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祝兴隆差点叫唤,连豫不归的手腕都轻轻一抖。

    聂小裳略一皱眉,道:“如今还有剥皮这样的酷刑?被谁剥?”

    十年前,她亲眼见过师傅将一个人的头皮剥下来,现场之惨烈不忍回想,如今听人讲到剥皮,还是隐隐触动。

    谢阿蛮道:“他爹。”

    几人松了口气,祝兴隆道:“他爹为什么剥他的皮?”

    谢阿蛮故作矜持:“你们猜……”

    “猜”字还未说完,祝兴隆手指一弹,飞来一串茶珠:“卖弄!卖弄!继续卖弄……”

    谢阿蛮叽叽笑着躲开:“他找死!今天跑到祖坟上尿尿!”

    聂小裳一猜就是这事。

    昨日韩禄乡在那么多人面前夸下海口,以他江湖混混的个性,如果不说到做到,以后在弟兄们面前绝对抬不起头。

    祝兴隆哈哈笑了:“还有这等事?何时尿的?”

    谢阿蛮:“今日午时。”

    午时正是家家户户磕头拜祖宗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跑到祖宗坟上尿尿,祝兴隆啧啧惊叹:“那是相当恶劣。自作孽,不可活。我若是韩灸老爷子,我也剥他的皮,做成皮袄冬天穿!”

    谢阿蛮拈起一块梅花糕,在边边上轻咬一口,继续卖弄:“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相当惨烈。百十号人围在那儿,我好不容易挤进去,他他他真的把老二就当这么多人的面掏出来了!”

    豫不归轻咳一声,意思叫他说话文雅一点,有女士在。谢阿蛮开了话匣子哪管得了那些,何况在他眼中,聂小裳既不是外人,也不是女人,继续比划道:“这一泡尿撒的,惊天动地!铁树都能浇开花!结果裤子还没提上,就被他老爹追来了,拿这么大一根棒子,这么粗,照着命根子往上敲啊,看得我心惊肉跳啊,幸好韩禄乡有个女儿,不然就绝后了。咦,这块梅花糕好好吃……”

    他翘着兰花指细嚼一会儿,越嚼越有滋味,刚想再渲染一下韩禄乡的惨相,那扇推开的窗户前,忽然呼天抢地跑过去几个人影。

    最前面哭爹喊娘的身穿橘红色绣袍的,正是韩禄乡,与昨日在九尺潭撒泼打滚的时候一模一样,衣服也没换。后面拿着大棍子追,一副农夫打扮的,正是韩禄乡的亲爹——韩灸老爷子。

    韩灸老爷子的眉毛胡须全白,平日看上去就很刚正,如今被儿子气得面红耳赤,手里的一条粗棍直指韩禄乡:“逆子!!!给我站住,在祖宗面前磕头谢罪!!!”

    跑在韩灸后面扬着擀面杖的,正是韩禄乡唯一的女儿韩糯儿,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看来爷孙俩今天是不打算饶过韩禄乡了。

    这三人跑过之处,激起一片尘土,后面又追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乌泱泱跑过去,尘烟四起。

    祝兴隆站起半个身子往外看:“啊哦……”

    直到零散的尾随者都跑过去了,祝兴隆才依依不舍地坐下,感慨道:“妙哉,妙哉。这扇窗真是个好地方,街上的情景一目了然。刚才窗前一共跑过去七个女的,其中五个是中年婶娘,没得看。两个姑娘倒是不错,尤其梳双髻穿红花小衫那个,侧颜很不错啊。”

    别人都以为他在看韩禄乡的笑话,谁知竟是为了这个!

    聂小裳:“……花痴。”

    谢阿蛮:“……禽兽。”

    聂小裳:“豫兄,你是怎么交上这种色狼朋友的,这和忘忧阁的气质很不搭配!”

    谢阿蛮:“和四君子会的气质更不搭配!”

    没等豫不归回答,祝兴隆飞来一把瓜子。

    四人笑闹了一阵,喝了会儿茶,说着说着都有些犯困,春天的午后天气温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还有一缕微风,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谢阿蛮天生的八卦体质,最看不得冷场,见大家都困了,赶紧献上一个更加劲爆的小道消息。

    “听说咱们金州来了个女魔头,你们都知道的吧?”

    “不知道。”

    谢阿蛮咂嘴:“这你们都不知道,官府到处在抓呢,画像我都看过了!”

    完了完了,聂小裳觉得脑袋隐隐发痛,那个什么崔大王五,笨死,找个人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祝兴隆却兴趣大作,道:“女魔头?长相如何?”

    谢阿蛮道:“美若天仙。不过呢,她有一个爱好,凡是睡在她身边的人,玩腻了就趁睡着的时候开膛破肚,把肠子拉出来挂在脖子上当围脖玩,祝兄,我觉得此人很适合你啊。”

    祝兴隆瞪眼道:“这么刺激?”

    谢阿蛮道:“还有比这更刺激的,你们想知道她凶残到什么地步吗?”

    祝兴隆:“什么地步?”

    谢阿蛮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据说在京城的时候,每半月必须杀一名男子。男子的年龄必须在十到十三岁之间,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而且必须是嘴上刚刚长绒毛,喉结刚刚变大,声带刚刚变粗那种,那才是雏男中的极品。

    “每逢十五这天,她便心痒难耐,出门掠一名这样的男子,将舌头、耳朵、喉结、嘴唇、下身一共五样割下,切好配上上等的调味料,吃完才能神清气爽,功力大发。”

    聂小裳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我原来已经变态到这个地步了?”

    “而这上等的调味料,也必须由五味材料组成。分别是‘徐香记’的蚝油,‘天一酒庄’新上的梅子酒,‘三五亭’的老陈醋,‘广旭苏’的独门黄豆豉,还有‘孟良酒楼’的御制麦芽糖……”

    祝兴隆道:“很有品味啊——”

    谢阿蛮飞去一个白眼:“这还不够。还要撒上海棠、雪莲、菊花、腊梅四种花瓣熬制的花酒三两,配上寅时的露珠三两,文火熬制三个时辰,在午时向菩萨献祭,做足了法事,才肯开饭。”

    聂小裳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不好意思,她隐姓埋名五年,好不容易在骄人巷站稳脚跟,实在不想担这样的恶名啊……

    祝兴隆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个女魔头,她到底长得美不美?你说实话。”

    谢阿蛮回忆了一下那张画像,道:“相当之丑。”

    聂小裳不干了,不带这么糟践人的:“有那么丑吗?”

    谢阿蛮斩钉截铁道:“有!丑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聂小裳:“……其实有时候,本人会比画像上好看。”

    谢阿蛮瞪大眼睛:“那画像拿出来,我都快吐了,你还让我见本人?你们信不信,就这个女人,谁见了谁三天吃不下饭!”

    “……”

    若不是要隐藏身份,聂小裳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这扇窗子。

    祝兴隆坏笑道:“被你说的,我还真有点想见。”

    谢阿蛮想一想,道:“你弟弟兴盛,好像正好十一岁?”

    祝兴隆一巴掌呼上去:“你敢咒我弟,我跟你拼了!”

    谢阿蛮用手挡脸:“我好心好意为你物色佳偶,折一个弟弟算什么嘛?”

    四人又闹作一团。

    不知不觉坐了两个时辰,天边渐渐变为橙色,豫不归的茶已调了三轮,外间茶座的人声渐渐变多。

    往常这个时辰,四君子会差不多快结束了。大家都有些松弛,正准备散会,忽然窗外的街上,急匆匆走过几个人,好像里面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聂小裳定睛一看,原来是九尺潭的曹先生带着二熊三熊,三人神色凝重,走路甚快,往骄人巷里面走去了。

    聂小裳暗暗吃惊,快掌灯了,曹先生这么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想起昨夜田蜜芽与韩禄乡等人上门故意刁难,难道今日他们又来不成?

    她正思忖着,谢阿蛮指指窗外,摇头晃脑道:“这位曹先生,九尺潭的红人儿,这回露脸了。”

    聂小裳问:“什么露脸?”

    谢阿蛮道:“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唉,消息渠道太闭塞!金州啊,来了一位尚书大人,叫宁白石宁大人,说是南下巡访,谁知刚到咱们金州,就病倒了。”

    聂小裳道:“他去九尺潭了?”

    谢阿蛮道:“怎么可能。尚书躺在知州府上,起都起不来,据说身上发肿,尿血。知州大人吓死了,今早便招全城名医把脉会诊,结果去了,你们猜怎么着,小病。”

    聂小裳道:“小病?那不成了小题大做?”

    谢阿蛮嗤道:“一看你就不懂,京城来的大官,有个头疼脑热那就是大事,万一出点岔子,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坏就坏在这个曹先生。”

    聂小裳:“他怎么了?”

    谢阿蛮:“大家都知道尚书大人就是因为忽然南下,水土不服,湿热沾身,导致肾炎发作,尿频尿急。很好治的嘛,开几服药就好。可当时大伙都不敢吱声。”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药啊!今年两广一带暴雨,石菖蒲产量甚少,各家医馆一药难求,偏生这味药才是祛湿良品。谁敢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和曹先生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跟董澈那家伙离得远点,他真是管教无方,自从他家老爷子去世,这曹先生都无法无天了。别人都不敢接,他接了,哈!还在尚书大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五日内保管药到病除。”

    聂小裳:“他有石菖蒲?”

    谢阿蛮:“哼。就刚才几人那几步,急成那样,像有的样子吗?这回有好戏看了。”嗑起瓜子。

    聂小裳沉默了。

    兹事体大,不容小觑。

    若是普通人看病,治不了道个歉换家店,大不了赔点钱,都是可以的。可本朝尚书临访,从二品的官阶,治不好或治偏了,后果不堪设想。

    曹先生好大喜功,冒然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实在是太过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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