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禀报的太监说,嘉妃回到永和宫就叫人请令嫔过去。

    令嫔过去了就开始发火,还听到了茶杯摔碎的声响,过后令嫔便捂着脑袋从永和门出来了。

    结论显而易见,令嫔的伤是嘉妃拿茶杯砸出来的。

    巧云说:“嘉妃好大的胆子,后宫在主子娘娘您的带领下向来讲究宽和待人,连宫女太监都不肯苛待的。嘉妃与令嫔同为皇上妃妾,不过是品级高一些,哪来的权力敢砸伤令嫔?”

    她抱怨着:“令嫔也是窝囊,都被人砸伤了脑袋,也不知道找咱们主子娘娘告状,还一味地替嘉妃遮掩,真是旁人想帮她都帮不了,烂泥扶不上墙。”

    富察皇后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嘉妃是令嫔的旧主,于令嫔有举荐之恩。一日为主终身为主,令嫔如此做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否则她前脚向本宫告状,后脚满后宫就要传遍她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传到皇上耳朵里失了圣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巧云眉头微皱:“那难道要令嫔忍嘉妃一辈子?”

    富察皇后颔首,意味深长道:“在这世间,不忠不孝忘恩负义就等于大奸大恶,哪怕她什么也没做。”

    巧云想到令嫔的处境,哪怕她对令嫔没什么好感,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

    巧云看见妙晴呆呆地站在旁边不说话,轻轻推她一把:“你琢磨什么呢?”

    妙晴回神:“主子娘娘恕罪,奴才只是在想,今天是佛诞日,又是七阿哥降生的日子,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嘉妃为什么要发火呢?还气到失去理智,砸伤了令嫔?”

    富察皇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巧云嘲讽意味更浓:“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咱们主子娘娘生下了一位皇子,不合她的意呗。”

    中宫失去嫡子整整六年,纯贵妃和嘉妃小动作不断,她们的心思,真当富察皇后不知道吗?只是没有闹到明面上,不好出手整治而已。

    妙晴思索道:“那这一次,说不定是个机会。”

    富察皇后一愣,随即了然:“你说得很有道理。”

    巧云急了:“什么机会什么机会?妙晴你说明白点儿,我没听懂。”

    妙晴如此这般那般细细地讲了一通,巧云恍然大悟,露出一丝痛快的笑:“这主意好,嘉妃猖狂了那么久,是时候让她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了。”

    第二天下午,弘历照旧无视后宫众妃嫔的绿头牌,亲自去储秀宫陪皇后用膳,顺便看看他盼了多年的嫡子七阿哥。

    皇后还在坐月子,不能下床,饭都是奴才端到床上吃的。

    弘历无所谓,叫太监在床边支了一张桌子,一边吃饭一边和皇后说家常话。

    皇后盘着头发戴着抹额,衣着朴素面容有些憔悴,浑身却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浅浅地笑:“哪能让皇上天天这样迁就臣妾?皇上忙了一天,该好好儿放松和休息,臣妾不能照顾您,就让后宫其他姐妹照顾您,这是后宫的职责。”

    弘历一想也是,就叫敬事房过来。

    敬事房的太监们捧着三盘子绿头牌屁颠屁颠地跑进来,供皇上挑选。

    弘历目光扫了一圈,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令嫔呢?她小日子到了?”

    富察皇后温声道:“不是,令嫔不小心受伤了,太医说要闭门静养,托臣妾暂时撤了她的膳牌。”

    弘历有些惊讶:“受伤了?她怎么受伤的?她受的什么伤?”

    富察皇后道:“据令嫔派来的宫女说,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头上肿了一块,还有一道伤口,见了血。”

    弘历眉头微皱:“她身边的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好好儿地待在宫里,怎么会让她磕到脑袋?”

    富察皇后看着他的神情,大度道:“皇上若是担心,就去看看令嫔吧。”

    弘历下意识拒绝:“朕是来陪你的,怎么能去看别人?”

    富察皇后温柔一笑,握住他的手:“皇上,咱们是夫妻,是要白头偕老的,所以时间很长,不急于一时。”

    弘历心里一暖,回握住她的手:“你总是这样,事事为朕着想。”

    富察皇后微笑:“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弘历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出了储秀宫,摆驾永寿宫。

    浩浩荡荡的仪仗抵达永寿门,弘历下了肩舆,步行跨过门槛,令嫔领着宫女太监们在门内跪迎。

    她脑袋上包着一圈白布,显得有些滑稽,脸庞不如往常鲜亮夺目,却多了几分清新自然之色,像一位未经红尘打磨的少女。

    弘历扶起她:“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好好歇着,还跑出来迎朕?”

    魏敏抓住他的手,和他亲密地挨在一起往屋里走:“没有那么严重啦,只是因为伤在脑袋上,才不得不小心一点。更何况,臣妾听到皇上要来,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早一点见到皇上,在屋里根本坐不住。”

    弘历忍不住嘴角上翘,假作训斥:“你也知道是伤在脑袋上,那就更应该小心一点。”

    魏敏乖巧认怂:“臣妾知道啦,以后一定乖乖待在屋里等皇上过来。”

    弘历走到炕榻边,揽住魏敏的肩让她坐下:“朕看看你的伤口。”

    弘历挺高的,魏敏又坐下了,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完整地看见魏敏的头顶。他察看包扎的位置,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位置不像是魏敏自己能磕到的。

    “你是怎么磕到的?”

    魏敏语滞,含糊道:“就是不小心磕到的嘛。”

    弘历看着她的企图蒙混过关的神情,心中怀疑更甚:“说具体点,怎么不小心磕到的?在哪里磕到的?”

    魏敏语滞的时间更长了,突然,她抬手捂住脑袋:“哎呀,我头疼……”

    弘历一把抱住她的脑袋:“怎么突然头疼?我看看。”

    魏敏接着说:“我一回忆就觉得脑袋疼。”

    弘历:“……”

    弘历无语地松开她的脑袋,他现在还听不出魏敏是在糊弄他才是真的见了鬼。

    魏敏抓住他的袖子撒娇:“皇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回忆了好不好?您下午过来,晚膳用了没有?臣妾伺候您用膳吧。”

    弘历虎着脸说:“不用了,朕已经在皇后那儿吃过了。”

    他看向旁边的云裳:“既然你的主子一回忆就脑袋疼,那你来说,你主子是怎么磕到的?在哪里磕到的?”

    魏敏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强行阻隔他与云裳之间的视线:“皇上,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您日理万机,不必为臣妾的这一点小事费心费神。”

    “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朕说了才算,你说了不算。”弘历扒拉开她,看向云裳的眼神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实话实说,不得有一字谎言。”

    云裳看魏敏一眼,垂下眼老实道:“启禀皇上,令嫔主子的脑袋是被嘉妃娘娘用茶杯砸伤的。”

    弘历一愣:“嘉妃?”

    魏敏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他的腿说:“皇上,嘉妃姐姐真的是不小心的,过后她也很后悔,还专门送了礼物来赔罪。皇上,求求您了,不要追究了好不好?求求您了……”

    她神情急切,望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似乎真的希望事情被掩盖下来,不要有被揭开的那一天。

    弘历心中动容,他理解令嫔,嘉妃是令嫔的旧主,于令嫔有恩,无论如何令嫔也不希望陷嘉妃于不义之地,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也恰好证明了令嫔的赤诚。

    他神色微缓,扶起魏敏:“好啦,朕明白了。你放心,朕不追究了。”

    “谢皇上!皇上宽宏大量,令臣妾敬佩。”魏敏喜笑颜开,就着他的手磕了下头,高兴地爬起来。

    魏敏伤成这样,自然不能侍寝,但弘历进后宫也不是只找妃嫔侍寝,他今天去找皇后,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有时候他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讲一讲与朝政无关的话题放松心情。刚好魏敏特别擅长这个,她最近在研究唐朝的妆面,嫌弃现有的化妆品不够好,一上唐朝的妆脸就无限接近猴屁股,正在想办法改良。

    魏敏将改良的半成品拿出来,一件一件跟弘历介绍。

    弘历听得津津有味的,还能触类旁通,从化妆品的上色效果想到画画时颜料的上色效果。

    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第二天送走皇上,云裳才将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说出来:“这么好的机会,主子为什么要阻止皇上呢?”

    魏敏摇摇头,问她:“皇上昨天是打哪儿来的?”

    云裳微愣:“储秀宫。”

    魏敏推断道:“也就是说昨天皇上原本是陪着皇后的,那为什么突然到我这儿来了呢?”

    云裳也是个聪明人:“您是说,这是皇后特意安排的?”

    魏敏颔首:“嘉妃天天盯着皇后眼红,皇后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她是想让我做刀啊。”

    云裳思索片刻,道:“虽是让您做刀,但于您似乎没有坏处,您何不顺水推舟呢?”

    魏敏摇头:“你忘了一个人。”

    云裳:“谁?”

    魏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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