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感觉自己一直都是个记忆不差的人才对,听见他的话后在脑子里细细回想一遍,还是对他没什么印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自己说奇怪的话。

    不过要不是贺知的那番话,她可一点都察觉不到眼前的人还是一个魔,是因为贺知半只脚踏进鬼修的原因吗?所以对鬼妖魔方面会更加敏锐,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技能。

    她了当道:“我不认识你。”凌山下意识掏出自己的剑,握在手中。

    听到她的话,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微微俯身,侧脸宛如无瑕的玉石。

    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转瞬即逝,但显得异常熟悉。凌山想起,她刚开始掌握神术,当她遇到问心剑的碎片时,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也会这样。

    难道……

    难道他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少年神色平静,却开口惊人:“我是你的心魔。”

    在庭院外,他与她对视许久,还以为她认出他,于是他刻意离开在魔域门口等了她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到人,这才找了上来。

    凌山沉默,对他的印象直接破灭,变成长相不错但脑子不太好的魔族修士。也是在这个修真却不能飞升的世界总是要随机疯掉几个人。

    路行庭看见她毫不动摇的模样,怎么回事?主上明明说过,凌山此人愚蠢至极,胆大妄为,已经找宗门长老去更改她的记忆,听见他的说辞后一定会心生犹豫和惧意。

    他一个魔族,离开家门来到修真界拜师也不容易,况且她也没在这人的身上感觉到杀气,她出于关心同情的心理道:“那你是我的什么心魔?”

    她曾听闻过心魔一说,但没仔细去了解过。凌山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环,想看看是哪个宗门收下了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手环是假的,旁人随意一眼可能看不出来,可惜是被她看见了。这人不是傻子,而是故意接近她?

    她听见眼前的人出声道:“欲望。”

    凌山收回思绪,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

    “如若你真的是我的心魔,我现在是不是该把你杀了?”她用的是反问,语气却步步紧逼,不容后退,欲望?她确实从不掩藏自己的欲望,有时是情欲,有时是对强大的渴望,但这并不代表有人可以试图用这一点来控制她。

    黑衣男子听见她的话,愣在原地,一定是有哪一步出现了问题,上一个人没有成功更改掉她的记忆吗?殊不知,上一个人已经变成一块令牌躺在凌山的芥子袋里。

    凌山没有错过他一瞬的茫然,判定他上面一定还有人。

    路行庭眸色乌黑,见不到底,映的眼角旁的那颗泪痣格外清晰,心中暗骂身在远处的人,以偏概全,眼前这人分明没那么好对付。

    一步错步步错。

    凌山靠近他,看出他眼底的情绪,觉得好笑。她暗中在芥子袋里翻找着,她进秘境前就用挣来的灵石买了很多东西,想要找一找有没有用的上的法宝,也许有什么是眼下能用得上的。

    她找到了,迷心铃,用法比较讲究。

    凌山趁对方没注意,掏出迷心铃摇晃起来,动作快到没有给人出手的余地。

    路行庭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但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凑过去去制止她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变得极近,但他还是慢了她一步,凌山已经摇完三声铃铛。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一声铃响。

    黑衣少年气恼地看着她,眼神夹带着深深的厌恶,他最讨厌别人控制自己。

    他突然低下头去,像是失去灵气的木偶,无形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再次抬起头来时眼神空洞漂亮。

    他凑近凌山,由于距离过近导致两人的气息相染,微微张着唇带着几分懵懂看着她。

    凌山看着他,不好意思,她不会对刻意接近她,且隐瞒着什么的人好态度,一个贺知已经是她的例外,要是人人都这样,她岂不是都要变成带有圆心的靶子了。

    青衫女子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发丝,让对面的人痛的抽气,他原本规整束起的发立马变得凌乱,她像在刻意般玩弄他的心,分明动作没放缓,语气很轻带着一点温柔:“再说一遍,你是我的谁?”

    他不顾疼痛也要艰难地凑近她,目光滚烫地落在她的唇上,一个带着隐忍的吻落在她的唇边,仿佛变成一个新生的自己,含糊不清道。

    “我是您的欲望。”

    凌山的手从他的发丝移到他的脖颈,盯着他眼角的泪痣,他感受到她的视线,一口轻咬在她的锁骨处,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凌山微不可察的牵起唇角,很难想象他清醒后的画面有多么的精彩。

    不是要当她的心魔吗?有时候太过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事。

    凌山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刚准备继续下一步动作,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看着对方凌乱的衣服和带着喘息的气息,推开他迅速道:“你刚刚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回去。”没想到眼前的人变得像个二愣子一样,仿佛没能听得懂她刚刚的话。

    她再次催促道:“快走。”

    那道黑色的身影看着她,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缓过神来,低声道:“我忘记怎么来的了。”

    凌山捂住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迷心铃,没想到这铃铛的副作用这么大。眼看着脚步越来越近,她当即拿出一张隐气符贴在对方身上,“躲在衣柜里,我叫你出来后你再出现。”

    她转身平缓呼吸,还好她分到的房间足够大。

    门外恰时响起敲门声,凌山走过去开门看见宴如屿站在门口。

    她直直站在门口,没有直接叫他进来,“师兄怎么来了?”

    宴如屿向来细心,她好像不太欢迎自己?可是她今天不是还夸了自己。

    宴如屿索性半倚在门口,撑着身体看着她,好像衣服有些凌乱,是刚睡醒有起床气吗,不过在前几次秘境里她确实没怎么休息。眼下的秘境只叫他们等待,虽然不知道等待什么但是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宴如屿本来想眼下先让她休息,后面再来找她,直到快要转身时看见她衣襟下一晃而过极浅的咬痕,那是什么?宴如屿的身体瞬间僵硬住,头脑发蒙。

    他本来想再看一眼是不是刚刚看错了,那个地方却重新被挡住。

    他僵在原地,有一瞬间感觉地面生出无数面镜子,从下方清晰倒映出他的表情,生硬,不解,藏着扭曲又丑陋,仿佛被淤泥包裹住。

    他的心狠狠跳动起来,不敢转身离开,生怕凌山的视线被地上的那面镜子吸引过去,发现他狰狞和丑陋,他也不敢低下头去看地面上是否真的有那么一面镜子。

    “师兄?”凌山感觉对面的人变得有些奇怪。

    “奖品。”宴如屿听见自己道,“当时你说的那个奖品,所以我来找你。”

    凌山才想起当时自己一时兴起,提过那个不算比赛的比赛,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凌山感觉有些头疼,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她没忘记奖品这回事,可是她还没想好奖品是什么啊。

    “师兄有什么想要的吗?”凌山已经考虑到把对方的芥子袋还回去的可能,却听见对方的回答。

    “我与你师出同门,却没怎么好好照顾你,我想问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有什么烦恼,你可以与我谈谈心,这便是我想要的奖品。”宴如屿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和。

    她没有同门师姐,好像就与莫无双相熟些,但对方的事情好像也很多,她是不是哪一步走错了,难免被有心之人所蛊惑。

    想到有心之人,他又想起来的路上拦路的齐从唯。

    宴如屿见她有所怔愣,侧身从门口向前迈进两步停下,凌山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两人坐在椅上,或许是目的太过直接,说是谈心却没有那种氛围多了几分生硬。

    凌山听见对方道:“师妹,你觉得齐从唯怎么样?”

    凌山感觉莫名其妙,宴如屿和齐从唯吵架了?那就继续吵呗,关她什么事,凌山脑子里想起齐从唯说过的那几次疯话,难不成是他对师兄说了什么。

    “他挺可爱的。”凌山道,这是实话,绝大多数情况下,齐从唯都给自己一种蠢萌的感觉。

    宴如屿的动作一顿,这是什么评价,一下子有些无从下手,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停顿道:“可爱?”

    凌山不明白是哪一步出现问题,从宴如屿敲门到现在他都变得怪怪的,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可是他要是真的发现了为什么不赶紧走呢,留在这里显得更加不清不白的。

    她再次道:“就是他挺好的。”

    凌山只想快点应付完他的问题,好好送走他,早点结束宴如屿突如其来的关心。

    凌山几乎是在心里掐着点看,扫了一眼那个地方,糟糕,隐气符的时效就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转回自己身上,这还不如在宴如屿敲门时,她就直接光明正大地送走对方,要是让他从衣柜里亮相,她岂不是更加有理也说不清楚。

    宴如屿的脑中回荡着那句话,挺好的,凌山对齐从唯也有好感?是友情还是男女之情。说来她也确实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有心仪的人选也正常。

    他又想起那个一晃而过,留在她身上不知真假的牙印,是谁留下的呢,总归不可能是她自己。

    椅上的人低垂下眼眸,莫名想起在他的镜像里,自己被凌山意外间用藤蔓禁锢住,那些枝条称不上安分,甚至可以用过分来形容,那时他不记得她是他的师妹,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些过于亲密。

    她出现在自己的镜像里,看见他的父亲与母亲,看见那时的他,在仙魔大战里看见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同他一起走过风雨,有一个他一直没有细想过的事情避无可避地出现在脑子,他后来才知道她用的是不熟练的神术。

    她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宴如屿向来带着的虚伪笑意彻底消失,凌山看着他,他的表情像是在害怕的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倒像是在期待着自己的期望落空,干涩道:“凌山,你到底是谁?”

    他的话语止住,在心中反复念叨重复着她的名字,凌山……灵山。

    前尘与此刻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那他怎么还配作她师兄,宴如屿的眼神底处透露的点魔疯,他倾身靠近她,在她身上嗅到不属于她的气息。

    那道幻想般留在她锁骨处的痕迹不是假的。

    凌山有点想送客,已经隐约有点不耐烦的迹象。宴如屿住所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邪术秘宝,眼前的人从进来到现在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关键是下一个问题永远与上一个问题毫不相干,转移话题也不是这样转移的吧。

    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师妹,你不能这样。”她身上那股陌生的气息让他快要呕出现,只觉得让人心生厌恶,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突然间他意识到,他有了居然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凌山心念一转,没再看眼前的人,而是转身走到衣柜面前,她还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装下去,难怪他怎么和以前那么不同,原来是她露出马脚让他发现了。

    “师兄,”凌山站在那里,轻声开口,似乎是在提醒着他的身份,她不讨厌宴如屿,但对方现在这样明显是越界管得有些多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总有自己的需求和想做的事情,哪有什么这不能那不能的。

    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凌山没有回头,看着柜门那条细小的缝隙,那里没有进去一丝光亮跑进去,她背对着宴如屿继续冷心道:“你管得有点多了。”

    昏暗的柜中,黑衣少年藏身在里面不敢出声,他低下头看着快要失效的隐气符,用尽全力想要忍住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像是一个延迟的木偶,迟迟不得发作。

    那人是谁?他们两人看着好生亲近。

    宴如屿看出她生气,变得慌乱,突然宁愿当时被齐从唯彻底拦住去路。呼吸好像都变得困难,脑中回荡着她用师兄来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

    她背对着自己,让他连她脸上喜恶的表情都看不见。

    也就是在这时才明白,他真的只想做她的师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想管她什么,试图开口解释,宴如屿向前踏出一步,伸出的手愣在空中。

    他感受到她面前柜中嗅过的那股气息,她几乎是在挑明送客的意识。

    衣柜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从头到尾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没有刻意避开对方,那个人也一直在安静地等着她,眼下她主动挑明,宴如屿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先前的冷漠多了几分缓和的意思,凌山闭上眼还是没有转身,在心中计算着迷心铃的时效还有多少。

    她最后道:“下次找我,希望你能谈些正事。”师兄师妹之间几乎都是那么相处的,或者说相比他刚刚的莫名其妙,她还是更喜欢之前同他相处的方式。

    凌山在原地等待片刻,也没有等来对方离开的脚步声,不禁疑惑回头,她就说这么一次重话,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凌山动作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宴如屿眼眶里蓄起的泪水不断掉落下来,呼吸急促而沉重,一滴滴眼泪无声掉落,身上有着一种压抑的沉默感,他的脑中几乎宕机,看见她转身也没有一点反应。

    他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再说些什么,喉咙却好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脑子里还停留着她最后的那句话,没找到回旋的余地。

    她不要他了。

    她很有可能去找别人,藏在柜中的人,与她交心的齐从唯,但不可能是他,因为他只是师兄,仅此而已。宴如屿的胸口疼痛,感觉被多年前留下的碎片狠狠扎了进去,内里流出看不见的鲜血。

    凌山看着他,发生了什么,自己刚刚有骂得那么难听吗,她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

    师兄可不会对师妹这样,先前宴如屿询问的那些衔接不上的话让她无形中摸到一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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