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被破就像水闸失守,源源不断的敌军如洪水涌进。

    徐敞沉下气来,怒吼一声,随后便提刀冲进人海,凌空一脚,踹倒三五个。

    对面见他生猛非常,多了几分犹豫。几人互看几眼后,才一齐冲来。他一人抵住这几人的刀枪,屏住呼吸,臂弓发力,释出巨力将几人推得倒退几步。下一秒全都屁股在地,武器脱落,哐当作响。

    城门大小有限,进城又必须穿过城门的狭廊。徐敞奋力厮杀,只为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他倒是杀人如破风,不过王四却不堪招架。

    “啊啊啊——”王四闭着眼睛挥舞手中的刀。

    “别过来啊!刀剑无眼!”左一刀,右一刀。

    王四只杀过鸡和鱼,见过最大的杀生场面也只是看别人杀猪,而眼前的画面却比杀猪血腥得多。

    左边一个尸体倒来,他连忙躲开。不料右边的人被抹脖,血液喷涌飞来,衣裳被染红。

    他顾不得脸上的血,害怕地着握紧武器。手都在颤抖,却没退缩。

    他赶紧靠在墙边,沉心静气,努力催眠自己,默念:“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突然,一个尖□□来,打断缄默,他连忙往旁边跳一步。刚躲开,那尖枪又刺来,他下意识提刀砍出。

    可他不敢直视翻飞的血肉,紧皱眉头,眼睛紧闭,直到感受到手中刀砍中,意识到什么,收回刀。

    睁眼,那人果然在他面前直直倒下。

    虽然功夫薄弱,好在他年年耕地,还算精壮,勉强能靠着一股牛劲儿乱杀,不至于很快丧命。

    徐敞应敌间隙,见他刀法凌乱,有些担心,慢慢向他靠近。

    离王四还有一人的距离,他大声问道:“没杀过人?”

    王四楞了一下,“没有”,差点被飞来的乱刀砍中。

    徐敞惊讶道:“那你还自荐来这儿,要不去后面躲躲?”

    王四不愿被人看不起,“不用”,他将慌张埋在心中半分,目光坚定了些。

    徐敞见此,不再劝他,挥刀冲进人群中间去,全力击敌。

    两刻时间过去,徐敞喘着粗气,将刀立在地上做支撑,累了。可抬头来,眼前还是一片拥挤,敌人丝毫不曾变少。

    汗水从额头一直到下颌,他的目光穿过城门,望向更远处:“援军什么时候来,我快打不过了。”

    王四见他停下,靠近保护,闻言说道:“坚持啊,徐将军。我倒下无碍,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然寿县的百姓怎么办。”

    “百姓……”

    徐敞心中有愧,有愧于百姓,也有愧于亲人。

    父亲早逝,为了出人头地,也为了成为母亲的骄傲,徐敞这才做了将军。

    前半生他谨记母亲教诲,心系百姓。后来,只因在皇城救了一老妪,不慎冲撞了二皇子的马车,便被他盯上。徐敞越是在意什么,他越要摧毁什么。

    趁徐敞外出之际,二皇子派人绑走他母亲。而后让他奔赴寿县,他不得不从。

    “儿啊,咱们也是老百姓,不能忘本呐……”

    老母亲语重心长的嘱咐常常在徐敞心中打转,尤其在为二皇子坑骗寿县时。

    “再来!”

    想到此处,徐敞重拾动力,站起来,目光炯炯,斗志更加。

    王四看得一愣一愣,“我的话有这么激励人吗?”来不及深想,敌人的攻击又来了。

    薛情和凌云在城墙背靠背站立,被敌人层层包围。

    城下破城之声清晰可闻,寿县上下皆在水火之中。二人目光交汇,心中皆明了了。

    “又是我们两个。”薛情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嘴角扬起,觉得命运有些弄人。

    凌云目光扫过面前蠢蠢欲动的敌军士兵,杀气腾腾,回道:“那希望这次也能全身而退。”

    薛情率先动手。

    她握剑的手腕微微转动,下一秒腾空而起,将面前的敌军从中间斩开,随后落在这中间。

    只见她手中剑光横闪,旁边准备偷袭的士兵便捂住脖子,惊讶地瞪着眼睛,痛苦倒下。

    凌云紧随,落在她背后。他的剑锋凌空破声,在空中划过,收回时顺着前排士兵的胸膛而去。剑刃划过战甲的铿锵声与痛苦的哀嚎一同响起,混杂着血腥与害怕,大战的紧张在空气中蔓延。

    “想办法下去。”凌云斩断一个士兵的武器,说道。

    薛情会意,便在前面开路。大开大合的剑法,在群兵中扫荡出路来。凌云则在薛情身后,防止有人趁乱偷袭。

    薛情动作轻盈敏捷,迅速向前推进。凌云则攻势磅礴,以强大的力量压制后面想要扑上来的敌军。

    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天衣无缝。

    他随手抓住一个猛然而起的士兵,将他头颅斩下,提在手上,所有想要偷袭的人都被震慑住。

    虽然攻城有赏,但在血淋淋的头颅和不认人的刀剑面前,大家显然都变得惜命,动起手来有所顾忌。

    薛情见这些人被吓住,加快了动作,目光锐利,转身拉着凌云便往下跑。

    凌云被突然拉住,回头见是薛情,便安然由她牵着了。

    二人一路狂奔而下,在城门后与徐敞二人接头。

    还隔得有些远,薛情便看到王四。他在徐敞背后,粗布麻衣是一片血红,可他还在战斗着。

    薛情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王四!”

    王四寻声看去,“怎么了?”

    薛情皱着眉头,看见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的声音,只听到兵器相接和士兵的痛苦声。

    她往王四那里去,旁边三两个士兵拦路,薛情通通一剑横扫,将他们刹退。凌云在后面,随之逐个斩杀。

    “你没事儿吧。”薛情赶到,扫过他煞红的全身。

    王四低头看了一样,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多吓人,“没事儿啊,都是别人的血。”他还撩起衣裳来给薛情看。

    薛情别过头回避,余光之间看到确实没有伤口,放下心来,“那就好。”

    不过,当王四转过身,薛情却发现不一样了。

    他衣裳前后血色不同,一个发暗,一个鲜红。背后衣裳还有一个极长的破口,隐约间还能看见模糊的血肉。

    她不用撩起衣裳,便能想到那伤口有多严重。

    “你……”薛情哽住。

    此时凌云也赶来,瞥见后面色阴沉,看了看薛情,小声说出结论:“活不久了。”

    王四听见两人在背后蛐蛐咕咕,疑惑回头来:“你们说什么?”

    见两人盯着自己,他才觉得背后发凉。下意识伸手触摸,便传来钻心的疼,一发不可收拾。

    王四疼得面目扭曲,触过的手满是鲜血。他看着一片红色,瞳孔放大,回想起来。

    方才混乱里,自己是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不过当时毫无感觉,只记得转身给了那人一刀,并没有什么不对。

    原来是那时候受的伤。王四想清楚,解开疑惑的目光,释然一笑,瞬间脚下瘫软倒下。

    凌云眼疾,两步并做一步搂住他身子。

    王四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生气,软软的,没有力气。惨白脸色像是霎时间变的。

    他哀哀发声:“看来没练过,还真是不行。”语言轻重不一,是疼得太厉害,说话都有些不敢呼吸了。

    见骨的伤口,再救不回了。世上没有神医,薛情和凌云相顾哀默无奈。

    “他……怎么了?”徐敞只见他躺在凌云怀里,刚收回刀便问道。

    “我……”他用力说话,疼痛随之加剧,眉头更紧了些,还玩笑说话,“我要死了。”

    徐敞笑不出来,手指在刀柄处不安颤动。他也瞥见那伤口了,不治的伤。

    王四从众人的反应中更确信,自己重伤不愈了。

    他眼睛慢慢含泪,看向鲜红的手,甚至都无力将它举起,声音微弱,却字字遗憾:“以后再也不能提起书卷墨笔了。”

    是啊,人一旦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多时,他最后一口气呼出,胸膛再不起伏。方才睁着的眼睛,眼皮慢慢垂下,完全合上。

    冷风吹过,带走了他的温度。

    三人甚至来不及伤感,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下来了。

    抬头望去,是二皇子骑马,悠悠地来了。

    “凌将军,何必负隅顽抗。你看我如今,还不是进来了。”言语间高高在上,透露着得意。

    凌云将王四放在一边,提着刀,时刻准备动手。

    二皇子看到徐敞,盯着他的刀,冰凉的质问:“徐将军,之前还为我做事,现在就提刀相向了。是谁帮你救走了你母亲,是他们吗?”

    二皇子目光转向凌云,目如利刃。

    徐敞闻之,却宽心了。因为他再也不用因此受制于二皇子。

    凌云和薛情不语,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让南风回去打探打探,不曾想他一鼓作气,直接将人救出来了。

    二皇子自知无趣,环顾后觉得不对:“寿县的人呢?怎么就你们这些。”

    经过打杀,两边皆有死伤,凌云身后仅存不到一百的士兵。清冷的街巷,风吹过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就是不见其它人。

    几人不会告诉他,百姓全都藏在离这儿最远的地方,严严实实。

    徐敞回二皇子:“他们自然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二皇子听来,觉得可笑,道:“反正跑不掉,先杀了你们,再去找他们。我看他们谁能逃得了。”

    说完,他示意手下的人动手,俞宏作为主力。三人则同剩下的人靠背围起来,严阵以待。

    从二皇子攻城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三人一直在敌军中厮杀,都有些疲惫。

    俞宏冲着凌云和薛情二人去,一刀砍下去。凌云举剑抗下,两个剑锋相交摩擦,电光火石般紧迫。

    两人接下俞宏的招数是轻而易举,徐敞也还算轻松,但周围的人却一个个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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