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程澈如约来到京郊网球场。
“你迟到了。”蒋晴拿着网球拍，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反手接住她抛来的球拍。
她扬了扬手中的网球，“打两把。”
程澈没有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球拍。
那个淡黄色的球拍，是她刚学网球的时候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啪！球开得猝不及防，像子弹般朝他飞来。
他本能地挥拍。
十五分钟后，程澈已经拿下了两局。
“不打了。”蒋晴放下球拍，径直走向自动售货机。
哐当两声，她俯下身拿出两瓶佳得乐，走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给。”
他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打球的时候吗？”她看着网球场边随风摇曳的树枝，“你把教练的帽子打飞了，他头上仅剩的几根毛在风中凌乱。你老实说，是碰巧，还是你故意的。”
饮料瓶冰凉湿润的触感让程澈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回到了从前，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忘了。”他说。
“说忘就忘，你好无情哦。”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你高抬贵手。”蒋晴转过头，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我爸好歹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叫了这么多年的伯伯，你是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啊。”
程澈不语。
“我爸替郭叔叔隐瞒那些事无非是为了利益，作为商人，追名逐利，很正常吧？是，他是对不起你们，但也不是罪不可赦吧？你现在是要把他逼死啊。罪魁祸首是郭叔叔，碍于伦理纲常，你不敢动他，就拿我爸开刀是吗？”
“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却隐隐透出丝丝寒意，“因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无情的人不是我，而你该找的人也不是我。”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让蒋晴没来由的恐慌。
“是谁？”
程澈看向她，神情漠然，“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澈！你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蒋晴再也绷不住，红着眼睛大吼。
“我只不过做了和你们当年一样的选择。”
程澈拎起包，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放心吧，你爸不会死，他那种人可舍不得死。”
“你比我幸运多了。”
刚上澈，程澈拿出手机导航，发现几个许皓凌的未接来电。
回拨后，许皓凌秒接。
“那个线下交流会你去不去？”
“不去。”
“那么好的机会啊，你要去了，咱以后单子肯定接不完。”
“我应该不会再玩了。”
电话那头传来许皓凌不可置信的声音：“啊？！玩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不玩了？我不是还给你找到你那个师父了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真人让你幻灭了。”
程澈按下启动键，汽车发动机响起轻微的轰鸣。
“你脑子呢，人家说什么都信。”
“我为什么不信，这理由不是很充分吗？妈妈再婚到了新的家庭，有个可恶的弟弟在身边像个苍蝇一样盯梢，玩不了游戏很正常啊。我在公司也被学姐盯梢，连短视频都不能刷！”
“你会上网吗？”
……
挂了电话，许皓凌看了看身后，胡馨馨不在。
他不以为然撇撇嘴，“搜就搜。”
五秒后。
“齐悦……江猛……卧槽？！”
一眨眼，五一到了。
阳光穿过会展中心的玻璃墙照在《仙墓》宣传海报上。
许皓凌举着手机穿梭在人群中，镜头捕捉着玩家们兴奋交谈的模样。
路过一个展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这里是镜花水月？”
一个娇小的妹子两手托腮倚在展桌上，低着头看桌上的宣传页，心不在焉道：“是啊，你找谁？”
“我找……八块腹肌。”许皓凌说。
镜花水月的人里，他也就跟腹肌比较熟。
妹子咻地一下抬起头，一改懒散的样子，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找我？你是谁？”
许皓凌差点惊掉下巴。
谁能想到在游戏里举着巨剑巨盾的肌肉猛男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一米六都不到的可爱萌妹子！
“我，我沙漠雄鹰。”
妹子恍然大悟：“哦！是你啊嘤嘤怪。”
“叫我雄鹰。”许皓凌说。
“你哪里雄鹰了？你有八块腹肌吗？”八块腹肌上下打量着他。
“隐隐约约有一点。”
她斩钉截铁，“那就是没有。”
“你不也没有一米八和八块腹肌吗？”
“我没说我有啊，那是我的择偶条件，不行？”
许皓凌：……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他迅速扯开话题。
说到这里，萌妹又垂头丧气起来。
“都去围观初代大神了，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许皓凌疑惑，“什么初代大神？”
“就那什么，当年昙花一现的掘墓者，以前跟沧老师一个区的，说是他霸区的时候，我们沧老师还只会玛卡巴卡呢。我刚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哇那身高那身材还有那张脸，活脱脱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完全就是我的菜……”
“咦？人呢？！”
许皓凌凭借身材和体能优势成功挤进人群。
舞台上坐着三个男人，主持人正在进行互动问答。
“怎么是男的啊？”许皓凌小声嘀咕。
“原来两位盟主是同学！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要分开建两个盟呢？合力发展一个不好吗？”
台上的问答还在继续。
“一山不容二虎，他又没比我厉害到哪儿去。”
“我就是比你厉害，你现在是老二。”
二盟盟主不甘示弱道：“还不是当年你作弊请老陆他们帮忙滚雪球滚出来的优势？”
一盟盟主面不改色，“这不叫作弊，叫计谋。”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掘墓者了吧？”
“要是他还在玩，现在的榜一就轮不到沧渊来做了。”
许皓凌喃喃道：“这不是那天学校请来开讲座那个谁吗？”
……
假期结束，又到了打工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岗的日子。
一到公司，许皓凌就把交流会送的狐仙玩偶摆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摸鱼。
他把那天拍的现场视频发给了程澈。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掘墓者了吧……”
程澈看了一眼舞台上端坐的男子，突然猛踩了一下刹车。
哔哔哔！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一辆车开到他旁边，拉下车窗怒骂：“你丫的会不会开车啊？！”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拿起手机仔细看许皓凌发来的视频。
程澈在回忆的片段里想起了另一个人。
当时他每天跟在721后头，她也就带他打打简单的任务和副本，像开荒和跨服战之类的，她都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做的。
那个人叫掘墓者620，大家叫他们掘墓二人组。
不过没多久他就销声匿迹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程澈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人是620，那721……
他瞳孔猛地一缩，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再三犹豫下，他拨通了乔若伊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她轻柔的嗓音从话筒中传来。
电话拨通了，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绪一片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谁啊？”
“一个同学。”她说。
那个声音像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程澈？有什么事吗？”
他深深咽下嘴里的苦涩，“没事了。”
乔若伊狐疑，“真的没事吗？”
往常他们都是文字交流，这次还是他第一次给他打语音电话。
“没什么，我按错了。”他说。
“哦，没什么那我挂了。”
“……嗯。”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谁啊？你在外面有人了？”
嘟嘟嘟……电话切断。
程澈想起了校门口的那一幕，眼神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瞬间变得黯淡。
盐城野外考古基地宿舍里，乔若伊龇牙道：“胡说什么，什么外面有人。”
“你有空照照镜子，看看你那舍不得挂电话的样儿。”陆若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揶揄道。
“哪有！”
“嗯，没有，我看错了，你不过是手机粘脸上了而已。”
胡馨馨抱着被否掉的方案，垂头丧气地从总监办公室走出来。
“靠！”她小声骂了一句脏话。
路过许皓凌工位时，她习惯性地扭头看了一眼。
这个人，成天偷懒耍滑，上次让他做个简单的报表，做了一整天，从早上到下午快下班也没做出来，问就是还在做。
结果被她发现他竟然一边开着空白的表格一边玩网页游戏！
自从天天盯他以后，工作效率提高了至少一倍。
很好，看屏幕，他现在正在查资料。
嗯？！
胡馨馨猛地扭头。
交流会签到玩偶小狐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但是呢，嗯，他们之间好像有点小小的误会和不愉快。
五分钟后，胡馨馨笑眯眯地站在了许皓凌身后。
他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这都被你发现？！姐，这位姐，你放过我吧。”
“说什么呢，什么放过不放过的，大家都是同事，说起来你还是我学弟呢，在公司里，要数咱俩的关系最亲了，当然要互相照应了，你说是不？”
“你迟到了。”蒋晴拿着网球拍，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反手接住她抛来的球拍。
她扬了扬手中的网球，“打两把。”
程澈没有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球拍。
那个淡黄色的球拍，是她刚学网球的时候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啪！球开得猝不及防，像子弹般朝他飞来。
他本能地挥拍。
十五分钟后，程澈已经拿下了两局。
“不打了。”蒋晴放下球拍，径直走向自动售货机。
哐当两声，她俯下身拿出两瓶佳得乐，走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给。”
他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打球的时候吗？”她看着网球场边随风摇曳的树枝，“你把教练的帽子打飞了，他头上仅剩的几根毛在风中凌乱。你老实说，是碰巧，还是你故意的。”
饮料瓶冰凉湿润的触感让程澈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回到了从前，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忘了。”他说。
“说忘就忘，你好无情哦。”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你高抬贵手。”蒋晴转过头，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我爸好歹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叫了这么多年的伯伯，你是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啊。”
程澈不语。
“我爸替郭叔叔隐瞒那些事无非是为了利益，作为商人，追名逐利，很正常吧？是，他是对不起你们，但也不是罪不可赦吧？你现在是要把他逼死啊。罪魁祸首是郭叔叔，碍于伦理纲常，你不敢动他，就拿我爸开刀是吗？”
“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却隐隐透出丝丝寒意，“因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无情的人不是我，而你该找的人也不是我。”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让蒋晴没来由的恐慌。
“是谁？”
程澈看向她，神情漠然，“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澈！你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蒋晴再也绷不住，红着眼睛大吼。
“我只不过做了和你们当年一样的选择。”
程澈拎起包，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放心吧，你爸不会死，他那种人可舍不得死。”
“你比我幸运多了。”
刚上澈，程澈拿出手机导航，发现几个许皓凌的未接来电。
回拨后，许皓凌秒接。
“那个线下交流会你去不去？”
“不去。”
“那么好的机会啊，你要去了，咱以后单子肯定接不完。”
“我应该不会再玩了。”
电话那头传来许皓凌不可置信的声音：“啊？！玩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不玩了？我不是还给你找到你那个师父了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真人让你幻灭了。”
程澈按下启动键，汽车发动机响起轻微的轰鸣。
“你脑子呢，人家说什么都信。”
“我为什么不信，这理由不是很充分吗？妈妈再婚到了新的家庭，有个可恶的弟弟在身边像个苍蝇一样盯梢，玩不了游戏很正常啊。我在公司也被学姐盯梢，连短视频都不能刷！”
“你会上网吗？”
……
挂了电话，许皓凌看了看身后，胡馨馨不在。
他不以为然撇撇嘴，“搜就搜。”
五秒后。
“齐悦……江猛……卧槽？！”
一眨眼，五一到了。
阳光穿过会展中心的玻璃墙照在《仙墓》宣传海报上。
许皓凌举着手机穿梭在人群中，镜头捕捉着玩家们兴奋交谈的模样。
路过一个展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这里是镜花水月？”
一个娇小的妹子两手托腮倚在展桌上，低着头看桌上的宣传页，心不在焉道：“是啊，你找谁？”
“我找……八块腹肌。”许皓凌说。
镜花水月的人里，他也就跟腹肌比较熟。
妹子咻地一下抬起头，一改懒散的样子，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找我？你是谁？”
许皓凌差点惊掉下巴。
谁能想到在游戏里举着巨剑巨盾的肌肉猛男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一米六都不到的可爱萌妹子！
“我，我沙漠雄鹰。”
妹子恍然大悟：“哦！是你啊嘤嘤怪。”
“叫我雄鹰。”许皓凌说。
“你哪里雄鹰了？你有八块腹肌吗？”八块腹肌上下打量着他。
“隐隐约约有一点。”
她斩钉截铁，“那就是没有。”
“你不也没有一米八和八块腹肌吗？”
“我没说我有啊，那是我的择偶条件，不行？”
许皓凌：……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他迅速扯开话题。
说到这里，萌妹又垂头丧气起来。
“都去围观初代大神了，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许皓凌疑惑，“什么初代大神？”
“就那什么，当年昙花一现的掘墓者，以前跟沧老师一个区的，说是他霸区的时候，我们沧老师还只会玛卡巴卡呢。我刚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哇那身高那身材还有那张脸，活脱脱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完全就是我的菜……”
“咦？人呢？！”
许皓凌凭借身材和体能优势成功挤进人群。
舞台上坐着三个男人，主持人正在进行互动问答。
“怎么是男的啊？”许皓凌小声嘀咕。
“原来两位盟主是同学！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要分开建两个盟呢？合力发展一个不好吗？”
台上的问答还在继续。
“一山不容二虎，他又没比我厉害到哪儿去。”
“我就是比你厉害，你现在是老二。”
二盟盟主不甘示弱道：“还不是当年你作弊请老陆他们帮忙滚雪球滚出来的优势？”
一盟盟主面不改色，“这不叫作弊，叫计谋。”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掘墓者了吧？”
“要是他还在玩，现在的榜一就轮不到沧渊来做了。”
许皓凌喃喃道：“这不是那天学校请来开讲座那个谁吗？”
……
假期结束，又到了打工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岗的日子。
一到公司，许皓凌就把交流会送的狐仙玩偶摆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摸鱼。
他把那天拍的现场视频发给了程澈。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掘墓者了吧……”
程澈看了一眼舞台上端坐的男子，突然猛踩了一下刹车。
哔哔哔！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一辆车开到他旁边，拉下车窗怒骂：“你丫的会不会开车啊？！”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拿起手机仔细看许皓凌发来的视频。
程澈在回忆的片段里想起了另一个人。
当时他每天跟在721后头，她也就带他打打简单的任务和副本，像开荒和跨服战之类的，她都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做的。
那个人叫掘墓者620，大家叫他们掘墓二人组。
不过没多久他就销声匿迹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程澈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人是620，那721……
他瞳孔猛地一缩，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再三犹豫下，他拨通了乔若伊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她轻柔的嗓音从话筒中传来。
电话拨通了，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绪一片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谁啊？”
“一个同学。”她说。
那个声音像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程澈？有什么事吗？”
他深深咽下嘴里的苦涩，“没事了。”
乔若伊狐疑，“真的没事吗？”
往常他们都是文字交流，这次还是他第一次给他打语音电话。
“没什么，我按错了。”他说。
“哦，没什么那我挂了。”
“……嗯。”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谁啊？你在外面有人了？”
嘟嘟嘟……电话切断。
程澈想起了校门口的那一幕，眼神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瞬间变得黯淡。
盐城野外考古基地宿舍里，乔若伊龇牙道：“胡说什么，什么外面有人。”
“你有空照照镜子，看看你那舍不得挂电话的样儿。”陆若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揶揄道。
“哪有！”
“嗯，没有，我看错了，你不过是手机粘脸上了而已。”
胡馨馨抱着被否掉的方案，垂头丧气地从总监办公室走出来。
“靠！”她小声骂了一句脏话。
路过许皓凌工位时，她习惯性地扭头看了一眼。
这个人，成天偷懒耍滑，上次让他做个简单的报表，做了一整天，从早上到下午快下班也没做出来，问就是还在做。
结果被她发现他竟然一边开着空白的表格一边玩网页游戏！
自从天天盯他以后，工作效率提高了至少一倍。
很好，看屏幕，他现在正在查资料。
嗯？！
胡馨馨猛地扭头。
交流会签到玩偶小狐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但是呢，嗯，他们之间好像有点小小的误会和不愉快。
五分钟后，胡馨馨笑眯眯地站在了许皓凌身后。
他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这都被你发现？！姐，这位姐，你放过我吧。”
“说什么呢，什么放过不放过的，大家都是同事，说起来你还是我学弟呢，在公司里，要数咱俩的关系最亲了，当然要互相照应了，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