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半夜剧痛激醒,怀钰强支身躯踉跄起身,哑声轻唤:“红竹……”方触壶柄欲得一口茶水润喉,怀钰骤然双眸一黑,颓然倒地。

    殿外值夜二人闻得异响,急趋入殿,红竹疾步近圆桌,半扶起怀钰,焦声唤道:“主子。”

    但见怀钰唇若覆霜,双颊却似浸着胭红,红竹急忙抬手触探怀钰额温,烫意落入掌心。

    凌翠见状,“我这就去太医署。”话音未落已旋身疾步朝外奔去。

    更深漏静,今夜当值之人并非章太医。

    “云太医,快瞧瞧娘娘这是怎么了?”凌翠引着云怀川入殿,红竹已将怀钰安放于床榻。

    这云怀川本是宋靖窈的心腹,昔日宋靖窈有何病痛,皆是由他亲奉汤药,照理宋靖窈走后,宋辑宁断不会容他留存,可偏生这人能力了得,尤擅以虎狼之剂起沉疴,少有失手,宫内再寻不出第二人。

    趁云怀川探脉之际,凌翠急忙往兰台而去,宋辑宁箭创未愈,她本是不敢搅扰的,可她知晓怀钰在宋辑宁心中的分量。

    “凌姑姑?你夤夜至此所为何来?”邹荣拦住她去路。

    凌翠满脸焦灼,慌道:“烦请邹公公速速回禀陛下罢,淑妃娘娘玉体违和,骤然昏厥!章太医今夜不当值,奴婢只得先请了云太医去。”

    凌翠与邹荣算是自幼随侍于宋辑宁的身侧,虽少有见得怀钰,对宋辑宁对怀钰的心思,他们二人是一清二楚。

    邹荣额角沁汗,战战兢兢叩启殿门,玉砖寒意自膝下漫遍全身,伏地叩首,“陛下恕罪,奴才有要事需禀。”自入宫当差,这般夤夜惊扰圣寝还是头一遭,不知陛下被吵醒是否会盛怒。

    宋辑宁眠浅,冷声:“何事?”

    邹荣胆战心惊的回禀:“凌姑姑说,淑妃娘娘晕倒了,已传了云太医前去。”

    宋辑宁遽然起身,也不顾会不会扯裂伤口,下榻顺手取过外袍披上,便急往倾瑶台赶去。

    若非为他挡下那剑伤了经络,那些时日痛彻髓海时饮食俱废,辗转无寐间形销骨立,她身子或许不会差至此地步罢?

    原以为好生将养,便会渐渐好起来,加之近日朝务繁忙,以至他近日少有注意她身子状况,是他无用,是他对不住她,他忽略她,是他该死。

    闻得动静,倾瑶台已烛火全亮,一众内侍宫人皆起了身,秦嬷嬷前去盛了热水与冰水,皆是云怀川吩咐,所需要用到的。

    “阿钰如何?”宋辑宁着夜露疾步入殿,气势威严,眸光冷冷扫过云怀川。

    “微臣叩见陛下。”云怀川当即撩袍跪地。

    恭敬回禀:“淑妃娘娘脉极细极软,须重手推筋按骨始得,甚则暂伏而不见,然微臣实是不知,娘娘伤在何处。”他也没那个胆子,敢私自查看……

    宋辑宁怔忡,伤在何处,她身子上的伤,实是多,“已过去好些年,为何还会有伤痛?”

    云怀川回禀:“气血瘀滞,不通则痛,淑妃娘娘的脉象便是因此,即使伤口表面愈合,但瘀血未消,气血未复,痛极之下难免晕厥。”

    宋辑宁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云怀川瞥视他的神情,观其容色,缓言道:“淑妃娘娘正气不足,气血亏虚,加之外邪乘虚而入,气血未得濡养,伤口失养,不荣则痛。”

    气血未能周流腠理,伤口筋脉失于温煦,便似旱地之禾苗,久不得甘霖润泽,因而生痛。

    云怀川所陈医理,与以往的太医所言相类,然其用药素以峻猛见长,宋辑宁虽认可他医术,心下终是悬悬,吩咐邹荣:“去传章太医入内。”

    章太医自宫外疾驰入禁,少说亦需两时辰,不可能让怀钰一直这么昏睡着,宋辑宁终是阖目轻叹:“你且先行施治。”

    知晓宋辑宁此举是为不信任,云怀川此刻只敢施针为怀钰镇痛,他是有法子根治怀钰的病症,可风险是极为大的,不知当不当禀明,还是待章太医诊看过后,再做决定罢。

    近些时日未有见着怀钰病痛,秦嬷嬷与凌翠亦没有前来回禀怀钰有何症状,他原以为是喜讯,宋辑宁看着窗外月色,心绪难安,袖下十指紧攥,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浑然不觉,内心深处那股难以言说的担忧,正透过这紧握的拳头,一点点地溢出来。

    章太医久侍宫中,擅治心悸、胸痹诸症,尤善应对急症,于此总能精辨,施针用药向来得宜,可怀钰此病,多现于行伍戍卒之间,实非章太医惯常所见。

    及至望闻问切毕,章太医额角已沁出细密冷汗,他不敢擅用虎狼之剂,况且宫中贵人,多以守疗为主,实是不敢冒大险,思忖再三,只得颤颤巍巍道:“微臣会为娘娘配得调和气血、活血化瘀的方剂,以针灸疏通经络、膻中诸穴行导气,陛下请安心。”

    这老顽固,果然跟他如所料般畏首畏尾,为保自己性命,竟避重就轻不施治标之法,云怀川大喝:“不可!”

    宋辑宁怒视,“放肆!”

    云怀川被这声怒斥惊得恢复神智,急跪于地,他知晓宋辑宁因宋靖窈之事早早便想处死他,若非宋靖窈以命护他,他早已命丧黄泉。

    素日受惯了太医院众人谄媚逢迎,此刻拖长声调讥讽道:“莫不是云太医有何,更好的良策?”章太医斜睨云怀川,在宫内,他的医术堪称翘楚,这初出茅庐的年轻太医竟敢当庭驳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不成还将淑妃性命置于危险境地。

    宋辑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徐行至章太医跟前,未及启唇,云怀川在一旁惶恐抬头,随即以额触地长揖不起,“陛下!章院判施针用药,无非治标不治本,微臣有更好的法子,可许淑妃娘娘,往后病痛尽清。”

    且不言医者仁心,念及宋靖窈那日横剑自刎以死相逼之景,胸中又泛起锥心之痛,她拜托他,顾好淑妃性命,以待来日救她于火海之中。

    宋辑宁闻言冷嗤一声,十载春秋流转,军中圣手皆束手无策,竟敢妄言良策,蓦然回眸,眸光如刃直刺其面,“你若当真能,朕或可饶恕云家罪责。”

    是了,云怀川冒死言明,其中尚有旁的缘由,想救出牢狱中的家父,宋辑宁未有伤他性命,许是念及他尚存可用,旧案余波未平,家父实是被人牵连。

    宋辑宁看向床榻,心旌方寸骤颤,若当真能根治,未尝不可一试,“倘此药真能根治,你姑且试之。”

    走至床榻边,宋辑宁屈膝跪地,掌心拢进怀钰纤指尖,挨于额前,“阿钰……”

    太医署药房之中,云怀川拭去眉间细汗,银匙分拣药材时指尖颤抖,生草乌,此物性烈大毒,他深知此药的凶险,寻常他断不敢轻易用其。

    既为家人,治好淑妃,陛下便可将他父亲释出牢狱,亦为淑妃来日救回宋靖窈。

    进退不得,否则他何至于行此险招。

    章太医骤然色变,他深谙草乌止痛疗著,炮炙过的草乌也便罢了,这云怀川竟敢用生草乌此等大毒之物,章太医当即上前将他面前草乌夺过,掷于一旁,“你疯了不成!你可知稍有不慎……”

    “章院判多虑。”云怀川取戥子复称药材,“外用之法,不入腠理,我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言罢,云怀川将桃仁、红花、企边桂与归尾各取三钱,置于陶盆之中添水浸润,又重新取出一钱草乌置于惠夷槽中徐徐研磨。

    章太医顿足长叹:“你当真是年轻气盛,不知生死之畏,你可知淑妃之病,守疗可保她数十载无虞。”

    何况以他所见,史册所载,天子恩宠未有逾十载者。

    英华殿前,执帚洒扫的宫人见宋辑宁来此,纷纷慌忙伏地屏息,自庄妃失迹后,宋辑宁再未踏足过佛堂,登位之后,此处更是荒废,连不得不举行的祭祖大典亦绕道而行。

    邹荣忽忆起宋辑宁昔日所言,世间若当真有神佛,便不会常有至亲至重者离他而去,邹荣当即向左右宫人暗递眼色,宫人们皆垂首敛息,悄无声息地退离。

    及至翌日辰时,宋辑宁全身只觉疲倦乏力,他平日自谓勤勉从未辍朝。

    邹荣此刻立于立政殿,从容应满殿朝臣。

    “陛下偶染微恙,寒邪侵体之故,并无大碍。”

    “待服过汤药,明日便好……”

    心中挂念怀钰,佛龛前宋辑宁以掌抵地强支起身,膝间刺痛酸麻。

    行至倾瑶台,云怀川与章太医见宋辑宁面色晦暗,方欲上前问安,被宋辑宁摆手制止,“朕无事,阿钰如何?”

    云怀川略一踌躇,恭禀:“陛下安心,待娘娘服药之后,应是无虞。”

    太医署之中终须周全人情世故,否则章太医往后刁难他恐多掣肘,功劳不可独揽众人皆知,内服之药拟方自是要交由章太医。

    宋辑宁点首,落座于榻,静待太医将汤药齐备呈来。

    见怀钰面容清减,仍昏寐未醒,眉心微皱凝着疼痛之意,宋辑宁轻轻执起她的手,触手寒凉无力,这些年他不在她身旁,若言为察还能算情有可原,可如今她已回,他竟未深察她玉体违和之事,愧怍之意潮涌于心尖。

    迨至晌午时分,太医署众人方才呈来熏洗汤药及内服汤药,章太医斟酌再三,所用药材药性缓和,择用八珍汤佐以黄芪,取益气补虚之意。

    宋辑宁昨夜吩咐他们各备两份,自怀钰回宫,怀钰所服每剂汤药皆经他亲尝,此次仍需照例先试,宫中之人暂时还无人敢胆大到毒杀他。

    章太医正欲谏止,云怀川已横步挡于前,二人实是不敢,让宋辑宁试药,万一之事谁也说不准,“陛下,臣所拟方,水煎熏洗,每日熏洗二次,于娘娘伤处,并无大险,云太医所拟方,亦属滋补养气血的上品。”

    宋辑宁凝眉默立片晌,终是举盏将药饮尽,继而将双手浸入熏洗药汤之中,吩咐:“若半个时辰之后朕体无虞,方可为阿钰所用。”

    那八珍汤乃润物自是无碍,可熏洗汤药内有生草乌碎,宋辑宁以手探入,顿觉掌心灼气上涌,似蚁啮刺痛,宋辑宁却未发半声。

    半个时辰之后,宋辑宁方才许红竹与凌翠依太医所嘱,为怀钰奉药。

    红竹虽是怀钰的随侍,但少有陪伴怀钰身侧,于怀钰受伤之事知晓不多,轻轻解开丝绦,掀开衣襟,只见浅淡伤痕纵横肌理,触目惊心,红竹心头大恸,怀钰姣好面容之下,怎会如此……

    宋辑宁凝眸见怀钰喉间微动,似是吞咽,方暗舒胸臆,吩咐太医署众人悉心调护,朝邹荣低语:“传少陵王,遣人往边城访查近载侍奉怀钰的旧人,凡知其起居详状者,皆带回平阳,朕要问话。”

    几日过去,宋辑宁每日下朝之后,便回至怀钰身边守着,亲侍汤药于榻前,昼夜弗离。

    待怀钰醒来时,残烛摇影间,见宋辑宁倦极靠在榻沿,玉冠半斜,竟已沉沉入眠,怀钰只觉全身虚浮无力,抬手轻触及他玉冠,朱唇翕动欲言又止,她同他之间,究竟算得什么呢,她总盼着他仍能是昔日那光风霁月的朗朗君子。

    而今她唯愿扫清前路,出宫同家人共守岁岁安宁。

    她盼宋安夺回大昭山河,盼同哥哥达成所愿,却也因着从前的情谊不愿伤了他性命,她总归贪心。

    终究痴人贪看水中月,茫茫俱成空。

    -

    曙色熹微,宿雾未散,宋靖窈的车驾缓缓驶至安仁都城城门。

    迎候宋靖窈的并非礼乐笙箫相迎之仪,宋靖窈下马车后唯见袁纥皇后领着接亲的朝臣、命妇高踞于城门之上,冷峻眸光与刻薄话语直刺宋靖窈,“哪来的蓬门荜户之人?”

    见其穿着,心下了然,宋靖窈敛衽正容道:“大昭和亲公主宋靖窈,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袁纥皇后双眸微睐,闻言唇角似笑非笑微扬,“宋家女,大昭公主?”下颌轻昂,讥讽,“既入安仁门庭,当循安仁规矩,你便于城门外跪候三个时辰,以彰礼敬之诚罢。”

    宋靖窈站于车驾旁,面容沉静,抬眸与袁纥皇后对视,无任何退缩之意,袁纥皇后此番城门立威之局,不过是欲借势慑服她,试图占据上风罢了。

    晓风掠鬓,朝晖染襟,宋靖窈前行数步,缓缓屈膝,敛衽跪于城门正中,黄沙地之上,不发片语,好在清晨日头不毒,心中虽有愤懑郁结于胸,亦知此刻折辱不过片时。

    她好歹是自幼由父皇亲自教导,后又随于皇兄身边习得,她定会以待来日,破局为自挣得一份体面,今日屈辱何足挂齿。

    安仁太子景言站于袁纥皇后身侧,凝眸望向城门下衣襟已覆些许黄沙的宋靖窈,胸中块垒横生,既已玉牒载名结作夫妻,他岂忍见新妇被袁纥皇后如此折辱。

    妻者当以礼相待敬之,景言遂整冠趋前深揖,“母后何必行此折辱之举?她既已入玉牒,便是儿臣之妻,您此举何尝不是在折辱儿臣?”

    袁纥皇后怒道:“太子,你安敢悖逆?给本宫回来!”

    景言急忙走下,策马出城,行至宋靖窈身前翻身下马,俯身虚扶其腕道:“公主请起,母后今日此举实属不妥,景言在此代母向你赔罪。”

    宋靖窈就着景言搀扶之势起身,唇边噙着疏淡笑意,“殿下不必如此,实是折煞妾身,皇后娘娘欲正天家威仪,妾身明白。”

    景言心头一震,垂眸轻声道:“公主受委屈了,景言在此同你保证,母后今后定不会再行此举。”

    和亲之人奉诏成礼,素来身不由己,他被迫娶她亦是身不由己,二人既同为困兽,何必相煎折磨,倒不如同心互敬共谋清平之局。

    宋靖窈退后半步,疏离道:“殿下言重了。”

    心底只道他假惺惺,宫中之人最善虚与委蛇,更何况需要以贤德闻名的储君。

    见她不愿靠近,景言未有相逼,肃然道:“公主既入安仁,自今尔后,你便是安仁的太子妃,孤于你定会以礼相待,珍之重之,不让太子妃蒙受委屈。”

    这些礼仪所需言语,宋靖窈并未放于心上,景言却是认真。

    景言眸光掠过随他来迎接宋靖窈的一众侍从,嘱咐:“尔等须谨奉太子妃左右。”言罢,景言立于宋靖窈身侧,“尔等往后务必好生侍奉,若有敢对太子妃怠慢不尊,若有人敢对太子妃不敬,即视同藐视东宫,孤必以宫规论处。”

    众人齐刷刷跪地,叩首齐应:“奴婢谨遵太子教诲,定当夙夜兢惕侍奉太子妃,绝无有怠慢。”

    景言抬手,掌心朝上悬于宋靖窈面前,面容漾着温润笑意,宋靖窈不得不将手轻覆于他掌间,既能逃脱大昭那等阴暗之地,宋辑宁怎知她不会在此另辟新生,当务之急,是将宋辑宁布于她身侧的耳目,逐一剪除。

    怀钰姐姐,可别让她失望呐,救出皇兄后,最好是将那宫中,搅得天翻地覆的才好。

    -

    镶雁宫内,刘姝甯砸了一地的碎瓷,“阿娘素日康泰,怎会突遭毒手?府里尽是些没用的人!”

    好在父亲离开之前留了亲信于府中,此番毒箭虽险,母亲并未被命中要害,否则真要被那歹人得逞。

    贴身侍女急急细察刘姝甯的纤指,“姑娘小心些,可别伤及自己。”

    刘姝甯生怒,连日叩请觐见,皆被宋辑宁以“万机劳形,不得空”为由推拒,可她明明见偷偷前去窥得,宋辑宁每日下朝之后皆往疾赴赶往倾瑶台,让心腹前去探听倾瑶台内里之事,皆是摇首不知。

    那倾瑶台内一众侍候宫人,皆是宋辑宁亲自择选,莫说寻常宫嫔,便是檐间栖雀亦难窥得内里片羽。

    以她孤高的脾性,她是断断不肯与纪怀钰争短长,她也不愿侍奉宋辑宁,她此番抛却体面伏乞,不过是想求求宋辑宁,彻查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妄为,胆敢刺杀征东元帅的夫人。

    见贴身嬷嬷又神色怏怏折返,刘姝甯失落问道:“陛下可是,又去了倾瑶台?”

    贴身嬷嬷让左右两侧宫人速速收拾残瓷碎玉,走至刘姝甯身侧,低眉道:“回修容,奴婢问过邹公公了,他言陛下此刻正在与尚书令苏大人商议要事,暂不得空见您。”

    刘姝甯颓然陷于圈椅,“哪是劳什子的不得空,分明是陛下不欲垂顾,明知了却不想管罢?”遂吩咐嬷嬷,“你递信给父亲,便说母亲遭歹人戕害,命悬顷刻,让父亲即刻具本上奏陛下,陛下因着颜面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快去。”

    侍女与嬷嬷眸光交汇,终究将茶楼酒肆间暗传的“傅丞遣人刺杀刘元帅之子”的闲话咽下。

    傅霓旌身侧的女史径自掀帘入内,敛衽浅笑道:“请刘修容安,皇后娘娘有谕,传您即刻往长乐宫听训。”

    “听训?”刘姝甯面露疑惑,她已连日称病,请安她皆称病未去,按常理傅霓旌断不会在此时传她训话。

    终是她垂眸理了理裙裾,“本宫即刻便去。”

    长乐宫的宫人们见她进来,面色皆露异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待刘姝甯行经时却又倏然垂首屏息,刘姝甯心中愈发不安,面容却不得不维持着平静,挺直脊背缓步走向正殿。

    傅霓旌端坐于凤座之上,玉冠垂下的东珠分毫未动,依旧如往常般端庄雍容,傅霓旌眸中的冷意却让尚未触地垂首跪拜的刘姝甯觉着生凉透骨。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刘姝甯屈膝行礼,音色端稳却难掩慌乱。

    傅霓旌未置一词,冷冷地盯着刘姝甯,探究怀疑,并非肯定的神色,刘姝甯跪于地面良久只觉膝盖有些发麻,可她不敢稍动,只好咬紧牙关硬生生忍着。

    “刘修容,你当真好作得大事体。”傅霓旌嗓音冷冷响起,“本宫往日待你,终究是宽宥过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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