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柬见众臣推诿,十分气愤,道:“阿爹,这些大臣平日里做高官,食厚禄,缺一点都不关心国事 ,贪生怕死,太令人气愤了。儿愿亲领士卒,为父皇击败吴王,擒孙皓回洛阳!”

    司马炎又是欣慰又是心痛,欣慰于自己这儿子孝顺又有血性,是个大将军王的好苗子。心痛的是,这娃他真只适合镇守外藩,这般沉不住气,不是国主之相呀!

    二郎还不如大郎呢,大郎只是没任何主见,最起码他知道听媳妇的,听弟弟和辅政大臣的。二郎这直接血气上脑就要打仗,太可怕了。打仗是那么好打的吗?打输了完蛋知道吗?

    他道:“阿柬,你很是勇武,很好。做天下主不是这样的。咱们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亲自去博取胜利,而是需要选择合适的人,让他们去为办事。你你且观察各位臣子的表现,这是见得他们忠诚的时候到了。”

    司马柬见父亲不考虑自己,气哼哼的去找贾南风,道:“父皇只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却编理由拿我当小儿哄。” 你目前也的确没有证明自己任何一方面才能呀,总不能你空口白话要证明自己,就要前线将士拎着性命跟你干吧,贾南风安慰道:“圣人眼下除了大郎,就你一个成年的儿子,如何舍得你冒险?”  司马柬道:“我也知道自己不懂打仗,我在前线代皇父都阵,万事听主将调令,也绝不会随便。”

    司马柬低声道:“我不怕冒风险,我只是想拥有帮助你的能力。上次崔家欺负你,阿爷和鲁国公都不肯帮你,我空有一腔热血,只能像匹夫一般去和别人搏命。下次再有人抢你东西,还是只能靠你。我希望能够建立功业,拥有权位,能成为你的依靠。”

    贾南风顿时眼泪几乎要出来。是的,司马柬不是个很出彩的皇子,他政治素养一般,除了身份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连一点点权力都没有,遇事只能回去喊爹。

    但是他比司马衷就强在他有责任感,他也更爱贾南风,愿意为贾南风付出。

    当初消炎药刚出来,他怕贾南风担不起责任,宁可自己冒危险给皇帝喂药,临死都要威逼齐王和贾充答应给贾南风自由。

    司马柬自己都没有多少财产,却想着把好东西都碰到贾南风面前。

    这种年少人真挚的初恋,贾南风岂有不为之动容?要是换了司马衷那样没担当的,就算贾南风为他累死累活做老黄牛,别人当面杀了她,司马衷也不敢出言阻止的。这就是贾南风拼死也要和司马衷离婚的缘故了。

    至于政治素养一般、没有党羽啥的,也不能完全怪司马柬。皇帝怕儿子兄弟相残,根本就不给司马柬靠谱的老师,天天教司马柬怎么做一个贤王,不要结党营私;又不给司马柬配属官,封爵,加官职,司马柬哪里去发展自己力量去?

    想到这里,贾南风把头靠在司马柬肩上,道:“阿柬,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你活着,我才能好好活着。至于权位,何必急于一时。如今世家权势滔天,宗室大臣又都心里不安稳,他们只想着自己能拿多少好处,哪里肯理会我们?”

    “齐王叔看起来海内闻名,难道他有权力吗?他不过是世家攫取自己利益的工具,世家辅弼他,无非是要换取更大利益而已,眼下除了夺嫡,他难道有多少事可以自己做?

    “就是圣人,他也只是暂时拥有执政权,不说是保证自己儿子继承权了,就连给你一块封地、一个小官都难以做到。阿柬就算去了前线,又怎么可能指挥得动那些将士?父皇不同意你去从军,就是为的这个。眼下我们暂且忍耐,等圣人一统天下,威加四海,咱们自有处分。”

    司马柬揽着贾南风道道:“南风,我晓得你的心,自然会保重自己。只是你自己每天都在辛苦做实事,我实在不忍心,又不好光明正大过来。难道我作为七尺男儿,只能混吃等死吗?阿爷说让我在朝堂听政,仔细想。实则他们为了私利不顾大局,整日里推三阻四,我听了心烦的很。阿爷又不让我随便发议论。”

    这就是司马柬和时下人不同了,他是个实在人,希望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吏都做实事,少弄花里胡哨的事。

    问题是,现在就有以做实事为鄙的风气,实在做武人的被嘲讽为“将种”、“老卒”,认真做庶务的人被称为“刀笔吏”。正经上等人不吃喝玩乐风花雪月,谁干这个呀?所以司马柬才觉得和旁人格格不入。

    别人都觉得贾南风身为豪门贵女,眼珠子全在庶人身上,开纺织厂,派心腹挖土挖沟,十分不体面。司马柬却是很欣赏这种能踏实做事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心里欢喜他,才爱屋及乌的。

    贾南风也是叹气,现在这年头,但凡尊贵人做“浊官”都被诟病,哪能随心所欲?她道:“阿柬,陛下肯定希望你有自己的能力,只不过眼下不是时机罢了。如今宗室分封各地,世家占据高位,就是有几个出身略差的高官,也是极为得用的人才,哪里去安置阿柬呢?阿柬你要是真的想做实事,不妨向陛下请求,跟在做实事的官员学习,最起码,先把中央各部门的猫腻弄清楚了,也省的将来被糊弄的很。”

    司马柬喜道:“而且我仔细观察着,也更能晓得群臣的贤愚。”

    皇帝不让司马柬去领兵,本意是为了保全二儿子的。如今司马柬提出要跟着群臣学习庶务,也觉得很好,就道:“鲁国公那里太招眼,其他人不一定可靠,我看张茂先可以,你跟他去度支曹学习吧,记得,多看,私下里问张茂先,少说。”

    张华凭空多了个带娃的工作,也只能硬着头皮认真教,毕竟他出身寒微,没有拒绝的空间。好在司马柬还算聪明,一点就通,也不是傲慢,比较好相处。想到这个张华就头痛,要是太子有二皇子这种素质,群臣哪里敢在在齐王那里下注?兄弟相争,国家不幸呀。

    坦白来说,齐王除了想夺他侄子的位置以外,还是很想让司马家成为一统天下的。他固然知道他哥做统一天下的国君,威望太高,可能对他继承权不利。

    问题是他哥握着他的手,情真意切的哭泣道:“桃符,满朝文武亲贵都是心恋自家权势和安全,全不管咱们司马家的事。我知道,你的威望德行都超过阿衷很多。我是偏心阿衷一些,可我们到底是嫡亲的兄弟呀,天下除了我们俩,谁还能够为咱们家考虑后事?眼下伐吴机会难得,我们兄弟齐心,一股气把全国统一了,这才是家族长久安全的保证呀。”

    司马攸此刻才二十几,他爹死得早,他对着自己唯一的兄长还是有孺慕之情的。司马炎提到司马衷,显然是想到重病时的宫变了,司马攸羞愧着辩解道:“阿兄对我十分疼爱,桃符都是知道的。阿衷比我小,兄长偏爱他也是应该的。我也是阿衷的亲叔叔,我绝不舍得伤害他一分一毫的。阿兄,你要信我。”

    司马炎根本不信这话,他觉得司马攸宫变肯定会杀死自己所有的儿子,只是他面上不显,哭着道:

    “桃符,我绝不怪你。将来阿衷做皇帝,你会好生辅助他。要是你做了皇帝,也会善待阿衷。咱们至亲兄弟叔侄,难道不比外人亲近吗?阿爹临死前拉着我们的手,要我们兄弟彼此相助。我一刻都不敢忘。”

    “假如我们此时瞻前顾后,万一我们俩去了,阿衷和阿囧谁能够讨伐吴国?要派了大将,万一他们立了大功,想要依仗功劳兴废立之事怎么办?当初咱们太祖父宣皇帝也是大魏忠臣呀。”

    这就是司马家夺了天下后心里有鬼了。毕竟司马懿在曹操曹丕曹睿这三朝,表现得真又是忠臣,又是能吏。

    想当初司马家都封闭宫门驱赶曹爽,是十成十的叛贼。可司马懿高平陵指洛水为誓,满朝文武都相信司马懿是忠诚的。

    结果呢?司马家果然杀了曹爽,反了曹魏政权。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司马家对待再忠心的臣子都不会信任的。

    这种忧心不光司马炎有,即便是齐王,他也心有疑虑。羊琇和王济等一众大臣虽然对齐王掏心掏肺,齐王却能够感受到,他们实际上是不畏惧自己,把自己当作合伙人的。等他哥司马炎死了,司马攸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够镇得住这些亲贵士族。

    要是因此让司马家偏安一隅,错过建立功业的机会,甚至万一他任下出了另一个司马懿平定吴地,他会成为司马家罪人的。

    眼下他觉得他哥给的待遇挺好,万一他争赢了,给侄子一块封地便是;争输了,他侄子傻,还需要他在京城做辅政王,不然他亲叔叔不靠,靠谁去?这也不差呀。再说,做辅政王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做皇帝了。

    想到这里,齐王一方面是兄弟情谊,一方面是家族利益,再说也没损失到自己太多权力,就说道:“阿兄,我听你的。昔年曹魏他们兄弟相疑,残害骨肉,以至于江山被我们家夺取。我们一定兄弟齐心,保住我们家千秋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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