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善王子在第二日前来谢恩,对着李昭鱼的公主身份,他看出来太子的意思,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投奔到哪里,而李昭鱼是两边的中间桥梁,来投靠她总是没错的,是个安全的选择。

    但是李昭鱼安排他的事情似乎就没那么安全了,李昭鱼开门见山,“且善王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做,人手不够,且善王子帮我一帮吧。”

    李昭鱼这是和那位还没见到面的卖家学的,投名状有时候似乎比利益拉拢更加管用,一起‘脏了手’就谁都脱不干净了。

    且善王子有点为难,但仍然说:“不知公主有何吩咐?臣一定尽力而为。”

    李昭鱼轻笑,“好说好说,请且善王子帮我盯着贺浑的动静。”

    那且善王子倒吸一口凉气,推脱道:“贺叶护的动静岂是我能盯住的,公主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嘛?臣心系大晋,也归顺李氏王朝,这才特意来拜见公主,公主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话说的恳切又可怜,李昭鱼信一半不信一半,稍稍思索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且善王子派人帮我盯着一家药铺的动向吧。”

    且善王子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下了,随后反应过来,这公主怕是本来就是想要他去盯着这个药铺吧,前面那个要求是说出来吓他的,他抬眼,看着李昭鱼正在对着他笑,一时间看得呆住,忘了刚刚在想什么,只问了药铺的位置,并说一定派人好好看着,有任何动向都随时跟李昭鱼汇报。

    李昭鱼笑笑,说那就多谢且善王子了,然后拂了拂茶叶,啜了一口茶,低眉时微叹气,她在凉州太过孤立无援,没有人可以用,否则也不能这样冒险。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回头的余地了。

    她手里摸着玉蝉,缓慢地摩挲着,沉思一些事情。

    库莫希说那位卖家约定在怀远镇北面鸡头巷往北十里的一个城隍庙相见,李昭鱼答应,她和崔引诛避开人前去相见,崔引诛说凉州的暗卫已经来了怀远镇,会全力保护她安危,李昭鱼点点头,不太担心的样子,因为玉蝉没有一点提示,她想着此次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她一身男装,如约来到了城隍庙,鸡头巷人烟稀少,街面已经没有什么人家,再往前走一段,很快就看见了那城隍庙的影,李昭鱼进去,里面已经破旧不堪,崔引诛跟在她身后,持刀时刻警惕。

    一个身影从后面过来,“这么紧张做什么?”

    李昭鱼猛地转头,只见那人一身寻常的布衣,装扮得像是寻常百姓一样,身量不高,面目清秀,可看出是个女子,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盯了李昭鱼许久,上下打量。

    李昭鱼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看着这人道:“阁下就是卖苏合香的人?”

    那人道:“正是,公主便叫我苏十三吧。”

    李昭鱼偏了偏头,“你如何知道我是公主?”

    苏十三轻笑,“因为我知道你要用这苏合香做什么,而当今天下知道这苏合香用处且在凉州的人只有你,四公主。”

    “你到底是何人?”

    李昭鱼隐约觉得此人不简单,但是又毫无头绪,这样被动不是一件好事。

    苏十三展开双手,走近一步,她目光真诚,看着李昭鱼,“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公主殿下。”

    “哼,是你帮我还是要我帮你?”李昭鱼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若是不说清楚了,那就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了,你开口就让我帮你杀卢将军,这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

    苏十三摇摇头,叹道:“公主殿下岂不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会帮你,只要你能帮我杀了他,以后怀远镇连同西域,便有了你的人。”

    李昭鱼不作声,目光变得有点冷,因为这人只说利害,却不说缘由,没有回答一点她的问题。

    苏十三在李昭鱼的眼神中叹息,她缓缓开口:“公主以为那卢天成是什么好人吗?你可知道来往的商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少?真的是且善国吗?根本就是他从中作梗!他纵容手下和驿站勾连,事先得知来往商人的宝物,将那些富足的商人拦杀在互市的路上,抢走财货据为己有!整个怀远镇上下沆瀣一气,来往的商人多少是死在他们手里他们自己已经记不清了!长此以往下去互市路绝于此了!”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泣血一般,“我是宛国国主最小的女儿,十年前偷偷跟着商队来到中原,大晋虽然凋敝,但是中原依旧让我惊异,我看见了皇宫,去了宣楼门,走马桥,中原人很喜欢我们宛国的东西,那个商队是宛国第一次来到互市的路上,但是最终却没能回去,都是那个卢天成,是他!商队为了掩护我全部死在了他的刀下,我没有回宛国,宛国太小了,我知道,如果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出来,也不能有机会报仇了!”

    “我等了十年,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苏合香便是产自宛国,公主只有和我合作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原料。”

    李昭鱼满眼震惊,她看着这人的神情,知道她说得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但是她实在无法将那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守将和她故事里的人挂上勾,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试探着问:“你既然在大晋多年,在凉州多年,自然知道我这公主不过是个纸老虎,我如何能帮你杀了卢天成?”

    苏十三抹了眼角的泪,她看着李昭鱼,“卢天成的弱点。”

    “是他的夫人。”

    李昭鱼当即冷声,“你想干什么?”

    苏十三摇头,“公主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之人,只要用施形把卢天成引出来,我自然有办法杀了他。”

    李昭鱼半信半疑,这个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她的计划又有几分可行?李昭鱼无从探寻,她看着苏十三问:“你到底有多少苏合香?”

    苏十三轻笑,“十万斤,只要卢天成一死,我当即奉上。”

    李昭鱼敏锐地问:“你当初说是从中原回来惨遭毒手,既然商队是回程,十万斤苏合香你没有卖出?”

    苏十三解释,“当初商队的人说中原有人订这味香料,但是在中原逗留多日,却没有人来取,生意没能成,便又带了回去,但是商队的阿叔也十分气恼,这队香料当时因为在中原对逗留了几日,侥幸逃脱,便隐姓埋名留在了凉州。”

    合情合理,没有一点漏洞,李昭鱼几乎就要相信她了,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但是杀卢天成这事实在是非同小可,还要牵扯上施形,更加危险,一个不小心自己在贺浑面前暴露,那点情意可不够她保命的。

    苏十三看出她的担忧,只说:“公主难道忍心看怀远镇这样杀鸡取卵?长此以往下去大晋互市路绝矣!”

    李昭鱼垂眸,知道她说得是对的,但是她显然是恨意滔天,而没有看清,这件事哪里是单单杀了卢天成便解决的,怀远镇上下,如果卢天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底下有多少人是干净的,杀了他又济什么事?

    杀了一个卢天成,还有其他的卢天成,只要那个位置在,只要怀远镇在,这件事就没有办法解决。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贺浑。

    可若是找贺浑,就不能让这苏十三手刃仇人,自己的计划又要落空,这人说不定不仅不会卖给自己苏合香,还会将她出卖。

    李昭鱼脑袋都要想破了,她走近了一步,看着苏十三,“我知你仇恨,我答应你若是这事属实,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但不能鲁莽行事,贺叶护就在怀远镇,此事要从长计议。”

    苏十三看着李昭鱼,对她前一句话皱眉,难道她还是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她沉思片刻,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她说:“羊脂玉杯,公主可以打探一下卢天成是否有一个羊脂玉杯,那是商队的财宝中之一,是商队从中原换回来的,因为成色极佳,那位阿叔想要拿回宛国倒卖,当时的商队里除了金银钱帛便是这个好认了。”

    李昭鱼登时心头一颤,想起了在卢府看见的那个羊脂玉杯,那样的成色,应该不多,也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看来这个人说得都是真的。

    李昭鱼苦笑,她心里意识到,她宁愿眼前人是骗她的,宁愿没有那十万斤苏合香,也不想怀远镇竟然烂到了这个程度,贺浑又知道多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身处上位,自然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她看着苏十三,没有直说自己见过那羊脂玉杯,只是说:“我知道了,会派人前去查探,也会好好思量这件事情,过几天会给你回信,我不会让你十年的仇恨无果,也不会放过这些滥杀无辜的人。”

    苏十三屈身行礼,“我身无长物,背井离乡,只是想要报此仇,若是公主能肃清此毒害,我愿为公主驱使。”

    李昭鱼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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