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三年,冬十二月,廷尉杜周弹劾御史大夫庄青翟包庇其子私藏逃兵,刘彻罢免庄青翟御史大夫一职,以杜周为御史大夫,以中尉义纵为廷尉,同时任命中山靖王之子涿郡郡丞刘屈?为水衡都尉。

    漪澜殿内,王勇和妹妹分析朝堂局势,说道:“庄青翟是太子的老师,一向维护太子,而杜周是个酷吏,素来看陛下的眼色行事,他能弹劾庄青翟,该是没将太子放在眼里,还有那个刘屈?,太子为了良娣和他大打出手的事人尽皆知,陛下重用他不是存心恶心太子、跟太子过不去吗?”

    王姝柔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专心给未出世的孙子做着小衣,自李佳人小产以后,齐王后也有了身孕,现在已经六个月多月了。

    王勇越想越惬意,笑道:“皇后这次当真是没救了,把女儿嫁那么远还不是一样挽不回陛下,还连累儿子不受待见,现在陛下也就是顾忌外戚势力才没有废后,你再加把劲,好好笼络住陛下,等陛下扳倒了卫家,这后宫就是你的了。”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王姝柔说道:“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是咱们的东西别瞎惦记。”

    “怎么就不是咱们家的东西了?那闳儿不是他的种吗?”王勇不服:“皇帝把什么都给卫家了,是那个女人自己不珍惜,能怪咱们吗?”

    “你少在我面前提闳儿”,王姝柔忍无可忍,怒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就算了,不许在闳儿面前胡说,好好的孩子出了宫全被你们教坏了。”

    王勇知道妹妹的软弱性子,虽然不以为意,却也不想跟她费口舌起争执,只道:“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呢,那小子现在抱得美人归,也没心思管别的了。”

    这样也好,王勇想,皇帝专横霸道,他想给的东西不用你开口他也会给,他不想给的东西你争了也没用,李佳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越是这样不争不抢的越能消除皇帝的戒心,反正除了太子,皇帝就只有齐王一个儿子,他厌弃了皇后,不想传位给太子,那就只能传位给齐王,他们等着就是了。

    椒房殿内,平阳公主同卫子夫一起逛园子,也讨论起朝堂的局势,说道:“阿青和去病从不结党,这么多年来,陛下和太子一直就是卫家的立场,可如今却多了一个齐王,皇帝的立场变了,为难的只有咱们卫家。要我说啊,你就是太仁慈了,换了是我直接想办法弄死齐王,这样就没有人再和据儿争了,大家还是一条心,多好!”

    “姐姐倒是什么都敢说”,卫子夫笑道:“弄死一个齐王,他还可以生别的儿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这么多年都没生孩子了,他还生的出来吗?”平阳好奇。

    卫子夫:……

    她倒是希望他生不出来,可人家只要想生,六十多岁了都能生,怎么办呢?

    “那等他有了别的儿子再说嘛,现在除掉齐王,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有人和太子争,陛下那儿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十年以后呢?再把其他皇子也杀了吗?”

    谁知道皇帝还能不能再活十年呢?平阳公主这样想着,却不敢宣之于口,那终归是大汉皇帝、她的亲弟弟。

    “你跟他真的和不好了吗?”平阳反问。

    卫子夫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叹了口气,问道:“萱儿的婚事怎么样了?”

    知道她不想聊皇帝,平阳也拿他们没办法,提到女儿的婚事她也头疼,说道:“阿青的意思是想把她许配给霍光,年纪大些无妨,人稳重可靠就行,可我感觉霍光心思挺重的,加上之前他和昌安那事,他这么多年都不成家,我不太想让媗儿嫁给他。”

    “媗儿是怎么想的呢?”

    “就是媗儿喜欢他,她想嫁,所以我才头疼呢,这孩子现在是一点都不听话,我说什么都不管用,就跟他爹好。”

    卫子夫听这话酸酸的,笑说:“霍光那孩子这些年诸事不顺,心思重一点也正常,但人还是不错的,在青儿手底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个上进的好孩子。说来也怪,青儿的几个孩子没一个像他的,反倒是霍光的性子和青儿倒有几分相似。”

    “你这意思是希望我将媗儿嫁给他?”平阳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卫子夫道:“他和昌安那事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他这么多年不成家到是个问题,去病也从不催他,你们了解过他的想法了吗?”

    “我倒是希望他不愿意,可我让令仪去打听了,令仪说他愿意。”

    “说到底两个孩子愿意,青儿也同意,去病那儿就更不用说了,你拦得住?”

    “我呀,真是欠他们霍家的,折进去一个儿子还不够,现在还得搭进去一个女儿!”平阳想想都不甘心,她的女儿多少列侯藩王求着娶,偏偏不长眼选了个无权无势的霍光。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卫子夫挽着她宽慰:“霍光也就是没投好胎,人踏实能干,模样生的也好,还是不错的,有去病和令仪在,还怕委屈了媗儿不成?”

    前世霍光是刘彻的托孤之臣,大器晚成。只是这一世受谣言困扰,刘彻有意打压他,所以他才诸事不顺,如果按照刘彻的计划实行下去,假以时日,肯定还是会有他的出头之日的。

    平阳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不是刘彻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到时候孩子真跟她来个一哭二闹三绝食的,她还真舍得让孩子去死不成?早晚得答应!

    提到卫媗,卫子夫便想到了女儿,阳乐去了南越以后,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她心里一直牵挂女儿,不知她是否安好。

    这份牵挂一直持续到开春,边境传来东越反叛的消息。

    为破坏南越和朝廷的关系,东越派兵于边境梅岭设伏刺杀南越王和王后,阻挠南越向汉朝臣服。幸而卫伉应对得当,成功击退南越的伏兵,护送南越王及王后平安抵达南越境内。

    “东越阻挠联姻目的是想联合南越一起对抗朝廷,不只是两越,其他西南小国也多翻骚扰汉使蠢蠢欲动,这一次,朕想借此机会一举扫清东西南各国,你们觉得呢?”

    花园里,刘彻和卫青,霍去病商讨应对方案,前世,东越的不臣之心是在汉军攻打南越时体现出来的,刘彻平定南越后的次年举兵灭了东越。这一世南越的问题和平解决,东越一直未有动作,刘彻料到他们不会安分,所以早有准备。

    卫青说:“像滇国、劳深、靡莫等国相互倚仗勾连,确实是朝廷的隐患,只是西南各国众多,想要一举扫清恐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刘彻并不认同,说道:“你别看他们一个个上蹿下跳的,实则不堪一击,打他们要不了多久,只是路上要费些时间罢了。”

    正是因为路上费时又费力,所以他才想要借此机会一举扫清东越和西南各国,避免再像前世那般频频长途跋涉,劳民伤财。

    瞟见刘据跟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又问道:“太子以为呢?他们要杀的可是你的亲妹妹。”

    其他西南小国还可以再行商议,但剿灭东越势在必行,刘据作揖道:“父皇英明,儿臣请求亲自领兵,亲征东越。”

    “区区小国而已,哪里用得着太子出马!”刘彻对他的回答还比较满意,他要不是太子,还真想让他去试一试。

    霍去病跪下道:“臣愿意领兵攻打东越。”

    “杀鸡焉用牛刀啊”,刘彻还是不允,示意他起身:“你们手底下不是带了兵出来了么,别藏着掖着了,拉出来练一练。”

    霍去病看了舅舅一眼,起身没有说话。

    卫青知道他是想启用新人,于是推荐了手下的校尉郭昌,刘彻又提出让韩说和杨仆一起,出征东越的人选便就此敲定了。

    元封三年夏,刘彻任命韩说为横海将军领兵五千出句章,楼船将军杨仆领兵五千出武林,中郎将郭昌领兵五千出梅岭,联合南越一起进攻东越。

    出征东越的诏命一下,又引起了朝臣的诸多揣测,阳乐公主遇袭,理应由霍去病领军出征,而刘彻却用了别人,其中郭昌是卫青麾下的校尉,立场自不必说,而韩说虽是卫青麾下出来的,然因韩嫣是齐王的师父,他们兄弟俩与齐王走的更近,杨仆是酷吏,刘彻自己的人,如此一来,军中不再是卫氏一家独大。

    汉军出征后不久,卫青休沐,和平阳公主进宫探望姐姐,卫子夫闲来无事,见天气不错,便邀请他们一起去校场骑马。

    卫青问道:“阿姐怎么突然想着来骑马了?”

    “许久没骑了,趁现在还能骑多出来骑一骑,再过两年就骑不动了”,卫子夫笑道:“你呢,身体怎么样?”

    “这两年也感觉大不如前了”,卫青感慨,又说:“不过也还行,骑马射箭这些还是可以的。”

    平阳公主说道:“你少糊弄人了,上次谁说要背我爬山看日出,背到一半就背不动的?”

    卫青红了脸,说道:“皇后面前,你说这些作甚?”

    “我可不管什么皇后大将军的”,平阳挽过卫子夫的手:“有人非要在姐姐面前逞能,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卫子夫笑道:“自己的身体可不能马虎,咱们都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要多注意保养,朝堂的事交给陛下和据儿,军中事务交给去病他们去打理就好了,你也休息休息。”

    卫青道:“有你们两个盯着,太医隔三差五地往家里跑,没什么大事,你们放心吧。”

    卫子夫接过侍从牵来的马,笑问:“要不要比一比?”

    “阿姐要比,青弟自然奉陪”,卫青过去牵马。

    平阳说:“你们姐弟俩去骑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陪着你们颠了。”

    卫青扶姐姐上马,回头说:“那你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你帮我们做个见证,他要输了就说明刚才说的话都是诓我的”,卫子夫说着,策马上了跑道。

    卫青也立刻上马跟了上去,他本来还想着让一让她的,现在哪里还敢让。

    骏马飞驰,耳边响起了猎猎风声,自知自己的骑术比不过他,卫子夫还是拼尽了全力,只是想看一看他的身体如何,心里有个底。

    东越的不堪一击是前世便验证过的,现在依然如此,汉军入东越境内,和南越一起包围东越,东越王骆馀善发兵距险,派徇北将军守武林,杨仆的部下辕终古于武林斩杀徇北将军,令东越闻风丧胆,越衍侯吴阳以其邑七百人于汉阳反攻东越军,东越建成侯与繇王骆居股杀死东越王骆馀善,率众归降。

    元封四年冬,刘彻趁势命韩说、杨仆率军兵临滇国边境,遣汉使王然于、涉何赴滇劝滇王入朝臣服,前有南越和东越两国为例,后有汉军压境,俨然是一种顺者昌逆者亡的警告,滇王不得不降,相互倚仗的靡莫、劳深、夜郎等国也纷纷降汉。

    同年夏天,刘彻又发巴、蜀等地罪人,命中郎将郭昌带领诛且兰、邛君等部落,平定南夷,朝廷于东越、滇国、南夷等地增设十余郡,彻底解决了东西南一带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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