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侯爷亲自领兵东出雍凉,总得留些亲信之人守卫雍凉后方,而林仲礼与李侯爷是多年的老兄弟,向来最得李侯爷信赖,所以林仲礼被留了下来。

    当天下晚雍凉的平阳城中,王医官正小心翼翼的为辰羽检查着伤口,只见王医官一直拉着脸,表情十分凝重,却一句话都没讲。

    “您别老拉着脸,让我瞧着心里不踏实!”辰羽无奈挤出一丝苦笑道。

    “穿了肺,有没有伤着心脉,哪能看的出来!”王医官叹了口气道,“叫谁瞧着心里踏实?”

    “他这伤能治好吗?”李夫人连忙问道。

    “有病才好治,伤,只能养!”王医官的语气中严重缺乏信心。

    “我哥伤成这样,难道什么也不用做吗?”燕仪急切的问道。

    “太子妃能及时给他止住血,就已经万幸了,不然多少血都不够漏的!”王医官看着辰羽,一脸严肃的说道,“唇色发白,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外伤不难医治,但内伤无法处理,只能养!”太子妃轻皱额眉道,“胸内或许还会有瘀血!”

    王医官闻言不禁深叹一口气道:“大公子还是命大!不过也幸亏箭头没毒,否则神仙难医!”

    其实燕宁所使强弩的配套用箭原本是有毒的,一开始燕宁也不知道,但燕宁无意中发现箭头在光线的照耀下,隐隐反射出暗绿色的光泽,这让燕宁不得不怀疑箭矢被淬了毒,于是内心纠结的燕宁,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仍然过不了心中的坎,因而将箭矢置入沸水煮了一下,毕竟暗下毒手是可耻的行为。

    “这箭伤绝非儿戏!老朽在雍凉军中虽能治得些见血的伤,可那都是外伤!以军中的条件也只能用些粗弊的治疗手法!”王医官愁眉不展道,“不过好在太子妃医术精湛,懂得内调之道,当能补我之短。”

    “我定会尽全力配合王医官施诊。”太子妃谦逊道。

    “需要什么药材,你们尽管吩咐燕仪去置办,”李夫人殷切嘱咐燕仪道。

    “嗯!”燕仪连忙点头应允道。

    “那我就先开一味药,大公子切莫不当回事!”王医官眼神警告辰羽道。

    辰羽只得赔笑道:“现在您的话就是军令,我怎敢不当回事!”

    “哼!我怕你嘴上应允,行动不一致!”王医官翻了辰羽一眼,转而拱手对李夫人说道,“他现在需要静心调养,不宜费心劳力耗散精神!可老侯爷如今不在雍凉,没人管的了他!所以还请李夫人和太子妃约束约束他的生活作息,他经常熬夜!”

    “辰羽,你听到了没有?”李夫人管束道。

    “听到了,”辰羽无奈点头应允道,“不敢再熬夜了!”

    当晚林仲礼也从北地军营赶回平阳城探望辰羽的伤势,并移交了一封信件给辰羽,那是李侯爷留给辰羽的一封重要信件。

    ……

    三天后,孙晓晨鞍马劳顿的赶到雍凉,辰羽连忙接见,只见孙晓晨风餐露宿的面容下泪眼闪烁,一脸悲伤的样子。

    见到孙晓晨这副样子,又是只身一人,辰羽当场就忐忑不安起来,燕仪则连忙问道:“我姨娘呢?”

    孙晓晨伤心的摇了摇头道:“没接到,我白天一直在东门等着,后来城中乱了,城门外都是乱兵进出之地,多有无辜百姓死伤……再后来赤戎就打进城了……”

    辰羽闻言不禁忧心如焚,很是担忧母亲的安全,毕竟兵荒马乱,百姓命如蝼蚁。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京城兵荒马乱的,百姓想着逃出城还来不及,你娘兴许见到城中乱了,想来就没回城。”李夫人劝慰道。

    “可我娘性格您是知道的,我担心她关心则乱!想着回家看看!”辰羽分析的不无道理,李夫人和燕仪内心深处担忧的也是这一点。

    辰羽急的一脸愁容之际,只见孙晓晨泪眼欲滴,一脸哭相,于是辰羽慌忙抓住孙晓晨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此时辰羽也是关心则乱,过于担心母亲的安危,于是双手抓住孙晓晨的同时,将其眼泪给晃了出来,这时只见孙晓晨抹泪道:“我爹死了!”

    众人闻言不禁一脸惊愕,辰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照顾到孙晓晨的情绪,于是连忙调整情绪关心并安抚道:“孙捕头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我定助你报仇!”

    “是赤戎蛮夷!”孙晓晨顿时止泪不住哭诉道,“赤戎攻入皇城后,我爹命人打开刑狱,并组织囚犯抵抗,可最终寡不敌众……他们把我爹尸首挂在钟楼上……”

    众人闻言皆感触良深,悲不自胜,不免泣数行下,燕仪则当场悲愤的气血沸腾:“区区一个捕头还知道舍身赴国难!那两个不肖的混蛋,简直丢陛下的脸!”

    这一刻,李夫人也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个混蛋儿子一点都不混蛋,越发觉得儿子像丈夫了。

    这时辰羽也扶住孙晓晨的肩膀鼓励道:“你爹虽职小位低,却是我梁照的骨气!他无愧于国家和百姓!对于你这个儿子,他也为你计了深远!你爹当初跟我说你出身不高,他很在意这一点,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了,因为你已经是忠烈之后!”

    孙晓晨听罢失声大哭不止,被辰羽抚着头轻轻的摁到了肩膀上,就像安慰自己的弟弟一样。

    “他就是孙捕头的儿子?”李夫人若有所思的问道,推测当初辰羽在牢中定有隐情,但也不便过问。

    “还有一件事,”孙晓晨擦了擦眼泪道,“卢老先生也出事了!”

    “什么?”燕仪一脸紧张。

    “到底发生了什么?”辰羽惴惴不安的问道。

    “赤戎兵残害百姓,据说卢老先生当街喝斥赤戎无道行径,因而不幸被赤戎兵纵马撞伤!听说老先生被当场撞断了腿,伤的很重!”

    燕仪和辰羽闻言皆痛心不已,感念这么一位严中有宽的老师,回想往昔,燕仪不禁哭眼抹泪!辰羽更是红了眼眶,心口一阵剧痛,脸部肌肉颤动,吓得李夫人连忙安抚:“你不要激动,卢老先生若在这里,定会要你好好养伤的!明白吗?”

    “我们杨家可还安好?”此时太子妃也十分担忧着自己的家人,向孙晓晨询问时,显得手足无措。

    “听说杨家有李燕宁保护着。”孙晓晨拱手施礼告诉太子妃道。

    “那就好!多谢相告!”太子妃这才消除了担忧。

    “不过……”孙晓晨迟疑道。

    “不过什么?”太子妃顿时又紧张担忧了起来。

    “听说李燕宁强娶了杨家的女儿……”

    哪知孙晓晨话音刚落,就被燕仪一把揪住:“你说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孙晓晨一脸无辜道。

    “燕仪!放手!”李夫人连忙制止道。

    此时燕仪得知媳妇被抢了,心里非常焦急,不免有些激动,原本就对燕宁射伤辰羽的行为心怀怨念,现在更加怨恨燕宁了。

    ……

    话说皇城被赤戎和獠族洗劫一空,当燕宁护送二皇子回京时,昔日繁华的梁照帝都,如今却已是断壁残垣!那时勤劳安命的百姓,如今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不安,见到军队犹如惊弓之鸟,避之而不及!

    对于二皇子所率的这支梁照军的回归,惊恐不安的百姓并没有夹道欢迎,却是家家关门闭户,百姓从门缝中窥探这支军队的正义性。

    然而在梁照的北境,李侯爷所率的雍凉军与敌人艰苦鏖战,与百姓秋毫无犯,雍凉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壶浆箪食,皆言李侯爷乃梁照国之柱石!

    且说燕宁得知卢老先生伤重的消息后,连忙亲自带着礼物去探望,不想却被卢老先生的长子拒之门外。

    “李将军请回吧,我父亲不想见客!”卢老先生的长子回绝道。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李将军”,这让燕宁一脸惊讶,不知所措,显然这是见外的称呼,否则该称呼燕宁为“敦复”才对。

    “这些都是做学生的一点心意……”燕宁提着礼物,想让卢老先生的长子留下礼物。

    “不必了,李将军还是请回吧。”卢老先生长子说罢便掩上了院门。

    这让燕宁内心受到了打击,知道卢老先生对自己有意见,可毕竟燕宁也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于是便在院门前长跪不起,以表诚意,终于这番诚意再次扣开了院门。

    只见卢老先生长子叹了口气,并传话给燕宁道:“我父亲说他最得意的学生叫韩辰羽,因为他大义凛然,会誓死捍卫国家!我父亲还说他最喜欢的学生叫李燕仪,因为他难改赤子之心!我父亲希望你们三个一起来探望他!”

    卢老先生的话深深触动了燕宁的内心,离开的时候,燕宁踽踽独行,顾影自怜,显得十分落寞!

    燕宁一直想证明自己,内心更有被认同的渴望,无论是大义凛然,捍卫国家,还是赤子之心,他似乎都能做得到,可他却没能做得到!

    卢老先生由于年纪大了,熬不住伤势,当天夜里与世长辞!当彦笛和燕芸得到消息时,哭的梨花带雨,想到那年在学堂的时光,怀念卢老先生披着严厉外衣的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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