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应下二人点单,转身快步走进后厨,脸上还带着显眼的兴奋,一见到林相旪便迫不及待道:“相旪,你猜谁来了?阿桂叔和正树,阿桂叔居然来了!你敢想吗?!”

    林相旪手上动作一顿,脸上带着十成十的诧异:“阿桂叔?他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吃饭呀!应该是跟正树商量好才来的,不然正树没那胆子带他师傅来福气吃饭。”

    “说起来阿桂叔一直不乐意福气换老板,但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嘛!要是有得选,我更愿意你继续做文学少女呢!”顾长雪不满地看了前厅一眼,“依我看,他就是不满女人做大厨,认为这种事得男人来,真好笑了,他妻子天天再灶间忙活是一个家庭得大厨,他怎么又乐意了呢?”

    顾长雪贼兮兮凑到林相旪身边:“相旪,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好好表现表现,给阿桂叔露一手,让他知道咱女人得厉害,做大厨不比男人差。”

    林相旪却摇头,神情有些感慨:“不用刻意,就算我做的再好吃,他还是不会满意的,因为那不是阿桂叔想要的味道了。”

    “有些味道,对有些人来说,只能靠记忆来回味。咱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客人们一视同仁即可。再说,获得他的认可对我对福气有什么好处吗?顶多是多一个客人罢了,不是我自夸,咱们现在不差客人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对吧!” 说完,林相旪转头开始忙碌起来。

    她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号的保鲜盒打开,里面是紧紧排在一起的灌满肉糜的青椒。

    青椒酿肉是提前准备好的,有客人点单就拿出煎熟加料汁炖煮即可。

    肉用的是肥瘦比例恰到好处的猪五花,全部搅碎成肉糜后打入三个鸡蛋让肉质更嫩,又加上少许盐、胡椒粉调味,葱姜蒜末、料酒去腥。

    青椒要挑选个头匀称、表皮光滑的青椒,用清水仔细冲洗干净,再将青椒的蒂部切除,用筷子小心地将青椒籽全部剔除,确保酿肉时能有足够的空间,吃起来也不会突然咬到辣椒籽。

    再耐心地将调制好的肉糜一点一点地填入青椒的中空部分,每一个青椒都被塞得圆润饱满还不破损,才算有资格进入保鲜盒里。

    林相旪熟练地拿起两个青椒,放入烧热的锅中。锅里的油 “滋滋” 作响,青椒一接触到热油,便迅速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音。她轻轻拨弄着青椒,让它们均匀受热,随着时间推移,青椒原本鲜绿的表皮逐渐泛起金黄,而后皱起,呈现漂亮的焦痕,也就是所谓的虎皮状。

    等到两面煎得差不多了,加入用生抽、老抽、盐、糖和水淀粉调制的料汁,随后盖上锅盖,将火调至小火,让青椒在料汁中慢慢炖煮入味。

    待汤汁渐渐变得浓稠,肉糜的香味也透过青椒的缝隙散发出来时,便转大火迅速收汁。汤汁在高温下快速翻滚,变得愈发浓稠,黑亮的如同琥珀。

    当汤汁变得浓稠且能够挂在青椒上时,立刻关火,将青椒酿肉小心地盛出,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再将剩余的汤汁均匀地浇淋在上面。靠近青椒酿肉的米饭浸在汤汁里,不自觉跟着裹上一层鲜亮的深棕色,看的人五脏庙抑制不住地咕咕作响。

    韭黄肉丝吃的是热火猛炒的锅气,所以必须现吃现做,预制不了一点。

    新鲜里脊肉先切薄片再改刀成肉丝,磕上一个鸡蛋,加点盐和淀粉抓拌均匀,放一边腌制 15 分钟左右。洗净的韭黄切成小段,豆腐干也切成细丝。

    锅烧热,倒入适量的食用油。待油微微冒烟将肉丝倒入锅中,林相旪加入少许料酒去腥,快速翻炒,肉丝在锅里不断翻滚,很快就变了色。

    接着,锅中留少许底油,放入切好的葱姜丝爆香,放入豆腐干一起炒制,韭黄熟得快,最后才放入锅里,简单炒两下,韭黄就迅速变软,这时将之前炒好的肉丝倒入锅中,三种食材在锅中交织翻炒,互相沾染对方的香味。

    加上一点盐,少量白糖提鲜,就可以盛到盘子里了。

    顾长雪小心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盖浇饭,朝着阿桂叔和正树所在的位置走去。正树早已按捺不住起身,两步并一步上前接过托盘,快速将两份盖浇饭分别摆在自己和师傅的位置上。

    要不是阿桂叔还在旁边,正树早忍不住下筷了,此时却只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馋了许久的青椒酿肉盖浇饭,等待师傅的首肯,许是真饿了,他的肚子竟适时地发出一阵 “咕噜” 声。

    “吃吧。”阿桂叔不忍徒弟挨饿,本想略尝两口意思意思,却被入口便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锅气给惊艳到了。

    曾经他时常到福气,为了就是吃那口猛火爆炒的锅气,配上酒小酌两杯,日子舒坦的当真是神仙都不换。他以为再也没机会品尝到了,不想,蓦然回首,美味却在灯火阑珊处。

    肉丝滑嫩中带着微微的焦香,韭黄鲜嫩爽口,还带着刚刚在热锅中被猛火翻炒的炽热,豆腐干的醇厚口感也融入其中。汤汁不多不少,刚好够与米饭交融,混合着三种食材的汤汁包裹住米饭,再与韭黄炒肉一块儿扒拉进嘴里,阿桂叔只觉得满口生香,妙不可言。

    尽管他没有像正树那样表现出极度的兴奋,但从他专注的神情和快速扒饭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对这顿饭是满意的。

    正树的吃相就跟斯文没关系了,宛如饿了十天的野狼陡然闯入鸡窝,恨不得一口气吃下十只鸡。

    青椒经过炖煮,已经软得不行,正树轻轻一掐,筷子便轻松将其断开。他将断开的青椒与米饭一同送入口中,饱满的大米饭混合着软烂青椒,再多嚼两口,肉糜的鲜嫩便凸显出来。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食材,却融合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只把美味推向新的高度。

    更别提微咸的酱汁与香甜米饭如何绝配,青椒只余其香,完全不辣口。

    稀里糊涂吃完一碗饭,正树的盘子干净地只剩下深褐色汤汁痕迹,顾长雪来收盘子的时候,非常怀疑要不是因为阿桂叔在旁边,他八成能把盘子也给舔干净。

    “师傅,怎么样?还合您口味吗?”正树期待地看向师傅,眼珠子却飘到墙上贴出的甜品菜单上。刚吃完一大份盖浇饭的他已经开始馋甜滋滋的冰豆花了。

    “嗯,韭黄肉丝锅气足,味道正,肉丝滑嫩,韭黄脆爽,就连豆腐干都透着股特别的香,还有米饭也粒粒饱满,吸足了汤汁的味道。饭量和菜量都多,价格倒是实在,难怪你愿意天天来。”

    “我就说一定好吃吧,福气现在的饭菜可不比以前差,师傅您也要跟上时代步伐进步才是。”得到了好评,正树大着胆子敢跟师傅开玩笑了。

    “小老板和小雪老板用心在做,味道没得说。还经常推出新菜式,主打正宗的中华美食,比那些改良过本地化的中华料理要好吃得多,当初您老上福气吃饭,不也是因为上一任老板做的是正宗中华料理嘛!如今,小老板也算子承父业,将传统美食发扬光大了。”

    阿桂叔哪能不知道正树这是在为林相旪和顾长雪说好话,也明白之前是自己太过固执己见:“你小子,不过几顿饭功夫,胳膊肘往外拐得真快啊。”他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店内的装饰,还有食客们满足的神情,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

    “哪有啊师傅!我的胳膊肘肯定是拐向您的!”正树笑嘻嘻地玩笑,眼睛却再次瞟向墙上的甜品菜单,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师傅,来都来了,您再尝尝店里夏季限定的甜品呗?那可真是独此一家的甜品,外头根本买不到。”

    “你呀就惦记着吃,什么时候干活那么勤快就好了!”

    “瞧您说的,甜品我请客,就当是徒弟孝敬您。”正树扭头朝顾长雪招手,给自己点了份泡鲁达,又给阿桂叔点了份冰豆花。

    不一会儿功夫,两份甜品就带着丝丝冰凉来到他们桌上,正树和阿桂叔埋头于甜品中。而此时,在城市另一头的车站,季云惟与悠斗正在上演依依惜别的感人场面。

    “学弟啊,就这样走了我不甘心啊!”

    季云惟被悠斗紧紧拽住胳膊,额头上青筋跳了又跳,眼里满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气。

    周围的行人经过他们身边,无一例外都投去八卦、好奇的目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衣着正式的大男人在车站拉拉扯扯。一个热泪欲零还住,欲说还休满面愁,另一个神色隐忍,悲伤覆盖全身,让人忍不住脑部一出深度情感纠葛的BL大戏。

    “学弟啊......”

    悠斗还要再干嚎,被季云惟干脆地打断。

    “戏瘾过完没,快放开我。”他使劲儿挣脱了悠斗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悠斗这才悻悻松手,脸上依旧愁眉苦脸,没有成功逗季云惟玩后的快乐:“学弟啊,我还没在福气吃顿散伙饭呢,这就走了,实在遗憾,意难平啊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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