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始终不松口,竟挡着门抱着她的腿开始哭诉,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伸手去开门又被她拦得严严实实。

    “碧云,你想好了。”褚云兮冷眼看向她:“你若是为一个营生,好言好语我或许还能帮你,你若是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喊来了人,可就没有商榷的余地了。”

    “那姑娘可以帮我留在王府吗?”

    褚云兮看着碧云姣好的面庞,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仅剩的一点耐心也已耗尽:“这里是魏王府,一切事都由魏王做主,我没有这个权利。”

    碧云怔了片刻,双手从她身上渐渐滑落,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突然冷笑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扭曲:“既然姑娘不肯,那我……”

    话还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撞开,仓梧闯了进来,管家带着人跟在身后,三两下便把人绑了,扭送出去。

    “姑娘没事吧。”仓梧上前问。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你怎会突然过来?”

    “王爷让我过来的。”

    “他回来了?”褚云兮刚问出口又觉得不对:“他怎的知道碧云在我这里?”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仓梧想起方才陵渊摆着一副臭脸让自己过来看看,灵机一动:“王爷在书房,姑娘可要过去?”

    “不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可要属下陪着?”

    “不必了。你最近辛苦,在府里歇着吧,我出去逛逛就回来。”

    她拒绝得十分干脆,仓梧便没再说什么,前脚出了门才突然惊醒,她不会是去找陆垣吧,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书房时,陵渊正负手立在窗前,眼神木然,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褚姑娘要出府,还不让人跟着。”

    陵渊头都没回,闷声“嗯”了一声。

    “属下以为,眼下的形势,姑娘总要带个人才好,可我好说歹说,姑娘都不让我跟着去。”

    听了这话,陵渊“嗖”地转过身来:“她不让你跟着你便不跟了?”

    仓梧垂着头:“我想姑娘可能有什么私事要处理,不便有外人在场……”

    “私事?”陵渊拧起了眉:“什么私事?”

    “属下不知道,但之前与别人议事,姑娘都默认属下同去的,今日不知怎的……属下想,姑娘如今在城中也有熟人,许是要叙旧,或者……”

    熟人……陵渊霎时想到了那个白影,她来乾州不过个把月,除了陆垣,还有谁是她的熟人!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跨了出去。

    眼见大功告成,仓梧顿时松了一口气。

    陵渊问清管家褚云兮的去向,顺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往前走,追了半条街才看见她的身影。

    眼见她拐进一家茶楼,坐在了二楼窗户边,看着像是在等人,他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刻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从门外进来。

    可是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她面前的座位依旧空着,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兴许是多虑了,方才着急上火,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荒唐。

    便是退一万步说,她真的来见陆垣,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干涉?她千里迢迢来到乾州,来到自己身边,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踌躇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无趣,索性拿着剑悄悄离开了。

    二楼视野宽敞,褚云兮手执茶盏,瞥见陵渊从茶楼离开,缓缓舒了一口气。出王府不久,她就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以为是仓梧,没想到会是他。

    她眼中涌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招呼小二过来结了账,起身去了庄宅行。

    昨夜她便想明白了,公是公,私是私,再和陵渊这样不清不楚地牵扯下去,对二人都没有好处,打定主意后,头一件事便是从魏王府搬出去。

    好在之前为军饷的事四处奔走,对乾州城也算有了些许了解,于是很快找到庄宅牙人,说了自己的需求。

    庄宅牙人是个伶俐的,话不多说,套上马车就带她去看了几处宅院,她挑了离魏王府最远的一处,当场便付了赁金。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把钥匙交给她时,牙人多嘴问了一句。

    她看了眼天色,犹豫了片刻:“明日。”

    牙人似是没有想到她这样急切,嘱咐道:“这处宅子是不错的,只是主人去了外地,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怕是得好好打扫一番,明日……时间可能有些赶。”

    “不打紧。”她收好租契,央牙人把自己送回了魏王府。

    踏进云见院,抬眼便瞧见陵渊正在廊下坐着,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池塘里的锦鲤,褚云兮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租契,深吸一口气。

    方才在路上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回来见着陵渊便据实相告,坦白自己明日就要搬出去的事,本来还打算歇歇脚就去书房找他,如今人在这里正好。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陵渊偏过头看见是她,咧嘴一笑立马迎了上来:“你回来啦?”

    “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回应他。

    谁知下一刻便被他拉住衣袖:“我有事要同你讲。”

    还来不及挣开,人已经到了室内,陵渊走到桌前,打开木箧,取出一摞账簿:“这是账册,王府里所有的东西都登记在上面。”说着,又从中取出一串钥匙塞到她手里:“这是府库的钥匙。”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由脑子发懵:“这是……”

    “强敌在外,军中事务繁忙,我不能常回府里,府里的人跟我的时间不算久,终归还是外人,说到底,只有你我最信得过。”

    “云兮,王府我交给你,烦劳你闲暇之时,帮我看顾着些。”

    褚云兮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像坠了一只秤砣一般,她便是再木讷,也知道眼前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陵渊竟然把王府的掌家之权交到她手上!

    “不可。”她当即把账簿和钥匙放回木箧,推到他手里:“这是你的家事,你的私事,我不能干涉。”

    “我的家事?”陵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深深望着她:“云兮,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觉得,这里是你的家?”

    他眼里的痛苦刺痛了她,她不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只是突然感到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陵渊,不要这样。”

    “那我要怎样?”他俯下身子,对上她的视线:“云兮,你想让我怎样?只要你说出来,你说什么我都能办到。”

    “你怎么了?”她只觉得他今日奇怪得紧:“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还是……”

    “难道在你心中,我终日只会打仗吗?”他强行打断了她的话:“比起那些,我更关心你开心不开心,你在这里住得舒心不舒心,你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我……”

    “陵渊!”她脑中一震,立马朝后退了两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陵渊一点点逼近她:“我从来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可是云兮你呢?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是你自己说的,你与褚家,与大周皇室,再没有任何瓜葛。你现在只是你自己,云兮,你我之间,怎么可能只有皇位这个羁绊?”

    他猛地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我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回月下对谈,你看看我,你当真对我毫无……”

    “我会搬出去。”她一句话,陵渊瞬间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是我思虑不周,给你造成误会。”她猛地把手抽出来:“魏王府不是我久留之地,我明日便搬出去,但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先前承诺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他苦笑了一声:“这算什么,补偿吗?你要办到什么,是继续筹措军饷?还是扶我登上皇位?你说的这些,我通通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陵渊。”褚云兮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在我读过的书里,我生活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男盗女娼这四个字……”

    “我知道我知道……”看见她眼里的泪花,他立刻慌了:“我已经砍了他项上人头,从此不会再有人用这种词汇来污蔑你。”

    “不会的。”她垂下眼眸,一滴泪从颊上滑落:“你今日杀了他,明日还有十个,一百个,你武艺高强,自是可以任性而为,当下了结了他以泄愤,可我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干站在那里,遭受别人言语的凌辱。”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伸出手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还未触及便被她躲开。

    “是我没有体察你的难处,是我……”他纵使心疼她,也无法再说下去,他只恨自己力有不逮,没有杀尽天下长舌之人!

    “陵渊,人的过去是抹不掉的。”她噙着泪看向他:“曾经我也以为离了宫,离了京,没了太后的身份,便可以和过去一刀两断,可是你看世人,何曾放过了我?”

    “世人不肯放过我,难道你也不肯吗?”

章节目录

朕和太后绝不会BE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西来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来君并收藏朕和太后绝不会BE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