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元年四月末,赵破奴带着楼兰王抵达长安,楼兰王向皇帝臣服,质王子于汉。

    卫长公主组建的赤羽营人虽不多,但在军中却有着特殊的地位。边塞驻军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望烽燧,以防外敌来袭,任务单一且经久不变,在这枯燥漫长的岁月里,女兵的出现无疑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一些趣味,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军中的氛围也比往日轻松许多。

    然而,时间一长问题也就出来了,在频繁的接触中,男女兵已经有好几对组建了家室,尽管朝廷允许驻军携带家眷,霍去病仍旧觉得长此以往会带坏军中风气,不可助长。适逢卫山与乌兰定下终身,他执意棒打鸳鸯,阻挠他们成家。

    卫山知道自家将军的脾气,无可奈何,乌兰则求到卫长公主处,希望她能帮帮忙。

    卫长公主于是找到霍去病,劝说他成全他们:“你说说你,人家喜欢你的时候吧,你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现在人家要成亲了,你又千方百计的阻挠,何必呢?”

    “我又不是因为她”,霍去病翻了她好大一个白眼:“军营是行军打仗的地方,都像他们这样,以后还怎么打仗?”

    卫长公主道:“将士们是人又不是神仙,连娶妻都不让,以后谁还愿意跟你出生入死?”

    “要娶妻回家娶,在军营里娶妻算怎么回事?”

    “她们的家就在这里,你让他们回哪儿啊?”

    霍去病气结,背对着她懒得再跟她争执。

    女兵大多都是从边地招募,有不少当地女子,乌兰就是当地的,卫长公主也不愿干预他的决断,可卫山跟他出生入死多年,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阻拦别人成亲。

    “这样吧,明天我们两边来一场蹴鞠比赛,如果我们赢了就听我的成全他们,如果我们输了,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霍去病回头来看她:“你确定要比蹴鞠?”

    卫长公主点点头,就是要比他最擅长的蹴鞠!

    军营里常用的训练方式就那么几种,蹴鞠是趣味性最强,也是最讲求团结协作的一种,单个比谁能比得过他?只能用这种团队作战的方式另找出路。

    赤羽营虽然是交给她在管,霍去病也在暗中关注指导,对女兵的水平了如指掌,比蹴鞠她们根本毫无胜算,他不愿以强欺弱,可她既然决定要比,他也不会退缩。

    双方定下比赛规则,各自回去准备,卫长公主召集了实力最强的几个女兵组队,告知他们比赛规则,简单练习了几场便算准备好了。霍去病那边更简单,只是召齐了人手,连练习都没有。

    次日晌午,将士们于演武场集合,准备就绪后,卫长公主和霍去病各自带队伍上场,女兵皆着赤色军装,以枲束发,做髽髻,清爽干练,英姿飒爽。男兵着墨色军装,个个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霍去病叮嘱道:“比不过别逞强,保护好自己。”

    卫长公主微微一笑,率先将球踢了出去。

    霍去病的目光跟着球跑了,球从一个男兵的脚下滚到了一个女兵脚下,随后这个球便被女兵牢牢掌控着,有几个男兵尝试去拦截,均未成功,最后球被女兵踢进鞠室。

    卫长公主跑过来拍他的肩膀,挑眉道:“怎么样?厉害吧?”

    女兵这半年的进步很大,他是知道的,但他的兵什么时候这么废了?霍去病觉得不可思议,又想是刚上场没反应过来,失误而已,于是击掌让大家打起精神来。

    第二场确实有男兵振作了一下,开局便抢到了球,却没有人上去接应,他一个人应对女兵有些吃力,辗转了片刻就放弃了,球再次落到了女兵手里。

    霍去病见情况不对,主动上去将球截了过来,并迅速躲开女兵的纠缠,将球带到鞠室门口,有男兵等在那里接应,他将球传了过去,但很快球又在男兵的一顿神奇操作下回到了女人堆里。

    那操作他完全看不懂,球再次被卫长公主踢进了鞠室。

    “霍去病,你认输吧?”卫长公主洋洋得意出言挑衅。

    霍去病今日上场的主要目的是照应卫长公主,怕她比不过又乱来,他不太想跟女兵比,赢了也胜之不武,可今日那些人明显不太能靠得住,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从第三局开始,霍去病在赛场上一骑绝尘,说以一当十二也不为过,场上唯一能与他过几招只有卫长公主,还是在他允许她靠近的情况下,一连进了五个球,让女兵望尘莫及。

    乌兰走到卫长公主身边说:“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打不过的。”

    意料之中的事,卫长公主并不生气,她本以为自己能拖住霍去病,可她高估了自己,说道:“让大家不要放弃,尽力而为就好,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第八局开场时,霍去病一举将球抢了过去,卫长公主一路纠缠,打不过他,她就只能抱着他生拉硬拽不让他走,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被他挣脱了,最后她也放弃了。

    她自是想成全卫山的,可霍去病冥顽不灵,她也没有办法,让他棒打鸳鸯,老了以后就等着众叛亲离,孤老终生吧!

    霍去病挣脱卫长公主,将球带到鞠室,忽然又被人抱住,球也被人抢走了。

    “你们干什么?”他呵斥:“放开!”

    高不识紧紧箍着他的腰说:“将军,你让着点儿姑娘们,别太较真了。”

    霍去病很想踹他一脚,可腿也被人抱住了,头一次,他遇见队友叛变,眼睁睁看着他们喜滋滋地将球还给了卫长公主,而守门的队友更是直接退开了,将鞠室让给了女兵。

    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卫长公主也很诧异,但她很乐意接受这种馈赠,一脚将球踢进了鞠室。

    余下几场,霍去病从一比十二,变成了一比二十三,比赛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的队友叛变,于是上半场一结束,他果断将人全部替换下来。

    然而,下半场的情况和上半场几乎一模一样,先进了几个球后,男兵陆续全部叛变,他寡不敌众,最终以三球之差,败给了女兵,全场一片沸腾。

    比赛输了他能忍,可看着眼前的二十三个叛徒,霍去病有种想宰了他们的冲动。

    卫长公主拿了一条汗巾子过来递给他,问高不识:“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高不识说:“卫山至今还未娶妻,我们就想成全他。”

    卫长公主笑道:“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

    高不识看了霍去病一眼,看他瞪着他们,虽然有点怕,还是壮着胆子跑了,反正是要受罚的,也不差这么一回了。

    见他跑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跑了,霍去病虽然是他们主将,可真要论起来卫长公主是君,他是臣,说不上到底该听谁的,反正跑就对了。

    霍去病愈发生气,想喊他们回来,被卫长公主拉住。

    “你不是总瞧不上女人吗?怎么样?输了吧?”

    霍去病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拿着汗巾子走了。

    卫长公主跟上去说:“说好的哦,愿赌服输!”

    霍去病不想服,可又不得不服,自己的兵叛变了,怪谁呢?

    “你别生气了”,卫长公主拉着他的衣袖道:“你以为就你担心军中风气不好吗?我比你更担心,可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多不容易啊,你也不能硬把他们拆散呀。”

    男人成家后还可以继续从军,可女兵就不一样了,一旦成家大多都是要回家相夫教子的,赤羽营的人本就不多,每走一个她的心都在滴血,她也想解决这个问题。

    “我已经想好法子了,只要你能成全他们,我带着女兵去别的地方训练,不会再影响你们了。”

    霍去病突然停下脚步:“你要去哪儿?”

    “我已经让金日磾去城南勘测场地了,我带女兵去南边搭营,两边分开训练,互不干扰。”

    驻军除了守望烽燧外,大多都在修筑防事,军营训练的都是女兵,虽说不在一起训练,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容易分心,霍去病想想分开也行,杜绝他们见面的可能,也就不会扰乱军心了。

    “场地选好了吗?我去看看。”

    卫长公主点点头:“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霍去病嗯了一声,他不同意有用吗,比赛输都输了,他要不同意,她能一直磨下去。

    卫长公主立刻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乌兰,众人一阵欢呼。

    “你们想要的我帮你们争取了,但是今天比赛你们也看到了,咱们比霍去病差远了,回去以后可得好好训练!”卫长公主叮嘱道。

    “我们一定好好练,争取下次和他们一起去战场!”乌兰拍着胸脯保证,其他人纷纷附和。

    她们说的也是卫长公主心里想的,她问过霍去病,只要按现在这个进度继续下去,下一次她就可以去战场上杀敌了。她心情好,让乌兰带她们回去训练,她又去找霍去病商量迁营的事。

    一个月后,卫长公主和霍去病收到了卫山和乌兰的婚礼邀请。边地的婚礼比较简单,他们连拜堂都省了,在草地上架起了篝火,邀请双方的亲人朋友在草原上吃喝庆祝,得到大家的祝福便算礼成了。

    篝火婚礼算是借鉴了匈奴的风俗,酒过三巡后,大家开始载歌载舞,卫长公主邀请霍去病一起,霍去病不爱凑这个热闹,这次完全是看在卫山的面子上才来的,哪里会跳舞,不肯去。

    “一起去嘛”,卫长公主拉着他的手撒娇:“不会我教你。”

    若是以前,霍去病肯定不会去,因为他不去,总会有人陪她去,可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默默喝了一杯酒,站了起来。

    卫长公主喜出望外,拉着他就往人群里钻。

    众人时而围成一个圈,手拉着手跟着舞乐一起跳动摇摆,时而分散开来,两两结伴来跳。

    卫长公主手把手教他跳,他在赛场或者战场上那身手灵活矫健的如同一匹迅捷的猎豹,可跳舞时那手脚僵硬得就跟木头桩子似的,十分不协调,每每都让旁人捧腹不已。

    每次看见别人笑他,霍去病都很生气,可看卫长公主也笑的那么开心,他忍了,笑就笑吧,又不会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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