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惠的说服多少起的一些用途,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从新醒来的缪戈侧头就看到了睡在旁边地铺上的三小只。

    其他两个只是眼熟,并不认识,但是中间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她知道名字。

    高田菜穗。

    那个她救下了对方姐姐和疑似姐夫的面馆老板,却没能挽留他们灵魂,以至于成为孤儿的孩子。

    三个孩子手上还捏着水袋,而她手下,隔着床单的地方,之前并无知觉,现在略微用力的捏一下,也捏到了尚且温热的水袋。

    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为了保证手部输液的温度,不至于因为体温太低而输不进去,这三个孩子整夜都睡在旁边,随时准备给她换上水袋。

    或许并不只是这一夜。

    而是在她不知道的,她在这里昏迷的每一天夜里。

    缪戈没有在继续拒绝进食,而是安静的接受了神崎葵送来的粥——即便只能咽下去两三口,这也算是好消息了。

    之后换药时再次看到对方无缘无故血肉模糊不肯愈合的伤口粘连了药膏和绷带,撕扯开的时候与再次手上无疑,缪戈也没有出声痛呼。

    只是默默的咬着牙,抓扶手的手青筋爆起,冷汗每一次都能湿透床单。

    可好在她都坚持下来了。

    等又过了一两天,她勉强能脱离扶手独自站立,蝶屋的人都充满了信心,相信在过不久,这位曾经拥有着足够震慑人心力量的巫师很快就会回到他们之中。

    这种鼓励似乎也激励到了缪戈,毫无血色的脸上勉强带上了笑容。

    但是一直守在门外的不死川不这么觉得。

    他将原本分散的假期集中到了这几天,白天会去找附近的队士或者柱练习,可到了晚上他就会回到这里,听着缪戈分明清醒的呼吸声靠在哪里小憩。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伤痛使重伤的巫师更加敏锐,她能感知到每天夜晚守在自己床头墙另外一侧的人——或者可能不是在墙的另外一面,而是在屋顶。

    往往一守就是一整夜,天刚黑就来,天亮才离去,她甚至能通过对方动作的节奏去判断对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可这都是无用功啊。

    她的知觉如此敏锐,是因为她无法控制的,残余的魔力依然在暴动,而她却无法分辨,到底是魔力控制着她的情绪,还是她那满心对命运和守在外面的那位先生的怨愤在鼓动着魔力。

    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些失控的东西,搅动着她的伤口,导致无论怎么换药,伤口都无法愈合,只会让血肉和绷带粘到一起,撕扯下来的时候痛苦的想死。

    虽然神崎葵的手很稳,但是她总是会害怕那些伤口,以至于撕的很慢,延长了这种痛苦,加剧了她内心的绝望。

    缪戈小心的站起身来,绕开缠在地铺上睡成一团的三小只,裹着夏日的薄毯,赤着脚一步一步的向着蝶屋背后走去。

    走到一半就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是不死川。

    但缪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以理会他人了,在地上行走,扯动伤口的痛苦将脚底的泥巴和碎石也变做了刺穿骨肉的刀尖,走一步,都要停一步,避免身躯痛苦的颤抖导致她摔倒。

    就这样,一尺拖着一尺的走到了河边。

    将薄毯抛到一边,又开始安安静静的脱病号服。

    “你在干什么!”

    愤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缪戈甚至都没有力气觉得害怕,或许这也跟没有翻译在场,她就听不懂日语有关系。

    索性就当没看到,继续脱着。

    她现在甚至都已经无力去想在一个异性面前赤身裸体代表什么意义了。

    她只想解决自己的问题。

    可偏偏对方从身后扑了上来,在她顺利脱掉裙子之前提起了她的衣领:“我在问你话,你在做什么啊?”

    缪戈想把手搭上去,像是之前一样示弱,可身体真的太痛了,心也痛,只要看着对方的样子,被抛弃的回忆就会让她痛的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反正她也听不懂对方的话,就算能猜到也没什么意义,对方不会理解她的。

    索性放弃。

    “不死川阁下有事么?”

    不死川微微愣神,缪戈每次见到他都有股很高兴的感觉,以至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冷漠的声音。

    不同于坚冰的寒冷锋利,她的声音就像是月色下的这条河,安安静静,无力流动也无力泛起波澜,即便有人涉足其中也不会妨碍它那一腔死寂。

    “放开我吧,我还需要处理伤口。”

    不死川听不懂她的请求,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心口好像忽然空了一大块,前后通透,只有深夜的寒风刮过发出血肉翻飞的声音。

    他放下了缪戈。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趴在河边,褪下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后连忙转身,也就没有看到在病号服下侵透了血色的绷带。

    虚弱至极的巫师抓住绷带的一部分,咬牙撕扯,可惜没有力气,撕不下来绷带,除了徒增痛苦没有任何用。

    就跟她本身一样。

    缪戈松手,趴在地上喘着气,在病房不敢流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站在她背后的不死川听到痛呼连忙转头,看到的就是缪戈这一幅让人心惊又心碎的样子。

    他想他应该继续威逼对方退出鬼杀队的。

    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杀鬼如此痛苦的话,那就干脆不要做了才好。

    可是看着那一抖一抖的蝴蝶夹骨,知道对方是在哭,即便看不到对方的眼泪,却也觉得有千斤之重,垂在心脏上,拉扯喉舌,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但是即便什么都说不了,却还是能看懂对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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