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崔寒烟还是又坚持了一日，确认两人没再犯病，第二天吃过午饭，如萧蕴所愿回使馆去了。
临走之前他见了陆狸一面，就在萧蕴在陆狸桌前睡着时。陆狸从花架下过来，崔寒烟正站在院里等他。
两个男人去往偏院茶亭，在清风里坐下，陆狸就坐在对面，举止从容，气度和缓，等着他开口。
崔寒烟也不是第一次同他交流了，只是现在的心境与之前不大相同，都是男人，他也不想多遮掩：“陆将军觉不觉得，公主她有点太过于依赖您了？”
陆狸听出来些东西，他手指捻着瓷杯，静静思索，崔寒烟也不再说了，他看得出来，陆狸非常敏锐。
陆狸想起一个称呼，阿狸，来自萧蕴。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叫他，有求于他时会喊“舅舅”，平常会叫他“阿狸哥哥”，生气时会直接喊他名字，但他并没有觉得萧蕴真的就有什么。
放下杯子，陆狸缓声道：“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小女孩，依赖成了习惯，往后成婚了也会依赖于你，你可不要嫌烦。”
“将军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并无他意，这我自然相信，但小女孩总会长大，她已经满十五岁了，您可有意识到？”崔寒烟说，“她老是黏着将军，对你们两人都不好。”
“她很仰慕将军。”他又说，刻意咬了一个字音，很，意为非常特别，与旁人不一样的那种。
“所以我说她只是个小孩，小孩子经历太少，还不明白什么是依恋，什么才是爱。”陆狸说，坦然自若，明明白白，“可她往后会懂，到那时候她会爱你。”看向崔寒烟，“你也该明白。”
他在叮嘱他，也是警告。
崔寒烟一霎明了，在陆狸早已揽尽世事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个比萧蕴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罢了，他一视同仁。
而萧蕴不过一个小不点，调皮淘气，可可爱爱的小丫头片子，纵然她真的有了那个心思，也总归不过是自己闹着玩儿玩儿，陆狸根本不会多搭理她。
“那陆将军觉得什么才算是您说的爱？”崔寒烟越发好奇，“为伊消得人憔悴？还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毕竟也活了十九年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旧日云曲时朋友们也有了爱人成了家，今时他也亲眼见证了陆狸是怎样痴心地爱着一个人，而他似乎也开始品出一丝滋味。
陆狸看向院子里的夏花，淡淡道：“对我来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是那般缠绵磨人，也不是那般惊心动魄，只是风雪与雨露，伴随一生便已足够，再无他求。
“不如归去。”
“不可不可，将军要是真归去了，公主那边我可是拉不住。”崔寒烟放松同他玩笑，“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要把您拉回来，我也还有很多地方要向陆将军请教，烦请好好活！”
陆狸也笑：“好说。”
崔寒烟却偷偷地把这几个字刻在心里。
不止萧蕴，他也仰慕陆狸，光风霁月的战神将军陆狸，也是他来大晏后所识不多的人里认为最为卓越的一个。
脚下是熟悉的路，分出一个小岔，通往闻香。
此时已是午后，天气炎热，崔寒烟立在对面的房檐下，看向里面，安静的店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人在窗下浇花。
从避暑山庄回来，他已经很久都没往这边来了，这边却没什么变化，她也没什么变化，浇好花过来擦桌子，又摆好盛满货品的柜台，忙忙碌碌，精力似乎怎么都用不完。
她忽然察觉什么，往外看了一眼，崔寒烟心头一惊，她却根本没看见他，扭过头又去研磨早已晒干的花瓣。
崔寒烟不再看。
果然不如归去。
珠珠再次察觉到不安的气息，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站着两个人，正是萧蕴，带着她那天带过来的侍女，高傲地盯她。
店里此时无人，不会有人听见说什么。
珠珠道：“沈姑娘？”
萧蕴：……
雪莲不客气：“你可别装了，你都认识陆将军和崔公子，还知道崔公子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家小姐？”就那双蓝眼睛，想不认识都难吧！
珠珠“奥”了一声，又道：“沈姑娘。”
“……”
萧蕴轻咳了一声，雪莲立刻会意：“我家小姐才不姓沈，她正是陆狸陆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萧映阳萧大小姐！”
“陆大将军，萧大小姐。”珠珠沉吟道，“所以大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我想……”萧蕴微眯眼睛，“请你吃个便饭，就在将军府。”
“我没空。”珠珠示意她看身后的货架，“我事情很多，还要顾铺子。”
萧蕴也不恼，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你脾气大，你不想给我面子这当然没关系，只是若请你吃饭的人是陆狸，你去不去？”
果然如她所料，面前的少女迟疑了。
“你喜欢他嘛，我看得出来。”萧蕴看得分明，越发淡定，“前些天的事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倒霉的小舅舅被新娘子给放了鸽子，当场踹了，现在还在情伤里沉沦，这个时候，最适合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珠珠蹙眉，看着眼前颇为自得的小公主，想摸摸她脑门子看看有没有毛病，陆狸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这边干什么？
“对，趁虚而入！”萧蕴打了个响指，“我婶婶可是一刻没停地在给他重新相亲，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愿意同他在一起？”珠珠眼里是萧蕴扬着下巴的模样，她实在是被可爱到了，想笑又不能，拼力忍着，只做不经意，“陆狸他是我的兄长，他年纪那么大了，我难道就不能找一个年轻的吗？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萧蕴给怼的哑口无言，毕竟这确实是事实，陆狸二十三岁，都快二十四了，珠珠才刚刚十五岁，这个差距拉的是有点大。
她觉得好的不行，可能别人不那么觉得。但即便如此，萧蕴也还是觉得陆狸配得上，他很好，年纪不是问题。而且，年纪大会疼人啊！
陆狸就很会疼人。
她咬咬牙：“纳兰珠，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或许……”珠珠犹豫着，终于松了口，“我可以试试。”一边说一边观察小公主的反应，气鼓鼓的，还是觉得很可爱。
雪莲哼了一声：“怎么，这就后悔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要搁往常萧蕴早就走了，但此刻，她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止住了脚步：“行。”
雪莲惊讶不已：“小姐……”
只要陆狸高兴，称心如意，这不算什么。
萧蕴扯出一丝藏着杀意的笑：“说定了，明日中午，将军府门口见。”
走到门口，萧蕴没有回头，扔下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记得把你自己收拾好，若是还像现在一样土里土气，本姑娘就把你关在门外边，不许进去！”
她同意了。
等人走远，终于“扑哧”笑出来。
到第二日中午，萧蕴硬是把陆狸拖到了大门口，陪她一起等客人。陆狸也无奈，只得随她。
远远地一个人走来，青色衣裙轻摆，如坠晨间林雾。陆狸看向萧蕴，蓦地想到些什么，她已经高兴地摇着尾巴迎上去了。
他无奈不已，只能接受。
萧蕴上前，放低声音对珠珠说了句话：“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你很聪明，不要让我失望！”
一同过来，将客人交给主人：“陆将军，这是我的贵客，你可得替我好好招待！”自己带着雪莲踏上回宫的马车。
星辰驾着车很快就不见了，陆狸转回视线，珠珠正带着笑意地盯着他。
“走吧，贵客。”他说，指着前方，“还有一个人要你见见。”
是裴萝姐姐。
临走之前他见了陆狸一面，就在萧蕴在陆狸桌前睡着时。陆狸从花架下过来，崔寒烟正站在院里等他。
两个男人去往偏院茶亭，在清风里坐下，陆狸就坐在对面，举止从容，气度和缓，等着他开口。
崔寒烟也不是第一次同他交流了，只是现在的心境与之前不大相同，都是男人，他也不想多遮掩：“陆将军觉不觉得，公主她有点太过于依赖您了？”
陆狸听出来些东西，他手指捻着瓷杯，静静思索，崔寒烟也不再说了，他看得出来，陆狸非常敏锐。
陆狸想起一个称呼，阿狸，来自萧蕴。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叫他，有求于他时会喊“舅舅”，平常会叫他“阿狸哥哥”，生气时会直接喊他名字，但他并没有觉得萧蕴真的就有什么。
放下杯子，陆狸缓声道：“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小女孩，依赖成了习惯，往后成婚了也会依赖于你，你可不要嫌烦。”
“将军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并无他意，这我自然相信，但小女孩总会长大，她已经满十五岁了，您可有意识到？”崔寒烟说，“她老是黏着将军，对你们两人都不好。”
“她很仰慕将军。”他又说，刻意咬了一个字音，很，意为非常特别，与旁人不一样的那种。
“所以我说她只是个小孩，小孩子经历太少，还不明白什么是依恋，什么才是爱。”陆狸说，坦然自若，明明白白，“可她往后会懂，到那时候她会爱你。”看向崔寒烟，“你也该明白。”
他在叮嘱他，也是警告。
崔寒烟一霎明了，在陆狸早已揽尽世事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个比萧蕴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罢了，他一视同仁。
而萧蕴不过一个小不点，调皮淘气，可可爱爱的小丫头片子，纵然她真的有了那个心思，也总归不过是自己闹着玩儿玩儿，陆狸根本不会多搭理她。
“那陆将军觉得什么才算是您说的爱？”崔寒烟越发好奇，“为伊消得人憔悴？还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毕竟也活了十九年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旧日云曲时朋友们也有了爱人成了家，今时他也亲眼见证了陆狸是怎样痴心地爱着一个人，而他似乎也开始品出一丝滋味。
陆狸看向院子里的夏花，淡淡道：“对我来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是那般缠绵磨人，也不是那般惊心动魄，只是风雪与雨露，伴随一生便已足够，再无他求。
“不如归去。”
“不可不可，将军要是真归去了，公主那边我可是拉不住。”崔寒烟放松同他玩笑，“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要把您拉回来，我也还有很多地方要向陆将军请教，烦请好好活！”
陆狸也笑：“好说。”
崔寒烟却偷偷地把这几个字刻在心里。
不止萧蕴，他也仰慕陆狸，光风霁月的战神将军陆狸，也是他来大晏后所识不多的人里认为最为卓越的一个。
脚下是熟悉的路，分出一个小岔，通往闻香。
此时已是午后，天气炎热，崔寒烟立在对面的房檐下，看向里面，安静的店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人在窗下浇花。
从避暑山庄回来，他已经很久都没往这边来了，这边却没什么变化，她也没什么变化，浇好花过来擦桌子，又摆好盛满货品的柜台，忙忙碌碌，精力似乎怎么都用不完。
她忽然察觉什么，往外看了一眼，崔寒烟心头一惊，她却根本没看见他，扭过头又去研磨早已晒干的花瓣。
崔寒烟不再看。
果然不如归去。
珠珠再次察觉到不安的气息，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站着两个人，正是萧蕴，带着她那天带过来的侍女，高傲地盯她。
店里此时无人，不会有人听见说什么。
珠珠道：“沈姑娘？”
萧蕴：……
雪莲不客气：“你可别装了，你都认识陆将军和崔公子，还知道崔公子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家小姐？”就那双蓝眼睛，想不认识都难吧！
珠珠“奥”了一声，又道：“沈姑娘。”
“……”
萧蕴轻咳了一声，雪莲立刻会意：“我家小姐才不姓沈，她正是陆狸陆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萧映阳萧大小姐！”
“陆大将军，萧大小姐。”珠珠沉吟道，“所以大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我想……”萧蕴微眯眼睛，“请你吃个便饭，就在将军府。”
“我没空。”珠珠示意她看身后的货架，“我事情很多，还要顾铺子。”
萧蕴也不恼，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你脾气大，你不想给我面子这当然没关系，只是若请你吃饭的人是陆狸，你去不去？”
果然如她所料，面前的少女迟疑了。
“你喜欢他嘛，我看得出来。”萧蕴看得分明，越发淡定，“前些天的事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倒霉的小舅舅被新娘子给放了鸽子，当场踹了，现在还在情伤里沉沦，这个时候，最适合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珠珠蹙眉，看着眼前颇为自得的小公主，想摸摸她脑门子看看有没有毛病，陆狸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这边干什么？
“对，趁虚而入！”萧蕴打了个响指，“我婶婶可是一刻没停地在给他重新相亲，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愿意同他在一起？”珠珠眼里是萧蕴扬着下巴的模样，她实在是被可爱到了，想笑又不能，拼力忍着，只做不经意，“陆狸他是我的兄长，他年纪那么大了，我难道就不能找一个年轻的吗？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萧蕴给怼的哑口无言，毕竟这确实是事实，陆狸二十三岁，都快二十四了，珠珠才刚刚十五岁，这个差距拉的是有点大。
她觉得好的不行，可能别人不那么觉得。但即便如此，萧蕴也还是觉得陆狸配得上，他很好，年纪不是问题。而且，年纪大会疼人啊！
陆狸就很会疼人。
她咬咬牙：“纳兰珠，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或许……”珠珠犹豫着，终于松了口，“我可以试试。”一边说一边观察小公主的反应，气鼓鼓的，还是觉得很可爱。
雪莲哼了一声：“怎么，这就后悔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要搁往常萧蕴早就走了，但此刻，她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止住了脚步：“行。”
雪莲惊讶不已：“小姐……”
只要陆狸高兴，称心如意，这不算什么。
萧蕴扯出一丝藏着杀意的笑：“说定了，明日中午，将军府门口见。”
走到门口，萧蕴没有回头，扔下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记得把你自己收拾好，若是还像现在一样土里土气，本姑娘就把你关在门外边，不许进去！”
她同意了。
等人走远，终于“扑哧”笑出来。
到第二日中午，萧蕴硬是把陆狸拖到了大门口，陪她一起等客人。陆狸也无奈，只得随她。
远远地一个人走来，青色衣裙轻摆，如坠晨间林雾。陆狸看向萧蕴，蓦地想到些什么，她已经高兴地摇着尾巴迎上去了。
他无奈不已，只能接受。
萧蕴上前，放低声音对珠珠说了句话：“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你很聪明，不要让我失望！”
一同过来，将客人交给主人：“陆将军，这是我的贵客，你可得替我好好招待！”自己带着雪莲踏上回宫的马车。
星辰驾着车很快就不见了，陆狸转回视线，珠珠正带着笑意地盯着他。
“走吧，贵客。”他说，指着前方，“还有一个人要你见见。”
是裴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