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赐福奏效了。」

    监控下,人群吞服的香灰就是卡片的灰烬掺杂虫卵,他们迷乱的意识渐渐扭曲了空间。

    墙壁的灰扑簌簌抖落,有人用鼻子去磨蹭一堆文件册像找食什么,有人四肢着地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哼哼声。

    人们扭动,奇形怪状地爬。主管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他微凸的眼珠下移,死盯着自己的嘴……他的喉咙不断往外冒出黑水。

    他喷出来的黑水淌到颈窝里,在地板上晕出一个小水洼,弄湿了衬衫。

    咕噜咕噜,主管敞着喉咙说:“我不该抢走别人的香灰……我吃的太多了,它们从我的胃里顶上来……好胀。”

    神庇佑的香灰,他吃了一捧又一捧,直到被抢的下属反扑,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挥拳……下属骑在他身上,拳头沾了血也不停下,一下又一下,直到主管突然喷出了黑水。

    下属的拳头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黑水流了一地。

    主管不觉得痛,只觉得好痒,他的手一直在挠,他猩红着眼睛哀求道:“我错了。”

    “肚脐好痒。”主管哭着跟揍他的下属说:“我肚脐眼里有根线,你拉一下,你拉一下!把它拉出来——好痒,好痒啊!”

    下属狼狈地摸上主管的肚子,他的汗湿透了衬衫,湿腻腻的皱在一起。

    “好胀……好痒!”主管崩溃地大喊:“给我拉出来啊废物!”

    “废物!!”

    下属喘着粗气,一把掀开主管的衬衫,露出光裸的肚脐眼。听着主管的哀嚎惨叫,他的视线一点点聚焦。

    肚脐眼的圆洞里,有一条白色的虫子探出了肉唧唧的头部。这个虫子没有牙,但是却吸吮着一圈肚脐肉,吸得红红的,仔细看才发现,肉里冒出一粒一粒的血。

    下属错愕地放下手,惶惶然起身,在混乱的办公室里乱转。

    空气里不知何时漂浮着蜘蛛网般密集的虫子,越来越多的人们一窝蜂地大喊:“好痒啊好痒,撕开我!”

    “撕开我!!”

    下属瞪大眼睛,看着同事们发疯,脚下黏黏的,他低头看着满地的黑水,辨认了许久,自言自语道:“哦,这不是水。”

    这些黑乎乎的液体全都是软软的卵鞘啊,“虫子长大了,有新家了。”下属痴痴地呓语道,眼珠左右滑动,瞄过办公室的每一个人。

    一条条虫子钻出了人们的孔洞,吊起他们的四肢,让他们的脚尖堪堪着地,卷曲的虫子像人类生出的触须,像全身长满了白色的头发。

    祝安苒在监控室哼着歌,打着节拍,人群就像指尖木偶一样哭嚎着“跳起舞”。

    那个殴打主管的人揉揉自己的双眼,发痴地游荡到窗台前,盯了好一会自己的倒影,呆呆一笑,他忽而冲破玻璃,从高台一跃而下。

    风声呜咽,他坠下不到十秒——噗砰。血肉模糊间,一条条虫子从他的尸身里立起来,像一丛草在风里飘摇。

    监控的画面愈来愈不堪入目,一个个屏幕开始出现乱码。

    门外的搏斗声更近,祝安苒毫不惊慌,她哼笑出声:“调查局也不过如此,早就该动手了。”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把锤子破空砸来!

    “何妨那个废物!”祝安苒双脚一蹬地面,带着转椅飞速后滑,险险避开锤子,她就地打了个滚,躲进那一堆被绑住手脚,昏迷不醒的队员里。

    她的香灰有些散落在桌上,饮了半杯的水悠悠冒着热气,有人刚待过的痕迹太明显了——可是来不及了!祝安苒果断藏在被绑住的队员里,暗中窥伺来人。

    祝松年率先挺入,他单手拔出嵌入墙面的锤子,反手防住何妨的一击。

    何妨披头散发,右臂已经被砸断,挂在肩膀上晃悠,腰部也中了两枪子弹,仍然带着一身的血水死战不休。

    打斗焦灼,祝松年还在好言相劝:“张队,现在停手我们还来得及!”

    在祝松年的眼里,和他动手的还是张扶昭——何妨突然明白过来,他似笑非笑地提了提嘴角,咧着嘴道:“嗯。”

    祝松年快意道:“停手?”

    下一刻,祝安苒挑了挑指节,线虫蠕动,何妨的右臂咔哒一声接好。

    几乎瞬间,何妨猛地双手握拳,从下而上砸向祝松年的下巴。

    祝松年被他打得往后一仰,晃了晃脑袋。

    不过很快,祝松年捉住他的胳膊就一个大力旋转,将他甩飞墙上——受了祝松年这样的大力士一击,正常人都难以起身!

    但何妨像丧尸一样不知疼痛地爬起,错位的骨节咔哒恢复好,立刻再战。

    梁如意和齐海紧随其后,对准肉搏的两人,俩人见缝插针地开枪。齐海的两个队员跑向被捆住的队友们,见他们过来摸索,祝安苒只得收回手,隐藏得更小心。

    祝松年的下巴青红一片,他忍无可忍地将何妨怼死在墙上,怒吼道:“张扶昭!”

    “阿昭……咳咳为了阿昭。”何妨从喉咙里挤压出一点声响,眼睛黑压压地看着他,里面只有死意。

    这眼神太过直白,祝松年一时卸了劲,噗呲——他一低头,就见何妨撇断手臂的骨头,尖端捅进了自己的肚子。

    这近乎自毁的癫狂举动证明了一点,他已无药可救了。

    祝松年面色发白,神情复杂地盯着何妨片刻……他的眼神慢慢坚定,眼含热泪说:“你去吧,我会帮你善后,让你和何队长葬在一起。”

    何妨歪了歪头思考着,慢吞吞说:“我们一直在一起。”

    合为一体,永不分开,一直一直。没有人理解他的话,梁如意和齐海疑惑地盯着他。

    祝松年虬筋暴突的双臂猛然上移,一把抓住何妨的脑壳,两边夹击,坚定不移地挤压他的头颅,直到迸出黄白透红的脑浆。

    解脱前的那一刻,何妨的视野一片白茫茫,他空茫地喊着:“阿昭——我看不见了!原谅我……把你最漂亮的琥珀眼珠……弄坏了。”

    “我还能见到你吗?”

    噗砰……祝松年松开手,何妨软塌塌的身体跌在地上,头颅咚的一响。

    监控室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直到两个小队员大叫起来:“老大大大——”

    他们尖叫道:“人!”

    齐海抹了把脸开骂道:“你没见过人?”

    队员惊恐道:“不是我们队的!”

    立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昏迷人群里的一个女人——她瑟缩地举起双手,浑身颤抖。

    梁如意警惕地举起枪说:“祝松年,你认一认,看看是不是真言会的!”

    祝松年一句话说不出来,梁如意不耐烦地回头,就看见一米九的大高个忽然垮了腰,紧紧闭着嘴。

    梁如意瞪起眼打量他,就见他紧紧捂住腹部,那里的血大片大片的渗透出外衣,她恍然道:“张队捅的——”

    “快止血!”梁如意大吼,脱下外套,缠在他出血的腹部,紧紧勒住。

    “你去照顾祝松年,”齐海冷哼一声,将枪口对准颤抖的女人说:“我来处理她。”

    女人睁大眼睛,讨好地举起被绑的双手说:“我也是被绑的!你们不是派遣队吗,不要伤及无辜!”

    齐海挑了挑眉,手指拨下保险栓,毫不动容。

    俩个队员一左一右抢在齐海耳边说:“队长,我们先审问一下好了。”

    “就是,她长得这么可爱,不像……”

    齐海怒极反笑道:“老子忍你们很久了,统统给我滚!”他一肘一个搡开队员,大跨步上前就抵住女人的眉心——

    直到一股大力握住他的肩膀,齐海忍无可忍地回头,就看到祝松年半跪在地上,勉强抬头说:“我认识她,一个护士罢了。”

    梁如意质疑道:“她和真言会无关?”

    祝松年摇摇头说:“反正不是那个魔女。”

    梁如意道:“我问你有没有关系!”

    祝松年沉默了一会,就在齐海的耐心快耗尽时,祝松年咬牙切齿说:“应该没有,我相信她。”

    “相信?”梁如意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的视线在祝松年和祝安苒的脸上来回巡视,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冷笑说:“上电梯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你那时警告我调查局的亲缘关系都作废了——那你现在知法犯法咯。”

    祝松年霎时毫无血色,吼道:“她又不是魔女!”

    齐海听不懂他们扯淡,火速扣下扳机——

    “哥哥!”祝安苒闭上眼大喊。

    砰,枪声震响。

    齐海疼得破口大骂:“靠靠靠啊!!”他的手被祝松年反拧,脱臼的手腕垂下去,子弹射偏在墙上。

    梁如意一字一句说:“哥、哥。”她松开给祝松年止血的衣服,指着监控屏幕说:“你的好妹妹都干了什么?”

    祝松年闷声道:“一定有误会——小苒绝不是这种人!”

    祝安苒涌出泪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散乱的头发称得她万分狼狈,她朝何妨的尸体努努嘴说:“姐姐,你信我好不好?”

    “洛队让我照顾好张扶昭,可我没想到……她突然拽着我来到这,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们也看到了,张队她疯了呀。”

    梁如意质问道:“广播里的声音可不像张队的。”

    祝安苒乖巧道:“也不像我的呀。”

    那声音鬼迷了一样和谁像呢,梁如意拧起眉心问:“洛队让你照顾的?”

    “对对!”祝安苒乖巧点头。

    梁如意追问道:“她在哪?”

    祝安苒睁大双眼:“我怎么知道,我被张队绑了,都不知道你们哪来的!”

    梁如意喉咙滚了滚,一时竟无话可说。她睨着眼去看祝松年,那家伙失血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却紧盯着巧舌如簧的祝安苒。

    恍惚间,梁如意想起了入职前的一道选择题——她面前有两扇门,一道门上贴着高耸入云的H楼照片,一道门上贴着全家福。

    如果选了全家福就是放弃入职。

    就算你抱着保护某人的心愿入职,也要遵守调查局守则之一:所有亲缘关系作废。

    齐海嗤笑一声打破了僵持,“祝松年,你要背叛调查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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