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里挂这么多人皮灯笼,不噩梦不断那才是怪事一桩。

    “人......人皮?”林老爷吓得脚下打着踉跄,若不是身后有管家扶着,恐怕就要当场昏厥在地。

    沈瑛闻言,一刻都不想在府里停留,说了一句:“我先回去照顾我夫人,这里的事就拜托给二位了。”便着急忙慌地出了府。

    至于林府上下,都是一阵恶寒。

    “快......快,都撤下来。”林老爷挥着双臂指点江山,可府上没有一丝光亮,他也是害怕得紧,于是又招呼着侍女点了几盏油灯和蜡烛。

    说来也怪,之前去的那几户人家也不见有如此恶寒之事,林府上下的灯笼一挂,足以看出那些妖邪对林府的重视。

    黑莲花道:“如此看来,一旦有了钱出了名,不光活人重视着,就连妖邪也要时刻惦念。”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在林府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老爷跪在院前哀嚎道:“还请二位救我。”

    楚月檀不发一言地抽出自己被拽住的裙角,一副’与我无关‘的淡然模样。见林老爷以头抢地,又反唇相讥道:“天底下求救的有那么多人,若是人人都救,哪里能救得过来。”

    林老爷磕头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月檀,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是不甘。

    黑莲花见到那人皮灯笼就知道此事棘手,刚要说:“此事麻烦,我们不救。”

    却听玉瞑抢先一步道:“你先带我们去找你的幼女。”

    林老爷千恩万谢地起了身,忙上前引了路。

    楚月檀无奈一叹,细数她遇到的这些人,常元和玉瞑,再加上一个周栖梧,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菩萨心肠,自以为是天上神明。

    玉瞑已经跟着林老爷去了,她小跑了几步追上去,对他道:“你看到那些灯笼了吗?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看到了。”玉瞑道。

    楚月檀道:“那你还要救?”

    玉瞑道:“黑姑也很麻烦,既然当初我选择了救你,那我现在自然也会救他们。”

    他先一步跟着林老爷进了房间,楚月檀站在门外没动,玉瞑的一番话算是提醒了她。

    常元若不是那副好心肠,当初她就会溺死在南山脚下,玉瞑若不是如此,只怕她早已葬于黑姑之手,可如今对于他们这样事事都管的心态,她却是看不惯了。

    黑莲花只叹了一句“因果难断”,便认命般也进了房间。

    “我有个办法。”楚月檀道。

    屋里那小女孩的年岁不大,看起来与沈卿卿差不多,此时正缩在她娘亲的怀里。

    林老爷还能起身说话,可他那妾室已是泣不成声,此刻一听楚月檀的话就像是得到了一颗定心丸,忙不迭地问道:“仙长有何办法。”

    楚月檀道:“我在山上学了一门化形术,可暂时化作你们女儿的样子,这样那群妖人一来,接走的就是我。”

    玉瞑道:“不行。”

    楚月檀眉头一挑,道:“为何?刚才师尊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救他们吗?”

    玉瞑道:“此事是我要救,所以与你无关,那群妖人能在萧长陵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由,自身实力定然不可小觑,我自然不能拿你的命去冒险。”

    楚月檀嗤笑道:“可这是最好的办法,由我去,一可救林府上下,二可潜入他们的老巢,三嘛......在这世上我已无血亲,所以那所谓的血咒于我而言,毫无用处。”

    眼看玉瞑还要再说,楚月檀道:“我都不怕的事,你怕什么,难道堂堂剑道魁首还不如我?师尊,别优柔寡断。”

    仅是用这一句,玉瞑接下来的话就被她堵的死死的。

    末了,他指了指楚月檀青丝间的银花簪,道:“那簪里藏了我的一抹剑气,若是遇到危险了,把它引出来自可保你无虞。”

    楚月檀摸着冰凉的花簪有些惊诧,她也没想到玉瞑给她的簪子还有这一个用处,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过后,她牵过小女孩儿,道:“今夜记得找个地方躲好。”

    她用银针取了女孩儿的一滴血,便挥手让他们离开此处。

    林老爷拖着妾室对她磕了一个响头,那女孩儿迈过门槛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回头冲着楚月檀一笑,道:“姐姐,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这应该是楚月檀第一次听到别人诚心夸赞自己是一个好人,一时间内心顿感五味杂陈,想起前世自己还没死,只是一听到她的天劫将至,那群人就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如今再面对这样的夸赞,她倒是不知道该做何表示了,因此只能勉强地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林家的人离去后,玉瞑道:“若是今夜有人来接你,我会悄悄跟在后面,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试着弄出点动静,我一旦见到就会过去的。”

    楚月檀点了点头,他又是再三嘱咐才肯离去,而这位仙君离去的最后几句话是:“我有些后悔了。”

    “悔什么?”黑莲花心想我都没后悔替林府上下去冒险,你有什么好悔的。

    玉瞑道:“后悔在山上什么都没教会你,不然如今你也好有自保的能力。”

    在玉瞑看不到的地方,黑莲花偷偷地眼皮一翻,心道:你永远也教不会一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会的人。

    “算了,有我的剑气在,应该不会出事。”玉瞑替她关上门又是重重一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楚月檀,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

    夜过子时,林府上下都陷在了梦乡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在街道中响起,一身着浅紫色道袍的男子在林府前停下,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抬轿之人。

    那男子道:“今夜轮到林府了,你们进去把人接来。”

    四人一点头,就“轻手轻脚”地越过了林府的大门,除却轿帘上系的铃铛外,再无一点声响发出,至于为何没有脚步声,自然是那几人都是双脚离地飘然而去。

    楚月檀就这么平躺在床上,任由那四人将她抬进轿去。

    到了街道上,清风卷起轿帘,她趁那抬轿之人不注意,偷偷往外一瞟,这才注意到整条道上还有几顶软轿,看来都是与她同病相怜之人了。

    她估量着这群人应是往城外走去,城内的路她此前还记了一些,可到了城外她就全然不知了。

    抬轿的人七拐八绕才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此处四周环山,那山坡上还错落着不少坟茔,一看就知这群妖人不对劲。

    那群人忙忙碌碌地将轿中之人抬了出来,又拿着麻绳在他们身上绕了几圈才放了心。

    到了此处,不少被拐之人也清醒了过来,年龄都相差不大,他们本就年幼,再看眼前的架势,自然一个也不敢多言。

    不过,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冲那群妖人叫唤道:“你们敢绑我,等我舅舅来了,一定将你们全部都下油锅。”

    乍一听这声音还有些耳熟,楚月檀因身上的麻绳只能扭过去半个身体,不过这也能让她看清了。

    那叫骂之人正是与她出自一门的沈霂云。

    不过这沈霂云是玉宸的徒弟,也不知道她来此地,玉宸知不知情。

    身着浅紫色道袍的男子狠踹了她一脚,道:“安分点,你现在是阶下囚,懂吗?”

    沈霂云恶狠狠地看向他,道:“那是我大意了,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被我斩于剑下。”

    男子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乐道:“可惜啊,你没下次了。”他也懒得听沈霂云的那番话,干脆给她施了个禁言术,末了,还揉了揉耳朵,道:“总算是清静了啊。”

    抬轿的那群人纷纷对男子一躬身,其中还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对男子道:“师长,主人什么时候才会召见我们?”

    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急什么,等到了时候自然会见你们的,现在你们都回去吧。”

    听他如此一说,他们也不敢再问,一个个地再次双脚离地,就那么飘进了地里。乍一眼看去,他们飘的路线乱七八糟的,可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归宿,因为他们飘进去的都是自己的坟茔,几个木碑还直直地立在那里。

    那群被拐来的小孩儿,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现下见到这一幕,又有不少昏死了过去,只剩了几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男子一挥手,召来一阵风托着他们径直进了山洞。

    山道狭窄,好在壁上有灯,才不至于太过阴森可怖。

    等到了开阔处,有一汪泉水,里面全是此前被拐到此处的人。下有五六垂髫,上有十五少年,皆泡于清泉之中,面色苍白无力神智不清,像是马上就要被吸尽人气而死。

    楚月檀看到此番景象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回魂邪术。

    这世上总有一些死了的人,因贪婪人世而迟迟不肯离去,还希冀着哪天能重回红尘,于是琢磨出了借命之术,借生人的命,还他们的魂。

    那浅紫色道袍的男子一把抓起沈霂云把她扔了下去。

    沈霂云也挣脱了他的禁言术,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害我,我舅舅和我师尊......”

    “打住。”那男子道:“我知道你是谁,不就是仙门沈家的大小姐嘛,我当然知道你背后有沈淮和玉宸两位仙君,可那又如何呢?我最恨你这样的仙门之人,沈大小姐,你可知晓我是谁?”

    沈霂云犹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男子忽地一笑,紧接着那笑容又变得扭曲,他道:“我,蓬莱岛弟子,姜佑。”

    沈霂云鄙夷道:“不认识。”可很快,她又惊道:“蓬莱岛,你也出自仙门?你这个仙门败类,叛徒,如今竟做了妖邪的走狗!”

    姜佑面容变得狰狞,道:“沈霂云,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若不是你深入云梦泽引出来了吞天蟒,我又何苦葬身在那,不然,我也用不着想办法回魂了,我也早就是蓬莱岛的下任亲传。”

    沈霂云自然是记得云梦泽一事的,可对于当初因她而死之人,她什么印象也没有。

    姜佑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不认得自己,于是讽道:“早知你沈大小姐眼界高,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现在看到你沦落到这番境地,我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畅快,如今,我就要用你的命,还我的魂,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如果单看姜佑把沈霂云扔进借命池,那楚月檀还是挺高兴的,但现在她自己也处在麻烦之中,于是这点快意终是不太尽兴。

    若是山洞之中只有姜佑也就罢了,可听他的意思,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更为不妙的是,那山洞深处又走出来一人。

    姜佑见到此人,还躬身一拜,道:“师兄。”

    那人也身着浅紫色道袍,眉宇间的倨傲之色不减,他对姜佑轻轻一点头,又将目光往他身后一扫,这才浅笑道:“干得不错。”

    这人说来也是楚月檀的熟人,若是真要叫,那她也得随姜佑叫一声“师兄”。

    她身体往山壁上一靠,更觉世间因果难断,谁能知道这雍城里的事还有徐榕在掺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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