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温泉中水汽氤氲。周围梨树林立,梨花盛开,风一吹便有雪白的梨花落入池水中。

    谢思量紧紧注视着怀中的少女,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她的面容。

    姜揽月肌肤玉白,浓密的睫毛犹如团扇,鼻子小巧,嘴唇是淡淡的胭脂色,两边是蓝色的耳朵,微微透明,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再往下看,少女穿着黛蓝色的月华裙,衣摆下是通体碧蓝色的鱼尾,线条流畅而优雅,像是温泉中潜入了无尽深渊的光影。尾鳍宽大而透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好似月光洒在海面上的涟漪。

    “我的夫人当真风华绝代。”谢思量嗓音微哑。

    他又想起薛满说的那句话——“师娘笑的时候像星星,不笑的时候像月亮。”

    青年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抚摸上了姜揽月的眼睛,真想看看这双眼睛睁开是什么模样?当真是笑的时候像星星,不笑的时候像月亮吗?

    只是,这张脸为何和他幻镜中的那张脸长得一样。

    是那个女子,是那个对他说“我喜欢的根本不是你”的女子。

    青年的凤眼中滑过一丝沉郁,他的一只手还在姜揽月嘴中,另一只手拂过姜揽月的面庞。

    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幻镜?那个幻镜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吗?还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或者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谢思量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一辈子,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手由姜揽月的眼睛滑到了鼻子,再滑到了嘴唇。由于血脉反噬,少女的嘴唇色泽比平时淡了不少,却还是浅浅的蔷薇色,谢思量就这么一直望了许久。

    在温泉和谢思量灵力的双重疗愈下,姜揽月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她终于在谢思量怀中沉沉睡去了。

    “你说,如果不带你来温泉,是不是还能咬久一点?”谢思量凝望着姜揽月紧闭的双眼 ,声音低哑。

    见少女已经停止了啃咬,他这才拿出自己的手,原本白净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牙印和血痕交错。谢思量笑了笑,他细细舔吮着上面的伤口,琉璃般的瞳孔中流淌着灼灼情欲。

    这是姜揽月给予他的极痛极乐。

    “疼。”尽管姜揽月已经闭上了眼,却还是睡不安稳,少女在睡梦中呻吟。

    谢思量伸出手,想轻轻安抚她。但是想到自己这只手的指尖上还有血迹,他施了一个简单的法术,让手指重新变得干净。

    随后,他撩起姜揽月的头发,轻轻擦拭着少女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亮已经落下,青年的双眼却还是一直盯着怀中的少女,像是要将少女的样貌描摹。

    直至天空中透露出一丝晨光,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划破寂静。谢思量这才抱起了怀中的少女,回到了摘星阁。

    姜揽月这时候的双腿已经幻化出来,谢思量将她轻轻放于榻上,然后又将被子细细替她盖好。

    出来的时候,谢思量注意到了门口的风铃。青年神色一顿,那个幻镜中的房间果然是姜揽月的房间。

    *

    翌日,姜揽月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居然在榻上,身上还好好盖着被子。

    她连忙掀开被子,松了一口气,鱼尾已经变回双腿了。她蹬了蹬腿,腿还是好的。

    只是……

    她的大脑宕机一秒,昨晚她突然血脉反噬,然后……

    她好像看到了谢思量?

    难道,是谢思量把她抱回来了?

    想到这里,少女猛然掀开被子,穿上绣鞋,跑下了床。

    “谢思量?谢思量?”

    没有人应她,谢思量不在?难道她昨晚出幻觉了,谢思量根本没回来?还是谢思量去其他地方了?

    姜揽月按捺下内心的疑问,回到摘星阁,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

    一次血脉反噬,让她无论哪个方面都狼狈至极。

    就当她梳妆打扮好之后,走出摘星阁,就看到了谢思量。

    青年迎着日光,一身白衣,容色如玉,如墨的长发用簪子简单挽起,用的是她之前为他买的玉簪。许久不见,他的气质还是和之前一般,如芝兰玉树,郎艳独绝。

    “谢思量,你真的回来了!”

    “……嗯。”谢思量应道,他抬起眼,少女的眼角都流露出喜悦,看来她已经忘记了昨夜的事情。

    他开口:“你的血脉反噬,你自己可知道该如何治疗?”

    姜揽月一怔,昨晚果然不是幻觉,是谢思量帮了自己。

    “我自己在医书上查过,需要一些草药,我一直在找。”

    “还差哪些药材?”

    “还差水心莲和百草露。”姜揽月道,她对自己所需要的药材了如指掌,直接便能说出。

    “好。”谢思量道,“你知道昆仑有水心莲吗?”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上辈子就把昆仑的水心莲偷了然后自己也没了。

    不过,她得装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除昆仑之外很少有修士知道。

    “不知道,”姜揽月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昆仑有水心莲吗?我只剩下最后两味药材了。”

    “嗯,水心莲不用找了,直接拿昆仑的就好。”

    “太好了!那么便只剩下百草露了!”姜揽月道,她也没想到谢思量居然会直接说把水心莲给她用,少女的嗓音有些犹疑,“昆仑浇灌许久的水心莲我可以直接用吗?”

    谢思量回答的很是干脆:“灵草,种出来便是给人用的,难道要将其束之高阁吗?”

    姜揽月有些感动,她的眼眶浮现出些许红色,道:“谢谢你,谢思量,你真是太好了。”

    “无事,这些都是你当时救了我的报答。”谢思量垂下眼睫,说道,“过几日在灵宝阁会举行拍卖会,一般拍卖会中会有一些少见的药材,其中就有可能有百草露,一起去吧。”

    “拍卖会?”

    “嗯。”

    姜揽月之前只在小说中和手机上见过拍卖会,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于是道:“那是不是需要很多钱?”

    谢思量:“……玉霄殿不差钱。”

    姜揽月这才反应过来,谢思量的钱就是她的钱,谢思量的钱多着呢,怕什么,一个拍卖场估计都能买下来。

    “好,那一起去吧,谢谢仙君!”

    “无事。”

    “对了,你们前些日子一起下山了?”谢思量又开口道。

    “对的,我们几个一起去给宋师兄庆祝生辰了。”

    谢思量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沉郁,“你们,都给宋道友送礼物了吗?”

    “嗯,我送了一朵芍药。”姜揽月道,“薛满送的是玉佩,晴雨送了一把折扇。”

    “为何要送芍药?”谢思量的语气中好似有一丝惊讶。

    “你也很奇怪是吗?”姜揽月整理着地上的绣球花,不知为何,这绣球花居然一点都没有枯萎,没有灵力和水的滋养,按理说应该已经开始枯萎了才对,不过她没有多想,可能是云雪峰本就灵气充裕所致。

    “就是我们上次去清水镇那次,他不是女装了吗?我看他女装挺好看的,而且他自己也挺喜欢的,就送了他一朵芍药,让他平时可以簪花。”

    “真是用心。”

    姜揽月:“嘿嘿,他也是这样说的,而且我觉得他簪上那朵芍药花很是好看,我的眼光真是不错。”

    “你喜欢男子簪花?”谢思量忽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揽月道:“也没有喜欢不喜欢吧,就是喜欢一切好看的,美好的事物啊。我见宋师兄比较适合,便送了,恰好他也挺喜欢的。对了,我觉得你也很适合。”

    她摘下一小朵绣球花:“谢思量,你想簪吗?我这里有绣球花。”

    谢思量一怔,随后点头:“好。”

    “行,那你坐着,你太高我簪不了。”

    二人来到铜镜前,谢思量坐于木椅之上。掰下来的绣球花很小,姜揽月担心弄坏,小心地将其簪至谢思量鬓边。

    少女簪花时眼神专注,睫毛卷曲,簪花之时,二人距离十分相近。贪婪着嗅着姜揽月身上的气息,谢思量的眼中滑过了一丝迷醉。

    而姜揽月的注意力则全在手中的绣球花和谢思量的头发上,并未注意到谢思量的眼睛与平时有何不同。

    “好啦。”姜揽月看着面前的男子,欣赏道,“我的夫君真是倾国倾城。”

    谢思量今日还是穿着白色的袍子,衣服上绘满了咒文,他如墨的头发挽在脑后,鬓边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绣球花,为其如漱冰濯雪般的气质中添了一丝红尘。

    姜揽月感慨了一句:“我就说,簪花肯定适合你,好看的人就是怎么打扮都好看啊。”

    谢思量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咦,谢思量,你的手怎么了?”姜揽月注意到谢思量手上的疤痕,一道又一道,鲜红可怖,在他宛如玉雕一般的手上尤为突出。

    她话音刚落,姜揽月就想起了昨晚自己做什么了。

    是。她。咬。的。

    “不,你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姜揽月欲哭无泪。

    是她咬的啊!

    她昨晚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把谢思量的手咬成这样了?!她下手真的是没轻没重的。

    “谢思量,我现在就去医馆为你拿药。”少女不敢看谢思量的眼睛,昨晚她真是疼糊涂了,谢思量的手她都敢咬,还咬成了这个样子。青天在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无需在意,是我主动的。”谢思量道。

    “可是……”

    “去准备去灵宝阁所需的东西吧。”

    “好,但我还是得去为你拿些药膏。”

    *

    “谢思量,我回来了。”姜揽月去医馆拿了一瓶祛疤膏,这是她特地去找沈潜要的。

    沈潜做事非常有分寸,没有问她拿药做什么。若是真的有人问起来,她也是万万不好意思说出去的。

    谢思量神色一怔,没想到姜揽月居然真的给自己拿药了。

    “我来给你涂吧。”

    谢思量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那多谢姑娘了。”

    姜揽月:“跟我还客气什么。”

    姜揽月拿出膏药,一手拖住谢思量的手,一手为其细细涂抹。伤口本来已经结了疤,涂上药后竟然变得有些痒。

    昨夜的感觉又来了,极痛极乐,识海中仿佛有丝丝电流,好想让这个过程再长一点。

    “沈师兄说这个药很灵的,基本涂上后几天便可以祛疤了。”

    “沈师兄?”

    “就是沈潜师兄啊?你不认识吗?”姜揽月道。

    谢思量顿了一秒:“或许认识。”

    姜揽月愣住,谢思量不会根本不认识同门吧,于是她解释道:“他是我一个同门师姐的道侣,经常来找我师姐,所以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

    涂完药之后,姜揽月拿出白色的绷带,细细为谢思量缠上。缠完绷带后,她熟练地系了个蝴蝶结。反正谢思量看不见,系蝴蝶结也没关系的。

    “好了。”

    谢思量眨眨眼,只见他玉白的手上多了几个飘逸的蝴蝶结,将原本狰狞的伤口遮住。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夫人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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