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黎死后，平洛在他的通讯机夹层找到卡片，烧了它。
平洛说：“你不过来吗？”
洛无极回避了这话问道：“钱黎因为卡片才变怪物，那他妈妈也是如此吗？”
“我不知道。”平洛坦诚道：“二十年前我在上幼儿园。”
……洛无极无话可说，但平洛话锋一转说：“余局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就当听着玩。”
“她说只有足够主动的人才有资格变成有意识的怪物，她说——欲望就是生命，生命就是欲望。”
这么说，变成一个厉害怪物还需要一往无前的生命力，懦夫只能被污染？洛无极半信半疑。
弥漫着金属味的地下室里，妙法心在整理弄乱的文件。洛无极思索着那句话，忽然问道：“他爸爸切除了一部分大脑后变成怪物了吗？”
“应该没有。”妙法心接受得相当快。
“那他为什么瘆人地看着钱黎？”洛无极看向妙医生。
沉默了片刻，妙法心道：“不加思考的行为往往来自潜意识，可能他爸爸本能地在乎他吧。”
洛无极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含糊地嗯了一声。
看着层层叠叠的文件标签，她忽而狡黠一笑说：“来都来了，让我再研究下你们的机器。”
妙法心眉毛跳了跳，脱口而出：“这对老师很重要！”话一出口，他又平息了冲动，带点恳求说：“……算我押注你的良心。”
洛无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在向我投诚吗？”
妙法心耳畔微红，二话不说就爬上梯子，卷毛一耸一耸。
洛无极笑吟吟地目送他，视线落回文件上的日期，二十年前任往流还是个小孩，那录音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早就记录这群人呢？
可惜这群人的名字被隐去，一时破解不出来。妙法心说他记不全，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洛无极拨弄着设备，数量庞杂，她以最快的速度挑了一些人录了段声音，有人就有人际圈，也许他们的身份会有交叉。录到后面，她好像真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
“爸妈，世界倾覆，就算带着金条又能逃去哪？”
“不！别带上我，我要留下来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这声音清脆果断，有些熟悉。洛无极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想：“余邈？”
她揉着眉心，对这个世界的余邈有些好奇，这可是一个九岁单杀怪物的女孩啊，她父母会是什么身份，她现在过的幸福吗？
设备有序地运转，信号灯一闪一闪，洛无极没有毁坏机器的想法，这么庞大的工程绝非一两个人所为，说不定背后有什么神秘机关，她可不想越界。
「老师，她踏入了因果。」
——被顺走打火机的妙法心俯下身，在厨房拧开煤气灶，一圈蓝火点燃他齿间的烟，一缕白气向上飞旋，他的大衣像影子一样包住他。
……
H楼，祝安苒坐在无人的监控室里，齐海带人去追梁如意他们，留下的几个队员被她轻松解决了，扔一边绑着。
几张卡片失去了感应，祝安苒眼神不善，嘴角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角落里的何妨慢吞吞上前，听候她的吩咐。
监控涵盖了H楼大部分的办公室，那群人如螺丝钉一样兢兢业业，工位像他们的圈，没人逃离半步，祝安苒眼睛亮了亮说：“何妨，你猜这些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何妨的琥珀眼珠左右动了动，装作没有听见。
“调查局这么乱，他们真的不害怕吗？”祝安苒甜甜地笑起来，好像发现了新玩具。
沉静已久的广播嗡鸣一声——所有人忙不迭地抬头，在空气里四处张望，寻找着意外的声音。
一阵杂音后，广播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快跑啊，我们，我们失守了……”，祝安苒用手围住麦克风，脸上是滑稽的笑，喉咙里却呜咽出哭腔。
这句广播如平空炸雷响起，伏案的人们纷纷抬起头，脸上显露惊惶之色，但嘴仍闭得紧紧的，哪怕他们身体颤抖，也没有一声尖叫。
“他们可真卖命！”祝安苒微微诧异。
手指按到喉间，语气立刻变得凶恶，她用老太太一般沙哑的声音说：“神罚降临——你们还有什么遗言？”
监控里的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按捺不住了，他们假借传递资料起身，在往返工位的过道里来回走动，余光瞟着彼此。
祝安苒用孩童的伪音悠悠唱道：“你们被抛弃了～你们被谋杀了～你们还活着吗？”
极具穿透力的广播响彻每一处，像石子被丢入平湖，浪潮迭起。
监控里一个憔悴的男人突然边笑边脱下衣服，他发出屠宰场牛羊临死前的尖叫，四肢并用，赤条条爬上办公桌。
须臾，他像个国王一样站起来，工牌像狗链一样勒在颈间，常年不见日光的身体惨白臃肿，明明瘦得肋条凸起，饮食不规律却让他腹部浑圆，他用手指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声响彻在办公室里，主管煞白着脸喊人：“疯了，都疯了！快把他拖下来！”
几个神智清醒的人手忙脚乱地抱住男人的腿，但他被拖下桌时还在鸣笛般大笑。
带头人的出现是最后一把干柴，人群终于沸腾。有人把文件撕碎往天上抛，有人和搭档抱头痛哭，有人抓住主管的衣领挥拳，有人跪在墙前祈祷……
楼道里狂奔的梁如意也听到了广播，她神色一凛立定了，转身拦下祝松年。
祝松年一身热汗，热气蒸腾。他体力不错，跑了这么久都不喘一声，看齐海仍在紧追不舍，他气恼道：“你再追我发飙了！”
齐海喘着粗气，不服气地被两个队员架起来，他手背蹭过下巴颏的汗珠说：“你不知道我很难缠？”
梁如意翻了个白眼，指着声源喊：“闭嘴，快听！”
几人露出疑惑的表情，齐海刚要高声大喊：“你凭什么……”就被两个队员捂住嘴，他们在耳边小声哆嗦道：“老大，广播为为为什么启动了？留守的兄弟们们呢？”
听着逐渐不对劲的广播，祝松年和齐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个队员更是面露惊惶。
祝松年抽搐着两颊肌肉，暴怒地挥出一记上勾拳，吼道：“真言会入侵了，你这蠢货！”
齐海被打出了鼻血，他虎口擦过血迹，猩红着眼突然抽出枪。
梁如意身体一旋踹上他的胳膊，齐海吃痛卸了劲，梁如意飞身踢起枪，枪被弹飞至半空，她一抬手抓住旋转的枪柄，将黑洞洞的枪口抵住齐海的心口。
齐海呼吸一窒，喉间上下滚动。
梁如意拉开枪栓，冷漠地直视他的双眼说：“我现在杀你可不叫背叛。”
局势逆转，齐海低头看着胸膛前的枪咽了咽唾沫，一左一右的两个队员默默抓起他的双手，帮他投降。
齐海不堪羞辱地垂下眼，祝松年嘶了一声看向梁如意，口型是“你来真的啊。”
焦灼之际，梁如意枪口一偏说：“留你是为了人手。”
祝松年呼出一口气，抢先说：“都是兄弟，我们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带我们去见余局，要么和我们去监控室一探究竟。”
齐海的胸膛一起一伏，一字一句说：“我选二。”监控室失守，他没脸见余局。
-
「神迹降临了。」
线虫从窗户、排风扇、通风口里漂浮进来，托着一把把的……香灰。
广播不断挑动着人们的神智，祝安苒的话语一句句引诱道：“来吃下神赐予的福音，神力会护佑信徒……神爱你们啊。”
“来吃吧，吃啊，和我一起到神的国度吧……对你们自己好一点。”
祝安苒看着监控里的人们捧起了一把把的香灰，就着水吞服，黑褐色的水痕从嘴角滑下来，她的笑容越咧越大——直到，门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祝安苒的眼珠缓缓转向门口，她唤狗一样呵斥：“外面守着去。”
何妨慢吞吞地提起一把消防斧，铁青着脸，拖着沉重的腿出了门。
太阳透过玻璃直射，何妨舒服地半眯着眼，他不新鲜的身体在阳光的普渡下，好像暖融融的活了过来。
可是，雪亮的斧身倒映出张扶昭的脸，何妨不得不尖叫——他吐出的气息没有活人的温度，他的散装身体不太受控，唯一拥有的就是一个湿腻不灵巧的大脑，和一颗时时惊恐的心。
剩下的一切都属于阿昭，何妨昏沉沉地想，他住进了张扶昭的身体里，现下连他也是阿昭的所有物了。“阿昭，你要我怎么做？”
何妨僵硬地抓紧斧头，思维有些卡顿地想，他要听话，魔女答应了会复活阿昭。
这么想着，他看清了急促脚步声的来源。
他的同事们、队友们——气喘吁吁的梁如意、祝松年、齐海，还有两个小队员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张队？”
何妨下意识咧开嘴笑了一下，他们在喊阿昭。下一秒，他高举消防斧，朝这些人砍去……
平洛说：“你不过来吗？”
洛无极回避了这话问道：“钱黎因为卡片才变怪物，那他妈妈也是如此吗？”
“我不知道。”平洛坦诚道：“二十年前我在上幼儿园。”
……洛无极无话可说，但平洛话锋一转说：“余局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就当听着玩。”
“她说只有足够主动的人才有资格变成有意识的怪物，她说——欲望就是生命，生命就是欲望。”
这么说，变成一个厉害怪物还需要一往无前的生命力，懦夫只能被污染？洛无极半信半疑。
弥漫着金属味的地下室里，妙法心在整理弄乱的文件。洛无极思索着那句话，忽然问道：“他爸爸切除了一部分大脑后变成怪物了吗？”
“应该没有。”妙法心接受得相当快。
“那他为什么瘆人地看着钱黎？”洛无极看向妙医生。
沉默了片刻，妙法心道：“不加思考的行为往往来自潜意识，可能他爸爸本能地在乎他吧。”
洛无极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含糊地嗯了一声。
看着层层叠叠的文件标签，她忽而狡黠一笑说：“来都来了，让我再研究下你们的机器。”
妙法心眉毛跳了跳，脱口而出：“这对老师很重要！”话一出口，他又平息了冲动，带点恳求说：“……算我押注你的良心。”
洛无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在向我投诚吗？”
妙法心耳畔微红，二话不说就爬上梯子，卷毛一耸一耸。
洛无极笑吟吟地目送他，视线落回文件上的日期，二十年前任往流还是个小孩，那录音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早就记录这群人呢？
可惜这群人的名字被隐去，一时破解不出来。妙法心说他记不全，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洛无极拨弄着设备，数量庞杂，她以最快的速度挑了一些人录了段声音，有人就有人际圈，也许他们的身份会有交叉。录到后面，她好像真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
“爸妈，世界倾覆，就算带着金条又能逃去哪？”
“不！别带上我，我要留下来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这声音清脆果断，有些熟悉。洛无极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想：“余邈？”
她揉着眉心，对这个世界的余邈有些好奇，这可是一个九岁单杀怪物的女孩啊，她父母会是什么身份，她现在过的幸福吗？
设备有序地运转，信号灯一闪一闪，洛无极没有毁坏机器的想法，这么庞大的工程绝非一两个人所为，说不定背后有什么神秘机关，她可不想越界。
「老师，她踏入了因果。」
——被顺走打火机的妙法心俯下身，在厨房拧开煤气灶，一圈蓝火点燃他齿间的烟，一缕白气向上飞旋，他的大衣像影子一样包住他。
……
H楼，祝安苒坐在无人的监控室里，齐海带人去追梁如意他们，留下的几个队员被她轻松解决了，扔一边绑着。
几张卡片失去了感应，祝安苒眼神不善，嘴角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角落里的何妨慢吞吞上前，听候她的吩咐。
监控涵盖了H楼大部分的办公室，那群人如螺丝钉一样兢兢业业，工位像他们的圈，没人逃离半步，祝安苒眼睛亮了亮说：“何妨，你猜这些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何妨的琥珀眼珠左右动了动，装作没有听见。
“调查局这么乱，他们真的不害怕吗？”祝安苒甜甜地笑起来，好像发现了新玩具。
沉静已久的广播嗡鸣一声——所有人忙不迭地抬头，在空气里四处张望，寻找着意外的声音。
一阵杂音后，广播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快跑啊，我们，我们失守了……”，祝安苒用手围住麦克风，脸上是滑稽的笑，喉咙里却呜咽出哭腔。
这句广播如平空炸雷响起，伏案的人们纷纷抬起头，脸上显露惊惶之色，但嘴仍闭得紧紧的，哪怕他们身体颤抖，也没有一声尖叫。
“他们可真卖命！”祝安苒微微诧异。
手指按到喉间，语气立刻变得凶恶，她用老太太一般沙哑的声音说：“神罚降临——你们还有什么遗言？”
监控里的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按捺不住了，他们假借传递资料起身，在往返工位的过道里来回走动，余光瞟着彼此。
祝安苒用孩童的伪音悠悠唱道：“你们被抛弃了～你们被谋杀了～你们还活着吗？”
极具穿透力的广播响彻每一处，像石子被丢入平湖，浪潮迭起。
监控里一个憔悴的男人突然边笑边脱下衣服，他发出屠宰场牛羊临死前的尖叫，四肢并用，赤条条爬上办公桌。
须臾，他像个国王一样站起来，工牌像狗链一样勒在颈间，常年不见日光的身体惨白臃肿，明明瘦得肋条凸起，饮食不规律却让他腹部浑圆，他用手指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声响彻在办公室里，主管煞白着脸喊人：“疯了，都疯了！快把他拖下来！”
几个神智清醒的人手忙脚乱地抱住男人的腿，但他被拖下桌时还在鸣笛般大笑。
带头人的出现是最后一把干柴，人群终于沸腾。有人把文件撕碎往天上抛，有人和搭档抱头痛哭，有人抓住主管的衣领挥拳，有人跪在墙前祈祷……
楼道里狂奔的梁如意也听到了广播，她神色一凛立定了，转身拦下祝松年。
祝松年一身热汗，热气蒸腾。他体力不错，跑了这么久都不喘一声，看齐海仍在紧追不舍，他气恼道：“你再追我发飙了！”
齐海喘着粗气，不服气地被两个队员架起来，他手背蹭过下巴颏的汗珠说：“你不知道我很难缠？”
梁如意翻了个白眼，指着声源喊：“闭嘴，快听！”
几人露出疑惑的表情，齐海刚要高声大喊：“你凭什么……”就被两个队员捂住嘴，他们在耳边小声哆嗦道：“老大，广播为为为什么启动了？留守的兄弟们们呢？”
听着逐渐不对劲的广播，祝松年和齐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个队员更是面露惊惶。
祝松年抽搐着两颊肌肉，暴怒地挥出一记上勾拳，吼道：“真言会入侵了，你这蠢货！”
齐海被打出了鼻血，他虎口擦过血迹，猩红着眼突然抽出枪。
梁如意身体一旋踹上他的胳膊，齐海吃痛卸了劲，梁如意飞身踢起枪，枪被弹飞至半空，她一抬手抓住旋转的枪柄，将黑洞洞的枪口抵住齐海的心口。
齐海呼吸一窒，喉间上下滚动。
梁如意拉开枪栓，冷漠地直视他的双眼说：“我现在杀你可不叫背叛。”
局势逆转，齐海低头看着胸膛前的枪咽了咽唾沫，一左一右的两个队员默默抓起他的双手，帮他投降。
齐海不堪羞辱地垂下眼，祝松年嘶了一声看向梁如意，口型是“你来真的啊。”
焦灼之际，梁如意枪口一偏说：“留你是为了人手。”
祝松年呼出一口气，抢先说：“都是兄弟，我们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带我们去见余局，要么和我们去监控室一探究竟。”
齐海的胸膛一起一伏，一字一句说：“我选二。”监控室失守，他没脸见余局。
-
「神迹降临了。」
线虫从窗户、排风扇、通风口里漂浮进来，托着一把把的……香灰。
广播不断挑动着人们的神智，祝安苒的话语一句句引诱道：“来吃下神赐予的福音，神力会护佑信徒……神爱你们啊。”
“来吃吧，吃啊，和我一起到神的国度吧……对你们自己好一点。”
祝安苒看着监控里的人们捧起了一把把的香灰，就着水吞服，黑褐色的水痕从嘴角滑下来，她的笑容越咧越大——直到，门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祝安苒的眼珠缓缓转向门口，她唤狗一样呵斥：“外面守着去。”
何妨慢吞吞地提起一把消防斧，铁青着脸，拖着沉重的腿出了门。
太阳透过玻璃直射，何妨舒服地半眯着眼，他不新鲜的身体在阳光的普渡下，好像暖融融的活了过来。
可是，雪亮的斧身倒映出张扶昭的脸，何妨不得不尖叫——他吐出的气息没有活人的温度，他的散装身体不太受控，唯一拥有的就是一个湿腻不灵巧的大脑，和一颗时时惊恐的心。
剩下的一切都属于阿昭，何妨昏沉沉地想，他住进了张扶昭的身体里，现下连他也是阿昭的所有物了。“阿昭，你要我怎么做？”
何妨僵硬地抓紧斧头，思维有些卡顿地想，他要听话，魔女答应了会复活阿昭。
这么想着，他看清了急促脚步声的来源。
他的同事们、队友们——气喘吁吁的梁如意、祝松年、齐海，还有两个小队员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张队？”
何妨下意识咧开嘴笑了一下，他们在喊阿昭。下一秒，他高举消防斧，朝这些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