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司马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年安颔首应下,“是的,这才是我的本名。”

    车厢内余下三人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事,陈舒和王茂才将头点地更低了,典逸则是一脸震惊地看向年安。

    司马绯垂下眼帘喃喃出声,“难怪刚才唐泽的反应看着那么古怪……”她接着追问,“既然你不是唐沐,那真正的唐沐去哪了?”

    年安想起身跪下,马车却把他颠回了位置上。

    司马绯轻抬起手示意,“你就坐着说吧。”

    年安稳住身子,嗫嚅了几下唇,终是开口说道:“我和唐沐是发小,落榜后一同被掳,他先我一步被带去与小余大人谈话,回来时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想来……想来已经不在人间了……”

    陈舒和王茂才低着头偷偷交流着视线,早就听闻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学子,还未入宫就已经被活活打死,原来真有此事。

    司马绯蹙着眉整理思绪,“那你又为何冒用唐沐的名字?”

    “我并非冒用他的名字,我俩自幼一起读书,此次又双双落榜,放榜后出于情谊交换了赴考名牌。”

    司马绯接过话茬,“余盛的人仅是通过从学子们身上搜到的赴考名牌确认身份,你们两人阴差阳错交换了身份。”

    年安点点头。

    司马绯敏锐地再次发问,“你如此郑重其事,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如果仅是年安阴差阳错冒用了唐沐的名字,他大可不必表情如此凝重。

    年安的表情一松,“公子果真思虑不凡。”他本还犹豫着如何开口,现在公子都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也不再纠结。

    “据我所知,每年都有像唐沐这样疑似被活活打死的学子。而栖霞宫中,每年也有学子无缘无故暴毙身亡,两件事关联起来有些奇怪。”

    一直默默在边上听着谈话的典逸开口附和,“确实如此,栖霞宫内就我知道的暴毙身亡的学子算起来也有三四个了。”

    司马绯:“你们是觉得,这些暴毙的学子死得蹊跷,有人出于某种意图刻意选了让他们去死?”

    陈舒和王茂才仍然屏息不敢说话,心中却都在暗叹起自己怎么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事?一想到他们之前也有可能是那些暴毙学子中的一人,两人的心中都后怕地砰砰乱跳起来。

    年安拱手过额,“公子果然足智过人,年某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司马绯垂下眼眸,内心也大为震撼。一开始是科举舞弊,再来是学子被掳,现在又是学子被杀……这一连串的事件串在一起,幕后之人究竟想借此做成何事?

    司马绯抬手扶额,只觉得脑袋发胀。这些事情本来轮不到她去管,可谢淼给她接了御史中丞这么个烫手的位置,她不得不费劲去想如何处理这些事。

    想到这,司马绯在心中骂起了谢淼,并由衷地希望两人明日就能换回身子,让他自个儿去处理这些破事。

    翌日,司马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自然还是她这阵子连着看了许多天的床檐。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身。

    昨夜御史台加急送来了任命文书还有一套尚且合身的官服,司马绯今日就得被赶鸭子上架去做那个御史中丞了。

    好在昨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圣上免了今日的早朝,她不必现在就去烦恼如何应付朝会。

    司马绯站在镜前打量,啧啧出声,“不得不说,这副皮囊真的是生得极好……”靛蓝色锦缎官服一加身,衬地镜中公子身姿愈加挺拔、丰神俊朗。

    一旁的常随瘪瘪嘴,鄙夷地递上腰带。公子这脾性真是越发不对劲了。

    司马绯如今对这副身子已经十分熟悉,接过腰带后很快就整理好了仪容,她转过身招呼常随,“走吧。”

    常随应声跟上。

    御史台正厅,几名侍御史正围站在案台前谈论公务。

    司马绯领着常随进去,虽然动静不大,却还是轻易引得那几人停了下来。

    他们乍一看清来人是谢家十三郎,脸上的神采各异。

    其中一人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十三郎?原来你今日真的会来御史台就任?”

    另一人嘴角带着笑踱步过来拍了拍先前那人的肩,“我早说了吧,昨夜是我当值。余大人命我连夜打点好了一切,你早上还不信!”

    司马绯保持着淡定从容的神情,微微颔首表示问候。

    早先发言的那人再次热情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是邓笑,他是沈裕,我们都是在这御史台中任职的侍御史,以后也算是在你手底下干活。”

    沈裕脸上仍然挂着淡笑,对着司马绯颔首问候。

    东桑各州官员加起来大几百人,每月都会向御史台递交述职文书。御史台设侍御史若干,除却辅佐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梳理各种文书工作,有时还会随上级外出各州公办。

    见唐笑和沈裕都已经上前问候,余下几人也一一自报姓名,看着却并不热络。

    御史台一直由余显宗和余盛联手主持各项事宜。唐笑和沈裕资历尚浅,且本就仰慕谢淼名声,自然表现得十分友好。其余几人却早已习惯了在那父子俩手底下做事,圣上突然派来谢淼与余显宗分庭抗礼,他们并不欢迎。

    司马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却不在意。无妨,这官是谢淼自己讨来的,两人终究会换回身子,她没必要替谢淼提前打点好关系。有些苦,还是让谢淼之后自己受受比较有意思。

    司马绯再次礼貌颔首,随后形似不经意地朝里间方向看去,“余大人可在?”

    邓笑答道:“余大人进宫去了。”

    “那小余大人可在?我这新官上任,还得找他交接交接。”

    这话问得众人一愣。

    按理说谢淼顶替了御史中丞的位置,自然应该知道余盛官职都被撤了,还能用什么身份再踏入御史台?这个发问不由让他们猜测起他的意图。

    还是沈裕先反应了过来圆场,“小余大人现在在御史台并无官职……不会来了。”

    司马绯知道余盛的位置被她替了,可她觉得他毕竟是余显宗的儿子,应当会留在御史台继续领个闲职。

    她的父皇让‘谢淼’查余显宗父子,她本想探探余盛口风,如今人都见不到呢,她要从何查起?

    司马绯感到一阵烦躁。

    沈裕见‘谢淼’神情略有不善,以为他真在愁官职交接一事,忙回到案台前拿起一份文书。立在案台边的那几人意识到他的意图,抬手去拦,奈何沈裕动作太快,他们没拦住。

    沈裕快步来到司马绯面前将文书递上,“谢大人,这是此次科举及第之人的官职予配名录,请您过目。”这份名录原本应该交由余盛确认,现在交由新任的御史中丞,正合适。

    立在案台边的几人讪讪地看着‘谢淼’打开名录。

    入目的第一个名字就令司马绯微凝起双眸。

    ——贾文瑞。

    这名字她熟,重生前梨苑收了不少情书,落款之处皆是这三个字。

    司马绯再看向配予贾文瑞的官职——御史台,侍御史。

    啧,他俩还真是情浅缘深。

    沈裕见司马绯神色有异,踱过步子来看文书,“谢大人怎么了,可是名录有所不妥?”

    司马绯指着贾文瑞的名字转头看向沈裕,“这新科状元贾文瑞何时来上任?”如果要查试卷被换一事,她避无可避需和贾文瑞见上一面。

    沈裕顺着那根修长的手指望去,皱起的眉头松了下来,“您认识他?等大人将文书审核过后,我们侍御史下午会分别去他们的府邸呈上任命文书。贾文瑞几日后就会来御史台报道了。”

    寻常官员自收到任命文书到正式就任中间都至少会留个几天时间回缓。谢淼的情况比较特殊,既是由圣上亲口任命,又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定了隔日为就任日期。

    司马绯粗略地扫完整份名录,“就按名单上的来吧。”

    沈裕接过文书,一边从袖口中取出枚印章,“谢大人的任命昨夜下来得匆忙,匠人连夜赶制您的官印,早上才送来,正好现在可以交予您。”

    司马绯接过官印,这章雕地不算繁琐,却胜在走线精致,尤其是正中的‘谢淼’二字,工整清晰,透着独特的美感。

    沈裕抬手指着文书中空白的某处,司马绯会意,拿起官印朝那上面轻轻一摁,就算是正式将这份名录审核通过。

    沈裕将文书卷起,“那下官们再确认一下任命文书,下午就动身去各位新同僚的府邸。”

    邓笑和其余几名侍御史也都拱手行起礼。

    “等等。”司马绯出声留住沈裕。

    “谢大人还有何吩咐?”

    司马绯抬眸看他,“你待会儿将贾文瑞的任命文书交予我,下午我亲自去贾府。”

    ……

    司马绯下了马车,抬头就看见贾府的烫金牌匾。

    贾家世代从商,祖上并未有人入仕,贾府上一代才开始迁至都城,底蕴不深。

    此番贾家突然出了个状元郎,着实光宗耀祖。

    司马绯见到那个‘贾’字,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眉头。

    毕竟重生前贾文瑞对她的求爱太过热情,她很难不感到膈应。

    司马绯缓缓抬步下马车,贾家众人已经迎在了门口,站在正中间的公子面色稍显从容,其余众人个个喜上眉梢。

    “这不是谢家十三郎吗?”贾父认出了来人。

    司马绯正了正神色,“本官乃御史台新上任的御史中丞,今日来替贵府公子呈递任命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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