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焕道身这事,犹如蛇蜕皮、蝉脱壳、蝶出茧,总归是要经历一些痛苦的。一般要苦捱两三个时辰,其痛有如凡人妇女的产子之痛。

    白雪本在性命危亡的关头,谢堪给她喝灵液时只想到了要救她的命,却忘了这一茬。她既然筑基初期还没换道身,必然是筑基中期时换了,可此刻的她虚弱至极,又怎么经受得起这种痛!

    草堂里的那一堆磕着瓜子喝着绿茶,眼风个个撂得多长,直勾勾盯着小庙前边那搓手走动的男人。

    “你们瞧他,就跟老婆要生孩子一样。站都不会站了。”

    “唉,这谢堪也真是,这一路都没看出来他怎么是这种人啊!”

    小庙里,叶映鲤守着白雪,白雪艰难地翻滚在几只蒲团上,汗水濡湿了衣衫,鬓发凌乱,疼得难以言喻。

    叶映鲤也瞧得惊心动魄,原来这就是焕道身!这瞧着......也太可怕了。

    白雪感觉有一副新的身体要长出来了,表层的皮肤有裂开的触觉,可是一摸,又没裂,实在煎熬极了!

    不断有痛苦的尖叫发出来,她每喊一声,外边的谢堪和玉成瑟就抖一阵。

    花缀袖气恼极了,还不知道这驼子将来变成什么样子,兴许变成世上最丑的丑八怪都不一定,这玉成瑟着急个什么!害怕个什么!

    那谢堪搓手也就算了,他跟着搓手,他是苍蝇吗!

    恨极了,一巴掌拍在玉成瑟脖子,“玉哥哥!你不许站在这,你跟我走!”

    玉成瑟落下泪来,一把推开她,“筠篮要焕道身了,正是艰难的时候,我得守着她。”

    “玉成瑟!玉家要和花家联姻,你,心里只能有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去坐一会,我只站一会,站一会就来找你。”

    “你......!”

    .....

    白雪揪心地翻滚着,心中也惧怕,不知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更丑吗?

    人家都说,道身和道心息息相关,也和品□□息相关。自己的道心......稀巴烂,品性......也稀巴烂。

    不会变成连驼子都不如的样子吧......

    谢堪屡屡想进来找她,被她招呼叶映鲤连忙拒了。若真变成什么丑八怪的样子,哪有颜面再见谢堪。

    这下,不仅是脸丑,心里的丑也要让人知道了。

    疼痛经受了两个时辰,终于有要结束的趋势。

    白雪感觉自己的体型开始变化了。

    “怎么......怎么皮肤竟变白了?”

    “腰,腰收得好细。”

    一股鼓气的胀满感不断地自胸口往外撑。

    “胸......怎么变这么大了!”

    “糟糕,衣服要兜不住了,要裂了!”

    白雪发出惊慌的声音,叶映鲤也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断膨胀的胸脯。

    “怎么了白雪?”谢堪在外面焦急地问。是出什么事了?

    他想推门进来,两个女子赶紧惊呼地拒了,叶映鲤立马堵到门边,拿身板抵住大门,坚决不让任何男人进来。

    那兜帽斗篷已被撑裂,白雪想起正好有件金紫薇,索性就穿它吧。点出金紫薇,这衣服果然是极品,能随着人的形体裁切尺寸,穿上身,感觉很合适。曲线也能被完整兜住。

    腿变长了,脖子也变长了,臀部似乎变圆润了,不知胀得到底有多大,但白雪自我感受一番,滋味不佳,似乎太重了些。

    叶映鲤惊呆地看着她,两只手都捂住自己的嘴,两眼瞪成迷离的铜铃。

    最后,脸也开始变了。

    白雪感觉五官似乎并无太大调整,但叶映鲤的表情清晰地让她知道,自己有很大变化。

    最后看见飘散下来的长发,白发完全失去了踪迹,这一头如瀑的秀发似云似露,柔顺皎然地垂落在地,粗略一看,有到小腿的长度。

    “头发都能瞬间长这么长?”白雪纳罕,这道身......还真是奇特。

    可惜此地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我......丑吗?”白雪问叶映鲤。

    叶映鲤却如痴傻了,只知死人一般抵住门框,不放任何男人进来。

    问她什么都不答,似乎语言功能也被剥夺了。

    “白雪?好了吗?”听见里边没有动静了,想来是好了。谢堪有些着急。

    白雪的墨发已被紫色绶带绾起,摸了摸,似乎还有一堆簪子,脚下也套上了一双金色的透明鞋子,似乎是用什么极品晶石做成的,漂亮极了。还有衣裙......金紫薇似乎很衬她现在的肤色。她的肤色......竟牛奶一般的白了。

    这一切......令人好是恍惚。

    应该已穿戴整齐了吧?

    白雪回应一声,“我好了。”

    谢堪迫不及待就要进来。叶映鲤却抽风一般,还死死地扒住门板,“不给进!”

    谢堪:“......”

    “怎么了?让我进去。”

    “你是男的,不准进!”

    “......男的又为何不让进?”

    谢堪不再与这女子啰嗦,直接一记灵光挥开大门。

    白雪本在摇摇晃晃地站起,被他这一吓,恰好那金色鞋子也没穿习惯,竟崴脚,摔去了蒲团上。

    鬓云乱撒,□□半掩,桃脸含春,琼英腻云。

    一副泛着柔光的身体横支在暗沉的蒲团上,因为慌乱,加之不熟练,那金紫薇被她穿得七零八落,这儿错一片,那儿漏一片,惊慌失措间,更是媚态横生。

    白雪惊慌地到处捉摸,糟糕,身子还乏力得很,不应此时喊他进来的。

    他......他不过是个喜爱反复杀自己的货色,又干什么要喊他进来?

    谢堪进了这小庙,却似天地间一点声音都没了。一步一步地走近,近到能听见他浓烈的呼吸。

    白雪不敢与之对视,也不知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若真是个丑八怪,那可怎么面对他?

    谢堪靠得极近,面孔也绷得很紧,白雪的余光能瞧见他模糊的青色胡茬。

    “谢,谢道友......多谢你救我了。不过小莲庄的探索还没结束,接下来,在下还是会竭尽全力......你,不必让着我。”

    谢堪浑然不知她在说什么,仍是那般地靠近着,不知他想干什么。

    白雪斗胆回过脸,同他短暂地对视。

    鬼鬼祟祟的日子过久了,连同人对视都不敢了,白雪只望了他一眼,惊觉那眼底岩浆一般的热度,赶紧又将眼掩了,纤长的睫毛乖静地垂着,任人打量。

    “衣服穿错了。”谢堪说。

    “......什么?”

    谢堪不待她发话,直接上手帮她调整。肩带、腰饰、裙摆,白雪轻声惊叫,感觉到一双手在不断地抚过自己,可是又无处可逃,跌来撞去都被他拢着。

    “谢道友......!我,我想出去!”只能用这理由了,跑了再说。

    谢堪帮她整理够了,浓烈的气息终于消散一些,微微一笑,“好。”

    谢堪直接打横把白雪抱了起来。这又超出白雪的想象了,她原以为自己该是走出去的。

    “我能走。”白雪无辜地望着他。

    谢堪说,“你不能走。”

    “我能走。”

    “你还虚弱。”

    “......”

    那痴呆的叶映鲤今日一整日都没讲过话了,见了他们这景,虽泪涌着水花,还是懂事地主动给他们开门,方便二人继续抱着。

    待这二人相拥着出现在日暮时的小红庙外时,不仅是门口守着的文传芳、玉成瑟、花缀袖纷纷惊住,那被草堂众人派来望风的探子也掉了锤子,目瞪口呆地僵站在那里,雪落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紫衣女子身上。虽蜷曲着,没站下来,却看得出来,这......这......这可如何形容!

    那探子奋勇地拾了锤子,丧心疯地甩开膀子大跑着回草堂,“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众人一看,看来是那驼子出来了?

    纷纷惊喜地站起,“怎么样?丑不丑?有没有比驼子更丑?”

    “你们自己去看吧!”

    “切,还搞神秘。自己看就自己看。”

    众人提着足齐齐去了。

    待走到小红庙下的山道,见着夕阳映照的雪地里,那被谢堪抱着的紫衣女子,这些人却也如那探子一般地凝固不动了。

    暖黄色的斜阳淡淡洒映,白雪的心跳激烈得噼里啪啦,既然靠得这么近,恐怕他也能感受到了。不止是心在跳,这.....这硕大的白色的......也在跳,一弹一弹,谢堪他肯定看不到吧?他可千万别看到。

    “谢道友,放我下来。”

    “下来干什么?”这位竟然连下来干什么这种问题都问的出口了。

    白雪倍觉荒诞。“?”

    “看夕阳,不行么?”

    谢堪叹了一口气,“好。”把她慢慢竖了下来。怕她跌了,还揽腰圈着,站在后头。

    白雪实在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这谢堪怎么这般粘人了?在她的印象里,他可从来不是个爱与人站很近的人。

    “松开。”白雪扯了扯手臂,想要他的手拿开。她也瞧见了,山道上站了一大堆人,瞠目结舌,傻了一般地看着自己。

    谢堪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坚决不提松开手的事。这么多人都看着,少不得得趁机宣布些事情,否则,什么玉家公子,陈家公子,王家公子,不是都要冒出来了?

    他的手臂竟更加紧地圈抱上去,把这肤白胜雪的女子牢牢拥在自己的怀里。用的理由倒是很合理的,“还很虚弱。”

    “不,我一点也不虚弱!”

    谢堪靠近,轻声地,“你再动,衣服又乱了,还想整理衣服?”

    “......不,不要。”

    “那就好好看夕阳。”

    白雪浮起淡淡的红,果然不再作祟,只得任由他这般圈着,乖巧看夕阳了。

    这二位站了多久,远处那山道上的人群便望了多久。

    半晌,又半晌,终于有个什么人流着泪发出一句哭声,“草。好美。”

    所有女子都哭了下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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