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御花园里,忍冬花的清甜香气如薄纱般浮动着,丝丝缕缕钻进马芷瑶的鼻腔。

    她提着裙摆,脚下的锦缎摩挲着小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转过九曲回廊时,特意将装解毒丸的荷包往袖袋深处掖了掖,指尖触碰到荷包上粗糙的缝线。

    明亮的月光洒下,将太湖石上深绿色的苔痕照得发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翡翠。

    她低头,目光顺着脚下雕竹纹的青砖一路数去,第三十六块砖缝里,果然嵌着半枚卦象玉佩。

    马芷瑶心里明白,这是王逸尘总爱用的玄门暗号,以此与她传信。

    "瑶瑶。"那熟悉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玉珠落入盘中,清脆悦耳。

    假山后转出月白锦袍的身影,王逸尘发间沾着几片洁白的忍冬花瓣,好似点点繁星点缀。

    手中提的宫灯,暖黄色的光芒将他的眉目映得愈发温润,那光芒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如同他眼中藏着的深情。

    马芷瑶刚要开口,忽觉耳后一凉,似有清风拂过,原是那人将藏在袖中的翡翠耳铛轻轻替她戴上,微凉的翡翠贴着肌肤,触感细腻:"上回在太医院撞见马文才的亲随,倒叫我捡着这个。"

    "你倒是会拿贼赃当定情信物。"马芷瑶笑着拍开他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粗糙的薄茧时突然顿住,那薄茧带着些许温热,好似藏着无尽的故事。

    那日御药房朱砂灼伤的疤痕还未消退,蜿蜒在虎口处像道赤色卦爻,在月光下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王逸尘突然将她抵在垂满紫藤的廊柱上,宫灯在青石板上投出交叠的影子,那影子如同纠缠的藤蔓。

    他急促地说道:"马文才往太医院送的朱砂足足二十斤,说是给皇后娘娘制丹砂帐用..."他喉结滚动两下,从腰间暗袋摸出颗蜜渍梅子塞进她唇间,酸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马芷瑶听见远处传来锦鲤跃水的轻响,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夜的乐章。

    她佯装整理对方衣襟,手指灵巧地摸向领口银竹暗纹——那方"慎独"水印竟沾着星点丹蔻。

    正要发问,忽被带着松墨气息的吻封住唇舌,王逸尘的玉冠磕在石柱上,落下几粒细碎的月光,好似破碎的梦。

    "别动。"他喘着气将人圈在臂弯里,指尖顺着她后颈滑向那对翡翠耳铛,温热的指尖带着一丝痒意:"皇后的眼线在西南角的木香花架下。"马芷瑶余光瞥见花影里闪过半截杏黄宫绦,故意踮脚咬住他耳垂,牙齿轻触那温热的肌肤:"那王公子可得演得像些..."

    假山后的暗流忽地卷起几片花瓣,花瓣在空中飞舞,如同粉色的蝴蝶。

    王逸尘就着相拥的姿势带她转进藤萝掩映的凉亭。

    石桌上赫然摆着描金食盒,揭开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杏仁酪的香甜,盏沿还凝着晶莹的水珠,好似清晨的露珠。

    "御膳房新来的厨娘是扬州人。"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白玉匙却停在半空,"可惜这青瓷碗釉色太薄..."马芷瑶会意地抚过碗底凸起的莲花纹,粗糙的纹路在指尖划过,果然在莲心处摸到细小刻痕。

    她心中暗忖,这是司天台暗桩留下的标记,想必是传递着重要的消息。

    夜风掠过水面送来梆子声,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王逸尘突然攥住她腕间红绳,红绳上的细线勒着肌肤,微微发痛。

    三枚铜钱在绳结间叮当作响,清脆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他指尖摩挲着其中刻有坤卦的那枚:"明日申时三刻,太液池的浮香榭..."话未说完,马芷瑶突然将铜钱按进他掌心,簪尾在石桌上快速划出个"巽"字。

    假山深处传来瓦片轻响,那声音好似鬼魅的脚步。

    王逸尘揽着她腰肢旋身躲进垂纱后,垂纱的柔软触感拂过脸颊。

    宫灯被刻意打翻在石阶上,燃着的绢布惊起池中睡莲间的鹭鸟,鹭鸟的鸣叫声划破夜空。

    马芷瑶趁机将卦象玉佩塞回他怀中,却摸到个硬物——半块雕着星图的犀角牌还带着体温,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对方的心跳。

    "酉时月犯井宿。"他在她掌心快速勾画,"当心西南..."

    话音被突兀响起的琵琶声打断,那琵琶声如泣如诉,好似诉说着宫廷中的哀怨。

    对岸水阁忽地亮起灯火,明亮的灯光在夜中格外耀眼。

    马芷瑶瞥见琉璃屏风后晃动的翟鸟纹钗,反手将解毒丸的荷包系在他腰间,荷包上的丝线轻轻摩擦着手指。"皇后娘娘最爱听《春江花月夜》。"

    两人交叠的衣袖分开时,凉亭地面已落了层忍冬花瓣,花瓣铺在地上,如同柔软的地毯。

    王逸尘退后三步作揖行礼,声线清朗如奏疏:"马姑娘对《神农本草经》的见解,学生受教了。"马芷瑶扶了扶鬓间微斜的珍珠步摇,指尖轻点石桌上翻开的药典——那书页间夹着的紫苏叶正指向东南。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竹林小径,马芷瑶俯身拾起滚落石阶的宫灯,宫灯的木质灯柄有些粗糙。

    灯罩上溅着的杏仁酪正巧糊住凤凰尾羽,她掏出帕子擦拭时,忽觉身后木香花丛传来枝叶折断的脆响,那声音好似有人在暗处窥探。

    "小主仔细着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宫女捧着斗篷候在十步外,髻上插的银簪头却是并蒂莲样式,银簪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马芷瑶笑着接过斗篷,斗篷的绒毛柔软而温暖,袖中铜钱悄悄滑进对方掌心,铜钱的凉意透过手心传来:"替我谢过陈美人关怀。"

    回宫路上经过太液池,她故意将荷包里的解毒丸撒了两颗,解毒丸滚落的声音清脆。

    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裙角,冰凉的水珠打在肌肤上,她瞥见柳荫下闪过杏色衣角——正是方才木香花丛里的眼线。

    马芷瑶弯腰拾起沾泥的解毒丸,就着池水洗净时,望见倒影中西南角宫墙外腾起的孔明灯,灯纸上隐约绘着井宿星图,孔明灯在夜空中缓缓升起,如同神秘的信号。

    霞影纱灯笼在寝殿廊下晃出斑驳光影,光影在墙壁上舞动。

    马芷瑶卸下翡翠耳铛时,发现其中一枚的花托里嵌着朱砂碎末,朱砂的红色鲜艳夺目。

    菱花窗上新糊的纱纸映着巡夜侍卫晃动的火把,她将耳铛浸入香露的瞬间,听见檐角铁马发出奇异的震颤声——像是有人踏着琉璃瓦奔向凤仪宫方向,那震颤声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

    (接上文)

    夜风裹着木樨香掠过宫墙时,皇后正用银簪拨弄着鎏金博山炉里的残灰,银簪与残灰摩擦的声音细微。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将杏色宫绦攥得发皱:"奴婢亲眼见着那对耳铛...马姑娘的翡翠坠子都蹭到王公子衣领上了。"

    "好个研读《神农本草经》。"皇后轻嗤一声,簪尖挑起块未燃尽的龙脑香,忽地掷进青玉笔洗里,滋啦声响中,她瞥见铜镜里映出的翟鸟纹步摇,金丝掐成的翎羽正随着烛火轻颤,"凤仪宫东南角的夹竹桃开得可好?"

    候在帘外的老嬷嬷立即躬身:"回娘娘,今晨刚剪了几枝插瓶。"

    "那便让司苑局多送二十盆来,摆在太液池东岸。"皇后抚过案上摊开的《女诫》,指尖在"清闲贞静"四字上重重一划,"听闻陈美人宫里养的狸猫最通灵性?"

    廊下铁马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了檐角栖着的夜枭,夜枭的叫声凄厉。

    皇后望着琉璃窗上斑驳的树影,唇角泛起冷笑——那树影正巧将案头红珊瑚笔架割裂成两截。

    此刻,马芷瑶正身处御花园,忽然间,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她肌肤生寒,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忍冬香气愈发浓烈,刺鼻的味道让她有些头晕,她揉着发烫的耳垂,总觉得空气里浮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王逸尘正要替她扶正歪斜的珍珠步摇,却见她突然侧首避过,发间金累丝蝴蝶簪的触须正巧勾住他腰间玉佩。

    "王公子可听过《青囊书》里'望气'之说?"马芷瑶后退半步踩碎一片枯叶,绣鞋暗纹恰将碎叶碾成卦象模样,"这御花园的东南巽位,今日倒像多了三分煞气。"

    王逸尘眸光微闪,借着整理书卷的动作,将藏在袖中的银针探入石桌上的杏仁酪。

    针尖霎时泛起幽蓝,惊得池中锦鲤突然摆尾跃出水面,锦鲤跃出水面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佯装失手打翻瓷碗,飞溅的乳酪正巧泼在紫藤架下的蚂蚁群上。

    "是在下愚钝,竟忘了瑶瑶畏寒。"他解下竹青色披风时,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擦过马芷瑶腕间红绳。

    三枚铜钱相撞的脆响里,两人同时瞥见西南角木香花丛中晃动的杏色衣角。

    马芷瑶拢着尚有体温的披风,指尖突然触到内衬暗袋里的硬物——半块犀角牌上新增的刻痕,竟与司天台昨夜观测的星图暗合。

    她借着系带动作凑近王逸尘耳畔:"子时三刻的井宿..."

    话音未落,远处竹林突然惊起数只寒鸦,寒鸦的叫声凄惨。

    王逸尘猛然攥住她欲收回的手,在她掌心飞快画出个"离"卦:"当心火烛。"

    梆子声穿过三重宫墙飘来时,马芷瑶嗅到风里夹杂的焦糊味,刺鼻的味道让她皱起眉头。

    她故意将披风系带扯成死结,蹙眉嗔道:"王公子这般粗手笨脚,倒不如去太医院学学包扎之术。"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王逸尘袖中滑落个油纸包,正巧掉进马芷瑶提着的食盒夹层。

    油纸角露出的靛蓝纹样,正是马文才书房专用笺纸的花色。

    "姑娘留步!"

    假山后突然转出四个提灯宫女,为首的捧着鎏金手炉,鬓边银簪并蒂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马芷瑶抚过食盒上凝着的水珠,笑意盈盈:"陈美人宫里的木樨香粉果然别致。"

    宫女们呈扇形围拢过来,手中宫灯将青石板照得雪亮。

    王逸尘倒退着撞上紫藤花架,惊落的花瓣雨里,他腰间的司南佩突然指向正东。

    马芷瑶突然指着池面惊呼:"那盏浮灯!"众人转头刹那,她迅速将油纸包塞进领口暗袋。

    水面确实漂着盏莲花灯,灯芯却燃着诡异的青焰,将倒映的星子都染成碧色,那青焰在夜中闪烁着神秘的光。

    "这不是祭祖用的长明灯么?"老嬷嬷沙哑的嗓音刺破夜色。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自竹林缓步而出,翟鸟纹朝服在月下泛着粼粼波光,发间九尾凤钗衔着的东珠正巧挡住东南方升起的将星。

    王逸尘的玉冠不慎勾住紫藤花枝,坠落的发丝扫过马芷瑶颈侧,发丝的触感痒痒的。

    皇后见状轻笑:"本宫原不信那些混话,谁知御花园的忍冬香里竟藏着野鸳鸯。"

    马芷瑶抚着腕间铜钱向前半步,绣鞋尖碾碎的花汁染红了青砖缝隙:"娘娘可知《千金方》里记载,夹竹桃汁液遇银针会凝成血珠?"她忽然举起不知何时捏在指间的银针,针尖赫然沾着朱红液体。

    皇后瞳孔骤缩——那银针样式分明是她上月赏给陈美人的。

    御花园突然刮起怪风,将东南角二十盆夹竹桃的香气卷成旋涡,刺鼻的苦杏仁味弥漫开来。

    马芷瑶嗅着风中苦杏仁味,忽然想起犀角牌上新增的井宿刻痕旁,还描着个小小的狸猫爪印。

    "本宫倒要看看..."皇后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猫叫。

    一团黑影闪电般窜过花丛,撞翻了司苑局新摆的夹竹桃盆栽。

    马芷瑶的披风系带突然自行散开,露出内衬暗袋边缘的靛蓝笺纹。

    王逸尘作势要去捡滚落在地的司南佩,指尖却悄悄将个蜡丸弹进池中。

    浮香榭方向忽地升起盏孔明灯,灯纸上朱砂绘制的星图,正与太医院失踪的丹砂账册最后一页的批注完全重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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