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听到段郁这么说,眼睛闪了闪,脸上期待更甚,唇角翘着:“所以就是没关系喽。”

    段郁扯了下唇,没再回应姜恬,长腿一迈,几步路就错开她回到座位里。

    正巧上课预备铃适时响起,姜恬也没再逗留,听了心中期许已久的答案,欢愉地离开了。

    沈旭站在门口轻咂了下嘴,他倒是有点搞不懂段郁了。段郁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像今日的举动简直一反常态。

    正沉默,段郁忽然递了个眼神到门口:“你要当门童?”

    沈旭抽了下眉毛,撇撇嘴径自离开了。

    余岁是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许是换季的缘故,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于是趁着课间的时间她去了趟水房。

    段郁听到动静,朝她挑了下眉,余岁微垂着脑袋,故意忽视那道视线,然后抱着保温杯坐到座位里。

    掌心隔着保温杯杯壁蓄着暖意,余岁却觉得浑身冷的厉害,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下一瞬,一只白皙的修长的手落入眼底,余岁看着桌面上的那罐凭空出现的牛奶有些诧异,然后抬眸看向身侧的段郁。

    段郁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再看她,单手拿着笔在桌上的草稿纸上画图。

    余岁抿了下唇,心口像是漏了个洞,任雨水灌进来。

    如果送她回家,包括时不时的投喂都是来自于她给段郁补课的优待,那么她并不想要。

    既是赌约,那么彼此就该保持原有的界限,这样没有期待就不会失落。

    段郁拿着笔刚在草稿纸上勾勒出一条线,就感觉到身侧投下一块黑影,他掀起眼皮,就见桌面一角赫然摆着他刚刚送出去的那罐牛奶。

    余岁没收。

    段郁长睫覆下,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他微微侧目看了眼余岁,余岁正低眸翻看手中的试卷,模样很认真,段郁不忍打扰最后什么也没说。

    落在身上的视线消失,余岁紧绷着的神经才有一刻放松,捏着笔杆的手指微微用力,最后在试卷上选择题的答案处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两天后,段郁终于发现了余岁的反常。

    虽然两人放学后会照旧去一厘米书店进行补课,余岁在讲题的时候也依旧耐心认真,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段郁发现余岁最近在刻意避着他,无论是语言沟通还是眼神交流。

    这让段郁有些不爽,于是在周五这天放学的时候给人发了条短信。

    为了防止同学们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余岁早就和段郁约定好不同时出现在一起,于是每到放学的时候余岁都会晚走几分钟,不过这点儿时间余岁也没敢浪费,拿着古诗词的小本默背了两遍《短歌行》。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下,余岁放下诗词本,拿起手机看了眼。

    yu:【校门口等你,5分钟。】

    余岁握着手机慌张起身,透过玻璃窗,借着外面淡淡的路灯投下的光影,清晰地捕捉到了校门口外那一道瞩目的身影。

    段郁像是有感应般抬眸看过来,余岁像是受惊的兔子赶忙缩回脑袋,将诗词本装好便背着书包往楼下走。

    校园内风声猎猎,只剩余岁摩挲的脚步声,她可以压着步子走到校门口,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五分钟。

    段郁单手抄在兜里,见到人来没像之前那样赤裸裸地靠近或者让余岁直接过来,而是拎起手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朝余岁晃了晃手。

    余岁下意识看向自己手里的手机。

    yu:【车上等你。】

    是不补课了吗?

    余岁握着手机,有些茫然地抬眸去看段郁。只不过段郁发完消息便转身朝外走,没看到她的疑惑。

    余岁抿唇,只好握着手机追上去。

    段郁停车的地方在街道旁的巷子里,还是余岁决定的。

    她觉得段郁之前太过招摇,那次之后苏嘉承还有意无意地问过她和段郁之间的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说服了段郁好几次才堪堪敲动他的嘴。

    余岁刚走进巷子口,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段郁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至少当着她的面。

    余岁拉紧书包带,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没什么声音。

    直到烟灰簌到手上,段郁蹙了下眉,一抬眸正巧与余岁的视线撞上,只不过一秒,余岁便率先别开眼,然后微垂着脑袋朝他这边走来。

    在距离段郁不到一米的时候,余岁喉咙突然有些痒,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微风猎猎拉紧两人的距离,段郁从车头前支起身,半弓着腰,掐灭烟,声音有点沙哑:“抱歉。”

    余岁抿唇,很轻地摇了下头,然后亮起手机屏幕给段郁看:“今天是不补课了吗?”

    其实余岁还想说如果不补课的话,就不用段郁送了,毕竟现在时间还早,去公交站还能赶上回家最早的一趟公交车。

    “换个地方补课。”

    段郁声音很淡,在余岁有些困惑的视线下已然走到车身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余岁握着手机的手有发紧,最后抿唇上了车。

    车上的暖气很足,段郁甚至在她刚上车的时候就递了一条毯子过来。

    引擎发动,车滚在地面滚出一条长长痕迹,段郁手掌撑在方向盘上,似是无意提起:“不喜欢喝牛奶?”

    余岁一瞬被问的发懵,张了张嘴,才想起段郁是在说几天前那罐牛奶的事情。

    原本以为段郁不在意的,毕竟像他那样的人,这点小插曲简直不值一提。

    余岁垂下眼睫,鼻梁处投下一块小阴影,遮住眼底的情绪,藏在毛毯下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其实她没有不喜欢喝牛奶。

    以前余又在的时候会在每天晚上准时在她睡前给她泡一杯奶,不是那种买来的纯牛奶,而是冲泡的奶粉。

    其实余岁当时已经过了喝奶粉的年纪,不过是因为她很喜欢奶粉的奶香味,余又便总给她买奶粉冲着喝。

    一罐奶粉不便宜,少说也要百来块,余岁当时的家庭条件其实并不富裕只能算够温饱,但饶是如此,余又却总会给她买最贵的喝。

    余又总是说“苦了什么都不能苦了孩子”,为此客厅的沙发旁总会堆满高高一摞奶粉罐。

    姜唯每次学着网上用奶粉罐做手工的时候就会提一嘴余又,说他太惯着余岁了,但到底也没拦着余又不给余岁买奶粉喝。

    当时小小的余岁还和姜唯生过闷气,直到长大后才明白,姜唯其实很爱她,但同时她也心疼自己的丈夫。

    因为那一罐奶粉钱就是余又外出送货一个月的饭钱。

    段郁见余岁默不作声,不由得偏头去看,就见余岁微垂着头,鼻尖有点发红,纤长的睫毛上腾着水雾。

    段郁心落了半拍。

    “余岁,不要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

    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段郁的声音很沉,似是自带魔力,轻轻拂过心里的那道缺口,余岁抽了下鼻子,很轻地嗯了声。

    思绪渐渐拉回,余岁整理好情绪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段郁把车开到了别墅区。

    这里留下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余岁有些紧张,一时不太想下车。

    段郁站在副驾驶车门外,单手撑着车框,将余岁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扯了下:

    “上回是我混蛋,这回不欺负你了。”

    余岁朝段郁眨了下眼,耳根有些发烫。

    之后她在段郁灼热的注视下,笨拙地解开安全带,抱着书包头也不抬的下了车,然后将段郁远远甩在身后。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段郁突然拉过她的手腕:“伸一根指头出来。”

    段郁的掌心很热,此刻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的手,余岁愣愣地照做,最后伸出一根食指。

    “滴——”

    指纹录制成功,段郁才松开她,只不过手臂在垂在身侧的时候微微蜷了下指尖。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可以直接进来,省的我还得给你开门。”

    段郁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余岁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蜷了下指尖,心想姜恬也录了吗?

    毕竟那次路过操场的时候,她看到了段郁接过了姜恬递来的毛巾,两人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心口一瞬发胀,连呼吸都变得酸涩起来。

    段郁的家和之前来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书架上依旧陈列着各种各样有关天文的书籍,客厅中央原封不动地摆放着那个巨大的星盘,只是门口的鞋柜里多了一双拖鞋。

    是很少女的藕粉色。

    余岁记忆力向来不错,她之前来的时候印象里是没有这双拖鞋的,心不由得被攥紧,就听段郁的声音沉沉越过头顶。

    “没拆,新的。”

    余岁抿了下唇,换好拖鞋跟着段郁来到客厅的茶几前,才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个小鱼缸,里面还养了一条小金鱼。

    小金鱼很活泼,感受到有人过来,脑袋不停地戳着水面,还时不时地吐几个泡泡出来。

    段郁:“手边的柜子里有鱼食。”

    闻言,余岁顺着指示成功的在柜子里找到了一袋开封的鱼饲料,小金鱼实在太小了,怕它吃的太撑,余岁最后只倒了七粒鱼饲料进鱼缸里。

    小金鱼似是饿坏了,尾巴在水里荡得颇为欢快,一口一个,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这时段郁走过来,余岁没忍住问:“什么时候买的?”

    段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眉头扬了下,随口报了个日期。

    余岁听后瞳孔轻颤了下,那天简直太特殊了,因为两人之间发生了点不太好的事儿。

    余岁长睫下压,盖住脸上的情绪。

    所以,段郁这是在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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