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不知安王殿下是否知道谋害一国储君,勾结朝臣,外通敌国,祸乱朝纲,该当何罪啊?”

    满座哗然,无疑,他们也是知道那封信件的存在,只是……这其中的真假就有待商榷了。

    若太子胜,那封信便是罪证,若太子败,那封信便是笑谈,无他,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要说世人不信?死几个人也就没人不信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不快将这满口谎话的人拿下,难道是想看他在这金殿之上污蔑本王吗!”

    言怀埕在上方语气急切,连端坐都已经做不到了,反观殿中站着的人,风轻云淡,举手投足间满是安然,孰是孰非,他们不是瞎子,一目了然,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并不想轻易下场,以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故而个个眼观眼,耳观耳的模样,恨不得自己就是个透明人。

    言祺祀对现在的场面心知肚明,所以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上方,双手从身侧抬起,耸肩的同时歪了下头。

    看,他们都不听你的,原来你混的这么差呀!

    言怀埕:……

    言怀埕要气死了,他指着言祺祀,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那张得意的面孔,险些撅过去。

    “王叔,气大伤身,您瞧我那父皇不就是这样的吗?还望您息怒啊,毕竟,更让您生气的还在后边呢。”言祺祀收敛了笑容,冷着一张脸,数十年培养出来的独属于一国储君的气势此时再无收敛的痕迹,“带上来——”

    大殿外,燕伍等人押着早已抓到手的人候在外边,就等里边的言祺祀出声,他们便将人带进去。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命令了,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带着一队的人,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大臣们好奇地往后看去,他们都很想知道言祺祀手上还有怎样的证据,难道说那封信仍不足够吗?

    但当他们真的看到被押进来的人后,他们才知他们狭隘了,原来还真有。

    “这位是前司造府副司蔺大人,这位是前兵部中丞安大人,这位是吏部侍郎陈大人,这位,还有这位都是兵部的大人,还有这位,是平王家的孩子,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叔叔,哦,还有一些人恕我不记得姓名便不一一介绍了。如何?安王叔可还认的他们?”

    这些人可不就是前段时间里那些死的、致仕的还有重病的吗?原来他们都跟安王有关系啊,难怪那段时间安王的脾气不好,原来是手底下的人都被太子给抓了。

    自觉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原先那些随意打量的目光此刻变得安分无比。

    “怎么?你是想用这些伪造的人证来逼迫本王不成?”

    “此言差矣。”言祺祀不认同地看着上方的人,“王叔,有句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我那些证据都是从何而来呀?”

    他背对着上首,双眼锐利地扫过众人,说话间突然语气一沉,手臂提起,带动着衣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饱满的弧度,他旋身而动,手指直直地指向言怀埕,“卸磨杀驴、斩草除根,你连为你做了多年事的自己人都能狠到这种程度,你还妄想谋朝篡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哦,也对,你连自己的血亲都能毫不留情,更别提这些对你来说能够威胁到你地位的人了。当初用的时候没想着留后路,现在事情要败露了就想着杀了一了百了,你可知这是大忌啊,言怀埕——”

    “哈哈哈,小祀啊小祀,你还是这么天真,你当真以为就凭他们几个的一面之词你就能轻易的给我定罪?”言怀埕笑了,不知何时他已经没了那盛怒的模样,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大家的错觉,但是言祺祀看到了他那隐藏在平静背后的偏执与疯狂。

    与那双透着红血丝的眼睛对上,他知道,这个以前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终于要败了。

    看到言怀埕从身边近侍的身侧抽出一柄长剑时,他没有动;看到他提着剑劈开那道遮挡着炀乐帝的厚重帘布时,他没有动;看到他提着人出来并将剑刃贴着那人脖颈时,他还是没有动。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静静地站着,但是那双看向言怀埕的眼睛里,却是带着满满的怜悯。

    怜悯什么呢?众人心想着。

    “言祺祀,你休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众人能感觉的到,站在上方的言怀埕又怎么会看不到呢,所以他拽紧了身边人的衣服,握着剑的手不断往内压去,炀乐帝脖间已经有鲜血溢出。

    “言祺祀,你父皇的命可在本王的手里,这大景帝王的性命可在本王的手里,如今两国交战,你应该不想让景国士兵的士气一蹶不振吧,要知道许度可也在战场上呢。”

    许度?

    众人惊觉又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压下的脖子更低了。

    言祺祀的目光变了,隐隐地藏着风暴。言怀埕看到了,他笑着凑近炀乐帝,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的好皇兄啊,你瞧瞧你这儿子,他可总算是紧张了,你说,他是因为怕你死了才紧张的,还是在担心那个许度呀?”

    他虽说是凑近说的,但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多少,所以他这话说是跟在场的人说的也是可以的。

    炀乐帝睁眼,有些复杂地看向底下的儿子。这个儿子对他没有多少在意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定然不会是因为自己,可是这个许度……他想起许度的长相,说是风姿卓越也不为过,但,他毕竟是个男的,难不成这个儿子这么多年的守身如玉是因为他喜欢……

    想到这儿,炀乐帝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罢了罢了,反正他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要是绝了后,那,那百年后让他自己去同列祖列宗解释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就不做这讨人嫌的事了。

    言怀埕可没注意炀乐帝的心思,要不然,定然会发现一件好玩的事。他双眼不错地看着言祺祀,嘴里继续说着令人生气的话。

    “你这是何必呢?故意说些激怒我的话,好让我动手吗?”言祺祀不清楚他想激怒自己的目的为何,但他就是不想再听他说些诅咒许羚的话了。

    “呵,难道本王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与那许自衡当真没有首尾?”言怀埕嘴角勾起,讥笑地说道,但是这笑意丝毫没有抵达他的眼底,他一边关注着言祺祀,一边用余光悄悄去看殿外,他知道言祺祀今日是有备而来,但谁说他就没有后手啦?

    “冥顽不灵,不知所谓。”言祺祀能忍到现在已是他气性好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一直看着他在这诋毁许羚。

    众人看着他伸手进袖子,然后拿出了一封圣旨,看着他将卷起的圣旨抖开,而后露出上边的文字来。

    有老臣在堂上,所以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先皇的笔迹。

    “这……”

    “王叔还记得幼时我最受皇祖父疼爱吧。”言祺祀看着人,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震惊,他将圣旨拿起,看着上边的文字,开口念道:“兹安王怀埕,生时失怙,幼时失恃,朕怜其身弱,悯其孤卑,特允其入宫伴驾。朕若百年,太子即位,当其辅政,不得矫罔。若心生不轨,当诛不饶,同其罪父,死不得所。”

    “安王叔,你的亲父乃是三十多年前意图谋反的雉奴啊。”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生活在皇室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这个被当作皇室罪人、死后被挫骨扬灰连名字都被改成畜牲的人,他不可能会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先帝的孩子,他是先帝的孩子。

    “言祺祀,你该死——”

    言怀埕一把将手上的人丢下,拿着剑就往言祺祀的身上刺去。

    他的动作突然又快速,没有几个人能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言祺祀像是没反应过来般,哪怕那柄剑已经快到他的身前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今日要当朝身陨时,一只羽箭从殿外越过言祺祀的脸庞,扎进了言怀埕的心口。

    直到这时,言祺祀才猛然回头,朝殿外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黑罩的人拿着手上的弓箭从高高的墙体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这个新月组织究竟有何目的。

    “主子。”燕伍等人有些后怕地围了上来,言祺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而后回身看着人群中已经倒地身亡的人。

    言怀埕面色灰败,原本精致的锦袍此时满是脏污,心口处,以那羽箭为中心,四周都是鲜红的血迹,流动着,慢慢爬满整个胸膛。往上看,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愤怒的神色,双眼瞪的极大,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以及……他背后的蓝天。

    言祺祀走了俩步,在他尸体前蹲下,伸出手往他的脸上探去,逐渐靠近的过程中,脑海中想起的除了这辈子还有上辈子,上一世自己也亲手了结了他,同现在他做的一样,将他赶下台,让他去死……

    一滴泪在他的手碰到言怀埕的眼皮时悄然滴落,没有一个人看到。

    景观三四年,正月初三,安王言怀埕,殁。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常乐未央。”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

    整个金殿,除了上首的炀乐帝以及下边的言祺祀、言怀埕之外,全部都跪伏在地。

    言祺祀在众人的拜见声中缓缓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受到这些的影响,眼中不起一丝波澜,他抬脚跨过言怀埕的尸体往内走去,一步一步,走上了最高处。

    他在炀乐帝的身旁停下,弯腰小心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摔了也有一定时间了,但却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父皇,我们胜了。”

    “好,好,好……”炀乐帝还是只有三个字,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想再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泪比他的声音更快,没一会儿便布满了整张脸。

    他登基三十四年,其中的二十八年都是在言怀埕的掣肘下,如今他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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