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腿受伤,温流羹暂时没办法跳舞了。

    可上次为了和夏翕菲拍摄爆款视频,她们俩花了很大工夫在上面,已经没有库存视频了。周六晚上两人一起商量这件事,停更总归不妥,温流羹一开始想发布一条视频来说明情况,可接在那条爆款视频后对粉丝来说无疑是一盆兜头冷水,夏翕菲说:“要不这样,羹羹,不破不立,不如趁此机会给你拍几套露脸的写真,一直重复一样的内容固然稳妥,但不是长久之计,我觉得应该开始在这个账号里注入你的个人魅力,不要浪费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温流羹有些犹豫,对这个账号来说这确实是一次突破,可权衡下来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周天她们一起拍照片,温流羹没想到会收到顾西辞的微信消息:【你一天都没有动静,不会又和周流出去约会了吧?温流羹,你是两面派吗?】

    【…………】

    【我在拍照片,我的抖音账号是不可以断更的,ok?】温流羹给他拍了张照片,示意自己正和夏翕菲在香榭苑忙,顾西辞问:【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温流羹脑袋里冒出一排问号。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事吗?】她反问。

    【不,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陪你。】

    【…………】

    如果说,看周流露出真面目是邵淇孜孜不倦的乐趣,那么此时看温流羹发出这么长一串省略号就是他顾西辞的乐趣,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乐了。

    他能想象出温流羹那副被他给无语到的样子,肯定特别好玩。

    温流羹也确实被无语到,匆匆地给他发消息:【行吧,那我继续拍照片了,夏翕菲还在等我,下次有机会再叫你吧。】而后放下手机,冲夏翕菲微微一笑。

    可虽然只是想微微一笑,一不小心,嘴角就往上翘得挺高。

    “这么高兴呀?”夏翕菲好像都习惯她这副模样了,“是不是在和周流聊天?”

    这么一问,温流羹却有点怔愣,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不是周流,而是自己高一时谈的那个男朋友……如此听来实在是太渣女了,她不免吐了吐舌头,也没回答这话:“没什么,我们继续拍吧。”

    “好呀。”

    *

    温流羹回家后进自己房间,打开一面柜子,她这人有个好习惯就是,大多数觉得还有用的东西都会很规整地收纳好。

    譬如过生日时收到的来自顾西辞的礼物,或者说是来自他和邵淇的也行,但她心里清楚其实就是顾西辞挑的,也是他付的款。

    他去年送的那盒巧克力她也没有吃,也收在这儿。

    一开始是恨他,便“迁怒”于了这盒巧克力,可她知道它贵,况且好歹是一份心意,直接扔掉她屡屡狠不下心,于是就和收到的很多用不到的东西一起被尘封在这柜子里,现在已经不能吃了,也不知道一直留着做什么。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有些好笑。曾经的恩怨情仇如今想来都有点时过境迁的幼稚。

    说白了,当时恨来恨去,不就是恨他对自己不够上心吗?

    他总是爱玩,而自己偏偏期待一份亲密无间的、充满仪式感的、完美的感情,而就像有句话说:“期待是一种微妙的暴力”,期待与现实有落差她便会感到焦虑,对顾西辞不满。

    她重新拿出那块表,白色鳄鱼皮纹的表带,表盘很素雅,没有过多浮夸的亮晶晶的装饰,意外很适合她。

    她忽然想起,夏翕菲总说白色最适合她,那么顾西辞也这么认为吗?

    倒是没看出来他有这么份品味。

    欣赏了一会儿,她又从另一面柜子里找出当时周流同她告白、送她的那只毛绒小狗玩偶的包装——她甚至连这种东西都留着了。因为很多包装盒与纸袋都相当精致漂亮,她也不舍得扔。又从床边的玩偶堆里举起那只小狗玩偶,看着它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她叹了口气。

    重新包装好。

    第二天上学,跑操时,温流羹因为腿不好请了假。她让邵淇在教室里陪自己,邵淇当然想也不想便同意了,这种游走在纪律边缘的事她一向不在乎。

    温流羹将那只端端正正地坐在漂亮古典礼盒里的小狗递到她面前。

    前一秒邵淇还在夸她腕上的手表好看,她很无辜地眨了一下眼,对她说:“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和顾西辞送我的生日礼物。”

    “噢……是吗?我忘了。”

    而后邵淇目光才落到她要给她的那只小狗玩偶上:“这是?”

    温流羹没什么表情:“你收下吧。”

    邵淇又看了看她腕上的手表,懂了。

    她看过温流羹被周流表白后发的抖音,知道这只小狗的来历,于是也懂了温流羹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面色立刻就变得不好看,一只手撑到温流羹的桌面上,歪着脑袋,摆出了质问的架势:“温流羹,你有必要在面子上闹得这么难看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温流羹也歪着头看她,“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和我男朋友睡了?”

    邵淇张了张嘴,沉默。

    温流羹嗤笑一声:“其实你们一起去杭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拜托,周流的车就停在我们家楼下的停车场,一路跟着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所以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

    她想说些重话,但同样不想闹得太不体面,她从来不喜欢骂一些难听的话,总觉得那样是为不值得的人而自降身价。所以她不愿继续和邵淇沟通了,正回脸,一副“随你怎样,你看着办吧”的架势,没想到邵淇却暴怒了。

    “你少在这儿装白莲花恶心我!我不想和你撕破脸,你就非要撕破脸,我请问你,周流没出现之前,我把你当好朋友,又把顾西辞当男朋友,你告诉过我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了吗?你们两个有事没事地说几句话,全校都把我当笑话看,等我知道时全晚了,okok,你们两个现在又搞到一起去,我请问周流出现之后你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吗?论恶心人谁有你会恶心人?”

    温流羹将食指比在唇前,示意她冷静,而她仍旧不愿意和邵淇撕逼、扯出个谁对谁错来,没有意义。

    “我不想说那么多了。”

    “行,行……”

    “别让别人看笑话了,邵淇。”

    “以后当笑话的只会是你。”邵淇讥讽地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小狗,“你和顾西辞在一起吧,你看看学校里的人到底会把谁当成笑话!轮到你了!不,是轮到你们两个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温流羹和邵淇课间操在教室里撕逼的事还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同教室里的人八卦地观察着两人动向,结果发现她们两人中午果然没一起吃饭了,邵淇也没有去找顾西辞,于是学校里传出惊天大新闻——“三人帮”破裂了!

    下午上课时间,温流羹收到顾西辞在微信上发来的一个问号。

    她反问她:【怎么了?】

    【你和邵淇怎么了?】

    【掰了。】

    【你和她坦白了?】

    【是的。】

    【行。】

    温流羹收起手机,整个人也处于一种淡淡的不快中。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学校是她每天都要身处的大环境。

    她还记得刚和顾西辞分手的那段时间,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又时时刻刻被身边的人关注、议论,无论是他们那种看似暗戳戳,实际就是明晃晃地打量她的目光,还是偶尔传进她耳中的只言片语。

    和身边人说话,譬如同桌,他们看她的目光都会带上一层滤镜,而那层滤镜就是她所不知道的、他们背地里所反复咀嚼品味的、关于她的八卦。

    所以高二转学过来、主动和她搭上伴的邵淇对她来说如天降救星,尽管她又不得不深陷和邵淇、顾西辞,也就是学校里那所谓“三人帮”的微妙团体中。

    如今时间长了,邵淇在学校里也算红人,以她那交际悍匪的性格,她无疑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包括跨级部的。她在学校倒不必独来独往,说不定和她关系好的那些人也开始咀嚼自己的坏话了,温流羹思忖着。

    算了,反正离高中毕业也不到半年时间了。

    晚自习她没有溜,正好利用这段无人打扰的时间来好好学习。她简单地制定了一份高考前的学习计划,整理着之前的卷子。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可以休息20分钟,教室里乌泱泱的,忽然安静了一会儿。

    她低着头,还在看卷子,不想面对任何人,桌子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合上了她面前的试卷。

    温流羹当然光看那只手便知道是谁,抬起头,目光与顾西辞的相撞,两人对视。

    余光也瞥见教室里很多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俩,已经惊讶到无法掩饰了,刚才教室里安静片刻的原因一定是大家看见顾西辞走了进来。此时邵淇倒不在教室。顾西辞旁若无人地对她说:“出去?”

    “行……”

    温流羹拿过旁边的一支笔,压住卷子,而后向后挪了挪椅子,起身,和顾西辞一起走出教室。

    这个过程无疑全程接受着教室里目光的洗礼,直到离开教室她才自在些,走廊上的光比教室里的暗,操场上更暗,她攥住顾西辞的校服袖子,穿过周围来来往往的暗淡的人影,好像回到高一在一起时的那段时间。

    几乎是两人一走,文科二班教室里的人便纷纷拿出手机来疯狂敲击——

    【什么情况?温流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为什么突然和邵淇闹掰了又和顾西辞单独行动了?!他们在一起了?!】

    【这不就是字面意思的情况吗……】

    【演都不演了?】

    【可是她那个M8男朋友不是很完美吗!!不是隔三岔五地就来接她放学吗?他们俩感情难道不好吗?!】

    【谁知道呢……当时邵淇转学来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很抓马,没想到只有更抓马,没有最抓马……】

    【生活真精彩……】

    【说不定邵淇和M8哥都是他们俩play中的一环呢。顾西辞家不是也很有钱吗?】

    【是吗?和M8哥比起来呢?】

    【这谁清楚……】

    【反正都不缺钱的话,温流羹可以不care这点,现在不坐M8大不了等以后顾西辞买车嘛……】

    【小心点议论吧,别被某人看见了。】

    ……

    这些议论的确源源不断地传到邵淇那儿,很多无条件支持她的人都在替她抱不平。

    毕竟她自从来到这学校后便广泛交友,人脉相当可观。

    对于这些话,她都一律很不屑地回应:不必搭理。

    一位和她关系仅次于温流羹的小学妹被委以重任,尝试向她打探:【学姐学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邵淇依旧不说。

    于是大家都云里雾里了。

    只是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众人分析出多种可能性,却也无法知道正确答案。

    温流羹和顾西辞在商店里挑了些吃的喝的,在运动场周围的看台上挑了个位置,坐下。虽然有些冷,但温流羹裹紧衣服,和顾西辞相互依偎,感觉还挺好。被黑暗所浸没,周围也没了那些目光和听不见的闲言碎语。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顾西辞问她。

    温流羹有些无奈:“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来找我?”

    “以现在的处境,我必须得来找你吧……”

    ——只有他能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了。

    “唉。”温流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吗?”

    “那好吧。”他点点头,“那你和周流呢?也已经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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