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在做什么?”方早一脸警惕地看着婶子。

    婶子讪笑着:“给你奶收拾房间。”

    方早懒得跟她扯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直接说:“你刚刚藏起来的是奶奶的钱。”

    本想着糊弄方早的,婶子脸面一红,用手指着方早:“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藏着你奶奶的钱?你叔办白事,我们不掏钱吗?今天来的人吃的都是西北风吗?你个小丫头片子,怪会说风凉话呢。”

    方早反驳道:“他们来难道没有份子钱。”

    婶子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撒泼地骂道:“老天爷,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奶奶刚死,你妈都不回来,我跟你叔求爷爷告奶奶请村子里的人帮忙,最后竟落这个下场啊!”

    方早懒得跟她说太多,语气十分僵硬:“把钱给我。”

    “哪里来的钱?你爸死得早,平常不都是我们家给你奶奶帮忙,这是之前借给你奶奶的钱,现在我拿回来罢了。”

    “借条呢?”

    “天爷啊,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能让你奶奶写借条?那村子里的唾沫星子还不把我淹死,你个小孩懂什么?”说完便甩开方早往院子里走。

    “你别走,把钱留下来。”方早走上前撕扯着婶子的口袋,企图把钱拿出来,哪料一下激怒了婶子,她用力拽着方早,扯着嗓子喊着:“天爷啊,你妈妈是彻底把你教坏了,你原先多么好的孩子啊,你妈妈这个人干什么的,村子里谁不知道啊,提起她,我们的头都抬不起来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跟你妈一样,小小年纪就是个狐狸精了,净知道勾搭男的,梁老板那小外甥,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婶子拉扯着方早脖子上的围脖,刚刚陈惟舟喊方早出去,她可是全都看到了,自然也注意那围脖了。

    “你胡说!”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婶子死命捂住口袋,方早拽着她口袋里的钱一刻也不敢松手,方早需要这笔钱,她承认,自己是卑鄙的。奶奶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给自己零花钱了。

    婶子气喘吁吁破口大骂着:“你跟你妈一样,狐狸精一个,克死了弟弟,克死了爸爸,就连你奶你都不被放过,你等着吧,方早,你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方早紧紧攥住手中的钱,回击着:“我下一个克的就是你,小心点。”

    婶子一瞬间愣在原地,她完完全全被方早大逆不道的话给攻击了,长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满脸的愤恨,转头灰溜溜地走了,脚踏出院子之前甚至还拿着扫帚去砸蜷缩在墙角的枣儿大爷。

    “喵呜~”枣儿大爷浑身炸毛,呜咽着。

    方早的指缝间还夹着刚刚撕扯掉的头发,是婶子的头发,她将那头发扔进火盆子里面,在松手的一刹那,什么都看不到了。

    西间屋里床上是坚硬的床板,屋内还是今年暑假方早来时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方早将钱藏在床下的瓦罐子里,打开时里面一股霉味,没有任何水分的干菜黏在瓦罐的底部,方早将干菜扣了出来,将钱放了进去又推回床底。

    屋内关了灯,窗外的雪却将屋内衬得有几分明亮。

    “咚咚咚”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方早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被子还是奶奶生前用的被子,按道理应该都给奶奶的,可那是好好的棉被,厚厚的棉花,像他们这种一贫如洗的家,又怎会舍得将这样好的棉被给烧了呢?

    棉被上还残留着奶奶的气息,那种感觉让方早十分安心,她将头全部埋进了被窝里,尽管屋外大雪白茫茫,被窝里可是很暖和呢。

    “咚咚咚”

    方早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在被窝里愣了两秒,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声音。

    “咚咚咚”

    那是奶奶拄着拐棍走路的声音,屋外的寒意一下子穿过厚厚的棉花被附着到了方早的身上。

    已经是深夜了,奶奶的拐杖她记得很清楚,一起跟着奶奶了,为什么还有拐杖触地的声音?

    “咚咚咚”那声音依旧响着,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难道真是奶奶回来了?她也会怨自己克死了她吗?方早蜷缩在被窝里,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咚咚咚”那声音越来越响,开始从院子里往屋里走,先去了东间屋,声音开始变小,那是奶奶生前住过的房间,然后那声音又从东间屋里走了出来,往西走来,越来越响。

    方早额头上都是汗水,此时已经分不清是在被窝里闷热出的汗,还是因为害怕而出的汗。

    “咚咚咚”

    “啊!”方早尖叫着,猛得坐了起来,她双拳紧握,大口大口呼着气,惶恐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啊!”

    一个黑影从窗前越过,方早的心跳瞬间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喵呜~”

    方早的肩膀霎时垮了下来,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地躺在了床上,是枣儿大爷。

    “大爷的。”方早骂了句。

    “喵呜”枣儿大爷跳到方早身边,开起了摩托车。

    “咚咚咚”

    方早耳边全是那诡异又熟悉的声音,心跳砰砰作响,浑身的血液再次凝固。

    “枣儿大爷陪我一起去看看好吗?”枣儿大爷一改以往叛逆形象,卧在方早怀中,任由方早抱着它往外走去。

    堂屋门口竖着奶奶的拐杖,难道是它发出的声音?

    火盆子里的火还没有被雪扑灭,矮凳子上坐着一个人,佝偻着后背,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孱弱。

    “奶奶?”泪水瞬间模糊了方早的眼睛,是奶奶坐在火盆子旁边,所有的恐惧全部消失。

    方早甚至不敢期望太多,她只要紧紧呆在奶奶身边就好了。

    方早抱着猫坐在了另外的凳子上,她随手往火盆子里加柴火,自言自语道:“奶奶生我的气吗?”

    奶奶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怜悯,她怎么会生方早的气呢。

    “我都没有好好陪着奶奶,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暖暖的火光照在奶奶身上,她慈祥地微笑着,仿佛在回应着方早,没有关系的。

    那样温柔的眼神,缓解了方早内心的压抑,她像孩子一样伏在奶奶身上,失声痛哭,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雪花停了下来,方早直接倒在了雪地里,她酣睡着,仿佛满地厚厚的雪是温暖的棉被。

    她不怕鬼,她感觉到了那是奶奶的气息。

    第二天一早,邻居张家婶子就开始敲门,还没敲两声,门自己就推开了,张家婶子一脸不耐烦,想要抱怨几分的,抬眼便看到了躺在雪地里的方早。

    “哎哟,菩萨哟,那么冷的天,这傻孩子怎么躺在雪地里,要冻死个人的。”婶子快步走到方早面前,看到方早怀里抱着的猫更是一阵惊吓。

    方早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已经够吓人了,还有一只猫陪着她,人不知道冷,难道猫还不知道?

    “菩萨哟。”张家婶子一脸浮夸地向周围邻居说着昨天夜里的诡异。“方早奶奶昨天肯定回来了。”

    “啊”众人一脸惊悚。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

    “见鬼哦,昨天夜里我听见老太太的拐杖声音了,一直咚咚咚响个不停,吵得人睡不着觉,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那拐杖声音我们家也能听到,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昨天晚上那个声音,响的跟在我耳边敲似的。”

    “那么响,真是老太太回来了?”

    “老太太不会是回来要份子钱的吧。”

    “都说她那侄子拿了,一份没给方早。”

    “老四拿也没话说啊,他忙前忙后的。”

    “你起来瞧了没有?”

    张家婶子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菩萨哟,你敢?老姐姐虽然平日里为人不错,但谁知道她当鬼什么品性?我让我男人起来看看,我男人也吓不行,哪敢瞧啊。”

    张家婶子说着说着背脊一僵,“我就说早上来瞧瞧,接过一推门,方早那孩子躺在雪里哟。”

    “这天不冻坏人吗?”

    “那你说。”

    婶子捂着嘴继续说:“最吓人的是她家的猫,老太太养的猫,平日里老太太去哪猫就跟去哪,那猫躺在方早怀里,样子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那猫我知道,脾气不好,见谁都瞧不上眼儿。”

    “可不是。”

    婶子撇撇嘴,唾沫横飞:“你猜,我把方早拉起来,她说了什么?”

    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张家婶子,追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昨天她奶奶回来了。”

    “我滴个老姐姐哟。”

    乌鸦飞过光秃秃的枝丫,寒风硬生生地攥紧衣袖间,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关节僵硬地颤动着,屋檐上冰棱砸落,摔碎到地面上。

    方早望着稀薄的阳光,村子里的人间了她都是躲避着,一脸的欲言又止,每当两人眼神对视上时,对方却又一脸惊恐地收回目光。

    昨天老太太回来的事,全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方早神情恍惚,沉默地穿过村子,她也坚信是奶奶回来了。

    她想要去找奶奶,只是睡了一觉,一睁眼就看不到奶奶了,没关系,看不到奶奶,那她就去找奶奶,去河的对岸,昨天堂叔把奶奶送到了河的对岸。

    水面波光粼粼,阳光照在河面上,晃得方早有些睁不开眼睛,虽然是中午了,但是空气依旧寒冷,风从水面上吹过来,吹得方早眼泪不住地淌。

    河水刺骨寒冷,可是方早没有任何犹豫,她只想要再次见到奶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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