宗瞥向儿子,“瞧瞧你,什么事这么着急?连个看茶的时间都不容有?”

    余盛面露难色,艰难启齿,“陛下……陛下他已经知道表妹宫中内监之事了。”他抬眸去观察父亲的反应,后者面上却并没有慌乱。

    余显宗一脸不以为意,“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点事情你需要急成这样?”

    余盛面露疑色,“父亲?”他压下内心的慌乱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要是表妹跟陛下说,一开始是我硬将人塞给她的……”

    余显宗再次瞥来,“你放心……”他的语调十分轻松,“陛下今日并没有立马传召你去对峙,那他就还不知情。”

    “我明日进宫先和你姑母通通气,你不必担心黛儿会将你供出来。只是可惜了这事终究还是暴露了。”

    余盛心中稍微安定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发生了什么?陛下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事。”

    余盛不敢有瞒,三言两语向父亲解释了个大概。

    余显宗面上的表情生动,像是在看个不争气的废物,“哎呀!你怎么就纵着黛儿搞出这事儿来!她脑袋蠢,你也蠢吗?”

    余盛有些不服,“按理说我们预先安排妥当了,不会……”

    余显宗直接打断他,“安排地再妥当,就为了对付一个司马绯?”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儿子,“就梨苑那东西,需要你们这么耗费心神?”

    余盛张合了几下嘴,没有应话。父亲说的对,他今晚也是喝糊涂了,怎么就轻易帮了表妹行那荒唐事。

    余显宗起身踱起步,“虽然这事迟早会暴露,可拖得越久越好呐,瞧你们今晚干得都是些啥儿……”

    余盛羞愧地低下头。

    “这么一闹腾,只和你姑母通气不够稳妥,你明日随我进宫,请辞掉御史中丞这个位置。”

    余盛焦急地望向父亲,“不可!这三年来我费尽心思,就是想坐稳这个位置……”

    “哎呀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些嘛!”余显宗摇着手指点着儿子,“等事成了,我这个御史大夫的位置给你坐都成。”

    余盛瞪大双眼望向余显宗。他知道这几年来父亲在和某位大人谋着大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父亲方才这句话几乎已经让那件大事呼之欲出。

    余显宗见儿子这么大反应,再次嫌弃道:“别再摆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免得以后给我丢人!”

    余盛低下头掩饰内心的翻涌,“全听爹的,儿子明日就去请辞。”

    话音刚落,管事的喊话声远远传入父子俩耳中。

    “老爷!少爷!陛下身边的李内监到了,说是来传圣上的口谕!”少爷早有吩咐,管事的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扯着嗓子这么大吼。

    厅内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余盛心里又开始急了,“难道是陛下让我进宫去对峙?”这司马黛的嘴怎么这么不严实,都还撑不过一晚上!

    余显宗明显镇定许多,“别慌,先去见了人再说。”

    他率先朝府门方向走去,路过管事时顺道在他耳边吩咐,“去书房外告诉里面那位大人,圣上身边来人了,请他稍安勿躁,千万别出来。”

    “老奴这就去办。”管事明白主人说的是何人,早先那人到的时候还蒙着面,他虽看不清那人的脸,从身姿举止却很容易看出那不是寻常人物。

    余显宗笑着迎出府门,“大晚上的,圣上怎么把李内监派来了,莫不是责难余某今晚没能去赴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李有德觉得今晚自己挺忙的,刚办完了四公主的事回陛下那复命,又被派出来传口谕。此时没有闲工夫和这位余大人寒暄。

    他掀了掀眼皮,“余大人,圣上有口谕,小余大人呢?”

    余显宗继续笑着,“圣上这口谕是传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的?”

    余盛姗姗来迟,正好听到李内监在问起自己,顿时心下一紧。

    李有德瞥见了来人,“小余大人来了?那我们开始吧。”他正了正身子,“传陛下口谕。”

    余显宗和余盛领着众人跪下。

    “余显宗,你儿子今晚干的好事朕都知道了。”李内监这话完美地还原了圣上当时的口气,听得余盛身子一颤,静待着下一句会是怎样的惩处之言。

    李内监却话锋一转,“朕新任命了南家公子南屿为少将军,谢家十三郎谢淼为御史中丞,你连夜将任命文书拟好给人送去,别耽误了朕的好爱卿明日就任。”

    李有德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余显宗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李内监说完了?”

    李内监轻飘飘道:“陛下就说了这么多。”

    余显宗赶紧拱手过额,“臣谨遵陛下口谕。”

    余盛惊异于这口谕的内容,硬着头皮随父亲行礼。

    李内监微微颔首,随后转身上了后边的马车。

    待马车行远了,余盛才心有余悸地问道:“陛下知道了我干的好事,还不惩处?”

    余显宗语重心长,“都直接把御史中丞的位置给谢淼了,还不算惩处?”竟是一点负荆请罪的机会都不给,陛下这是在警告他们。

    他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意有所指,“至少目前看来,陛下还不知道你真正干的好事。”

    被这么一提点,余盛顿时想明白了重点,人也放松了下来。

    ……

    早先在皇城西门外,司马绯察觉到前方的动静,见唐沐唐泽两兄弟久久僵持对望,颇有一副想就地促膝长谈的样子,她连忙让常随留风下去将人先安置上马车。

    生辰宴快要结束了,到时候陆陆续续会有归家之人,有什么话不能回府再说?

    唐沐的话卡在嘴边,只是给了唐泽一个安抚又歉意的眼神,便由着常随的带领上了马车。

    唐泽已经意识到兄长可能遭遇了些什么,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回到驾来的那辆马车上,颤着手拉起缰绳。

    这次从宫内共有十名‘内监’被带出,唐沐和最先被送往梨苑的那三名上了司马绯的车,剩下的则去了唐泽那辆。

    留风主动走向唐泽,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你进去吧,我来就好。”方才司马绯虽然没有听到唐泽唐沐的对话,可留风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楚。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眼见着唐泽的手颤成那样,若是把车弄翻了或是大半夜的撞了什么……想到这,留风的身体就自己行动了起来。

    常随只觉得留风是不想唐泽继续抛头露面徒增风险,自觉拉起了司马绯这辆马车的缰绳。心底还夸起留风终于周到了一回。

    两辆马车相继行驶起来。

    司马绯自众人上车前就闭上双目一言不发,此时同车的唐沐、典逸看起来还比较从容,王茂才和陈舒则略显拘谨。这两人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扰了公子的安宁。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

    “公子,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唐沐终是开了口。

    王茂才和陈舒面面相觑,视线一交便立马各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他们和唐沐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冷不丁地要向公子坦白何事,这事他们能听吗?

    典逸神情复杂地看向唐沐,他刚才也听清了唐泽那句‘年大哥’,想来唐沐是要主动和公子坦白了。

    司马绯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车的美男子。

    司马绯:“……”她之前就是不想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才选择端起谢淼的架势,云淡风轻地闭目养神,避免和他们有交流。

    这人突然要坦白什么事?她皱眉望去。

    唐沐直勾勾地迎着视线,“我并非唐沐本人,而是他的发小,年安。”

    ……

    章华台内,生辰宴已然结束,谢蓉芝先行领着司马葶回宫,留司马辰华在厅内招呼宾客离去。

    今日席间发生的事情不少,中途离席的四公主和陛下到最后也没回来,着实耐人寻味。

    众人相继回府,厅内仅剩寥寥几人。

    角落里,一名穿石青色长袍的公子仍局促地站在原地探头探脑,时不时地踱步几下。

    他身后的贴身侍从催促道:“公子,咱还不走吗?”

    公子探着脑袋又望了望门口,“再等等……”

    随从无奈道:“四公主不会回来了……”

    公子登时红了脸,“谁……谁说我是在等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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