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花意清觉自己慢慢探出了身子,嘴唇也不知贴上了什么东西。

    貌似是人的脸颊。

    困意全无,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正正地与自己的嘴唇相贴。

    是程楚秀的脸。

    那脸散出的热气快要赶上烧开的水,脸面更是红得似涂了几层胭脂。

    热气慢慢延散,沾染到了花意清的脸上。

    脸皮烧红之际,她才恍然醒悟,连忙移开了嘴唇。

    她刚刚在干什么?

    二人同空气一起凝滞,各自扶着床撑坐半晌后,花意清再也受不住周身诡异的宁静,便悄悄移目看向他。

    恰巧,他也转动了眼睛,目光从床面移向了她。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表情。

    本就生得脆弱的眼睛现似要流出泪水,平日锋利倨傲的脸,现也温软下来,他剧烈地呼喘,鼻头都被带动着动了两下。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

    他心中默念的声音也听不出太大的情绪,只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她亲我了。

    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还是……高兴?

    她亲他,他会高兴吗?

    就像白天那样,牵到她的手,他会高兴……

    想到此,心跳异动,快得诡异。

    心冲破胸腔般跳动,花意清曾经历过很多次,但只有一次是因为喜悦。

    那次是儿时,爹娘买了她心心念念的布猫。拿到手,她的小心脏突突直跳。

    自那,尤其是爹娘不在后,她的心脏只为担惊受怕之事异动。怕老板生气、怕养她的那家人生气,怕自己再也撑不住,在灰暗小屋中永远闭上眼睛。

    可逃离那场冥婚,与他相遇后,她的心脏,几番都为喜悦兴奋而异动。

    日渐枯萎的心,又再次享受到了太阳的照耀。

    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此时并非有太阳,只有微微弱弱的烛火,但只看着他的眼睛,心便已被照耀。

    她多想说些俏皮的话语,让氛围回归正常。可感受到他慢慢试探靠近的脸,她又似被噎住,一句话也蹦不出来。

    他靠过来的速度很慢,可热气越却如杂草疯长。

    黑色眼珠一会儿看向她的眼睛,一会儿又试探着将目光移到她的嘴唇上,如此以往,似弹珠跳动。

    她本该后退,可又忍不住回应,鬼使神差地向前靠近。

    直到一抹鲜红流出,她才从这股温热中逃了出来,轻叫一声,差点后仰过去。

    “你……你……”花意清指着程楚秀的鼻子,先是惊讶,随后想笑。

    “抱歉,我……”这叫声唤醒了程楚秀,他自知冒犯,连忙直身站了起来。

    看她刚刚半梦半醒的样子,应是做了什么梦,才误亲了他吧。他摸了摸刚刚被触碰的脸颊,心中有些失落。

    “你……”见他讷讷地站在床边摸脸,花意清更是想笑,要说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其实,我刚刚是因为……你脸上有一个小飞虫,”程楚秀眼睛一转,手一甩,红着脸辩解道,“没事了,它飞走了。”

    “你……”

    “我说的是真的,”他此时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但仍强忍着不动声色,“刚刚……真的有……”

    “你流鼻血了。”花意清直接言简意赅道。

    程楚秀怔住,伸手探向自己的鼻间,果然摸到了一把湿润。

    怪不得刚刚说话时,嘴里有股铁锈味。

    鲜血越流越多,本看笑话的花意清收起了笑脸,连忙起身挪着膝盖朝前,“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内伤?”

    毕竟白天时,他可是被她一下子撞飞了出去。若真有内伤,那可真是耽误不得。

    “让我看看!”花意清伸手,按压他肋骨下处,可只按了一下,他便身体一激,似是要弹飞出去。

    面前的人突然闪躲,花意清跪在床上前后晃了两下,随后又被紧紧抱住。

    香气更浓,鼻血也更猛。

    “我去给你找巾布!”花意清连忙从他怀中翻滚出来,下了床,走向摆着包裹的木桌,“等血止住,我再带你出去找郎中,看看是否有内伤!”

    程楚秀心虚,他自知这鼻血并非因内伤所致,故边口出推辞,边捂着鼻子快步朝门走去,“不用,我去盥室了!”

    “不许走!”花意清找到白巾布,转身拦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内伤可是大事,会要命的!”

    刚刚才被亲,现又被温柔地挽住手,程楚秀觉身体传来异样,鼻子都顾不上捂住,一把抓起外衣,大步跑走了。

    竟还是同手同脚跑走了。

    “那你快点回来……”花意清看他着急忙慌跑走,便也不再追。

    真是倔。

    罢了,既然他坚持,那他心中应自是有把握。她又上了床,可眼睛却看向门口,怎么也没有了困意。

    脑中不自觉飘回了方才吻他的一幕。

    “哎……”花意清哀叹一声,脸又开始发红,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亲吻的一幕挥之不去,于脑中重演数次。

    他脸上的温热和香气似还环绕鼻间。

    画面再也不受控制之际,花意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被子,慢慢向下挪动身体,一把将自己蒙进了被子中。

    一路跑到盥室,程楚秀连忙接了水,搓洗鼻子,随后用巾布捂着,静等它消停。

    等待时间,他呼吸终于回归平稳,身体的异样也压了下去。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

    她刚刚亲了他,就算是不清醒的误吻,那也是真真实实地亲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嘴唇,亲在了,他的脸上。

    对了,还摸了他的手,还关心他的受了内伤。

    鲜血再次沸腾,好不容易快止住的鼻血又流了下来,他连忙不再去想,连忙捂着鼻子,高抬起头。

    可不想她,他不知道还能想些什么。

    掠去这些,回忆开始跳动,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惊鸿一眼。

    那日,宫中为他庆生,安排了许多助兴节目,但都个顶个的无聊。直到舞演上来,他才终于一笑。

    最后一排,右边,第二位小姑娘。

    他并非先被她的容貌吸引,或者说,第一眼吸引他的,是她的舞姿。

    一个人怎么能把舞跳成那样?别人在跳舞,她像在锄地,跳得不稳,活像个小猴子。

    就算是现在,程楚秀也忍不住仰着头微笑。

    当时也一样,他极力在高座上憋笑。随即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跳出这样的舞?

    目光这才移到了她的脸上,他的笑容开始有了变化。

    当时年少,不知用何词形容,只知道,她是特别的。

    别家孩子进宫献艺,都笑得灿烂,可她却撅着涂红的嘴巴,倔强得让他好奇,让他不忍移目。

    他开始好奇,她为什么不高兴,谁惹她不高兴了?

    那场舞很快,又很慢,结束时,他才大梦初醒地目送她离开。

    年少时不知是否再见,如今却再次相逢,而且……

    她还亲了他!

    程楚秀算是知道了,无论他想什么,最后都会绕回来。

    那既然这样,还不如放肆地想。

    心中的激动再也压不住,他直接披上了外衣,跑出了客栈。

    夜半清冷,可他浑身仍热得很,双腿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围着客栈跑了五圈。

    毕竟,她亲他了!

    想到此,又跑了五圈,这才罢休。

    热情终于发泄完毕,他回到客栈,又洗漱了一番,整理了下心情,面无波澜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吱呀——

    花意清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见他慢悠悠地脱下外衣,又自然地走回地铺,她心中有些空落。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程楚秀下意识转头,正见花意清还立着脑袋,笑道。

    “这就睡……”花意清又落下了脑袋,有些欲言又止。

    之前,她竟能自然自在地让程楚秀一同上来睡,现在想想,真是羡慕当时的自己。

    毕竟发生方才那事后,这样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加上她刚蒙在被中,胡思乱想,竟把自己想害羞了。

    故他若再躺身旁,那更是一晚不眠。

    可她想念他的胳膊,枕在上面比枕头还舒坦。

    烛光熄灭,她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她想了想,还是在黑暗中将目光移到了地铺上,依稀可看到程楚秀正摆放熄灭的蜡烛。

    枕不到,那再偷偷看两眼总可以吧。

    花意清找好理由,心安理得地朝床边挪了挪,瞪大眼睛,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待视线清楚时,她才发现,那双黑润的眼睛也一直在看向她。

    对方似也刚在漆黑中恢复视线,心虚地抬了抬头,下意识问道:“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这倒是给了花意清理由,她“嗯”了片刻,随后毫不犹豫道:“对,那咒好像还没散呢?所以我一直睡不着。”

    听到这话,程楚秀连忙手脚并用爬起,腿都抬到床上了,这才想起要矜持一番。

    他放慢了动作,咳了咳,“哦,这样啊,不早说……”

    “谁让你刚刚鼻血流成河,”花意清学着他的样子“嘁”了一声,“怕你虚弱,所以才不说的……”

    “我才不虚弱,”清润的声音瞬间从床下移到了耳边,花意清顿觉脖间轻痒,“你想枕多久……都可以。”

    他躺了下来,胳膊早已伸了出来,嘴巴却解释个不停:“我只是,恰好也睡不着。反正我不介意,你就……”

    花意清没说话,只轻车熟路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等待困意袭来。

    蹦不停的话语瞬间停住,直到均匀呼吸在耳边传来,程楚秀才释然一笑。

    原来,他不用解释的。

    温柔的蓝光环绕在她头上,随后汇成一点,聚到了他的手中。

    他将蓝光紧握,慢慢贴向她的额头,将其渗入。

    贪心在瘙痒,他借着控梦咒的由头,将嘴唇轻轻朝她额头上探去,亲到了他的指背上。

    但他也满足了。

    “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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