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萧姝和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朱笔,目光落在案上的奏折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檀言昭,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殿下。”檀言昭躬身行礼,随后将手中的画卷呈上:“这是燕世子与臣新绘制的治水图纸,请您过目。”

    萧姝和接过画卷,缓缓展开。

    图纸上线条清晰,标注详尽,河道、堤坝、泄洪口等一应俱全,甚至还在关键处做了详细的注释。

    “不错。”萧姝和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小皇叔果然心思缜密,连细节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檀言昭微微一笑:“燕世子为此次治水之事费了不少心思,臣也只是从旁协助。”

    萧姝和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檀将军何时也学会谦虚了?”

    檀言昭神色一滞,随即笑道:“臣不过是实话实说。”

    萧姝和轻笑一声,将画卷放在案上,目光落在檀言昭身上,语气渐渐严肃:“此次南下,你可有把握?”

    檀言昭神色一正,沉声道:“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萧姝和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江南官场水深,你与小皇叔务必小心行事。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让暗卫禀报于我。”

    檀言昭拱手道:“臣明白。”

    萧姝和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季大人方才在外面可与你说了什么?”

    檀言昭如实回答:“季大人只是叮嘱臣多加保重,并未多言。”

    萧姝和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他倒是会说话,若他能真心悔过,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檀言昭闻言,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道:“殿下,季大人此次坦白,是否另有深意?”

    萧姝和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赞许:“小将军果然敏锐,季大人只是小贪,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此次他能主动坦白,本宫便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能助我们肃清江南官场,本宫自会从轻发落。”

    檀言昭点头:“殿下英明。”

    萧姝和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幕,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江南水患,牵动万千百姓性命。此次南下,不仅是为了治水,更是为了肃清官场贪腐。你与小皇叔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檀言昭走到她身后,目光坚定:“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还江南百姓一个太平。”

    “江南水患,不过是冰山一角。本宫要的,是彻底肃清这朝堂上的蛀虫。”萧姝和的声音掷地有声,眼睛中似有亮光闪烁。

    檀言昭郑重许诺:“臣愿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

    萧姝和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温柔:“有檀卿在,本宫便安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萧姝和重新坐回案前,提笔在图纸上批注几处细节,随后递给檀言昭:“去吧,与小皇叔商议,尽快准备好南下事宜。”

    檀言昭接过图纸,躬身行礼:“是。”

    萧姝和转过身,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声道:“小将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檀言昭心头一震,突然单膝跪地:“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一缕天光透过窗户,掠过她鬓间的凤钗。

    檀言昭望着那颤动着的金珠,忽然想起在边关时大哥说过的话——真正的凤凰,从来都是浴火而生。

    他的殿下,亦是如此。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萧姝和一袭玄色朝服,头戴九凤冠,端坐于高台之上。

    她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声音清冷而威严:“江南水患,事关万千百姓性命,今特派燕王世子萧岑为工部侍郎,檀言昭为钦差大臣,携赈灾银即刻南下治水。”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萧姝和一手搭在鎏金扶手上,眼神瞥见檀言昭站在武官队列的最末,玄色官服衬得他如一把未出鞘的剑,面容尚且稚嫩却气势凛然。

    檀言昭与萧岑还未跪下谢恩,只见文官队伍里走出一人,口中高呼:“殿下三思!”

    刘御史跪倒在地,官帽歪斜露出一角花白鬓角,上面还绑着纱布,正戚戚然的高声喊道:“檀将军未到弱冠之龄,怎担得起钦差重任?还请殿下收回成命,令择人选!”

    萧姝和微微眯眼,抿着的唇角彰显着她的烦躁。

    这刘御史,在萧姝和手执圣旨摄政监国时,便一直上折子劝谏,早朝时更是直言“女子怎可摄政”,被她三言两语驳回时,更是烈性的以死相谏。还好中途被卫将军拦了一拦,磕伤了额头。

    萧姝和干脆下令让刘御史回府静养三月,不必上朝。

    没想到,今日他又被请了出来。

    萧姝和的目光扫过下方站着的户部尚书、礼部尚书、王大人三人,三人面色各异,显然与之脱不了干系。

    冷笑一声,萧姝和直言道:“刘御史是上次撞柱彻底磕坏了脑袋?本宫怎不知,一个人是否有能力,是看其年龄几何?”

    刘御史脸色难看,刚想反驳,萧姝和又继续开口。

    “若是看年龄,刘御史已近花甲,想必能力极强,亦为百姓做下不少实事。本宫年轻,对比知之甚少,刘御史不若仔细说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丰功伟绩”四字,萧姝和咬字极重。

    一字一顿,说不出的嘲讽与鄙夷。

    “这,这……”刘御史脸色黑了个彻底,扬声说道:“殿下,微臣司御史之职,担的是监察百官、劝谏陛下……”

    “噗嗤”一声,旁边有人笑出了声,也打断了刘御史的话。

    刘御史拧眉的看向一旁,不满的问道:“燕世子可是对微臣有什么不满?何故这般作态?”

    萧岑扬了扬眉梢,眼中暗藏冷意,没有丝毫歉意的说道:“抱歉啊,只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没忍住。我年纪小,您年纪大,还请您多多见谅啊。”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臣子都低下头憋笑,萧姝和也没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燕王同檀老将军更是大笑出声。

    刘御史的脸色彻底黑成木炭了,敢怒不敢言的瞪着萧岑,半响才憋出一句:“燕世子的礼仪还有待精进。”

    燕王在旁“啧”了一声,阴测测的回头看他:“刘御史说什么?你是在质疑皇室的礼仪?”

    刘御史如丧考妣,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能说什么,他敢质疑皇室的礼仪?

    他是嫌自己活的够久了吗?

    萧姝和看够了热闹,心情舒爽了,也懒得再与他一般计较,直接一锤定音。

    “此事已定,诸位不必再议。”

    檀言昭与萧岑当即上前,行礼谢恩。

    陈孝适时上前,扬声唱道:“退朝!”

    燕王、檀老将军、卫将军几人率先弯腰:“臣等告退!”

    萧姝和也不再管其他臣子,直接起身离开。

    刘御史刚喊一声“殿下”,便被身后的平西侯捂住了嘴巴。

    文臣出身的他,哪能挣脱的开武将平西侯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姝和离开。

    一直到连她的衣角都看不见,平西侯才笑眯眯的松开手,很是自然的搀起刘御史,顺带将手上沾到口水还给他。

    刘御史怒视着平西侯:“顾侯爷,这是作甚?”

    平西侯依旧笑眯眯的:“殿下早有决断,刘御史又是何必,难不成再死谏一次?这一次可不一定有人出手相拦了。”他拍了拍刘御史的肩膀,好心劝了一句:“刘御史年事已高,何必再牵扯其中?好好的留在府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好吗?”

    “你看看承恩侯,殿下的舅家,可有说什么?”

    刘御史张张嘴,想明白其中关键,终是颓然的闭嘴往外走。

    承恩侯从旁路过,恰好听到自己被提起,只是这内容着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是他不想出声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吗?

    摄政的可是他的亲侄女。

    可萧姝和摄政的第一天,就让常安去承恩侯府走了一趟,请他入宫,“好言好语”的劝诫了一番,让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透明人,整个侯府都被迫低调起来,凡有宴请全都谢绝了。

    不低调不行啊,四皇子废了,沈皇后也失去了对后宫的把控,萧姝和可不会惯着他。

    承恩侯有预感,若是他敢出言反对,萧姝和立马拿他开刀。

    想起进宫那天,萧姝和摔在他面前的那几张纸,上面记录了承恩侯府这些年贪图的孝敬、办的错事……

    承恩侯打了一个激灵,脚步都快了两分。

    身后有同僚叫了承恩侯一声,承恩侯停都不敢停,快步离开,生怕被人叫住,说一些有的没的,叫人为难。

    户部尚书叫不住人,又追不上去,挺着个大肚便便气喘吁吁的站着,同跟上来的礼部尚书问:“这承恩侯,怎么走的这么快?”

    越琢磨越有些不对劲:“他应是听到我叫他了吧?怎么还越走越快了?”

    礼部尚书皱了皱眉,心情亦不佳:“约莫是被殿下嘱咐过,近来给承恩侯府递的帖子都被拒了。”

    四皇子出事前的承恩侯府,可是哪里有聚会便往哪里去,从没有拒绝帖子这种事,只可能是殿下提前叮嘱过什么。

    户部尚书叹气,嘟囔一句:“南下救灾的人,可全是殿下挑的人,根本安插不进人,怕是目的不单单是救灾修渠。”

    礼部尚书撇了户部尚书一眼,声音凉凉:“江南路远,灾民又是怨声载道,发生点意外也是正常。”

    户部尚书与其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走吧,有人在我府中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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