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沉思,就见沈瑛无可奈何地摊开了掌心,而那里正放着当初沈淮交给沈卿卿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完好无损,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妖邪的侵扰,再退一步说,这里可是有萧长陵坐镇的雍城。

    楚月檀道:“沈大人为何会到雍城来。”

    听她这么一问,沈瑛苦笑道:“不知仙长可还记得当初有你们与我分别前说了什么吗?”

    楚月檀迟疑道:“祸起京城?”

    “正是如此。”沈瑛羞愧道:“说来惭愧,此番本是我的家事,我回了京城自然是着手查探到底是谁要害卿卿。我是从黑姑庙里的八字查起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把卿卿八字送到黑姑手上的,竟是我家中之人。”

    若是南宫明在此,他定然要说一句:高门大户向来如此,都是明争暗斗罢了。

    这段时日沈瑛操心的琐事过多,就连鬓角也有些泛白了,楚月檀并没有同情他的意思,漠然道:“那沈大人还是多管管自己家中的妻妾才好。”

    沈瑛一怔,道:“我只娶有一妻,不曾有任何妾室。”

    楚月檀止了话,道:“抱歉。”

    玉瞑也奇了,忍不住猜测道:“那就是家中随从,你平日里可是亏待了他们?”

    “都不是。”沈瑛的声音越发低了,为难道:“是我发妻,也就是卿卿的生母。”

    楚月檀记得当初青姬娘娘的事了之后,她见过那位朝廷命妇,看起来虽然雍容华贵,还带着些许冷艳和刻薄,但当时她对沈卿卿的关切之色不似作假,更何况,本就是亲生母女,能有什么过不去的隔阂。

    沈瑛也知此事说来荒谬,再者书生的脸皮本就薄如蝉翼,这一下更是憋得脸颊涨红,道:“她也不是要害卿卿,只是当初听信了黑姑的谗言,黑姑说她能带卿卿入仙门,于是她便信了。”

    这一回,楚月檀面上浮现了几抹同情之色,像黑姑这类的精怪最是喜欢愚弄人心。

    “那又是怎么到雍城的呢?”玉瞑道:“无论事出何因,黑姑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这就是另外一桩了。”沈瑛叹道:“我回去没忍住指责了她,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死性不改,瞒着我带卿卿来了雍城。至于为何是雍城......正因前段时日雍城来了一批仙长,他们在城内挑选有根骨的人前往仙门。”

    能在此处遇到玉瞑和楚月檀,对于沈瑛来说实在是幸事一桩,于是顾不得多作解释便忙不迭地领着他们往一家客栈而去。

    路上,玉瞑问道:“既然是仙门中人,那你们可知道到底是哪门哪派?”

    沈瑛摇头,“未作打听,当初他们来雍城的第一天,那真是好大的排场,后来又在城里选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当场被带走,而是在夜里被分开接走的,若是真的被接去仙门也就罢了,可偏偏在那些人被接走后,家中的血亲就接二连三地生了病。”

    “有些像黑姑。”楚月檀道:“但比她更猖狂。”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雍城。

    “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城主呢?”玉瞑道,若是萧长陵知晓了此事,定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沈瑛道:“出事之后,不少人结伴去找了城主,但听说城主病了,闭门谢客一个都没见。”

    “病了?”楚月檀愣了一下。

    沈瑛的音量放低了一些,道:“我听说是城主的旧疾复发了。”

    玉瞑道:“按照我对萧长陵的了解,既然已经到了闭门谢客的程度,只恐怕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就更别提解决这些事了。”

    沈瑛站在客栈底下,避开过路的行人,悄声道:“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十几年前的雍城之乱,就是一群妖邪要攻入城内,后来萧长陵只一人就打得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我听雍城的人说,就怕是那群收徒的仙长都是那一战的妖邪们假扮的,或许他们是知道了萧城主旧疾复发,这才回雍城来复仇捣乱。”

    在他分析完之后,三人齐齐顿了一下,随后竟异口同声道:“有理。”这套理论简直就是有理有据。

    沈瑛领着他们往客栈内走去,楚月檀道:“所以这次沈卿卿再一次被妖邪拐走了。”

    玉瞑问道:“护身符当真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沈瑛在一扇门前停下,道:“还真没有,那群仙长是在夜间把人接走的,我发现卿卿不见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她屋子里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只留下了这护身符。”

    那护身符在沈瑛的掌心安然地放着,连一个角都没有破损。

    黑莲花眉头一挑,道:“看来鼎鼎大名的沈仙君也不是无所不能。”

    玉瞑的情绪不再有之前那般轻松,而是沉重了一些,道:“连沈师兄的护身符都能避开,看来这回的妖邪不可小觑。”

    黑莲花道:“岂止是不可小觑,他明明不受护身符的影响,还要将其完整地留下,这是什么?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三人的谈话又是一静,半晌后,玉瞑嫌恶道:“其心可诛。”

    沈瑛推门而入,道:“还请二位先救救我夫人。”

    房间的摆设很是简单,床榻前的帷幔垂在地上,门窗被合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完全没有任何生气。

    楚月檀挑了帷幔,往床榻上一看,那位曾经雍容华贵的沈夫人已经不见昔日光彩,她瘦得几乎脱了相,面上血色全无,若是不仔细聆听,只怕是连那点微弱的呼吸都要忽略。

    不需多看,楚月檀便道:“被吸了精气,似是妖邪无疑。”

    “请二位救命。”沈瑛躬身一拜,又要作势磕头。

    “先别急。”楚月檀打断了他,然后抬起了沈夫人的手腕。

    枯瘦的手腕被她攥住,沈夫人里衣的宽袖往下一滑,正好露出腕间一抹血红的印记。

    “血咒。”玉瞑仅是瞥了一眼就下了结论,随即他又抬起沈瑛的手腕一看。

    “何为血咒?”沈瑛不明就里。

    “就是在一人的身上下咒,这诅咒会累及血亲,那妖邪应是将咒下在了沈卿卿的身上,后来又连累了沈夫人,再然后就是你了......”玉瞑忽然一顿,又抬起了沈瑛的另外一只手。

    “怎么了?”沈瑛问道。

    玉瞑奇怪地看了他几眼,道:“你身上怎么没有诅咒?”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他手中握着的护身符,了然道:“看来沈师兄的护身符没能救得了卿卿,但救了你。”

    黑莲花重新放下帷幔走了出来,道:“沈大人,恭喜你,逃过一劫。”

    沈瑛垂了头,往床榻那里看了看,遗憾道:“早知如此,这护身符应该让我夫人戴着的,现在只希望卿卿不要有事,若是她们二人有点意外,我只怕也......”

    玉瞑抬手打断他道:“沈大人,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你先告诉我城里还有多少人受害,那群妖邪还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沈瑛道:“我知道有不少人,他们现在的情况都和我夫人差不多,我可以带二位去看,那些仙长刚来雍城时弄得声势浩大,莫说是雍城,就连周边不少地方都有人慕名而来,至于他们的踪迹......或许因为当初报名的人数过多,这几日的夜里,他们还会抬轿来接人。”

    几人一合计,当即决定由沈瑛带路先去看看其余人的情况。

    另外几人和沈瑛说得一样只要是被接走了的,几乎家家都是双亲重病在床,一个个都是沈夫人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还没接走的那些,暂时还不见血咒的印记。可见,那些人是在失踪后才被下了咒。

    事到如今,沈瑛越发愧疚,直说道:“早知如此,这护身符就应给我夫人。”

    数来数去,这么多遭了妖邪的,也就他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此处。

    “多说无益。”玉瞑安慰了几句就抬脚进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沈瑛随后进去引了路,看门庭这是一户富足的人家,出来接客的是一位富商。

    有沈瑛的说明,那富商见到玉瞑和楚月檀就拜,道:“如今见到二位这般神仙人物,我才知是我林家命不该绝。”

    那姓林的富商一边把人引进去,一边道:“我膝下子嗣不少,但我最疼爱的莫过于是我那幺女,此前我还只顾着小女能到仙门而高兴,现下就只剩后怕了。”

    玉瞑道:“我听沈大人说,你家女儿还没有被接走?”

    富商道:“是还没有,可是快了,那群妖人是根据当初报名的名单来接人的,这马上就要轮到我们家了。”他悻悻地看了一眼天色,哆嗦道:“那群妖人神出鬼没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这富商也是提心吊胆了多日,这回好不容易碰上了玉瞑和楚月檀,说什么都要把他们留在府上。

    “二位远道而来,想必辛苦的很,今夜还请在府内住下吧。”富商把他们往内院引去。

    那院门口齐齐整整地站了一排锦衣女子。

    楚月檀道:“林老爷府上的待遇这么好吗?侍女的穿着都这么好?”

    林老爷脸一红,羞愧道:“不不不,这都是我府上的妻妾。”

    楚月檀一顿,果真见那些女子的身后探出来几颗小脑袋,怪不得林老爷说他子嗣众多,看来果然不假。

    “那为什么要在府里点这么多的灯笼呢?”楚月檀道。

    林老爷回道:“自然是因为心中害怕,这不是想着亮堂一些,心里舒服一点。”

    玉瞑沉声道:“那麻烦请你不要在我们的住处挂任何一盏灯笼。”

    “我懂我懂。”林老爷道:“二位艺高人胆大,自然是不害怕的,我们这些凡人就不一样了,别说不挂灯笼了,就是挂了灯笼,这日日夜夜也是噩梦不断。”

    玉瞑道:“不是因为这个。”

    林老爷道:“哦?那是?”

    玉瞑闭口不言,没打算与林老爷多说,但黑莲花就没这个觉悟了,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道:“那林老爷知不知道,你府里挂的都是人皮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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