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炀乐帝的寝殿中出来,言祺祀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长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出神。

    就在刚才,炀乐帝同他说了些往事,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言怀埕明明早已掌权却不将父皇赶下皇位,自己登基。

    他没有想到,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皇祖父的亲子,也知道皇祖父秘密留下了一封指证他身份的圣旨,他不动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现在回想起白日里他念出圣旨上的内容时,他以为的震惊其实不是震惊,而是愤怒,是怨恨。

    言怀埕的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这新月组织的事却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他本以为新月是坚定地站在言怀埕那边的,所以他早就交代过属下,在他拿出圣旨时言怀埕的行为一定过激,让他们不要出手,而他自己也做好了受点伤好给后续留借口清算的准备,谁料对方竟直接出手,将他的打算扼杀在萌芽之中。它是早有预料还是看事情失败所以正好出手卖他一个人情,顺便灭个口?

    “主子,鞑喇那边有信件传来。”

    燕路手拿着一小木筒站在离言祺祀身后不远的位置。

    看到前边的人没有回头却将手伸出来的时候,几步上前将东西放到了那平展开的手心上,而后转身离开。

    言祺祀将密闭的木筒打开,从中抽出了那卷成一小卷的信条,看着上边熟悉的字迹,心中的苦闷平白消散了不少。

    许羚在信上写了很多,无疑不是些行军的进展之类的话,唯一一处值得他开怀的也就只有那四个字了,她说她一切安好。

    那便好。

    言祺祀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笑意,很好地冲散了刚刚萦绕在他周身的那股孤寂感,这倒让暗中守着的几人放心了不少。

    “还好许大人的信来的及时,要不然我都担心主子的身子承受不住。”

    “是啊,我可刚给他解的毒。”

    “诶呦。”看到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燕路吓了一跳,直往燕伍身后躲。

    燕叁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而后抬脚就往言祺祀所在的地方走去,却又在下一秒被燕伍提着衣领给扯了回来。

    “干啥?”燕叁呲牙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好稍后再过去。”

    燕伍在他说话时便将手松开了,而后扯出了被燕路抓在手里的袖子,双手环抱,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燕叁不解,他看了下言祺祀,又转头看着身边的俩人,随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虽然他不知道燕夷、燕洱这俩货在哪猫着呢,但并不妨碍他去看他们。

    一圈下来,什么可疑的事都没有,顿时不满地瞥了眼燕伍,斗志昂扬地往前走了。

    “我可是大夫,他就算是我主子那也是要听医嘱的。”

    燕伍、燕路没有再阻拦,看着他过去说了什么,而后又垂着脑袋走了回来,顿时爆出了惊天的笑来。

    “欸,你说了啥,主子又说了啥?”燕路哥俩好地上前一把搭住了燕叁的肩膀,眼中的好奇十分地刺眼。

    “切,我为何要同你们讲,想知道自己过去一趟不就得了,我还有任务呢,不跟你们在这闲聊了,再见。”

    乐子离开了,燕路只感无趣,同燕伍对视了一眼,又懒懒散散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

    “兹皇太子明禋文韬武略,恭俭仁孝,似兰斯馨,如松之盛,上敬天地宗亲,下爱黎庶万民,禀圣贤之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立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应人,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正月初五,炀乐帝下诏退位,立皇太子言祺祀为新帝,并取字明禋。新帝改年号为永乐,正式开启永乐元年。

    当遥远的景京将消息传入鞑喇王都时,王宫中正混乱一片。

    三日前,许羚顶了了也仅女儿的身份正式被一顶轿子接入了王宫,当晚,鞑喇王并没有来,而她也被以静养的名义关在了一座空荡的宫殿中。

    许羚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毕竟她早有预想,所以在宫人都退下后,她寻了个机会从宫墙上翻了出去。

    鞑喇王宫比之景京还是小上不少的,所以她逛起来也是丝毫不费力,于是,她便在被关“紧闭”的这俩天内,将整个王宫摸了个遍。

    初四晚上,许羚因为已经熟悉了,所以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悄悄跑出去,也幸好她没有出去,因为,在她用完晚膳后不久就有宫人前来,说是鞑喇王要见她。

    这是她第二次见这个鞑喇王,还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

    一上一下的,一个满眼审视,一个满脸平静。

    “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鞑喇王狐疑地微眯起了眼,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眼熟。

    许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一脸真诚道:“回陛下,臣女只是长的普通罢了。”

    意思就是,她是那种丢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长相,你觉得眼熟那就是个错觉。

    鞑喇王无言以对,看着眼前这样貌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秀可人的人,一时不知对方是否是眼睛不好。

    若她这样的算是普通,那半个鞑喇国就没有好看的了。

    脑海中回想着了也仅的样貌,眼前这女子的身份……罢了,兴许是他妻子长的好,他的女儿随了她。

    “你过来。”他朝许羚招了招手,而后低头去吃身侧另一个貌美妃嫔递来的水果。

    倒是会享齐人之福。

    许羚垂头,仗着人看不见,快速地翻了个白眼,抬头时又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她迈着碎步,脚步轻飘飘地朝上走着,因身姿纤盈,又配上一袭白色霜衣,倒似天上的仙女下凡,让人觉得她不是在走路,而像是在飞舞。

    别人看没看直不知道,反正鞑喇王是看直了。

    他挥开刚刚那爱妃伸来的手,直接从位置上坐了起来,视线落在许羚的身上,随着她移动。

    眼瞧着人近了,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接,谁知竟被避开了。

    鞑喇王看着落空的手,又看着眼前的美人,压下心头的不快,再次探手去抓。

    许羚依旧躲开了,就这样,他抓,她躲,如此有五六次之数后,鞑喇王终于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

    “臣女的意思,陛下不知道吗?”

    许羚抬眸直视对方的眼睛,她故意流露出委屈的神态,眼眸中噙着晶莹的泪,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一般。

    看的人心头火热。

    鞑喇王本没有心思的,但见许羚这样,平生里出现一抹征服欲,这么美的哭颜,若是在他身下时该有多好啊。

    一时间,他看着许羚的眼神已是欲色满满。

    “全都给朕退下,今晚殿内无论出现什么声音都不准一个人进来。”

    在鞑喇王的视野内,许羚在听到这句话后,被吓的全身发抖,而只有许羚自己知道,她这不是吓得,而是笑的。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殿内的人如流水般一下就退了个干净,有眼色的宫人还特意在出去时将那殿门给关上了,而后他便得到了俩道赞赏的目光。

    一个是鞑喇王的,另一个自然就是许羚了,但她是偷偷的。

    “陛下,你这是何意?”许羚看着朝她走来的人,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像不经意般将人往后头他当作临时寝殿的地方引去。

    鞑喇王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许羚身上,自然无从知道她的打算,反而,在他看到对方已经进了他的寝殿时,嘴角的笑更是控制不住。

    “朕想做什么,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进的可是朕的寝殿,所以后头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见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在装糊涂,鞑喇王已经没了慢慢来的心思,他直接大掌往前一抓,非常顺利地抓住了许羚的手腕,正当他打算将人按在怀中好生亲香一番时,突然心口一疼。他的目光随即下落,他的心口处毅然插着一根模样精细的簪子。

    这簪子好像就是刚刚她戴在头上的那一支,她是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鞑喇王手上劲道一松,许羚飞快地抽回了手,几步往后退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她看着他将簪子拔出来,而后用手捂着,下一秒便高声喊人进来。

    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宫人进来,更别提那些侍卫了。

    哼,这就是做人太暴戾的下场。

    “你不要再靠近了,不然,不然,啊——”

    许羚装作害怕地喊了喊,无视鞑喇王震惊的表情,抽出腰间盘着的软剑压上了他的脖子。

    “嗯?”她歪着头看着人,而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外边。

    鞑喇王也从惊讶中回神,见此,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于是配合地对外边说道:“朕没事,你们不准进来。”

    外边,本来觉得事情不对想进去却被拦了一下的宫人们在听到两人的声音后,彻底放松了,相互揶揄地看了眼,下一秒又往宫殿外走了走,保证自己听不到殿内的任何声音后才罢休。

    殿内,鞑喇王已经软倒在地,心口处密密麻麻的疼,让他的额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他看着蹲在他身前仍旧举着剑的许羚,开口威胁道:“你想如何?你若是杀了我,你全家都逃不了。”

    “哦。”

    见许羚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他愣了一下,而后心底的怀疑再次升起,就这个角度看去,这个人是越看越眼熟,他不会看错的。

    “是你。”突然,鞑喇王瞪大了双眼,惊诧之后满是愤怒。

    “该死,看来了也仅果真背叛了朕,他竟想杀了朕,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见他想起来了,许羚撇了下嘴,故作可惜道:“哎呀,怎么被你发现了呢?大人肯定会觉得我没用的,不行,我还是把你杀了吧,这样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我的任务本就是——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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