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房?

    方雅宁顿时僵在原地。

    大概是因为和明远深结婚这事儿本来就仓促,所以导致她对和结婚连带着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确切的实感。

    可偏偏这会儿明远深却提起婚房,还说什么,

    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什么?

    只不过这个问题,就算现在给方雅宁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问的,只能将一双眼睛圆瞪,试图以此让对方主动开口。

    诡异且安静的气氛里,车子从小区大门拐进去,停在楼下。

    明远深这才迎着她的视线,平铺直叙地:

    “这边的房子离你要去上班的那家事务所通勤距离大概只要半个小时左右,今天认个门,等你从学校毕业之后就可以直接搬过来。”

    方雅宁心还在嗓子眼里堵着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呼吸的节奏都忘了,呆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工作的地方?”

    明远深已经将车门拉开,闻言顿了下,转头,神色坦然:

    “上次去你家,你妹妹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

    她工作确定下来之后的确和方韵音说过,当时方韵音还和她谈论过关于通勤时间的问题。

    本来方雅宁是打算这半个月就开始看房子的。

    没想到明远深连这点都考虑到,甚至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一比,自己刚才那些揣测,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雅宁想着,心中不免愧疚,连忙拉开车门跟上明远深的步伐,安静地走进电梯。

    房子是上下接近五百平的复式,一眼望过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整体简洁干净,再配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落地窗,让人只觉得通透、开阔。

    楼梯边上的墙则是被做成书柜,不过书只堆了一小半,剩下的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的。

    明远深跟在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楼上书房里还有个书柜,上下加起来放小千本书没问题。”

    方雅宁的脚步在楼梯边上停了停,转头,眉眼间带着点儿疑惑,也带着点儿平缓的安定:

    “也是我妹和你说的?”

    明远深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算是回应。

    方雅宁心里一动,神经像是水波,一层一层在脑海中荡漾开,她咬了下嘴唇,很轻地道了声谢。

    她看书杂,想到什么看什么,和开盲盒似的。也是因为这个,家里堆的书多,卧室两个书柜塞满了还不够,只能用箱子将暂时不看的书装起来,一盒垒一盒,每次找起来都麻烦的要死。

    方雅宁一是没想到方韵音能注意到这点,二则是没想到明远深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得到。

    二层的布局没一楼那么开阔,一共四个房间,明远深依次把门给打开让方雅宁往里看了一眼。

    先是两间书房,她一间,明远深一间,布局一样,只有些基本的陈设。

    “考虑到你以后的工作性质,难保不会有把事情带回家里来做的时候,我已经在让李岩看合适的家具,你要是有偏好到时候直接联系他。”

    有了前面的铺垫,方雅宁对明远深做事的体贴妥当程度已经有了预设,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嗯了声。

    书房边上的门是个储物间,一点儿东西没有,空荡荡的。

    再然后,就是快要占了大半面积的主卧。

    方雅宁本来以为这里面也和其他几个房间差不多,结果明远深把门一打开,她直接就傻眼了。

    从硬装到软装,从灯光到陈设,甚至衣帽间里有淡淡的香氛,浴室里有尚未开封的洗漱用品。

    和旁边几间比起来,

    简直就是精装修和毛坯的区别。

    “就这一间卧室?”

    大概是冲突对比太大,方雅宁几乎没怎么过脑子,开口就是干巴巴地一句,只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从法律意义上讲,她和明远深领了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而且两个人婚前也并没有别的约定,所以睡一间房、躺一张床,是顺理成章,自己属实没有质问的立场。

    明远深大概是也注意到这点,眉头向中间微微蹙起来,视线垂落在她身上,语气很轻,问:

    “你是要和我分居?”

    他这话一问出来,方雅宁就意识到,

    她这是亲手做了个套,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说是,自己刚才问话的时候的确没考虑到这一层,纯粹本能地脱口而出。

    可要说不是,又显得她在这件事上急不可耐、欲盖弥彰。

    她犹豫片刻,躲开明远深的视线,咬了下嘴唇,含糊着:

    “...没。”

    “我没这个意思。”

    空气在二人之间很短暂地停了几秒,方雅宁一颗心脏提到嗓子眼里,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捏起来。

    片刻,她听见明远深很轻地吐了口气,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

    那就好。

    这一下搞得方雅宁更紧张了,也顾不上别的,贴着墙顺着楼梯重新回到一楼。

    等在客厅站定,她才转过身,看向身后跟着她下来的明远深: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明远深没立刻应声,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中岛台边上,拧开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才掀起眼皮,问:

    “打车?回学校还是回家?”

    “嗯,”

    方雅宁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学校。”

    她这话说完,明远深那边又没声音了。

    方雅宁抬眼,只看见他将水放到一边,伸手将手机拿起来的同时抬眼看她:

    “你稍等一会儿,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回来接你一趟。”

    他动作快,话音落定的瞬间手机已经送到耳朵边上。

    方雅宁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之后两三步冲过去,疯狂摆手: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行。”

    说话的功夫,那边电话也被接了起来,她能听到司机颇为意外和紧张的声音:

    “明总,有什么安排?”

    明远深没回答他,而是凝着一双眸看向方雅宁:

    “从这边回学校,出租车起码要一个小时,现在时间太晚,我不放心。”

    他这句关心来的坦白又直接,方雅宁不免错愕。

    她很想说打车没那么不安全,如果没遇到他,自己从酒吧回去也是要打车的,但或许是明远深的声音平淡又真切,弄得她脑子跟着不清楚,表情有些懵,语气也跟着软下来:

    “那也没必要把司机叫回来吧,”

    “你不能送我一下吗?”

    明远深大概也没想到方雅宁突然来这么一句,愣了下,随后唇角勾起,竟然笑了声:

    “我刚坐了十九个小时的飞机,现在开车,算疲劳驾驶,更不安全。”

    方雅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有多像撒娇,脸一热,不再说话了。

    偏明远深这会儿想着尊重她的意见了,依旧拿着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

    “要司机来接吗?”

    “还是说,让他休息?”

    -

    大概就像明远深说的,那家店的酒后劲儿大,本来一直没什么的,等这会儿侧躺在床上关了灯闭了眼,明明是要睡觉的前奏,方雅宁的大脑却开始激烈运动起来。

    到底最后没让司机来接,留宿在了这间装修齐备的婚房主卧里。

    没别的原因,

    只是不想做大晚上突然把人叫出来加班的万恶资本家。

    也算是替明远深省一笔加班费吧,毕竟这人明明在车上感觉都要累死了,这会儿却还要在楼下加班看明天的会议材料。

    想来当老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他待会忙完了呢?

    原本松散的神经立刻紧绷,方雅宁有些慌乱地翻了个身,视线落在左侧空空的床铺上,耳边不由想起明远深在听到自己说没有分居打算的时候,那声悠悠的,

    那就好。

    不分居的意思就是,睡在一起。

    而睡在一起的意思,

    方雅宁也不至于纯真到觉得睡在一起,就是盖一张棉被纯聊天。

    但是是不是也,太快了?

    说起来这才是她和明远深之间的,第四次见面。

    方雅宁越这么想,越觉得手心潮热,呼吸紧张,不由得将被子网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门。

    她已经决定了,待会儿明远深一堆们她就闭上眼睛装睡。

    自己都睡着了的话,明远深应该就不好意思做什么了。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给的太多,方雅宁看了没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在最后一次试图将眼皮睁开失败之后,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等明远深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时,房间是一片悠长的静,能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上,片刻,蹲下身,手肘搭在床头柜上,左侧膝盖微微点地,垂眼看向床上的姑娘。

    方雅宁侧身蜷在被子里,脸上是显然沉入梦想的平静表情,只睫毛会偶尔因为呼吸而轻微震颤,一下又一下,在明远深皮肤上掀起一阵莫名的酥麻。

    像是梦见什么,她展了下肩膀,表情也有些许变化,虽然看不见眼底的神色,但应该是件挺开心的事情。

    明远深的唇角也跟着抬起一点,

    他没动,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在床边的姿势。

    又过了会儿,方雅宁的呼吸重新平稳下来。

    明远深盯着她的脸,片刻,抬手虚虚地盖在额前的黑发上,然后倾身,将唇贴上去,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

    “宁宁,”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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