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川听到消息的时候,震撼之余又怒不可遏,他风风火火的赶来六公主的栖霞宫,却见到床榻之上的女儿,莹白的小脸上有着挣扎的伤痕,那纤细的脖颈上,掐痕明显,睡梦中还拧眉呓语。

    极度愤怒之下,他将当时服侍在公主身边的宫女全部拉出去杖毙,还封锁了宫门,不查出凶手,誓不罢休!

    消息经由宫里半步多的藏在皇宫的探子,传到了远在停云驿的燕熹手上时,已经是凌晨了,过不了多久,就该日出了。

    前些天才让阿珑给周伯屿解毒下蛊,这会子就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动公主?

    是不是老天看见了他从前的不堪,觉的对他不公,这会子拼了命的帮他摆平周家?

    “传话给胡贤妃,宫里车前草的汁水,可以消除化印露的功效。”燕熹起身吹灭了点燃一夜的烛火,眸光凛然,“这个狱,他周伯屿必须下。”

    如此一来,太子那边的陨铁勘查,崔仲儒的恤赏银贪污案,自己这里的巫鸣谷案,现在又送上来一个周伯屿自投罗网,这是天要亡周家啊。

    余旧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欲开门时,却听到了驿馆的外围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相视一眼,眸子里满是凝重,他们知道这一路上定不会安全,可没有想过,才被他识穿下毒,刺杀就紧接着来了。

    这不是不想他们到边关,是不想他们出这停云驿啊。

    没多会,窗户外火光漫天,底下的侍卫开始大喊走水了,着急忙慌的救火,余旧刚想开门,却发现门被上锁了,他摇了摇,听声音,起码有六道锁。

    燕熹的脸色低沉,驿馆所有的窗户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封死了,当时还好奇,原来是在这等着。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上方,那个飞鸽传书来的窗口,太小了,只有一个脑袋大小。

    余旧拔剑砍向那门,门应声而破,两人还没有走出去,面前居然又落下了一个铁栅门,重量不小,落地的一瞬间咚地一声,砸的地面都在震颤。

    余旧奋力的向前砍去,除了与剑摩擦出来的火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撼动。

    “东家。”余旧的面色凝重,“是生铁混着熟铁所制,砍不断。”

    尤辜雪睡的正香,是被浓烟熏醒的,她饿着肚子起身,窗户外红彤彤的一片,驿馆内的热气烘人,尤辜雪有一瞬间傻眼了,怎么好端端的开始着火了?

    她急忙起身,刚拉开门,被烧塌的房梁就此落了下来,尤辜雪一时间躲不掉,忽然探出一只手,将她拉开了。

    “小姐,这里火势太大,我们先出去。”

    谢渁冒着大火进来找她,要把她往楼下带,尤辜雪一面被熏的发呛,一面问道:“燕熹呢?他出来了吗?”

    “没有,我没有注意他,一发现着火,我就先来救你了。”谢渁忍着眼前的热浪,又一剑劈开了塌落的木头,“他是个活人,这么大的火,还不知道跑吗?说不定,他已经在外面了。”

    尤辜雪觉的也对,便没有再开口,烟熏火燎,她实在是难受,出了门后,她大声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黑灰,她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燕熹的身影。

    “燕熹呢?”

    众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我们出来时……就没有见到过燕大人……”

    尤辜雪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他要是死了,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回了现代,还不就是个死吗?

    怎么这次的系统没有播报他的生存率呢?

    他们就看尤辜雪跑到了井水旁边,将边上的那一桶水给自己从头到脚都淋个遍,在谢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要命的冲了进去。

    “小姐!”

    与此同时,余旧面对着熊熊大火,身上有些不自在,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燕熹则是一脸淡然的站在其中,双手置于身后,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明明周围的大火宛如岩浆,可是那火中央站着的人,却仍旧一身的冷意。

    火海,铁笼,都是他的来时路。

    “东家,还没有好吗?”

    余旧咽了咽嗓子里的紧仄感,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身上的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燕熹如玉的面孔上丝毫不见汗珠,眼中也不见任何的恐惧,他狭长的黑眸凝视着眼前的铁栅门,音色如常:“还要再烧一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的手掌开始移向腰间,那里有一柄玄铁所制的软剑,只要这个铁栅门烧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用软剑破门。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

    就在他即将抽出腰间的软剑时,一道急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燕明夷!”

    燕熹定睛看去,滚滚的火海里,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朝他奔过来,她以往精致的小脸上被火烘烤的通红,跑过来的时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也湿答答的往下淋水,发丝一缕又一缕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尤辜雪没有找到可以捂鼻的手帕,进来时,只能用臂弯埋住鼻腔,眼下找到他,心里一兴奋,冲过去,双手抓住铁栅门。

    眼看她细软的手心就要包裹住被大火烤的快发红的铁棍,燕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停了一拍,惊呼出声。

    “别碰!”

    “燕熹,你……啊!”

    一阵烙铁烫进皮肉的声音,滋啦一声,疼的她瞬间收回了手,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炽热的铁棍在她抓上去的一瞬间,冒出了一小股白烟,那皮肉被烫伤的声音,听的燕熹心里莫名的一紧,似乎被遏制住了呼吸,他急忙过去,尤辜雪看着那掌心被火燎的瞬间起泡,疼的直甩手。

    这他妈的哪来的铁栅门?

    燕熹皱眉,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这话听着不仅没有感动,还有责备在其中,尤辜雪被烫的本来就一肚子火,眼下就更是火大加委屈了,她不要命的回来救人,反而还遭奚落?

    “你凶什么凶?姑奶奶我来救人还错了?燕明夷!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好是坏?二郎神没牵住你,你转头就去咬吕洞宾了?”

    她的声音说到最后,有些哽咽的颤抖,一双晶亮的眸子,此刻湿漉漉的怒瞪着他,微红的眼眶和鼻头,显然是被他的不识好歹气的快哭了。

    燕熹反而觉得好笑。

    她在御史大狱里被冤枉没哭,被他强制性杀人没哭,在街上遇刺也没有哭,在这稍微凶她一下就哭了。

    “后退。”

    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现在的事态紧急,没时间在这里跟她讨论来讨论去的。

    尤辜雪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才知道为何系统没有播报了,原来这家伙能自己出来,她依言往后退了一步。

    燕熹就看她动了一小步,有点被气笑了:“你多挪两步会死吗?”

    这人嘴里真没一句好话,她怒道:“你又没说是多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手上的烫伤有点内疚,他倒是罕见的好脾气,再叮嘱道:“退一丈。”

    尤辜雪的耳尖泛红,有点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大胆的往后挪了三步,燕熹抿了抿唇瓣,看她就这么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满脸无辜的回望着自己,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有火发不出。

    燕熹一语戳破她的窘状:“不知道一丈有多长,是吗?”

    尤辜雪低头吹着手上的水泡,不想回答这个丢人的问题,那也是没办法,上学的时候,都是米,分米,厘米,毫米的,谁他妈知道一丈多长?

    况且,各个朝代的衡量标准又不一样。

    抽出腰间的软剑,燕熹厉声道:“再后退五步。”

    非要让他精确到几步,这丫头到底是蠢还是聪明?

    尤辜雪听话的往后挪了五步,再抬头,就看见他手持软剑,还没有看清楚他怎么出招的,寒光闪过,被火烧的差不多的铁栅门,碎裂开来。

    在她的注视下,那人执剑而立,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尤辜雪只觉得,他身上的死亡气息太重了,重到连脚下的火焰,似乎都在给他让道。

    余旧貌似有些不太对劲,跟着燕熹身后时,脚步虚浮无力,燕熹侧身掠过她,叮咛了一句:“跟上。”

    火光跳跃在他的侧脸上,衬的他的眉眼极为深邃,轻瞥了她一眼后,尤辜雪只觉得这句跟上,颇为撩人心弦,似乎是一种,永远不会被抛下的承诺。

    她傻愣了几秒后,抬腿跟了上去。

    谢渁在尤辜雪进去后,是想一块进去救人的,可谁知这个时候,从屋顶上四面八方的涌来了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对他们动手。

    眼前的侍卫死伤一片,人数太多,谢渁快要支撑不住的时,与他缠斗的人被一剑贯穿胸膛。

    燕熹利落的甩剑一挥,血液便从剑上被甩了下来,滴落泥土,不见了踪影,余旧的状态不太对,他出招素来果断,可是现在却因为有些心不在焉的,反而被人砍伤了后背。

    谢渁过去帮忙,有了燕熹的加入,局势逆转,黑衣人被杀尽了,尤辜雪不解道:“为何不留一个活口?看看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燕熹扫了一眼那些人脖子背后的刺青,收起剑:“这些都是周家的死士,你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何必浪费口舌?”

    话毕,他便指着剩下来的侍卫,托着余旧上了马车。

    方才在那片火海里,这个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硬生生的在里面等着火去炙烤铁笼,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种情形下,对死亡都少了最起码的恐惧?

    生死劫难后,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您,当前好感度为50%,黑化值-300,请再接再厉!】

    尤辜雪垂眸看向手心里的伤痕,淡淡一笑,起码知道了,这个人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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