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紧盯箱子,试图辨认出材质,不想坐以待毙,她凑近身前的人,想要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同。

    昏暗中,随着她的靠近两人垂落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距离在一瞬间拉近,暧昧的气息夹在空气中,宴如屿无意间撞上她的眼,比记忆先来临的是漏了一拍的心跳声。

    师妹一词出现在脑中,奇怪,他明明从未离开过仙界。

    也许是受到某种蛊惑的影响,宴如屿的身体顺势朝旁侧过去,露出后面的空间,为了能让她看清些在手中掐起火诀,微弱的暖黄光亮落在两人之间,那抹光分外朦胧,照映在彼此的轮廓,映在女子的眼眸中并不真切。

    遗憾的是凌山并没有在书中和现实看见过这种材料,应该是仙界或那人特意寻来或制成的。

    宴如屿突然出声道:“这是芸木,只有用神术才能破开。”

    他所见过的能够打开的人就只有他的父亲。

    凌山原本灰暗下去的眼神瞬间又亮起光明,这不就巧了吗!虽然她还是个半吊子且莫名挂名的山神,但经过这段时日她已经会用使用神术了啊。

    她张开掌心,几根藤蔓瞬间出现在空气里,他们不安地扭动着根枝,凌山突然多了几分紧张,因为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使用过藤蔓。

    她偏头望过去就看见宴如屿看着藤蔓陷入沉思,才想到后面的修真界再无神所以基本上没有人能够认出来神术,但现在的宴如屿不一样,不过想到这里,那他得多少岁了?

    但仙界的时间与下面有所差异,而且宴如屿还是妖神混血,情况应该和常人有所不同。

    宴如屿还是保持着侧身的姿势,直到凌山手中的藤蔓爬到他身上——

    凌山看着眼前不受控制又难以挽回的情况,难得尴尬地捂住眼睛,当然只维持一秒又将指间分开,透过指间的缝隙看着这一幕。

    寂静无声的空气里,只剩下他极力隐忍的呼吸声,藤蔓落在他上下起伏的胸口处,被衣袍包裹住的大腿慢慢爬上一抹嫩绿,将他狠狠禁锢,少年紧握拳头,死死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凌师妹一词莫名地出现在脑海里,身上给予他的痛意是那么熟悉,夹杂着隐晦的恼意和甘愿沉沦在她手下的迷离,他想出声让对方停下来,可话到喉口嘴边最后变成不甘的吐息。

    终于那些东西主动离开他的身体,宴如屿得以理清混乱的思路,自己见过她,可那是什么时候?从小到大,有记忆起他就只见过病榻上的母亲几面,而父亲不是忙于平息战乱就是和母亲待在一起,三年前他在剑阁选中一剑,起名为逍遥。

    他没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又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师妹?

    凌山控制住藤蔓,果然在一处看见破开芸木的突破口,还多亏在上一层镜像的藏书阁一行让她这次能够那么快找到位置。

    她将手中力量集中于一处,抵在头顶木板的中心点,余下分出三根枝条抵在箱子的下左右,在同一时间将其冲破。

    凌山移开落在木板的视线,才发现外面是盛满生机的一片绿色,阳光透过云彩连风都夹带暖意,遍地花香,这哪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白玉逐层的仙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往人间蓬莱之路。

    凌山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手环,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垂下眼眸,怀疑其他人已经出了镜像在选镜像的虚空,或者是变成某物不能再通过手环对话,当时神使的那一句他选择了你是什么意思?

    凌山感觉那句话就是她有自己实体的原因,但是那句“他”是谁,宴映桃还是宴如屿?

    她偏头看向从出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问道:“宴映桃在哪里,她还好吗?”

    宴如屿讶于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态度不同于第一次那样嚣张,简道:“她身体不好,长时间都处于昏迷。”

    眼前的人会神术,可这世间除了战神这一位神,其他都是飞升得道的神仙,还有一位还未化形的山神,她究竟是何人,还认识母亲。

    两人是好友吗?毕竟修真界不能从长相判断年龄。

    他话音落下,想到两人是好友的可能性,又突然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他和母亲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像父亲那般不愿放下到了魔疯的地步,身处迷局外他看得更加透彻,那样让她活着不是更加痛苦吗?可现在的他还没有足以对抗父亲的力量。

    凌山听见他的话,没再看他而是将目光定在不远处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上,粗壮的树干上承载着细长的枝条,枝条又托举着粉嫩的花苞,满树盈盈。

    这是那位战神为她种下的景,宴映桃却躺在病榻上。

    关于生死,她和宴如屿似乎有着同样的看法。

    生死之间总是相隔老病,宴映桃潇洒半生,恐怕已经再无留恋,但战神不一样,神生来孤寂更像是命定的官职,护世间,守太平,当天性和本性相斥,当对方发现离开她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只会死抓着不愿放手。

    镜像是镜中主人的执念,凌山知道了,想要离开镜像或许要等到仙魔大战诸神陨落或者宴如屿体内留下碎片,两者都有同一个关键——仙魔大战。

    宴如屿对她道:“你要去哪里?”

    凌山看着他一时没说话,自然是要等,等到当年的仙魔大战,等到战神用问心剑穿进你的心脏,留下问心剑残片,等到仙界的最后一个神陨落,世间大变。

    去哪呢?凌山向前走了几步,在等待的时间里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她想去看一眼战神用来吊命的古老阵法,毕竟是最初的源头,如果能够活着离开真假秘境,会对后面解开人牲链有所帮助。

    她最后落道:“带我去见宴映桃。”

    宴如屿看着她不是开玩笑,敛神点头,两人一路前行好在没遇到什么人。

    凌山一路心绪扰扰,直到在熟悉的宫殿门口看见对方,她醒了。

    她比起那时鬓角多了几根白发,但感觉还是一点没变,看见凌山什么都没问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现。

    两人被她笑着叫进去喝茶,凌山踏进院子后看见满地古怪纹路的阵法图案,两人显然早已习惯,凌山面色无异实则一直偷记那些图案,不想放过一个角落。

    她停在院外的亭中正要倒出茶,又顿住,“今日天气好,要不饮酒吧?”

    得到两人点头,她转身在火炉前温酒,低垂着眉眼不再说话。宴如屿看着女人,明明她的身体已经不容喝酒,凌山将阵法记得差不多后才发现气氛有些过于安静,明明三人都不是话很少的人。

    她接过宴映桃手中的酒,主动提议和宴如屿对剑一场。女人笑得真切说我来弹乐,响指间风和花瓣开始舞动,凌山认出她所弹的不是仙界的雅乐而是一首畅快的江湖曲。

    逍遥剑剑身洁白通透,剑柄有一抹鹅黄花纹作点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锋利异常,他不动声色,敛息运气进攻,“噌”的一声,长剑不留余地向前。

    凌山后退一步,他的修为居然比后面的他还要高——元婴期。

    但很可惜,凌山一路走到第三层镜像,发现摆在眼前的事实,如果她能够熟练运用好神术,将不会被修为境界限制,凌山纵身一跃,抱着跳出三界之外的决心还是只唤出木剑。

    凌山和对面的人一招一式有来有回,从漫不经心到认真地执剑肆意相对,尽显少年意气。

    凌山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她听见妖术的传讯声,宴映桃想对她说什么?

    “虽然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你现在很危险,你的本性和天性在相斥,我在我爱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气息。”妖的直觉向来敏锐。

    凌山久违的又想起在那面血镜看见的画面,思绪复杂。她听见对方道:“做你自己,真正的你可以避免那场死局。”

    凌山慢了一秒,差点被宴如屿赢了,马上追击,晃神间终于知道师兄那边打斗边说话的坏毛病从哪来的。

    琴声还在继续,剑意没停,宴映桃像是在和老朋友单独叙旧般。

    “我其实不太喜欢仙界,总觉得太过沉重拘束,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候还是在蓬莱不远的山脚下,那时候的我只是刚刚化形的桃花妖,我的朋友很多,有的在蓬莱有些在灵山。”

    她看着那抹藏青色的身影,想说你知道吗?灵山还是山神要化形的地方呢,那里灵气汇集,永远生生不息。

    “我和他在蓬莱相遇,他为平祸乱我图逍遥自在,我不喜穿鞋,他有次看见用术法护我平安,但后来我生活在仙界,还是自己穿上了鞋。”

    凌山沉默,知道她想说的不只是鞋。

    她像是命局般落下最后一句话,再回不来,“我们相隔得太多,终归是不合适。”

    天际突然乌云密布,一道白光划过仿佛要将天空撕裂,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地面紧跟着颤动,令人心悸。

    凌山抬头望去,仙魔大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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