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就得乖乖坐在这里听课吗?

    在被放回教室后,衡念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虽然摆出了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但她明显心不在焉。

    甚至连旁边自由自在摸鱼的王瑜都感觉到了。他匆匆撕下画纸的角落,飞快地写下潦草的字迹:“你咋了?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衡念敷衍地回复。

    她此时确实心情不佳。第一个原因是现实中诡异的怪物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人类的世界,她很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个原因,她对眼前发生的一些毫无头绪,因为她刚刚发现,游戏系统在这里无法打开,这下,她只觉得很烦躁。

    而现在,一无所知的她还得坐在四四方方的教室里听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讲述微积分和圆锥曲线,在方方正正的坐标系里留形状各异的曲线。

    “开心点啊!”王瑜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格外的擅长用寥寥几笔画出某个画面的精髓。

    在“开心点啊”这句话旁边,他画了一副王瑜和魏春来一起抓蝴蝶的简笔画。

    很快,下一张纸条又到了:“不然,我们下节课翘课?我们一起去喂猫?”

    这次,他画了两个小人蹲下身围绕着一只看上去有点生气地小猫。

    接过纸条的衡念却只觉得这真是瞌睡了有人给送枕头。

    翘课,听上去是个非常有利于她收集信息的借口。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写下:“好!”

    就这样,剩下的半节课在噬心的焦虑中渡过,衡念几乎不能接受这种漫长却无所事事的等待。

    好不容易下课了,她和王瑜立刻迫不及待的冲出教室,两人直奔食堂侧门而去。

    在衡念仅存的、不多的高中记忆中,她确实常常来这里喂猫。

    只不过,向来只有她一个人。

    一只三花猫懒洋洋地蹲在墙根下晒着太阳,它缩成一团,毛绒绒的皮毛尖尖在阳光下好像在发光。不远处有四只小猫,正“喵呜喵呜”地凑在一起,圆头圆脑,小心地闻来闻去。

    王瑜从衣兜掏出了一袋子水煮鸡胸肉,蹲在梧桐树投下的阴影里,一点点将鸡胸肉撕成细条,喂给了满地打滚的小猫仔。

    三花则轻轻闻嗅,很快偏过头,眯起眼继续晒太阳去了。

    “嘿,还不愿意吃。”王瑜狠狠摸了一把三花的脑袋,他仰头看向还站在一边的衡念,深褐色的瞳孔竟然呈现出一种极浅的黄绿,如同郁郁葱葱又生机勃勃的山谷。

    ……王瑜……是这样的吗?

    大概看到衡念有些恍惚的表情,王瑜揪起一只吃饱喝足的小梨花猫,塞到了衡念的手中:“别不开心了!你爸妈的事你也没办法的。”

    衡念一愣,她的手里被塞了一只两个月多的猫仔,狸花猫,圆溜溜的黄绿色眼睛正盯着她,带着小白手套的爪子轻轻撩拨着衡念的黑发。

    小猫暖洋洋的,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细声细气的喵喵叫着。热意顺着薄薄的长袖校服传到她的皮肤上,突然让衡念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之前在情报室杀戮的记忆还未完全褪去,怀中的小生命在那场残忍的屠戮中,几乎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她有着僵硬地抚摸着小猫,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

    此时大概四点,下午的阳光刺地她眼睛发痛,泪水集聚。

    几乎是情不自禁,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奇异情感从她的口中吐露,她几乎不受控制,那大概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我知道,我只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天的事情……”

    “血……太多了……”她摸着猫,剩下三只猫见到梨花在她的怀里安稳地窝着,也猫猫祟祟地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

    衡念只觉得喉咙干咳,难以言明的苦涩蔓上心头:“那天,我爸倒在血泊里,我妈手握尖刀,毫不留情地捅了我爸几十刀……”

    “你知道吗?夜风吹来窗帘的瞬间,月亮似乎都在一片血色里变成靛蓝色的了……”

    “就好像一场梦一样……”衡念喃喃自语,她张开手臂,狠狠包住了四只花色不一的小猫,将脸埋在了它们那柔软的皮毛中,“如果是梦……该有多好啊……”

    王瑜沉默地听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亲眼见证家人相残的朋友,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捞起三花,坐在衡念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梳理着猫毛。

    “会好的……或者说,会过去的。”他说,还颇为青涩的嗓音却十分沉稳。

    “为什么?就算一切好转,那些我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了。”

    王瑜抬起头,他出神地盯着远处的高楼,似是无意地说:“因为你这样优秀又漂亮的人,一定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角,跨越艰难险阻,不是很正常的一间是吗?”

    衡念只是笑了笑,王瑜明显还在一个比较中二的年龄。

    她本想在这个校园里四处逛逛,收集一些情报,又看了看怀里的四只小猫。

    她突然觉得,也许休息一下也是个不错的注意,身上有着四摊毛茸茸的小东西,初春的阳光落在皮肤上,一阵暖意顺着她的皮肤传递到她的灵魂。

    就这样,她摸着猫,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衡念……衡念!”

    “快醒醒!”

    嗯……?怎么又来?

    她睁开眼,意识还停留在下午的休憩中。落在双眼中的景象却让她立刻紧张起来。

    风吹起深蓝的遮光窗帘,同样皎洁的蓝色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

    微弱的、铁器特有的腥甜气味涌入她的鼻腔,稀薄的淡红色雾气在在窗外涌动。

    她还在那间教室里。

    只是此时的氛围已然有些不同。

    同学的身影在此时化作了真正地影子,它们的一切身体特征在此时全部退化成模糊的轮廓,服饰、发型、体态,这些能够分辨人与人之间不同之处的彻底消失。

    影子同学们窃窃私语,如蛇吐信,窸窸窣窣的响声几乎将她包围。

    是了。

    这才是这个环境为她准备的最大“考验”。

    ——[蓝月与红雾]。

    原来,这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的啊。一个如此如同的……工作日的夜晚。

    “别发呆了!”王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仍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四肢五官俱全。他和衡念两个本来最正常不过的人类,此时竟然成了整个空间中最奇怪的生物。

    “蓝月啊。”王瑜所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我们先逃出去!”

    衡念此时已经彻底冷静,她血脉中属于[游戏玩家]的那部分正在复苏,她的头脑重新变得灵活。

    她轻拍王瑜,示意他冷静下来。

    “别急,”她小声说,“现在它们还没有恶意,就算要离开,我们也得自然一点。”

    周围人影憧憧,他们两人小心地越过那些痴迷地欣赏着窗外的人群,自然又低调地走向后门。

    只是,这场最为宏大的诡异怪谈,再叠加信标室环境,是不可能让衡念轻而易举地逃脱的。

    后门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

    衡念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位过去高挑的女性?站在后门,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和王瑜。

    它皮肤苍白如纸,血液全部被抽净,被拉长的躯体接近三米高,她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弯腰低头走近了教室。

    因为它那细长的身体实在不好通过后门,它几乎将自己对折,这才堪堪走入门中。

    这个过程里,它的脸几乎贴到地面,却仍旧不忘记对衡念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自习取消,现在这节课由我来上。”她挤进教室,佝偻着脊背和身体,黑不见底的眼睛贪婪地落在衡念和王瑜的身上。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它艰难地行走,头皮和天花板之间摩擦,细碎的墙灰落下,雪一样铺满了衡念的肩头。

    老师重回讲台,所有窸窣的响声全部消失,所有人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衡念和王瑜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离开,肯定会死。

    老师宣布的第二件事,就是让人拉开窗帘。

    外面夜空中,最突出的就是那颗靛蓝的圆月,如同玉盘,高挂天幕。老师盯着那轮蓝月,眼中是狂信徒般的狂热和眷恋。

    “我相信大家已经看见了。”她双手交叠在胸前,畸形的指骨上赘生着许多坚硬的骨瘤,“这千万年难得一见的盛景,伟大的靛蓝之月重回地球,在它那远远胜于日光的清辉之下,我们所有人都将获得……净化。”

    “它管这个叫进化?”王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他和衡念凑在一起,身上的惊慌和恐惧几乎都要实体化了。

    老师不咸不淡地看向他,眼中有些警告。

    “总之,为了让同学们对于这场盛会有更清晰的认知……”

    “让我们一起为祂——献上最诚挚的赞美诗。”

    衡念抬头,窗外蓝月皎皎,她想,也许是时候找回失去的记忆了。

    难道,这才是这个幻境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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