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鹅毛大雪,城中一派瑞雪照丰年的喜乐,从百姓到朝廷,洋溢着欢喜。

    铁蹄翻卷,风尘仆仆,燕驰归京了,进宫入内殿,禀告洛阳旧党聚集情况、大名府防汛两件事。

    官家案前还摆放着韩相公的奏疏,韩相公不掩夸赞,奏疏中对燕驰狠狠褒奖了一番。

    官家赏赐燕驰玉带两条、黄金百两,加食邑两千户,食实封八百户。

    对随行的两百名禁军,赏赐了不少钱财,功绩考核记档。

    春明坊,燕宅厢房中启用了暖阁,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燕驰一到家,就用长满胡茬的下巴猛蹭云初的面颊,问道:“娘子,还来得及同淋雪,共白头吗?”

    云初没躲,由着他胡闹,捧着他的面颊,仔细端详,新婚就分别了两个月,燕驰黑了、瘦了,嘴唇上带着干燥起皮,自然而然的吻了一下,“三郎——”

    燕驰没等她说出口,堵住了嘴唇,直接抱着进了浴房。

    若是日后他被调往边州,像大哥二哥一样戍边,打了胜战才回京,离别断人肠,珍惜眼下每一刻。

    燕驰想护着云初,外面风雪再大,由他去闯。让她待在有暖阁的地方看话本子也好,研究她的小铺子也好,风雨近不了身就行。

    爱人如养花,他恨不得娇养。他只知道,她需要他护着。她给了他铠甲,也成了他的软肋。

    燕驰不在,她穿衣单薄,小手冰凉,瘦的没有多少肉,他看的真发愁。

    云初揉搓着燕驰干燥起皮的面庞,用香皂帕子帮他搓洗着,洗了头发,净了口,换了桶热水继续泡,燕驰把云初捞进了浴桶一起洗。

    “我拜托二哥,从广南带了些香药树苗回来。”燕驰搂着云初,揉搓着她的后背,“已经到了,明日我休沐,咱们回府一趟,正好我要跟爹说一些事情。”

    浴桶内热气腾腾,水雾迷茫,云初闭着眼睛,慵懒的趴在浴桶前沿,水打湿了一缕垂下的发梢,整个曼妙曲线都暴露在燕驰眼前。

    燕驰忍了两个月,别人是小别胜新婚,他是新婚就离别了两个月,欠下多少日子,心里门清。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冬天,除了上早朝、点卯,其他事情能推的,只要不是涉及燕家的,一概推掉,陪着云初,耳鬓厮磨。

    两个月的分别,相思全都化作了激烈的亲吻,越是亏欠,越要弥补。

    云初受不了燕驰侵略性的注视,那是一种眼神上的诱惑······很快陷入春潮里,像海浪般累积,到了临界点浑身颤栗。

    燕驰一直在索取,连带着亲吻都嫌不够,强势的十指交握着,由他把控着节奏驰骋。

    他们之间,都觉得亏欠,相思斟满化做了无怨无悔,贴合的交缠快乐,让双方都很满足。

    这一顿,燕驰总算饱了,把怀里人换了个方向,从后方搂着,抱起来,依然贴合着,交颈吻着,舍不得放开。

    ······

    大地空茫茫,放眼望去皆是雪景。各家铺子三更歇,五更起,风雪无阻。

    赞宝住进了暖阁,早上云初去喂了它牛乳、鲜笋、林檎,熊孩子两眼放精光抱着云初的腿,不让她走。燕驰把它塞进小满怀里,牢牢抱着,两口子才得以出门。

    殿帅府,海棠轩暖阁。

    燕逢臣早上泡完药浴,浴桶里的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脏污了,调整了一次药浴的药材之后,余毒排尽,只是身子虚乏,现下又是冬季雨雪天,湿冷导致的膝盖关节,隐隐作痛。

    燕逢臣喝完府医柳三爷递过来的汤药之后,见云初打开一个竹筒递过来,低头一看竹筒内,诧异问到:“这是···水?”

    云初把之前想好的话拿出来,轻声道:“父亲,这是我调制的药水,用泉水、雪水、药材蒸煮,熬制出的,对您身体康复有帮助。”

    空间泉水,她加入了赤灵芝甘草茶,有助于恢复,但也不会像纯泉水那样速度快,不然引起怀疑,反而把自己坑了。

    燕逢臣在一阵摸不着头脑中,犹豫了片刻,一仰而尽。

    云初便福了福,告辞出来,留给父子二人议事,那些朝廷里的事情,她不爱听,一想到跟宫里牵扯,赶紧躲远点。

    燕驰看着竹筒有些愣神,缓缓道:“爹,我这次去洛阳查出了点眉目,雍王府上的谘议参军事,姓徐,联络了洛党的个别官员。雍王狼子野心,他连亲弟弟都不放过,对咱们家出手一次,恐怕还会再来一次。”

    “他要毒杀的第一人,本来是我。我估摸着,陛下差不多要出手了。只要雍王妃冯氏活着一天,雍王就背着宫中纵火、陷害发妻之罪,这也是先帝一直不肯雍王夫妻和离,牵制着雍王。”燕逢臣顿了顿,补充道:“若没猜错,等到过年时,陛下很可能会以过年家人团聚为由,让王妃从瑶华宫搬出来,回到亲贤宅,他们毕竟还有个世子,母子两肯定会想尽办法,搓磨雍王和他的爱妾们。”

    雍王若是上位,冯王妃和世子必定被圈禁,曹王家子孙、先帝子孙,哪怕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被留下。

    燕驰点点头,道:“王妃回府,必定会添置仆妇,陛下肯定会暗中安排一些剩军的妻女充当仆妇,时机合适,找个理由,一把铲除。”

    燕逢臣微微一笑,道:“陛下早慧,这些年手段更高明,很可能早就知道雍王的一举一动了,只不过之前碍于太皇太后和旧党势力。咱们家蛰伏不动就好,功高震主不是什么好事。你刚回来,好好陪陪你娘子吧。”

    燕驰拿起那只竹筒仔细闻了闻,笑着道:“是,办差的机会留给步军司,陛下最希望看到的是制衡。”

    云初在隔壁仓库中对着那一盆盆香药树苗发愣,暖阁用着,生怕冻死,二十棵,有的甚至是从三佛齐、真蜡运过来的。

    沉香树、檀香树、乳香树、龙脑树、笃耨树,再加上之前燕驰送的降真树,六种产自东南亚、南亚的名贵香药树。

    马行街、大相国寺集市上有专门卖香药等进口商品的铺子,每一交易,动即千万。

    莲花王家香铺,财力雄厚,在每年正月的大相国寺盛会灯烛竞展中,灯烛超群。

    往四川贩运香药的商人甚多,有专营龙脑等名贵香药的大商人。

    经营香药贸易的获利一般在十倍左右,比如,在海南,沉香原始价每两一百三十文,由于官府垄断、干扰,运到汴京或者内地,每两一贯五百文至两贯之间。

    乳香等价格偏中的香药,一般殷实之家也能消费得起,但是龙涎、白笃褥等高价香药,只能为少数勋贵富豪所享受。

    祭祀、医药、建筑、待客送礼、奢侈享受等对香药等进口品都存在广泛需求,有人以“花阵酒池,香山药海”来形容汴京的香药消费情况,总而言之,需求量十分可观。

    香药在北方榷场中,被用来做贸易本钱,大宋输出犀角、茶叶、乳香等香药,从辽夏购买马匹。

    大宋商人销往日本、高丽的商品中,就有大量香药。朝廷甚至发明香药折中、香药钞,解决西北沿边庞大的军费需求,鼓励商人奔赴沿边折中,解决军队的粮草军需。

    朝廷和海商争夺贸易利益,设置密州、杭州、泉州、广州市舶司,抽解、博买,其实就是抽税和垄断收购。

    厚利诱惑之下,染指海外贸易的官吏、宗室不在少数,也不止于各港口的地方官。军将从事海外贸易与官吏一样普遍,甚至一次贸易,载沉水香数十舰。

    除了乳香是朝廷专卖,其他五种香药,云初都可以卖,不用经过市舶司抽税,也没有运输费用。再加上燕家庇护,暴富啦!

    这二十棵香药树苗,简直是摇钱树啊。

    云初内心一阵狂喜,连带着看燕驰的眼神里面都冒着小金饼。

    燕驰替云初系好披袄的细带,带好暖帽,抱着她步入马车内。燕驰宽大的玄色披袄罩着两人,只露出云初一个带着暖帽的脑袋,炙热的手掌给她当暖炉,吩咐人把香药树苗送到春明坊。

    舒阳驾着马车,渐渐习惯,主子这次回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粘着夫人。

    下一趟,他还得去接欢儿,主子为夫人挑了些冬天的衣袄、靴子、胭脂口脂、金簪,一起带回府上。

    燕驰两口子中午用完饭,就一起进了书房。

    屋内烧的暖洋洋,燕驰摸着云初的小手有些凉,就把人抱在怀里捂着,两人坐在书桌前。

    快到年底了,燕驰细细的翻账册,铺子、庄子、抵当所经营收入都要搞清楚,补贴禁军、抚养孤儿寡母、府上的开支、补贴大哥二哥的军饷粮草,一笔笔,都是账。

    哪怕官家让人办事,也得给赏钱,不然一个厢军月俸五贯,都不够养活自己,更别说一家老小了。边州打战的禁军,月俸十贯,谁会给官家拼命,开玩笑吗?喝西北风的事,他们才不干。

    禁军,又油又痞,汴京本来就是个富贵迷人眼的地方,十个驻守边州打战的军汉,回了汴京,一年内,九个被腐化掉。

    铺子里的大小事情,每个月都要跟燕驰汇报,手里有钱,说话才有底气,赏罚分明,收买人心,兵痞们才给燕家干活。

    西北边费随着驻军的增加而不断膨胀,自战事起,仅陕西一路军费一年就要四千余万贯。

    去年官家给陕西路发放三百万香药钞及度牒师号,用于收粮草。

    由于官运成本太高,所以鼓励商人们运粮草到边关入纳,换取香药钞,然后到指定的地方支领香药,比如汴京或者市舶港口。

    燕驰手上的香药铺子,低吸高抛香药钞,买入将会上涨的那些香药钞,抛售即将下跌的香药钞,吃中间利差。若是香药钞的价格被炒高,香料的交易也会跟着被抬高。

    这些都是云初从未接触过的,世家贵女管家理财从小熟知。

    云初看着燕驰手中的香药钞,陷入沉思。

    空间种植完成原始财富积累,铺子经营解决个人劳动力有限,有了一定积累之后,玩金融低吸高抛,才带劲啊。

    朝廷发行的茶引、盐钞、空名度牒、矾引、犀象引等有价证券,类似期货仓单,是不是都可以玩?

    云初拽着燕驰的手掌,犹豫了片刻,问道:“三郎,茶引、盐钞,是不是都可以低吸高抛?”

    燕驰看着云初兴奋的眼神,蹭着云初的面颊,笑着道:“是的,我娘子发现好玩的事情了。”

    对于赚钱这件事,云初真的事乐此不疲,她喜欢玩,就由着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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