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在一家蔬菜摊位前,胡宇抵了下宋聿的大臂,“那黄色的是什么?”

    宋聿回胡宇一眼,莫名又习以为常。

    “这道题超纲了,我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宋聿手里的DV却很诚实的给“黄瓜”一个特写,补刀一句,“你家开饭店的,你都不知道?”

    胡宇低声嚎叫,“开饭店不等于开果蔬大全啊!”

    程希珏倒是认识,在旁解答:“这是熟苦瓜。”

    成熟的苦瓜外形不同于未成熟时的绿色,通常呈现深黄或橙色,嶙峋的表皮质地变得柔软,甚至微微裂开,露出内部鲜红色的籽和柔软的果肉。

    听到答案,Delay几人都带上了点茫然后的匪夷所思。

    这长得可爱似玩偶的果蔬,居然是长大后的苦瓜!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小九,你的知识涉猎的是不是过于广泛了?”

    “奶奶家有个菜园子,恰好种过。”程希珏一笑,朝胡宇解释, “熟苦瓜果子是甜的,里头的籽是樱桃色的,也是甜的。”

    “很喜欢吗?”宋聿问。

    “那倒没有。”程希珏抿了下嘴,“就是奶奶种的多,送完人还剩下好多,我就把里面的籽都抠出来当点心,拿瓜瓢练刀工。”

    从阴刻到浮雕,都有尝试,刻雕出来的小物件也闹了不少笑话。

    “不愧是我们小九。”胡宇抬起大拇指。

    程希珏被他这么一说,染了分不好意思。

    “除了苦瓜?还有哪个瓜果有这个荣幸?”

    程希珏指了指摊位上的另外几个瓜果 —— 黄瓜、西葫芦,还有莲藕。

    宋聿拿起紧邻黄瓜,样貌相似的长条,问:“这也是黄瓜吗?”

    程希珏:“......”

    宋聿难得显露出疑惑的表情,胡宇顺着宋聿的脸溜到他手上的瓜,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滑顺的笑音过于憨猴,惹得程希珏差点没绷住嘴角。

    望进宋聿的眼底,程希珏俏声说:“别人是青黄不接,你怎么丝黄不分,这是丝瓜。”

    宋聿没睬胡宇,拿起一条丝瓜在手里转了把,掌心附着了外层微绒触感。

    “长见识了。”

    这的的确确是宋聿第一次见到生丝瓜。

    “丝瓜炒蛋。”宋聿从脑海中摸索出,“我们家常吃的一道夏菜。”

    “我们家也是。”

    程希珏竟在此刻宋聿少年气质的脸庞上,看到了少见的懊恼。

    插不进话但话多的胡宇:那不是H市的家常菜吗?

    “拿丝瓜练手过吗?”宋聿盯着程希珏盈盈欲笑的面颊,也纵容自己的想要了解,续问:“现在还会拿这些刻雕吗?”

    “有啊。”想起祸害奶奶菜园子里瓜果的那段日子,程希珏笑答,“现在自然不会再祸害蔬果了,小时候贪玩才那样。”

    除却不断进步和精进的美术功底外,新手往往都在皂石或雪花石膏上进行雕刻练习,程希珏从不满足于此,也或许孩童心性没定,总想开发新乐趣。

    于是,遭殃的便是奶奶家菜园子里的瓜果。

    “都刻划过什么好玩的东西?”

    问着,宋聿的视线偷偷瞄向程希珏的手,手背上还有依稀可见的划痕。

    “那可多了。”程希珏随意地数了几样,“菜园子里的七星瓢虫,隔壁邻居家的小土狗,西子湖上的荷花,公园里下象棋的阿公,都有。”

    “有画面感了。”

    “我搞笑的画面吗?”程希珏努了努嘴,佯装生气。

    “不是,是小朋友认真表现的画面。”

    程希珏瞬间耳背发烫,真恼了。

    望着两个人无意识的“打情骂俏”,胡宇心里直呼没眼看。

    余光一瞥,抓到了在摊位角落里的一把紫红色。

    “这儿居然还有红米苋。”

    惊诧声引得还跟人挥手道别的老板娘看过来。

    不同于大卖场里瞎忽悠的销售人员,菜场里的阿姨永远有一种让人难以阻挡却又舒心的热情。

    “小伙子,很有生活学识啊!”老板娘围了个大红围兜,掩不住她丰腴的身材和丰满的精神气,“我们家那臭小子每到夏天就嚷嚷地要吃苋菜,从来叫不出它的名字。”

    胡宇坦然接受夸赞,也从菜摊老板娘的话中带出疑问 —— 红苋菜似乎是很常见的一种蔬菜?

    在胡宇的记忆里,家里饭店也曾有过一道蒜炒红米苋。

    奶奶去世后,这道菜也没再出现在菜单上,后来,他也没在超市的生鲜区碰见过苋菜。

    倒是几年前的一次,他和爷爷一同去了乡下,那一次是因为什么去的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还记得爷爷当时看到一户人家院子里种了一角落的红米苋,跑去跟农户打了商量,买了一篮兜。

    奶奶过世的早,胡宇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奶奶很喜欢吃苋菜。

    因为这件事,他特地去过几家大型购物超市,都没能寻到苋菜,后来又跑了市里的几家大型菜场,才发现了红米苋的身影。

    因此,在他的认知里,红米苋不是一种很常见的蔬菜。

    “阿姨。”胡宇礼貌地喊了声老板娘,指了指红苋菜,“这个红米苋很常见吗?”

    “对啊。”似乎看明白了胡宇对疑虑,老板娘解释道:“这个在我们小时候就是个野菜,遍地都是。”

    胡宇:“......”

    老板娘似也被带出了记忆,继续说道:“这个季节的是吃苋菜的最好时候,不吃一把,你都不知道H市夏天是什么味的。”

    “六月苋,当鸡蛋;七月苋,金不换。”程希珏适时插了句嘴,“阿姨,老话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老板娘在围兜上擦了两下手,乐得直道:“是是是,就是这样。”

    “大蒜一把,开中火兜一兜,拌米饭吃顶恰意。”

    “就是这样!”

    “对。”

    程希珏和胡宇抓出对蒜炒米苋的记忆,不能更同意老板娘的话。

    看着俩人兴奋的神色,老板娘不由感叹:“现在像你们这样还认得苋菜的小年轻,不多了。”

    又说:“我这里还有苋菜管,你们要不要试试?”

    听到“苋菜管”三个字,刚还一脸兴奋的胡宇和程希珏,瞬间一脸菜色。

    实不相瞒,虽然俩人的祖父辈都挺喜爱这玩意,他们也知道这是H市著名的下饭腌菜之一,但他们仍无法接受。

    不管是气味还是口味。

    苋菜极容易进入快速生长期,一到这个时候,它就往高处直蹿疯长,苋菜变得不老不嫩,而下底部的杆子则被用作了苋菜梗的用料。

    菜杆子分段切寸许长,放入木盆中,加水静置昼夜后,沥干水分,加盐,入坛发酵。

    若干日,就可得到中间充满汁水的霉苋菜梗。

    大抵因为祖辈多少都遭受过苦难,他们总用“好秋”来形容苋菜管的滋味。可对生于太平盛世的子孙辈来说,这种带着股霉臭味,又有几分无法形容的酸爽咸“弹牙感”,实在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味道。

    宋聿在一旁,眼神驻在程希珏妙趣横生的表情上,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已扬起大狗狗似的笑容,又因缺少这方面的体验而插不进话,倏而对自己添一分恼意。

    生活体验,着实是重要的经验。

    认真叨扰了蔬菜摊位后,一行人提着些瓜果蔬菜,继续向前,左边看看,再右边转转。

    肉铺连着酱肉店飘香,海鲜摊位里手落再起,鱼虾便离了水,而自行车和电瓶车的响铃穿梭其中,酝酿成最平凡舒心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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