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姝甯心中一惊,抬眸时横波俱是惊疑,“皇后娘娘此言折煞臣妾,臣妾自问侍奉从无逾矩,何来开罪之处?”

    傅霓旌待她素来温言款语,片语重话不曾有,自潜邸起至今,她二人何曾有过这般剑拔弩张的光景?

    傅霓旌哂笑,“你竟还狡辩?你会岂不知近日市井疯传的流言?皆言本宫乃父亲遣人戕害你幼弟。”抬手单指直指刘姝甯面门,“播散此流言,你与你母家,其心可诛。”

    “此等流言蜚语,臣妾怎敢播散!”刘姝甯霎时花容失色,膝趋前数步,伏地颤声辩解,“臣妾近日抱恙,连晨昏定省亦久未趋奉,哪来旁的精力行此伎俩?”

    匍匐牵拽傅霓旌裙裾,刘姝甯面颊染泪,“您素来明鉴,岂会不察臣妾蒙此不白之冤?”

    刘家与傅家枝叶盘结,阴暗之事牵扯甚多,她纵有泼天胆量,亦不敢行此悖逆之事。

    遍览朝堂诸公,傅霓旌实难忖度,除刘家之外尚有谁家敢对傅家不利,傅霓旌眸中寒意更甚,“实是令本宫失望。”

    傅霓旌看向身侧的女史,女史会意,朝刘姝甯屈膝正色道:“刘修容僭越中宫,当施以批颊之刑。”

    二名女史上前擒住刘姝甯臂膀,将她拖至正殿正中,强按于地。

    刘姝甯惊慌失措,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不住女史铁钳般的手劲,分毫难移,刘姝甯面色净是委屈与不甘,仰面悲鸣:“皇后娘娘,臣妾位列九嫔,父亲乃功臣,您不能如此对待臣妾!”

    刘姝甯贴身侍女闻得殿内动静,欲入殿探视,却被廊下的宫人横臂相阻。

    九嫔又如何,照样是屈居人下的妾室。

    功勋之臣,偶有差池亦会沦为阶下之囚,皆是君恩雨露。

    傅霓旌冷睨座下嘶喊之人,心中怒涛翻涌,她自谓持重端方,从不对任何人行苛责之事,更从未想过她会亲命女史掌掴后妃,此举全因被刘姝甯逼得无奈。

    所谓姐妹情谊,不过是维持体面,粉饰太平的虚词,任何稍涉她傅家不利的祸根,她皆容不得。

    女史见傅霓旌垂眸捻着衣袖,一副不愿再言之态,遂扬手,掌心挟劲风疾落于刘姝甯面颊,清脆响亮,复又一记……

    刘姝甯双颊霎时浮起赤痕,反抗不得,只能任由女史掌掴,刘姝甯眸中烈火交织翻涌。

    她何曾,遭人折辱至此!

    数十掌掴之后,傅霓旌见刘姝甯双颊赤痕交错,心下恻然,长叹一声,朝女史道:“行了。”

    女史闻言撤手,回至傅霓旌身侧。

    鬓发散乱委地,裙裾与身前地砖浸着斑斑泪痕,刘姝甯伏地颤栗,珠泪零落。

    刘姝甯以袖掩面,抬首直视傅霓旌,“皇后娘娘岂可不辨曲直,降罪于臣妾?”是她的母亲与弟弟遭歹人刺杀,受到伤害的明明是她。

    莫不是皇后行那贼喊捉贼之举?莫不是傅丞为得独大,欲一举铲除刘家?刘姝甯暗忖间唯剩心惊。

    傅霓旌凝眸细审刘姝甯的神色,难窥端倪,难辨真假,“不辨曲直?你的意思,是暗指本宫构陷良善?”语至此处,傅霓旌神色稍霁,或许她应当教刘姝甯瞧瞧,何谓真的构陷。

    -

    待神志尽复之后,怀钰每日睁开双眸看见的第一人必是宋辑宁,怀钰侧身向内,眉间微蹙,恹恹之色尽显面容。

    宋辑宁观怀钰现下情状,知她应是暂无大碍,方欲扶她起身,便听得怀钰低声:“我要沐浴,你让她们备热水罢。”

    宋辑宁衔笑应下,略抬衣袖,侍立于屏风前的凌翠立刻会意,前去置办汤沐诸物。

    知悉他连日一直守着她,怀钰暗恼他自作多情,生熬得这倦意满满的容色,反惹得她心绪纷乱。

    见怀钰盯着墙壁不肯回身,宋辑宁扣住她双肩将她扳转平躺,俯身迫近看着她,“阿钰何故避朕?怎不看朕?”

    怀钰推他胸膛,“我,我看你作甚?”话音未落,撑臂欲起。

    “嘶。”辑宁喉间溢出痛吟,怀钰蓦然惊觉他身上还有伤。

    有伤在身竟还敢彻夜守着她,痛亦是他活该,怀钰急撤指尖,思绪片刻后,方道:“我并非故意。”

    偏首避开他眸光,“我想起身,躺太久了,不舒服。”

    宋辑宁揽着她的腰将她揽坐起身,“阿钰腹中可感饥馁?”侧首睇向邹荣,“命膳房传膳来。”

    此言方落,怀钰才觉饥肠辘辘,轻轻推开宋辑宁臂膀,下榻方触地便觉虚浮,强撑着独自走至圆桌旁坐着,“好几日了,你还是回兰台歇息罢,我想独自用膳。”

    言下之意,他扰着她了。

    阿钰这可是在关心他?

    宋辑宁顿觉心绪大好,故意轻“诺”一声,便朝殿外而去。

    暗忖他是该给她留些独处之时,若终日萦绕她左右,她许会更加厌烦他。

    怀钰觉着他莫名其妙,心绪便似那三春天气,方才阴云密布,转瞬霁月光风。

    用膳时,红竹眉间蕴喜,心情姣好的从殿外小跑入内,看向怀钰时抿唇窃笑。

    怀钰朝殿内其余宫人道:“皆出去候着罢。”

    怀钰挑眉问道:“怎的了这是?何事展颜至此?”

    “近日颇有异闻,主子可知奴婢听闻宫道上那些宫人谈论了何事?”红竹近前,俯身低声,“皇后娘娘,罚刘修容批颊之刑。”

    她虽栖身市井巷陌,却常常听闻皇后贤德昭彰,六宫皆颂其宽仁待下,如今看来传言未可尽信,皇后或并非如此。

    怀钰细嚼慢咽,箸尖轻点碟沿,淡笑,“可探得具体因何事?”虽已揣度出大概,仍要印证虚实。

    红竹执起金匙为怀钰添羹,抿唇摇首,“暂未明。”

    怀钰不再言,继续用膳,同她所想叠合,此事既已传出长乐宫,若不出所料,傅霓旌必会去求见宋辑宁泣诉。

    待膳后沐浴洗梳一番,怀钰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弧度,暗忖傅霓旌最好是去宋辑宁面前泣诉,朝野人尽皆知才好。

    愈是浊浪滔天,哥哥愈能暗度陈仓,宋安愈可趁押送之隙寻得法子脱身逃离。

    怀钰拉上红竹,“走,随我去立政殿。”

    恐逢傅霓旌,怀钰绕行从西偏殿而进,立政殿现下已无人相阻她,红竹留于殿外等候,怀钰屏息蹑手蹑脚地进去,朝后殿而去,若是傅霓旌来此,邹荣定会拦下傅霓旌的。

    傅霓旌可千万,一定要见着宋辑宁。

    世家女入宫为妃,多是因着天子制衡利弊,情愫于因此入宫为妃之人而言实属多余,大多是为家族权势稳固。

    权柄在握方可坐稳中宫之位,来日乃至太后之位。

    方踏入后殿,宋辑宁不知从何处出来,展臂将怀钰揽入怀中,怀钰兴许是略有习惯,未有再惊呼出声,侧首轻斥:“你松开我。”

    宋辑宁将她转过身,直视她狐疑道:“来便来了,怎的这样鬼祟行藏的?不从前殿进,反从偏殿进。”

    怀钰心下惴惴,强做镇定,她是鲁莽了,毕竟以她平日行事之风,无事绝不会来此,仓促间竟想不出要他帮她做事的由头来,他不生疑反倒蹊跷,话锋一转:“你那,伤口如何了?”

    宋辑宁欺身近前,薄唇几乎触及她垂珠玉珰,笑道:“伤口究竟如何,朕倒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阿钰可要自己查看一番?便可知晓了。”

    见他又没个正行,怀钰抬手推拒,岂料反被宋辑宁擒住皓腕,怀钰瞥见他手背斑斑点点的红疹,心头猛然揪紧,“你的手背怎的了?怎的起了这么些红疹?”只有从前军中瘟疫横行时,她才见过这么些红疹,当即攥住他手背细看。

    宋辑宁抽回手藏于袖下,漫不经心道:“无碍,不过药石相激之症,过些时日自当消散。”

    怀钰心中不免浮起疑云,同他相处数载,她从未听闻他对何药有忌服之症。

    邹荣复趋殿内,躬身禀道:“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外面求见。”对怀钰逾矩擅入已是习以为常。

    怀钰愕然,暗惊她居然来迟一步,若是身子没有抱恙便好了,她能去长乐宫瞧见那场好戏,多作多言,加深傅霓旌对刘姝甯的猜忌。

    怀钰倏尔忆起,从前虽也时常因旧伤疼痛难受至昏厥,但如现下这般严重还未有过,心下暗生疑窦。

    只觉不胜其扰,宋辑宁低喝道:“让她回去,毋复再来。”

    邹荣只好再度踏出殿门周旋,傅霓旌已在外求见约莫一个时辰。

    怀钰看向他,意味深长道:“你为何不愿听听,皇后想要陈情些何事?难不成,你也要搬出那‘后宫不得干政’的腐儒之论?”字字句句皆如利锥刺专往宋辑宁的心口戳。

    宋辑宁倏然将她锢入怀中,“阿钰,朕从未有此想法,你随意谈论,朕可有何时说过任何?”

    他只是,不想见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见怀钰直直盯着他不发一言,宋辑宁终是叹气,随手指了一名宫人,“去将前殿的屏风拉上,传皇后进殿。”

    怀钰心头突突乱跳,他总是这般,待她千依百顺,纵她行径,可又总做令她痛心之事,自相悖谬。

    只要翦除刘傅二姓股肱之臣,哥哥行事会更加顺利,从前她也是良善之人,可良善是求不来往后安平的,怀钰心下忏悔。

    宋辑宁见怀钰皱眉垂眸凝思,温言问道:“阿钰怎的了?”

    怀钰回神,“没事,你快去处理事情罢,我回偏殿……”话音未落便侧身欲往西偏殿去,心忖待他去往前殿,她便折返回此处偷听二人谈话。

    既已命宫人将屏风拉上,怀钰竟还不明白他意,宋辑握起她小臂拉过,带着她同上高台,轻按她肩头,令她同他并坐龙椅。

    怀钰惊惶欲起,耳畔传来温热吐息,宋辑宁悄声道:“阿钰若是不想被旁人发现你在此处,一会儿便噤声,静静听着。”

    宋辑宁笑看她,“阿钰适才不是好奇皇后想陈情何事?那便同朕听听,探探究竟。”

    怀钰急忙摆手,“谁想听了,我不想听,我……”

    话音未落,邹荣入内:“陛下,皇后娘娘已至。”

    怀钰慌忙欲起身,却被宋辑宁掌心死死扣于腰间,眸中隐现焦色,她可不想明面掺和进这些事,不然以宋辑宁的疑心,她若涉足过深,他迟早怀疑到她身上来。

    可她今日上过药了,此刻也寻不得托词脱身。

    怀钰只好讪讪道:“我对皇后要同你陈情何事不感兴趣!”

    怀钰只觉胸臆间似有巨石相压,如今虽渐渐适应掩盖心绪的敛容之相,可长此以往,她真怕自己不仅有旧伤,心症也被惊出。

    宋辑宁同她调笑,故意逗她正觉起劲,听得傅霓旌已入殿,当即敛了戏谑之色,整肃衣冠端坐。

    “臣妾请陛下安。”傅霓旌先是规矩行礼,听得屏风后宋辑宁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嗯”,方才起身,生生咽回眸中泪意,中宫凤仪,岂容轻易落泪。

    “陛下为何要用屏风遮着?”傅霓旌看向屏风,试图透看屏风后,终究难辨虚实,什么要看不见,“陛下,可是身体有恙?”

    邹荣忙趋前两步,低声解释:“回皇后娘娘,陛下偶感风寒,太医令再三嘱咐需避风邪。”

    怀钰咧嘴,邹荣倒是人精,难怪宋辑宁信任。

    忆起前几日辍朝之事,傅霓旌未作深想,急急解释:“臣妾惩戒刘修容,实因她僭越之故,臣妾并非故意为难她。”

    将私心裹进冠冕说辞,陛下应是不会怀疑她。

    宋辑宁淡淡道:“你既是中宫,六宫事自当裁,合情合理,朕不会过问。”他原也不欲过问。

    傅霓旌扑通跪地,泣诉:“陛下,市井那些流言,皆是奸佞构陷之术,臣妾父亲素来与刘元帅交好,怎忍行戕害他家人的事?”傅霓旌以额抵地,发出轻微闷声,“求陛下明鉴。”

    竟然只是禀明泣诉,怀钰难掩眸中憾色,她还等着瞧刘傅二家狗咬狗的好戏呢,还以为傅霓旌会控诉刘姝甯一番。

    “既是流言,不攻自散,无须挂怀。”宋辑宁语调依旧冷冷淡淡的。

    “陛下……”傅霓旌不知宋辑宁这话,是心疑父亲,还是没有心疑父亲。

    宋辑宁握住怀钰双手,将她拉至身前坐着,下颌靠着怀钰肩颈,对傅霓旌淡声道:“朕已命内府备珠玉锦缎送去刘府,也着了太医前去查看,此事与傅丞无关朕不会怪罪,皇后请回罢,无事不必来此扰朕处理朝务。”

    傅霓旌知晓不便再说旁的,只要陛下未有责怪父亲,她便心安,“望陛下好生保养身体,臣妾告退。”

    怀钰凑近他悄声嗤笑,“宋辑宁,你管你现下这般行径,称作处理朝务?”

    怀钰亦觉微妙,傅霓旌与宋辑宁相谈素来这般紧张么?黎民百姓不是皆传二人是鹣鲽情深的夫妻么,为何会生疏至此,浑无任何情念的感觉。

    待傅霓旌离开,怀钰即刻推开他起身,宋辑宁无奈,“不是阿钰好奇,朕方命她入内言明的么。”

    他待发妻如此,来日新鲜劲过去,待她又能好得到哪去,怀钰退开数步同他拉开距离,提及方才言语:“我方才已言我不感兴趣,是你非逼我留下听的。”

    话毕,怀钰忽地扶柱蹲身在地,指尖紧攥腹间衣襟,捂着腹部,暗合先前猜测,此番痛楚并非是旧伤复发,气血不足两虚之症可比拟。

    宋辑宁担忧,急忙蹲身至怀钰身前,“阿钰怎的了?”

    好在痛意并非太深,怀钰迅速敛定心神,借口忽而言出:“我来此,不过是想问你讨些止痛更灵验些的药,太医肯给你的药未必肯给我。”

    怀钰强忍着推开他,“不必这般捉弄我。”背身疾步朝高台下小跑离去。

    宋辑宁刚准备追出去,忽觉胸膛痛意深深,垂眸仔细一看外袍已渗出暗红血迹,这几日,伤口愈合不佳,常有迸裂,宋辑宁勉力按住渗血处,急命邹荣:“速速去太医署,命云太医去倾瑶台请脉。”

    宫内最好的药,他皆是给她,是他对不住她,未能替她承此伤痛。

    怀钰紧紧挽着红竹,“近些时日的膳食,还有我所有茶具什么的,你皆去传太医来仔细验过,速速。”

    她对自己身子尚是了解,怎会病体至此,昏厥数日,应该是不至于的。

    遂又想到太医定会禀明宋辑宁,朝红竹着急道:“算了,不用太医,等会回了倾瑶台,去妆匣里翻出几支银簪子来。”

    将银簪子用烛火烧红,插入茶点中,怀钰遂才想起临安侯从前对她所言:“银遇毒而黑实乃坊间讹传,若真遇砒霜之毒,待你惊觉回想起用银试毒时,你恐已魂归……”

    银簪坠落,怀钰跌坐地面,红竹急忙去扶她,“主子,可是怀疑有人下毒?”

    怀钰瞳孔骤缩,回平阳后,因着有宋辑宁在,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加害她。

    平日里她未有接触后宫诸人,她虽为父亲求得宗正寺卿之职,但此官职的权柄宋辑宁并未完全交由父亲,临安侯府当下可谓无权无势,朝臣更是没有理由加害她。

    遍数六宫朝堂,她实是想不出来能是何人,难不成她根本没有中毒,真的只是身子越来越不好……

    云怀川躬身长揖,“微臣请淑妃娘娘安。”这一声将怀钰飘摇神思拉回。

    怀钰示意他起身,眸光掠向红竹,红竹即刻会意,将殿内一众宫人带出。

    怀钰淡声:“云怀川。”

    其实前几日转醒时,见到云怀川来请脉便欲相询,奈何宋辑宁在场,“靖窈此番和亲安仁,我原想着。”话音稍顿,“以你之能,当在随行太医名录之中。”

    云怀川早年随其父跟随宋安,于军中行医,云家未落没之前,岁岁伯爵府的蹴鞠会,必见云怀川与宋靖窈言笑晏晏,宋安原是答允他,待战定回平阳,便为他与宋靖窈赐婚,此事耽搁至此,未料想至如今结果。

    云怀川恭敬道:“陛下不允此事,微臣无能。”

    为见得怀钰,冒死行险,暗投泻药于章院判茶汤之中,章院判因腹痛泄泻告假,这才换了他当值,未料机缘倏至,他首夜值更便得以见得怀钰。得由他轮值侍药。,竟得暗会怀钰于重帷深处。

    怀钰洞察他神色,笑道:“且言,你处心积虑寻机见我,所为何事?”

    明人不言暗话,云怀川:“无事,只是二公主临行前拜托微臣护好淑妃,言您他日或可襄助她逃离安仁。”话音方落,云怀川倏然抬眸直视怀钰。

    靖窈信她么,她连究竟能否脱此囚笼都要寄托于哥哥与宋安,怀钰轻叹:“不知靖窈现下,是否安好。”

    话到唇边终究咽下,她其实想言她会尽力,但她不可给宫中的任何人留下话柄。

    有时想想父亲从前所言,也有说的无错的,靠旁人,寄望他人,不如想法子自谋生路,纵使前路嶙峋,总胜过悬命于他人掌中,至少心安。

    怀钰伸手递于前让他探脉,本欲直言她怀疑有人给她下毒,但念及她离宫数载,不知其间深意盘桓,云怀川原是宋安的部下,宋辑宁为何留他,掩去思量,终究什么话也未言。

    “娘娘安心,已无大碍,微臣所拟方是为治本,药材性烈,难免会因药产生些许疼痛,娘娘宽心。”云怀川作揖,他长时留在寝殿内不妥,“微臣告退。”

    怀钰看着他的背影,看来又要寻个借口出宫一趟,寻暗卫给哥哥递一封信。

    长乐宫宫中的掌事女史于殿外求见,红竹将她引入内,女史跪地呈上托盘,盘中见朝服,朝冠,女史道:“皇后娘娘命内府同尚服局赶制,将至寒食祭祀,还望淑妃娘娘早做斋戒之备。”

    怀钰伸手触摸,随即捻起衣裳扔于地。

    红竹见此,朝女史道:“请回罢。”

    女史见掉落于地的朝服,惊呼生生咽下,默声退下。

    淑妃之名,于她而言本是折辱,遑论嫔妃朝服,更甚。

    怀钰不悦道:“将这衣裳扔远些,我旧伤痛至不能支身,去不了寒食祭祀。”

    让她瞧着宋辑宁与傅霓旌并排走上祭阶,而她落寞的随行二人身后?倒不如刺她一剑来的痛快。

    寒食祭祀,宋辑宁主祭,应是无暇顾及她,怀钰勾了勾唇角,她怎的忘却了寒食祭祀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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