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立刻说道:“广丹留下善后,广白随我快走。”穆深说着打开门,却看到两名大汉从楼下快步朝他们走来,隔壁包房里也走出两名大汉,瞬间将他与广白二人团团围住。

    广白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还不赶紧退下。”

    穆深知道大势已去,脑海里不停地想着,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是二叔想抓自己把柄威胁自己?还是太子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又或者是林墨,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冷冷的,满是鄙夷,好像就因为自己是庶子,就不配和他说话,难道是他来为大哥报仇?

    穆深心中正暗自思忖着要不要不顾一切冲下楼去,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人正稳步上楼。为首的,正是毫发无损的大哥穆清。

    穆深只觉一阵绝望与自嘲涌上心头,原来一切都已败露,自己的计划竟失败得如此彻底。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无奈,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大哥啊。看来大哥必定早就知晓此事是他所为,故意在此设下圈套等着他自投罗网。平日里,大哥在他面前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他竟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长兄如父,处处关爱他,没想到竟是在引蛇出洞。

    穆清望着平日在自己面前敬爱有加,此刻却狼狈不堪的庶弟,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穆深先开了口,脸上挂着一抹虚假的笑容,语气故作轻松:“大哥,三妹,林小将军,你们三位也来醉仙楼吃饭?哦,我差点忘了,三妹最爱吃这家的水晶肘子和芙蓉糕。不过今日怕是吃不成了,这房中有人中毒了,我正打算去报官呢。”说着,穆深微微侧身,做出一副请他们查看屋内情况的姿态。

    穆清深深地看了穆深一眼,那目光里既有失望,又有痛心,随后转头沉稳地吩咐一人前往京兆府报官,又让一人快去请大夫。几人走进房中,只见王大柱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旁边站着广丹,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三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在国子监读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穆清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与疑惑,开口问道。

    “三公子稍等一下再说,来人,把三公子的小厮带下去。”林墨突然出声,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穆深闻言,嗤笑一声,冷冷地嘲讽道:“林小将军这是要做什么?还把我的小厮带下去,这是把我当成犯人了吗?难不成是觉得我长平侯府无人,好欺负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身子,试图用气势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你先回答我的话。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怎么?是不敢说吗?”穆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提高了音量,严厉地斥责道。

    穆深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一副委屈又不忿的神情,看向穆清说道:“回大哥,是二叔让我来醉仙楼等他,长辈有令,我怎敢不从?可我等了许久,二叔没来,却见到这个人。他说是奉二叔的命来传话的,谁知道他说着说着就突然倒地了。我正要出门去报官,就碰上你们了。”他一边说,一边摊开双手,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辜,仿佛真的是一个被冤枉的受害者。

    穆明俪看着面不改色说谎的穆深,心中暗自佩服。若不是前世广白招供这些都是穆深所为,她恐怕真的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了。穆深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还巧妙地把矛头指向了二叔。而二叔平日里确实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行径,这一招可谓是十分厉害。

    再看穆深这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少年模样,穆明俪在心里想着,自己以后可得好好学学这伪装的本事。

    “三公子不认识刚刚那个人?”林墨追问道。

    “二叔说他是我们侯府的下人,犯了错被赶出侯府。还说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人养活,丢了饭碗就要饿死,所以就让我帮忙给他找个活计。我不过是听二叔的话行事罢了。”穆深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穆明俪心想,穆深可真是会避重就轻,这番话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听从长辈吩咐、心善助人的人,而且帮的还是二叔的人,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哦,王大柱说是受了你的指使谋害长平侯世子,刚刚是来向你要答应给他的五百两的。这你作何解释?”林墨目光紧紧盯着穆深,严肃地问道。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为何要解释?而且,我哪里来的五百两给他啊,林小将军可不要听信歹人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穆深脸上露出愤怒与不满的神情,大声反驳道。

    “三公子勿恼,这王大柱在猎场的时候就搜过身,根本不可能再□□,他又是怎么中毒的呢?”林墨不慌不忙,继续追问。

    穆深定定地看着林墨,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说道:“哦,是他说口渴想先喝杯酒,谁知就中毒了。若这毒不是他自己带的,那就要问这醉仙楼的老板了,这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杀我?还好我一直在等二叔,未曾先喝这酒。”他一边说,一边微微仰起头,做出一副无辜且无奈的样子。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了,众人连忙把王大柱抬到隔壁房间去救治。紧接着,京兆少尹张大人也赶到了。众人纷纷行礼见过,林墨条理清晰地将如何抓住王大柱,王大柱之前的口供,以及穆深的回答一一详细地说了一遍。京兆少尹听后,欲言又止。

    “张大人但说无妨。”穆清见状,开口说道。

    “这按现在的证据和证词来说,穆三少爷目前嫌疑最大。当然一会儿也要传唤醉仙楼的老板和侯府二爷穆大人。按照办案的流程是应当先将穆深少爷关押,再继续搜查其他证据。”张大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穆清,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其实,穆深也可不用进牢房,这几日随传随到即可。这事主要还是看穆清的态度,看他是要严办,还是要走个过场。

    “天子脚下,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按章行事。我们长平侯府自然也不例外。”穆清神色坚定地说道。

    “大哥,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对咱们侯府的名声有碍,若是外人不知情的,认为咱们兄弟不和就不好了。更何况还涉及二叔,祖母是不会同意的。”穆深脸上挂着假笑,看似关心地提醒道。

    “无碍,清者自清,三弟不用担心,若你真是无辜,张大人也会还你清白,至于祖母那边由我去说。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即可。其他不用操心。”穆清说完,便向张大人行礼,“至于我二叔,今日不是沐休,还请张大人亲自去吏部传唤。”说完,带着林墨、穆明俪等人转身离开。

    京兆府尹也就将穆深和他的两个小厮还有醉仙楼的老板、厨子等人带回京兆府,又封了醉仙楼。并让府兵帮着大夫把王大柱抬到京兆府救治。随后自己带人去了吏部。

    出了醉仙楼,林墨与他们分开去太子府复命。穆清和穆明俪回长平侯府。在马车上,穆明俪问穆清:“大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穆深的话不能全信,但真是二叔黄雀在后也不无可能。张大人应该会提审广白、广丹,到时再看他们怎么说。”穆清微微皱着眉头,沉思着说道。

    “二叔与张大人同朝为官,张大人可会徇私?”穆明俪一脸担忧地问道。

    “二叔只是吏部侍郎,而我是侯府世子,更是太子的伴读。此事也涉及太子。张大人应该不会徇私。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穆清语气沉稳,给穆明俪吃了一颗定心丸。

    “总之他们二人都不干净,大哥,他们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你也就仗着祖母和族中的偏袒。就像这侯爷之位,你继承是理所当然,他们还非要等到你弱冠之年。”穆明俪越说越气愤,脸上满是不平之色。

    “小妹不用担心,我打算今年若是高中,就上书请旨,继承侯位。”穆清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大哥,若是我们分家呢?把二叔一家分出去。”穆明俪眼睛一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清思索半刻,缓缓点头道:“有的人心野了,是该分家了。”

    “是啊,他们日日住在侯府,就以为他们也能当侯爷了。”穆明俪想到前世穆清死后,穆玮以为自己就要继承侯位的那副丑恶嘴脸,就忍不住一阵作呕。这辈子,她一定要让他们搬出侯府。

    回到长平侯府,兄妹二人直奔主院,去找他们母亲侯夫人李氏。因之前出了采买贪污的事,李氏决定查下其他方面,此时正在看账本,见到兄妹二人一同进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不是明日傍晚才回,怎的今天就回来了?”她仔细地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又关切地问,“怎么了?吵架了?”

    “请母亲屏退左右。”穆清神色凝重地说道。

    李氏听穆清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这事二房也脱不了关系,自古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侯府的权势。刚刚我看账本,就觉得之前王掌事采买的账本像是被动了手脚,如今看来,这王大柱也是一枚棋子,那王掌事应该也是穆深或者穆玮买通人打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向穆清,目光中满是慈爱与关怀,“你还有两年就到弱冠,即将承候,他们着急了。但分家也不是说分就分的,此事不急,清儿,当务之急是一会儿你祖母和族里知道京兆府尹把你二叔和三弟抓走后必然让你去求情,还可能会拿孝道,亲情来压你。你可想好对策了?”

    “不听即可,正好,这次让他们知道,我才是侯府世子,未来的长平侯,他们只能建议,不可能要让我按他们的话行事!我平日里的宽厚可不是他们得寸进尺的理由。”穆清紧握着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

    “好,好,我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李氏说着,不禁红了眼眶,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这近十年来,她虽是侯夫人,但丈夫早逝,长子年幼,婆母还不是亲的。所以很多事都选择隐忍,对二房更是诸多忍让。如今终于见到长子有了担当,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穆明俪看母亲有些难过,故意耍宝,怪声怪气地说:“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威风。我永远支持哥哥。”她一边说,一边做着滑稽的动作,逗得李氏破涕而笑。穆清也不再如刚刚那么严肃,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李氏身边的柳嬷嬷在门外轻声说:“夫人,老夫人让您和大公子去祠堂。穆族长也来了。”

    母子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虽是没叫穆明俪,但穆明俪还是不放心地一同前往祠堂。刚进门,就见到祖母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穆族长则直接站起来,厉声问道:“鉴心,你可知道京兆府尹把你二叔和三弟带走了?”

    李氏带着穆清、穆明俪不紧不慢地行礼:“见过穆族长,见过母亲(祖母)。”行完礼,李氏和穆明俪就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穆清上前一步,神色镇定地答道:“穆族长莫急,此事,为调查是谁主使王大柱谋害本世子一案。只是把二叔和三弟叫去询问。”

    “慎言!你二叔怎么会谋害你?你可知那京兆府尹直接到吏部把你二叔带走,这要被多少同僚耻笑。这都是因为你。”老夫人不悦地打断穆清,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脸上满是愤怒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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