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沈梨笑笑,“你没有义务要帮我。”

    “我……”薛元诚攥紧拳头,心里一团乱麻,“我……以后……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帮忙。”

    沈梨摇摇头,眼神平静无波:“不需要了。”

    薛元诚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梨的又一句话噎住。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期待。”沈梨说。

    薛元诚瞪大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梨想了想,解释说:“反正,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沈梨了。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经营我的荣华阁,好好生活。别的,不谈。”

    薛元诚抿了抿唇,垂下头颅,低声说:“我明白了。”

    良久后,他终于站起身,一步一步往门边走。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回头,有些哀伤地说:“我走了,回泸州。如果以后你有机会来泸州,希望可以来找我玩。”

    “我只当你是表妹。”他说。

    另一边。

    回客栈后,谢知行首先查看了书生的情况。确定无误后,又回到房间,将之前画好的男人画像依样复刻了好多份,并盖上自己的印章。

    等到晓冬回来,谢知行将画像尽数交与,吩咐他传给各地的知府,发布通缉令。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些天,林葭在荣华阁待着修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要好不少。云来街离秋水镇远,这里没人认识她。慢慢地,她不再那么害怕白天见人。

    只是,她习惯戴着面纱。而且,店内一旦有人对她多看几眼,她就会下意识垂下头。

    后来,沈梨研究怎么从蚕种开始,养出蚕宝宝。林葭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要帮忙。

    她忙起来后,脸上怯生生的神情就会消散,眉宇间平添自信。

    她将自己养蚕的绝活尽数交给荣华阁三人,比如桑叶选择上,幼蚕要用鲜嫩的桑叶,等它们稍大一点,可逐渐选用成熟度较高的桑叶。再比如每天喂食的次数,要定时喂食,一般幼蚕每天喂四五次,再大点每天喂三四次。喂食量以蚕能在下次喂食前基本吃完桑叶为宜。

    果然,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熠熠生辉的。

    这天,谢知行这边终于传出好消息。

    画像上的那个男人,找到了!

    林葭听到此消息时,正在房间喂蚕。闻言,手中的桑叶直接掉到了地上,语气激动:“他在哪?”

    谢知行说:“在上京。你即刻收拾行装,收拾好就出发。”

    林葭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沈梨嘱咐绿瑶和阿妩两人一些养蚕的注意事项,以及收银时注意鉴别钱币真假等事宜。绿瑶和阿妩乖巧点头,直让沈梨放心去,她们会守好店铺。

    交代完,沈梨也去收拾行装。

    谢知行雇了一辆马车,待沈梨和林葭收拾好,三人一起乘马车离开。

    路上,谢知行将那男人落网的情况说与两人听。

    男人叫秦勇,是个街头小混混。自小父母双亡,没人管,偷鸡摸狗什么事都干。

    被抓时,人正在赌坊。他输光了钱,不甘心,还想翻盘,却被人以身无分文为理由赶了出来。秦勇气急败坏,直接与赌坊的人大打出手。一时之间,赌坊陷入混乱,在场就有人去报了官。

    上京知府一看,惊喜万分,这不就正是那通缉犯吗?

    三天三夜的行程。第四日晌午,三人终于抵达上京,来到府衙。

    下了马车,林葭看着面前巍峨森严的大门,有些胆怯:“我们就这么进去吗?会不会被拦下来。”

    沈梨看向谢知行,说道:“应该……不会吧。”

    谢知行笑笑:“不会,跟我走就行了。”

    虽说沈梨知道查假.币案的人身份定然特殊,但此刻竟突然有些好奇谢知行的身份背景了。

    能让瞿州知县拱手作辑,能在全国范围内搜查犯人,能随意进出上京府衙,还对府衙内各个组织机构轻车熟路……这人不简单。

    司狱司大牢里,和画像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缩在角落。微弱的日光透过大牢顶部的小窗,映照着男人大饼似的脸庞,他那两颗绿豆似的小眼睛瞅来瞅去,看着就一副贼眉鼠眼的做派。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秦勇一溜烟跑过来,双手抓住铁门,哐当哐当晃着个不停:“是来放我出去的吗?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就放我出去吧!”

    林葭步伐如飞,走在三人最前面。恨对方的心情太急切,她双手攥紧,指甲掐进肉里。

    越来越近。

    但当她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恐惧、屈辱、痛苦……各种情绪交织,竟不自觉后退两步。

    沈梨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说:“没事,我们都在。”

    林葭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复杂情绪这才稍稍平复。

    她走到铁栅栏面前,摘下自己的面纱。秦勇看见面前女人的真容时,并未反应过来,疑惑问:“你是何人?”

    林葭苦笑:“我是谁?我是想要你命的人!”

    秦勇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何要取我性命?”

    每一分每一秒,林葭的脑海中都记恨着秦勇。他的所作所为和她脸上的烙印一样,永远挥之不去。可他呢?这个该下地狱的畜牲,竟然完全不记得她了。

    林葭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是见对方不是官家人,又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女子,他语气愈发恶劣:“老子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好惹的。等老子出去,弄死你你信不信?”

    林葭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恨不得手里拿着一把刀,即刻捅上去。

    “骚娘们,你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难道是以前和老子睡过?对老子念念不忘?”

    “如果这样的话,等老子出去,还可以再让你爽一……”

    秦勇话还未说完,就见对方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他的面门狠狠刺过来。他反应极快,直接后退几步。

    林葭的手彭通一声,狠狠撞到铁栅栏。

    “老子弄死你个贱人!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看老子出去之后怎么弄死你!”

    簪子掉在地上。林葭恨自己不争气,眼泪簌簌落下,身体不自觉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这时,沈梨和谢知行走到她的身后。沈梨一把扶住踉跄的林葭。

    谢知行一脚踢起地上的簪子,拿在手上,再往前直直扔出去,咻的一声,簪子直接刺穿了秦勇的大腿。

    秦勇“啊”地一声惨叫,瞬间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大腿,发了一身的冷汗。

    “你在狗叫什么?”谢知行厉声说。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秦勇龇牙咧嘴地惨叫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处,嗒嗒滴在地面。

    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大牢里原本的潮湿腐臭,混合气味直冲大脑,令人不禁皱起眉头。

    林葭急剧喘息着,情绪有些失控:“我也不认识你!你为何要侮我清白!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再想着你,无时不刻不想弄死你!”

    秦勇这才仔细打量着林葭,认真在记忆里搜索她的身影。

    “三年前,在瞿州,秋水镇……”林葭哽咽着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将陈年伤疤重新揭开。

    秦勇终于有了印象。他瞪大双眼,张大嘴巴,面色苍白,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此话一出,沈梨和谢知行默契对视。两人知道,对方这便是变相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怎么?让你失望了?还是让你们失望了?”林葭抬手抹了抹眼泪,“我怎么会死呢?你们这种该被千刀万剐的恶人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谢知行面色阴沉,厉声盘问:“说!三年前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才千里迢迢跑到瞿州作乱?”

    秦勇面色狰狞,依旧痛苦地抱着自己,嘴硬道:“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去过瞿州。没有!没有!”

    “胡说!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林葭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绪又再一次崩溃,“明明是你联合我婆婆,给我晚饭中下了迷药!你们这群畜牲!畜牲!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她边说边咳嗽,面颊涨的通红,下一秒就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沈梨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一只手轻轻擦着林葭的眼泪,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柔声安慰道:“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交给谢公子,你放心,他会让这狗东西认罪的。”

    林葭大口喘着气,艰难点了点头。沈梨将其扶到一旁,又给了谢知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交给你了。”

    谢知行微微颔首,然后恶狠狠盯着秦勇说:“老实交代,可少受点皮肉之苦。”

    秦勇依旧嘴硬:“你是这骚娘们的男人吧?哈哈哈,就凭你,也想收拾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平民百姓,竟敢代替知府大人滥用死刑?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一定会砍你的头!”

    谢知行呵地冷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把银针,一挥手,几根针直直刺了过去。

    “啊!!”秦勇瞬间发出鬼哭狼嚎般地惨叫。

    “说不说?”谢知行冷眼看着他。

    秦勇痛苦闭着眼睛,只哼哼唧唧,却不说话。

    可随后,几根银针又簌簌刺过来。

    “说不说?”谢知行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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