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神造了空气,将空气以下的水、空气以上的水分开了,是第二日。”*

    “神将水和地分开,旱处称之为地,水的聚集处称之为海,神让地发出青草,结种子的菜蔬,还有结果子的树木,这是第三日。”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作为记号定日子,节气还有年岁,于是太阳,月亮,星星等光就出现了,这是第四天。”

    “神说天和水要滋生各样有生命的动物,造出各种的飞鸟,游鱼,这是第五天。”

    “神说地面也要生出活物,于是造出各种走兽,又为了要治理这地,管理海中的鱼,天空的鸟,按照自己的样子造了人,并赐予树上的果子作人的食物,青草作兽的粮食,这是第六天。”

    “而到了第七日,天地万物已经造齐,神歇了一切的工作,安息了,并赐福于第六天。”

    “至高无上的神用了七天创造世界,所以一周会有七天,是因为我们要按照神制订的规律来生活。”

    “七这个数字的含义包含了世间万物及神的祝福,”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帮你改这个名字,我的宝贝——”

    “娜娜。”*

    (*七的日文读音为 na na)

    ——————

    “妈妈!妈妈!”

    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孩穿着见习修女服,怀里抱着一本厚厚册子,欢快地在走廊上奔跑,冲进门牌写着“院长室”的房间里。

    “怎么啦?娜娜酱。”上了点年纪,面容和蔼的修女听到女孩的呼声,停下手上整理图书的动作,侧过身子用慈爱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妈妈不是说让我去帮劳拉修女整理名册嘛!”

    “我没有捣蛋!而是很乖很乖!我帮劳拉修女扫册子上的灰!”

    “然后呢然后呢!我找到了我的入院记录!”圆脸蛋的小女孩说话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

    “上面写说,把我送进修道院的登记人姓名写的是“中野”!”

    “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姓的!”

    “所以!我的全名是叫做中野娜娜!”

    “……”

    女孩看起来非常开心,她兴奋地不停发表自己的感想,丝毫没有发现,面前被她称呼为“妈妈”的修女慈祥的笑容正一点点淡去。

    “我还看了跟我睡同一个房间,玛莉亚妹妹还有其他人的记录,”

    “她们的入院登记人姓名那栏全部都是空着的,只有我一个人有姓氏!”

    “果然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特别的!”

    “所以呢?你很得意是不是?”

    突然的,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小女孩喋喋不休的发言,年长修女的表情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沉。

    年纪尚少的女孩听到语气中的不悦时才注意到对方的表情,顿时不知所措,发出“诶”的一声。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还是说你是哑巴?”修女的语气包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女人愤怒地注视着女孩,眼睛像是有火在里面燃烧,年长者散发的威压让她感到茫然又害怕,白着脸嗫嚅着说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却突然一片天旋地转!

    年长的修女用手中厚重的书本猛地掴向她的脑袋!受到重击的女孩被力度揍飞到一边,头撞到书桌后才停了下来,摔在地上。

    摔倒的女孩趴在瓷砖地板上,眼冒金星。

    那本名册掉在地上,纸张洒了满地。

    在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滑落脸颊,疼痛以及晕眩之中,女孩眼前看到的是踩着白色纸张和鲜红血迹走过来的脚。

    然后,“妈妈”说话了。

    “你的父亲母亲抛弃了你,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贱种。”

    “要不是我收养了你,给你饭吃给你地方住——”

    “你早就跟外面的垃圾一起烂到发臭了!”

    “不过是个没人爱的贱biao子,在我的面前神气个什么!”

    女人的声音异常刺耳,她蹲了下来,抓住女孩的头发把她的头提拉起来,冷酷地出声,

    “没有教养的小贱种,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再也不爱你了。”

    “……”

    “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

    ——————

    晚饭时间。

    “谷垣,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中野脸色阴沉,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一手拉着脸色苍白的吉卡帕西,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气深深地戳在男人壮硕有弹性的胸肌,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高大的谷垣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比中野大很多,像头母牛般健壮的他此刻一声都不敢吭,表情和小孩吉卡帕西一样害怕,低头听着中野的教训,瑟瑟发抖。

    “吉卡帕西是你跟茵卡拉玛一路带来的小孩,也就是说他是你的人吧?”少女冷冷地开口。

    “你平时怎么带他我不关心,我也没有讨厌你把小孩带过来。”

    她散发出来的怒气实在太过吓人,正在煮饭的阿希莉帕和帮忙的杉元都不敢出声,假装没发现这边的情况,基罗兰可去附近抽烟还没回来,白石刚才说要去拉屎早就溜了,尾形戴上了兜帽,现场一片寂静。

    “但是呢,吉卡帕西他刚才爬树爬太高下不去,我好心抱他下来,你猜他怎么说?”

    “他竟然说我的胸前空荡荡的!硌得他好痛!”说到后面,少女的声音也变得非常尖锐,

    “还说什么不能□□!”

    “这是什么回事!你平常到底怎么教他的!!”她冲着谷垣大声咆哮!

    “呃……中野小姐——”一旁的茵卡拉玛滴着冷汗,想要劝架,但中野一看到她胸前就更生气了!她愤怒地甩开茵卡拉玛和松了握着吉卡帕西的手,冲上去抓着谷垣胸前的衣服

    “道歉!你给我马上道歉!跪下来土下座道歉!”

    “呜噫噫——!”对中野有着深深阴影的谷垣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觉得眼前这位矮他两个头的少女骂人的时候比尾形上等兵更加可怕!他丝毫不知道如何应付对方的怒火,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抖抖索索地跪了下来,用惊慌的哭腔说

    “呜噫、对不起…噫!中野桑…请您原谅我!”

    “呜呜我、以后一定会看好…教好吉卡帕西的!!”

    “请您原谅我吧中野大小姐!”

    与此同时吉卡帕西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他弱弱地出声

    “中野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你不要生气好吗……”

    “……哼!”

    听到道歉之后少女的心情才好了点,不过表情依旧很臭,她居高临下看着土下座的两人,冷着脸盯着他们俩好一会,直到两人满头大汗,茵卡拉玛又准备上来劝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不要叫我中野。”她皱着眉毛,不太高兴。

    “……诶?”谷垣不明所以。

    “要叫我娜娜酱,吉卡帕西可以叫我娜娜姐姐。”

    “茵卡拉玛也要叫我娜娜酱,”她手臂交叉搭着,用命令的语气告知三人,

    “明白了吗?”

    “呃……好的。”

    “……我知道了娜娜姐姐。”

    “……嗯。”

    三人答应之后,中野才肯罢休,她一转身就换回了平时温和的表情,微笑着向阿希莉帕,杉元还有尾形那边走去,在火堆前坐了下来,还优雅地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前后的反差极大,让人忍不住汗颜。

    少女在注意到阿希莉帕和杉元投射过来的奇异眼光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许有点奇怪,于是假装露出苦恼的表情,半真半假地抱怨

    “真是的,小孩子就是要好好教导啊——”

    “要是长大了成为一个没教养的人,会没人喜欢的。”

    “呃……嗯,说得也是呢。”杉元艰难地应声了,然后赶紧低头切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要跟中野对到眼。

    阿希莉帕倒是跟杉元想得不一样,她很努力地思考了半天,才对她说

    “娜娜酱等下多吃点吧?多吃点肉胸部就能长大了!”

    “嗯!!”中野很开心地点头,很满意女孩说的话,“那阿希莉帕要把最好吃的肉都给我喔!”

    “好~这里有脑花,娜娜酱先先吃吧?”

    “好耶!阿希莉帕最好了!”

    尾形在姑娘们欢快的谈笑声中把斗篷的兜帽再拉下来一点,跟杉元一样避开中野的视线。但与杉元害怕戳到少女敏感的神经不同,尾形这样做是为了不要让中野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因为他怕不小心瞄到中野的胸脯之后——

    会忍不住笑出声。

    空荡荡,

    哈哈。

    ——————

    吃完晚饭后,到了休息的时间,借宿在阿依奴人村落的大家全睡在同一个屋子。小孩阿希莉帕和吉卡帕西已经睡着了,但其他人还醒着,不是在低声说话,就是在捣鼓手上的东西。

    杉元打开刚买没多久的少女世界杂志,借着火堆的光阅读,没看几页中野的头就凑了过来,说她也要看。

    平时这个时候,中野早就跟阿希莉帕一起睡了,两人的作息时间都很类似,但中野会有赖床的习惯,起得稍微晚一点,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杉元有点意外。

    “娜娜酱还不睡吗?怎么突然想看杂志了?”他问,一行人里面就只有他会看杂志,平时中野看到他在读少女世界的时候,明明也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今晚是怎么了?

    “偷偷爬起来看太麻烦了,”中野毫不在意地回答,“这一页杉元看完了吗?快点翻页。”她很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娜娜酱你看得好快啊…”杉元有点无奈,他翻开下一页杂志,“……难怪买回来的杂志有时隔夜就变皱了,还以为是错觉呢。”

    “杂志变皱可不关我的事,”中野看着杂志上的图划,平静地说出惊人的事情,“那是白石也偷看了,他有时半夜带着翻开印着女性插画的杂志出去,过了一会之后就带着猥琐的笑容回来——”

    “不知道他出去对杂志做了什么怪怪的事情,好恶心。”

    “啊!为什么娜娜酱你会知道!”被揭穿的白石显得震惊又尴尬!“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睡着了!”

    “开门的时候月光都照进来了,白痴吗你。”常年睡在门口旁的尾形凉凉地插了一句,显然他也知道。

    “……那、那是我要去拉屎啦!!”白石还想糊弄过去,但杉元并不买账,

    “白石你这家夥肯定是拿我的杂志当配菜了吧!”他怒了,压低声线骂了白石好几句,

    “娜娜酱就算了,但下次买杂志的钱你要出一半,而且还要让我们先看!”

    “不然再让我知道是你把杂志内页弄得全黏在一起,看我不揍死你!”

    “哼……”白石显得很委屈,“杉元真小气…”

    被抱怨的杉元不为所动,“脏死了,明天我要把上一期的杂志给丢掉。”,他说。

    “嗯嗯。”中野点头,“可惜了,上一期的插画挺好看的。杉元快点翻下一页。”

    “要是土方爷爷给的零花钱还在的话就好了……”白石显得很失落,“人家可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男子汉啊……”说着说着他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谄媚的笑容着靠近中野,

    “娜娜酱家境不错,父母给的零花钱肯定也不少吧~”

    “不好好反省就算了,你还想要找娜娜酱干什么?”在旁边弄炸药的基罗兰可看不下去了,开口说了一句。

    杉元也很警觉地把中野拉去身后,不让这个猥琐的男人靠近,“白石你丫,不准你教坏娜娜酱!”

    正在保养枪具的尾形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吐槽杉元身后的家夥才是最坏的,不过他也搭了一嘴,

    “要是想借钱去花街的话,劝你还是出去找个树洞来干比较实际。”

    “喂狗屎尾形你不要乱讲话!”杉元急急忙忙地立起杂志挡住中野,以免她被尾形的下流话污染。

    “这一页我看完了,杉元你看得好慢啊。”少女的头随着杉元拿起杂志的动作抬头,她的心思完全在杂志上。

    被人唾弃的白石由竹显得愤愤不平,“干嘛假设我一定会向娜娜酱借钱啊!就不能是好奇问一下吗!”

    “有前科的人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们就不好奇吗?我们都出发这么久了,刚开始的时候住旅馆的钱都是娜娜酱在付的,住的还是好房,出来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娜娜酱说过钱用完的事情啊!”白石说出了他的观察。

    “现在住旅馆的钱我也可以付,只是阿希莉帕和杉元你们说老是让我请客过意不去才没继续给而已。”看完杂志的中野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很大方地打开给大家看,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在意,反正除了必需品之外也没花钱的地方,而且阿希莉帕会煮饭给我吃,就当是夥食费了。”

    “呃啊…这就是有钱人吗……”白石和杉元看到钱包里厚厚一叠的钞票眼都直了,杉元努力不去看那充满诱惑的皮夹,艰难地说“…那也不可以啦,毕竟是娜娜酱家人给的生活费…”语气充满了犹豫。

    白石很失落地叹了口气,倒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真羨慕啊~人家也想要有娜娜酱家那样的父母~”

    “好想被溺爱自己的父母宠坏~”他在地板上扭动起来。

    “你这家夥本来就坏透了,”杉元不客气地把他转过来的手臂推开,“别挤过来,我要睡了。”

    “哼~”

    尾形刚才说完话之后就没再吭声,他戴着兜帽抱着枪靠着墙壁,似乎已经睡着了。

    “娜娜酱,不要随便把钱包拿出来给别人看,快点收好吧。”同样准备休息的基罗兰可提醒中野,他督了一眼白石,慢悠悠地说“小心半夜钱包被偷。”

    “…前阵子偷我钱的人明明是基罗酱你。”白石木着脸回答。

    “哦。”中野乖乖地收好了钱包,心想真要借给白石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钱包是偷的。

    ——————————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所有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尾形叫醒了中野,让她跟他一起出去打鸟。

    这实在是反常,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个地步,中野看着前方的尾形在树林里行走穿梭寻找打猎的位置,叫了她出来之后,一路上自顾自地走着,跟他搭话也很冷淡,完全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问他原因时,只得到一句“你不是说想要跟我学枪法吗?”这种莫名其妙的反问。

    明明他就不是那种会主动的类型啊,

    她就不信尾形会不知道找他学枪法只是个接近他的幌子。

    满腹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而且她早就知道尾形很不喜欢自己追着他一股脑地发问,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跟他走,只是还在起床气中的她心情有些郁闷,上次学枪法的回忆并不美好,她想回去睡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哀怨的神色。

    “就这里吧。”尾形拨开茂密的灌木,不远处刚好有好几只野鸟在地上觅食,他转过头来的瞬间中野马上切换亲切的表情,对着他甜甜地笑,

    “今天要学什么呀,尊敬的尾形老师?”

    尾形对少女的笑颜毫无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说,“首先把上次教的东西给复习一下。”

    半个小时后。

    砰————!

    枪声响起,鸟群受惊飞走,空空的草地上没有任何收获。

    “这一发什么回事?你真的有用你的眼睛瞄准吗?”

    ……唉。

    中野内心发出一声哀伤的感叹,由于还是很想睡觉,脑子里又满满都是对于尾形叫自己出来的思考,导致很难集中精神,她本来就不擅长用趴姿射击,再加上自己每射空一发,都会遭到尾形的冷嘲热讽,她的心情此刻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忍了半刻,终究是站了起来,揉揉被枪硌得生疼的肩膀,委屈地看着旁边的尾形,没想到他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很嘴欠地说了一句

    “怎么,这就不行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尾形这种人,中野忍不住腹诽起来,要是一般人的话,怕是已经受不了这个男人尖酸刻薄的话,早就离得他远远的了,但她是特别的,跟别人不一样,她猜尾形不是有事找她,就是有话想跟她说,于是她就耐心等着对方开口,

    只是——

    她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就算需要时间组织句子,也不用那么久吧?

    而且他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漠,完全不像是想要跟人聊天的样子啊?

    少女紧紧地盯着尾形的脸,试图从他那张僵硬又冰冷的死人脸上看出一丝破绽,读取有用的信息,被看的人毫无表情地对望,没过几秒就刻薄地说

    “别老是盯着别人的脸猛瞧,恶心死了,不知廉耻的家夥。”

    ……狗屎尾形你说什么屁话!她明明就长得很可爱!

    眼看着对方的眼神带上愤愤不平的情绪之后,尾形毫不在意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翻了个白眼,才彷彿很受不了地开口说话,

    “烦死了,”他调整了一下站姿,“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再那边扭扭捏捏的。”

    ……这句话应该是由她来说吧!!

    中野的内心气愤极了,很想直接骂尾形他是个放不出屁的油头怪人,但她作为一个体贴的人,别扭的人说不出想说的话时,先用其他话题打开话匣子,就能轻松引导对方说出来了,于是她开口问道

    “尾形…为什么要我练习开枪时的不同姿势啊?站着不就可以开枪了?”她皱了皱脸看向一边,“我明明都会用枪了,枪法也比杉元好,不用从基础学起的。”

    说完之后她回头看尾形,怎知他露出微妙的表情,用奇怪又意外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刚才说出很荒谬的话一样,随后他才开口,话语里还带着嫌弃,

    “……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真是把我吓到了啊。”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的枪法是跟谁学的?”

    “……妈妈教的哦?我的枪法比妈妈还好哦!是青出于蓝!”看到男人的表情中野觉得又郁闷又疑惑,“而且为什么尾形你要用“这家夥连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啊?”

    “难道不是吗?”尾形又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里嘟囔着“三流枪手教出来的三流枪法”,一副嫌弃到不行的表情,这回好脾气的中野也不禁有点恼了,

    “我听到了,什么三流枪法!哪里三流了!又不是杉元!”

    “我说你是三流你就是三流,你和杉元一个用进水的枪开火,一个连基本知识都不知道就学人用枪,听到都要笑死了。”男人嘴里说着异常毒舌的话,走到中野的跟前,在践踏对方自尊心的同时,手还很不客气地放在女孩的头上,很自然地就抓着她的头前后摇晃,

    “你们干脆成为搭档打猎吧,”他的声音从女孩的头顶上方传来,”森林里的动物都会为你们的仁慈而表示感激,搞不好第二天起来就能收到果子和野菜当谢礼,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死了。”

    说完之后手一推,中野的脑袋被他推得一仰,发出一声“呜诶”的怪叫,可她一点也不生气,而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呆呆地伸手摸自己的头。

    不是吧……

    她是在做梦吗……?

    尾形这个人,

    刚才竟然摸了她的头诶……!

    尾形把手放她头上时,她的专注力就全在这上面了,对方说了什么话她完全没有留意,光是回味男人手掌在头上的感觉,就已经令她觉得非常新奇……!

    虽然手法很粗鲁,可这是尾形他第一次主动碰她,撇除他嫌烦把她推开的时候,他平时本就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有时靠得太近或者他觉得烦了就会带上兜帽刻意拉开距离,表现出自闭的样子,

    可今天他叫自己跟他出来打鸟,

    还主动接触她…

    虽然她真的很可爱,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

    还是好奇怪啊。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尾形要这么做,每一次找尾形他的反应都不一样,不清楚他的心里活动,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想不通的奇怪事情太多,现在连自己的心情也慢慢地变得奇怪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因为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而生气的,可是尾形那令人难以猜测的举动和反应又让她觉得非常有趣,矛盾的感觉充斥着脑海,

    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在彻底批评了中野对于枪的错误认知之后,尾形终于开始进行教学,讲述他让中野从基本学起的用意,在说起枪的话题时,他的话总是会比平时多出很多,

    他观察到中野的力气太小而枪的后坐力太大,她的肩膀无法承受这种力道,于是在站着开火时因枪管摇晃容易导致无法击中目标,故此用趴姿这种重心较为稳定的方式开枪会较为适合她。

    在他长篇大论夹杂着刻薄话语的教学中,中野一个字都没聼进去,她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尾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到尾形发现的时候——

    “喂。”

    “啊?”

    “发呆也有个限度吧?”发现自己对着空气讲了半天的尾形,脸色略臭地看着中野,看起来有些不悦,但中野感觉他从叫自己出来这期间的心情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她很无辜地开口回答

    “没有呢,我在专心聼尾形老师的教导。”就算是这样要否认的时候还是要否认的。

    “是吗,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中野睁着大大的眼睛跟他对视几秒,突然转身,走去刚才的草丛趴下回避对方的问题,她已经忘记自己一开始是想要探究尾形叫她出来的原因了,此刻的她只想糊弄对方

    “我觉得尾形老师讲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多练习一下。”

    “……啧”尾形发出一声响亮的咂舌声,在中野的身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

    “好枪跟了个不知所谓的主人,真是暴殄天物。”

    “不要这么说啦——我会伤心的!”刚趴在草地上的少女抗议道。

    “没有那么好的技术就不要买这么好的枪,没发现自己散发着一股无脑的暴发户臭味吗?”

    不知道哪里又戳到他的神经,男人又开始说一些非常难听的话,无情地数落中野

    “懂得用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臭有钱人,怎么不想想真正的大小姐根本不是你这样的?”

    “用什么好枪?还不如叫你家人把钱拿去请个老师,用你贫乏的脑子先学学什么是礼仪吧。”

    “尾形你在说什么啊…”被骂了好几句的中野无力地回应,“枪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不是我要来的啦……”

    真是的,要不是今天的尾形很反常,让她觉得很新奇,不然被这一连串地骂她可是会反击的,虽然没有生气,但中野还是有着些许不满,偷偷地在内心抱怨了起来。

    “……”

    遗物?

    尾形因为对方的回答而感到些许意外,他原本以为,中野这种开口闭口都是“妈妈跟我说”,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母亲强烈的依恋,特别喜欢会照顾她的阿希莉帕的家夥,应该是那种离家不久,家庭美满但天生人格有缺陷的类型,

    就像是宇佐美那样的。

    她从未在杉元等人面前提及过枪是母亲的遗物此事。

    别人要是问她有关家人的事情,她总是模糊带过又或者答非所问,然后快速转移话题,本以为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穿帮故意这样回答,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原因。

    然而她刚才却很明确地告诉他这件事情,

    是在说谎吗?

    为了博取他的同情?

    不,那样的话,也没必要对杉元等人隐瞒,她营造出来的身份与母亲是否过世并无冲突,没必要每次都回避话题,何况博取同情的对象是越多越好的。

    ……

    “家母不在人世了吗?”他走了过去,站在少女的旁边,斜斜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她的表情,确认性地再问了一次。

    “嗯。”中野非常平静地回答,“已经很多年了,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

    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是吗。”

    好像只是随便应付回答结束了话题的尾形,此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蹲了下来,调整了中野埋伏的姿势,然后继续蹲着跟她一起看向前方,等待下一波猎物出现的机会。

    身形娇小的少女以长得茂密的杂草丛藏匿身体,等待猎物上门,而经验丰富的狙击手以灌木植物叶片的阴影遮盖了表情,若有所思的视线早已锁定了目标,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目标浑然不觉。

    很快,一只野鸟出现在视线范围,眼看它飞了过来,在中野急不及待地准备按下扳机的时候——

    “那你的父亲呢?”

    男人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再次回神想要射击的时候,鸟已经飞离射程距离。

    中野扭头看了尾形一眼,他还是平时那副臭屁的表情,刚才问话的时候也是用闲聊的口吻,感觉只是在随口问问,可她觉得主动问话的他有点奇怪,只不过目前又是等待猎物上门的时间,等着也是无聊,于是没多想就大方回答

    “不知道呢,大概还活得好好的吧。”

    “不知道?”

    “对啊,从来都没见过他,是妈妈把我带大的。”

    回答完之后尾形又不说话了,还没来得及思考中野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挠了一把之后看向自己的手,居然有一只大蚊子的尸体躺在手上,而且蚊子肚还爆了一包血,把手都弄脏了,瞬间觉得好恶心,脸感觉更痒了,于是抽出手帕擦脸擦手,

    刚拿出手帕,男人又突兀地再次发问

    “你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吗?”

    “嗯……不太清楚,在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就抛弃我了,是妈妈一直在照顾我,但据说他是东京人的样子。”中野一边回答一边努力地擦脸,而尾形则开始第三次主动发问

    “你不会想要见你的父亲吗?”

    “为什么要见他?”

    “……”被反问的尾形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若是中野此刻不是忙着擦脸抓痒的话,就能看到他的神情有些异样,男人垂着眼帘,眼神撇到一边不知看向什么,此时无论是少女还是男人的心思已全然不在狩猎上,只听见他以淡漠的语气,低沉的声音陈述着

    “…你难道没有想过,万一你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其实是名门望族,你的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

    “如果能跟他见面的话,凭借着你那讨人欢喜的伎俩,想必能让他想起你死去母亲的好,接纳你成为他的女儿吧?”

    “这样的话,你就能成为真正有钱人家的高贵大小姐,过上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受尽宠爱的日子,也不必到处流浪了。”

    话一说完,他的视线马上转了过来,黑黑的眼珠紧紧地盯着中野的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脸颊刚好了没多久,此时又被蚊子叮了一个大包的中野停下了挠痒的动作,有点意外地看着尾形,不敢相信他除了在谈论枪的话题和骂人之外,还能讲出那么长一段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而且还产生了奇怪的误解,但此刻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个问题的问题十分重要,

    她眨了眨眼,对上视线之后男人又转过了头,一脸完全不在乎只是在闲聊的样子,令人觉得有点微妙,她斟酌了一下,最后决定老实回答

    “没有想过呢。”

    “……哈?”得到这个答案的尾形似乎不太满意,瞬间皱起了眉毛,没等他开口问中野就很识相地补充

    “倒不是完全没好奇过啦,只是中野这个姓氏很常见,真要找的话挺麻烦的——”说完这句后她瞄到男人的表情,本想结束话题的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还是有得到一点线索啦,于是就去了东京。”

    “东京是个很繁荣的城市,跟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很多东西我都是第一次看到,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啊~”

    被勾起了美好回忆的中野开始大说特说当时在东京的各种见闻,在说到她觉得新奇的第十七样东西的时候,听了半天废话的尾形终于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忍无可忍地发问了

    “然后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赛马——嗯?什么然后?”

    “……你得到了有关你父亲的线索,然后呢?”

    “啊,对欸!”意识到离题的她抓抓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看着男人回答,

    “然后尾形你刚才问我的时候——”

    “我才想起来我去东京是为了找父亲的。”

    “……”

    “啊啊不是的!!”看到尾形脸色变黑她连忙解释,“我在东京的时候,听到北海道的河流可以淘到金子这个消息,觉得太有趣了一时就忘记了!然后我就到了北海道!”

    “这是真的!我没有在糊弄尾形你!”她极力澄清,很想让对方相信自己!但对方还是一副无语的死鱼眼,并没有因为这坦率的答案对她产生哪怕一丝好感,只产生了了反效果。

    只见尾形面无表情地注视她,正当中野还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并让她起身,

    “这里没戏了,换个地方。”

    ————

    中野心不在焉地趴在草地上,根本没在专注地等待猎物。

    若是说之前的枪法课最讨厌的地方是尾形的冷嘲热讽的话,那接下来的枪法练习最难熬的地方就是那长时间的沉默了。

    中野不是瞎子,自从她刚才回答了尾形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他就肉眼可见地冷淡了起来,无论是在换狩猎地点还是之后的射击训练,他的话一下子少了很多,不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数落她,指导时说话每句字数都不超过10个字。

    虽然说尾形不再骂人是件好事,但这样子的枪法课实在很无聊啊……

    想到这里,中野更加郁闷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尾形听到她的答案之后态度突变,好像非常不喜欢她如此诚实的回答,明明他这个人是不能用谎言糊弄的对象,哪怕刚才对他撒点小谎,他都很不高兴,结果老实交代之后他更不爽了,

    到底他想怎么样啦……

    思来想去,她认为问题的根源还是尾形问的那些问题,关于家人的事情,她开始尝试回忆很久以前在鹤见兵舍的资料室内,曾经出于好奇翻阅过计程车兵名册,名册中除了登记了军人的姓名,还有一些军人的基本资料,

    记忆中那个时候看到的内容好像是——

    尾形百之助,一八八一年生,一九零一年入伍,茨城人,其父花泽幸次郎……

    ……咦?

    “如果不想学,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扭头去看尾形的表情,果不其然看上去非常冷漠,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很糟糕。

    原本对她的态度已经好转许多的他,此刻又好像回到刚刚认识的样子,厌恶的情绪非常明显,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冒犯到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态度出现在这人身上,再加上他那种孤僻寡言的气质,是中野此生遇过最难以接近的人,

    除了阿希莉帕和她之外,队伍里的其他人日常没必要的时候根本不会跟他主动搭话,就算提起他的时候也是一副微妙的语气,一直以来讨厌尾形的杉元在旅途中从不掩饰对他的不喜,还好几次在私底下对她说不要跟尾形走太近,以免被他带坏什么的。

    中野面对的就是一个如此怪异的人。

    可她并没有觉得气馁。

    因为她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无论尾形表现得怎么冷漠,说得话再怎么难听,人总是会有弱点的,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没有缺陷的人。

    所以对于很难相处的尾形,也一定会有突破他心防的方法,

    而她开始有一点头绪了。

    中野站了起来,还没等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和杂草,男人转身就走,很快就不见人影。每次他都是这种模式,只要他觉得烦,没必要,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就不愿意耗费精力,袖手旁观或者直接选择离开现场,采取一种回避的态度,令人很难去了解他,也难以与他建立信任。

    中野叹了一口气。

    她透过茂密树叶的空隙,看着天空上翺翔的飞鸟,表情若有所思。

    ————

    尾形觉得烦躁。

    这种情绪对于狙击手来说不常见,也不应该,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所以他把这全归咎于那个女人的胡言乱语,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说出来的话也令人无法理解,

    不应该拿来参考的。

    他转身离开,在这家夥的身上已浪费太多时间,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目前正是寻找突破点的好时机,没必要在这里和这个长了脑子也没用的人周旋,他不需要和这种烦人的家夥合作,何况她已经足够让自己反感了。

    他加快了脚步,将中野抛在身后,心里盘算着新的策略,调整原有的计划,打算回去众人所在的屋子,验证自己的想法并且寻找机会实践行动。

    在他回程的时候,听到了几声枪声,男人的脚步稍微停顿,警觉地观察四周,随即根据枪声距离判断应该是留在森林里的中野开的枪。

    因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而开枪泄愤吗?

    男人的心中浮现一丝嘲笑的情绪,随即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

    天色大亮。

    尾形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缘,这里由于经常有阿伊努人或打猎的人出入,被人走多了地上就出现一条小道,只要沿着小道一直走,穿过丛林就能走到众人所在的村子了,按照现在的天色,他估计杉元等人已经起床了,这个时间点回去刚刚好。

    只是——

    尾形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样貌可爱的女孩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衣着整齐,跟早上刚起来那副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眼含笑意,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举在他的面前,

    “难得出来打猎了,总得带点战利品回去吧?”

    她说。

    野鸟身上的枪孔,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红色的液体。

    尾形眼神扫过她手上的野鸟尸体,在少女的笑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移开视线并绕过少女,不予理会。

    “得到父亲的爱很重要吗?”

    男人迈开的脚步停顿了。

    眼见尾形还是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中野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重点,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后背,丝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漠,若无其事地延续了刚才谈论到的话题,

    “要是父亲接纳我成为他的女儿的话,我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能得到想要的生活了吗?”

    “……”尾形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离开。

    中野凝视着他头顶随着动作摇摆的那一根翘起来的头发,内心已经盘算好说辞。

    尾形走后,她按照平时的用枪习惯,瞄准了不远处的猎物。

    砰————

    她营救杉元那天出于好奇潜入兵舍,兵舍资料室的文件很多,她稍微翻阅了一些放在桌上计程车兵名册,她想知道士兵名册会记录关于士兵的哪些资料,可当时一眼望去,只是一些姓名年龄入伍日期出生年份等无聊的资料,她很快就觉得无趣,按照原定计划放火制造混乱了。

    当时没有特别注意,但现在回头一想却觉得跷蹊。

    因为只有尾形的出身资料一栏,特别记载了他父亲的名字,其他士兵出身的栏目中,只列明了他们是来自哪里。

    更奇怪的是,

    他的名字,并没有冠上父姓“花泽”。

    为什么士兵名册上要特别注明“尾形百之助”的父亲是“花泽幸次郎”呢?

    结合尾形之前问她那一连串的问题,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她认为,常人在表达观点的时候,总是会难以避免地结合自身的经历来作为思考的基础,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所以从这点反向推测的话,会得出很有趣的答案。

    砰————

    一只野鸟掉了下来,胸脯上有着枪孔,它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随即断气不动。

    中野走了过去,捡起她的猎物,心里默默地想着,

    尾形他也许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儿子。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只能和母亲生活,不能和父亲相认。“尾形”是他母亲的姓,而长大后的尾形为了要继承父亲的家族,于是加入军队以赚取功名的方式去获得他父亲的接纳与认可,这对他而言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她日常观察到尾形其实是个有着优越感的人,即使脱离了军队,他跟杉元和谷垣讨论时,依然会用上级对下级的口吻说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导致杉元特别讨厌他。如果他的父亲是名流贵族的话,既是流着一半高贵的血,又是上等兵的尾形瞧不起其他人也很合理。

    之前她就很好奇为什么像尾形那样的人会在土方岁三手下干活,因为看上去他就不是那种能用金钱驱使的类型,面对土方岁三的时候也毫无尊敬的态度,

    如果她刚才的猜测没错的话……

    那么尾形很有可能是另外一军方势力派来的间谍。

    中野对军方的事情了解很少,但基本知道军方是分为好几派势力的,因为势力不同对于地方的管辖政策也不一样,至少自己的家乡与东京比起来,两边的治安维持严谨程度就完全不同。

    根据名册上的入伍时间,尾形在第七军团已经整整六年了,意识到自己在第七军团不可能有出头天,军团里的贵公子鲤登少尉也不喜欢他,为了立下军功好早日回归家族,

    他逃离第七军团,表面投到土方岁三门下,实则与另外的军方势力私通,要是能得到关于金块埋藏所在地的线索的话,他就能立下大功,比继续待在第七军团更容易出人头地。

    中野整理好了仪容,拿着刚才打到的野鸟,沿着另外一条小路离开森林。

    本来尾形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不需要与任何人联手也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拒绝了她的示好,可是伪造刺青人皮的事情,最近茵卡拉玛的加入,疑似是第七军团的卧底的她令队伍产生不稳定的因素,令他重新考虑这件事情。

    她目前作为队伍中的一员,学者的身份于其他人来说是最无威胁的,而且和疑似无脸男的女儿阿希莉帕关系良好,在必要的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他才会叫她出来。

    中野早一步到了前往阿伊努村子的林间小道,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默默等待,内心盘算以往和尾形相处时的记忆。

    从一开始避之不及,到最近稍微软化的态度,跟他说话不至于无视她,是从茵卡拉玛加入队伍后开始出现的。

    只不过,在得知她的经历和自己有所“相似”之后,他打算借此切入用相同的遭遇产生共鸣从而巩固合作关系时,却没想到她对于家人的价值观跟他截然不同。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留着整齐的发型和胡子,有种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刻意。像是划了眼线一样的眼睛,深沉又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她看,好像她才是被看上的猎物一样。

    她举起了手中的野鸟,转移他的视线。

    尾形是个多疑又谨慎的人。

    他判定了在这种事情上价值观相差极大的人,不适合作为合作夥伴,

    于是态度就恢复到从前。

    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想。

    而了解了动机之后,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

    “要是父亲接纳我成为他的女儿的话,我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能得到想要的生活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果不其然,男人停下了脚步,

    她对着转头看着她的尾形,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中野娜娜,

    果然是在神明的祝福下所诞生的。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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