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曼芙这话拐了个弯,方雅宁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眼眉一簇,声音也黏糊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

    “你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在这个问题上,蒋曼芙向来是把方雅宁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单侧眉尾暧昧地挑起:

    “正常人的逻辑,是先心动,然后搞点快乐的事情,觉得都不错,就结婚,你两现在是先结婚,然后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心动,那我当干妈岂不是就要等好久?”

    这话说的既缜密又松散,一时间方雅宁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术,恰好电梯门打开一帮人涌进来,她也只能嗔怒地瞥了一眼过去,没说话。

    明远深的车子停在离电梯间不远处的停车位上,大概是看见她两过来,便拉开车门走下来。

    大概是刚从蒋曼芙那边听了些狂妄之语,如今遥遥地这么看一眼明远深,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方雅宁的心脏就是莫名地跳了两下。

    她连忙抿了下嘴,在明远深看不见的地方拽了拽蒋曼芙的袖子,嘴唇不动,压着声音:

    “待会儿当着明远深的面不许瞎说啊~”

    蒋曼芙闻言,没说话,只眯着眼睛含义不明地笑了下,一副鬼机灵的样子。

    因着这一出,方雅宁一路上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边上蒋曼芙一开口她就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更是瞪得溜圆,活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看得蒋曼芙都要憋不住了,好几次都是靠硬压嘴角把笑忍住。

    这也直接导致等她下了车,明远深便立刻开口道:

    “你们是聊了很奇怪的事吗?蒋曼芙好像表情不太好啊?”

    方雅宁心尖一跳,连忙转头看向窗外,让街景的霓虹打在自己脸上,以此遮住紧张的神色:

    “没,没聊什么。”

    明远深闻言,抬眼在倒车镜上看了眼方雅宁的反应,也没再问,只勾唇笑了下。

    隔天照例是明远深送她上班。

    方雅宁进电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总觉得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似乎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不是早几天那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的审视,反而更像是某种,

    善意的探究?

    她本来以为是因为唐静那封举报信让众人变了态度,结果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唐静本人就站在外面,脸上本来是一派急切,在看到她时,眼睛一亮:

    “你来了!我刚要去找你呢!”

    从认识唐静以来,方雅宁基本没见过她如此兴奋,怔楞间大脑一个激灵:“是不是律师那边?”

    “不是不是,”

    唐静拉着她走出电梯间,眼眸间是掩不住的欣喜和宽慰:“是袁城,他给公司所有人的工作邮箱都发了一份道歉信。”

    方雅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头脑,愣了好几秒才拿出手机点进邮箱去看。

    九点四十八的时候,袁城群发了一封邮件,正文空空荡荡没有内容,点开附件,才发现是一封手写的道歉信。

    在信里袁城几乎没有使用任何修辞手法来掩饰自己的行为,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他进入公司以来,对同组或下属女同事采用语言、文字和肢体接触等进行的骚扰行为。

    甚至在道歉信最后,还是袁城的签字和手印。

    方雅宁细细地扫过一遍,大脑甚至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怔怔地看着唐静:

    “他这就,道歉了?”

    唐静的眼眶中隐隐已经泛起些水光,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语气也带着哽咽:“嗯,他道歉了。”

    方雅宁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也是一阵触动,手搭上她的肩,轻拍着:“他道歉了,是他的问题,我们没错。”

    这句安慰让唐静的眼眶又红了两分,但她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而是强忍着抬起唇角,视线也坚定:“对,我们没错。”

    因为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不少人,而且大概是因为阅读过了袁城的信,所以在看见唐静和方雅宁时,众人的视线和神色都有些尴尬和躲闪。

    两人也知道这会儿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场所和地点,简单说了两句之后便各自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没来人,方雅宁坐下之后又用电脑把袁城那封手写的道歉信打开来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等读完之后下载保存一气呵成,最后还觉得不够,又把文件彩印了一份,叠起来放在包包的夹层里。

    明远深晚上有个不好推的应酬,方雅宁也没上楼,就坐在客厅边看电影边等他。

    那边门锁一响,她就立刻快步跑过去,把那张纸拿出来递到刚进门明远深面前,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就像早上唐静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时一样:

    “袁城道歉了!”

    其实她早上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就想告诉明远深的,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说,没别的,只是单纯想面对面和明远深分享这件事。

    这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重要的。

    明远深听到这话,眉眼向上微挑,从她手中把纸张拿过去,等视线快速地扫完才抬起脸,唇角勾着:

    “现在放心了吧?有他亲笔的道歉信,就没人会觉得是你们无理取闹,而且再走法律途径会容易很多。”

    “嗯!”

    方雅宁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秀丽的眉毛弯起来:

    “放心了!”

    其实一早明远深就和她说过这件事情可能并不会得到一个对她们来说公平的结局,如今能让袁城当众承认自己做过的污糟事,已经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而且唐静今天也和她说了,会继续拿起法律武器让袁城付出代价。

    这么算下来,事情的结局还算的上是圆满。

    只不过方雅宁心间还有有一丝丝不解:

    “不过你说,袁城怎么就突然公开道歉了啊?我看他这几天一直没出现,还以为他是准备死磕到最后一秒呢。”

    明远深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声音里带着点儿懒散的笑意:“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觉得啊,”

    方雅宁浅浅地吸了口气,双唇微张,眼看着话到嘴边,视线却突然一移,眉间蹙起的同时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手怎么了?”

    明远深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已经把方雅宁拉着往她眼前凑。

    在客厅明亮的光源下,可以清晰看见明远深手指凸起的指关节上蒙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明远深眉尾轻挑了下,也没把手抽回来,就这么任由方雅宁牵着:

    “估计是打拳的时候太用力,蹭到了。”

    “打拳?”

    方雅宁眉头未松:“你去的什么拳馆啊?打拳的时候连护具都不带吗?”

    她说完,还本能地朝伤处很轻地呼了两口气。

    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扑在明远深的皮肤上,虽然伤口早就已经不疼了,但他还是有种被安抚到的感觉。

    他勾起唇角,抬起另一只手在方雅宁的头上摸了摸:

    “不是什么好拳馆,下次不去了。”

    明明受伤的是他,怎么突然变成安慰自己了?

    方雅宁不自觉撅了下嘴,刚准备张口说些什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抬起眼,视线里有些局促和尴尬: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是,昨天吗?”

    明远深今天白天上班,晚上有应酬,算来算去,也只有昨天晚上那段时间是有空到拳馆的,可自己昨天因为被蒋曼芙那几句话搞得心绪难平,也就没怎么仔细观察他。

    这伤,不会是昨天就有了吧?

    方雅宁心里突然涌起些酸涩来,眼睫也跟着垂下去,活像个做错事情的小朋友。

    明远深也低下眉看她,片刻,掀唇道:

    “是今天中午过去的,随便练了两下。”

    听到他这话,面前的人才慢慢把头抬起来,只不过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疑惑:“真的?”

    明远深勾起唇角,点头:“真的。”

    方雅宁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手却没送开,拉着明远深到沙发边坐下,声音很轻,也很软:

    “那你这个伤口,要不要抹药啊?”

    明远深练拳其实有些年头了,这种小伤向来是不放在眼里了,搁两天自己也就好了,但如今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方雅宁微垂着脑袋,小脸上即紧张又歉疚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受伤是一件好事了:

    “要的,不过我晚上应酬,还没来得及涂。”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方雅宁头一下就抬起来,原本灰蒙的眼睛也泛出些光亮来:

    “没关系,我给你涂!”

    她说完,立刻就跑到置物柜边上把药箱拿出来。

    药箱里备齐了各种常用药,自然也有针对擦伤疤痕的软膏。

    因为受伤的地方是手,再加上沙发的位置并不太高,方雅宁拿到药膏之后便想半蹲下身好方便抹药。

    结果她人还没蹲下去,就一把被明远深给捞住:

    “别蹲着,地上凉。”

    凉?

    这地上不是有一块儿很厚的羊毛地毯吗?

    方雅宁手里捏着药膏,还没来得及反应,明远深就已经把手抬起来:“这么涂吧。”

    “可是这样涂你得一直举着,”

    方雅宁唇角微微向下压:“会很累的。”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安静了会儿。

    片刻,明远深唇角抬了下,还不等方雅宁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手腕就被人猛地扣住。

    她没防备,一下被拉着跌坐到明远深腿上,喉间也没控制住,短促又堂皇地叫了声。

    等回过神来,她只看见明远深带着笑意的黑眸,以及微微分开的双唇:

    “那就这么涂吧,”

    “这样最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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