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从雪踩住小厮的手腕,碾过其指节,逼得他惨叫连连:“说!你来这干什么!”

    河水撞击着岸边的石头,“哗哗”声伴着艾从雪充满怒气的声音。

    庄图南捡起地上的匕首,刀刃紧贴小厮的脖颈,划出一道极细的血痕:“谁派你来的。”

    小厮这下没了白日的倨傲,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艾老板饶命,小的,小的……”

    匕首更近一分,小厮甚至能听见自己血肉绽开的声音,他衣服下渗出可疑水渍:“是李掌柜!是他!求艾老板饶了我吧!”

    一股骚味从他□□传来,艾从雪眉头紧皱,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对庄图南说道:“先带回家,明日去官府。”

    屋内,庄图南看着艾从雪的身影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张口道:“官府没用的。”

    艾从雪眉梢微挑,笑道:“我自是知道官府没用,那月来酒楼能开那么红火必然有靠山。

    今日若咽下这口气,日后必然变本加厉,倒不如报官府吓他们一下,能恶心到他们也是好的。”

    “只是我没想到,庄师傅竟然是……”艾从雪站起身,走到屋脚的晾衣架旁,侧头望向庄图南。

    庄图南心里咯噔一下,凉意从脚底生出贯穿整个身躯,面上却是一如往常,声音依旧低哑:“艾娘子有何事?”

    艾从雪看着庄图南骤然紧绷的身体,叹了口气:“我不会说出去的。”

    庄图南似是没想到艾从雪会这样说,愣了好久才回道:“多谢艾娘子。”

    “你嗓子是……罢了,记得明日陪我去官府。”艾从雪拍了拍庄图南的肩膀,“东西灶屋里有,记得去拿。”

    庄图南点点头,咬着唇“嗯”了一声。

    艾从雪本想着明日带着糖霜去万柳那,出了这档子事当真是煞风景。

    门板咯吱作响,艾从雪拎起墙角的棍子,照着蜷缩在稻草堆里的身影就是几下闷响。

    一夜无梦。

    艾从雪睡得挺好,见到庄图南时却被其眼下的青灰惊到了。

    “你这是一夜没睡?这可不行啊,会伤到身体根本的。”

    “没事。”

    听见庄图南这样说艾从雪也只能作罢,把小厮押出来,一行人就这样到了官府。

    “请大人明鉴,民女不过是想讨个活路。”艾从雪哽咽道,纤指拢了拢碎发,一派脆弱模样,“民女债务缠身,如今出了这事……”

    瘦得像猴一样的主审官看着艾从雪问道:“你有何冤情?”

    艾从雪绘声绘色、避重就轻地讲述昨日的经过,说完,跪坐在地上袖口半掩面,泪珠恰如其分落下。

    “大人,民女小本生意不容易,这月来酒楼还要觊觎民女家传技艺,如何让人安心!”

    一旁的庄图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地想要扶起艾从雪,却被艾从雪掐了一把。

    庄图南立刻低头恭敬行礼,语气里满是愤恨与隐忍:“我家娘子不容易,还望大人明查。”

    “朱二牙,你可承认?”

    朱二牙身旁站着的人推了他一把。此人身着藏青衣衫,腰间配了个半月型玉扣,正是月来楼掌柜朱良。

    “大人,小的,小的不认!”朱二牙哆哆嗦嗦地扒开自己的衣领,把脖颈刚结痂的刀痕露出来。

    “分明是这二人污蔑,我不过是路过,他们就要置我于死地,大人您看,这就是证据。”

    “路过?我家离你们酒楼可远着呢,你是路哪门子的过!”艾从雪眼里噙着泪,一副柔弱无比的样子控诉道。

    “可有证据?”

    “民女家中墙头上还有这贼人的鞋印,大人可派人去查看。”

    这话一出,朱良眼里冒火,直接给跪在地上的朱二牙来了一脚。

    朱二牙被踢了一脚,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磕头道:“小的欲为母亲治病,大夫说那……那药引子只有墙头上有!”

    艾从雪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皱着眉期期艾艾地看向主审官:“大人,民女长那么大可从来没听说过这药引子,大人明察秋毫,定是会还民女一个公道的。”

    一番探查下来,果如艾从雪所说。只是主审官正要判罪,却有一下属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主审官到嘴的话拐了个弯:“月来酒楼虽是有错,但尚未酿成大祸,且朱二牙险些被艾氏所害,此番算是两清。”

    又看到台下艾从雪满脸哀怨,顿了顿道:“不过月来酒楼有错在先,就判赔给艾氏二两白银。”

    朱良不过是从手指头缝里漏二两当作封口费,而艾从雪本就只想着恶心对方一把,得到二两银子已经是意外之喜。

    因此,二人对此次判决并无异议。

    主审官拍下惊堂木,正欲结束这个案件,又被从后方走出的一人堵住了嘴。

    看着那人的身影,他心里一慌——这位大人看了多久?旋即起身弯着腰把玄序送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玄大人怎的来了,快坐快坐。”

    接着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祈祷这瘟神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台下艾从雪听见这动静,一抬头与玄序四目相对。

    他怎么出现在这?

    艾从雪眼底闪过一抹晦色,眼下这案子怕是要重审,这玄序刚正不阿,只是不知道他与月来酒楼背后势力谁大。

    若是月来酒楼大,自己如此哭诉,怎么着也得多给自己点赔偿,蚊子再小也是肉。

    若是玄序大,艾从雪低头勾唇一笑,就凭这偷窃罪名,定能让对方吃个大亏。

    主审官弯腰恭敬道:“玄大人,在下职位低下,想来这案子须得是大人才能判的。”

    朱良见到玄序脸色一变,此刻真是恨不得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堂弟宰了,早知玄序插手,该让东家出面的,眼下却是落在下风。

    玄序此前一直在屏风后旁边看着这场官司,艾从雪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玄序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朱二牙犯偷盗之罪,押入大牢,月来酒楼违反行商律法,念其未酿成大祸,赔偿艾氏十两白银作为补偿。”

    十两白银!

    艾从雪低垂的睫毛轻颤,袖中指尖微微发麻。她原想着能抠出三四两已是难得,此刻竭力克制唇角弧度,免得教人看出。

    接着,玄序碧色眸子看向朱良:“月来酒楼管理不严,我将会派人监察酒楼。”

    朱良的脸此刻直接绿了,要是查出什么,自己别说这掌柜的位置,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

    艾从雪对此丝毫不关心,十两白银到手后就带着庄图南出了官府,一路哼着小调地回去取糖霜。

    这官司费了太长时间,搞得艾从雪提着糖霜到听雨楼时都快到晚饭时候了。

    万柳一见到艾从雪立马快步迎了上来:“怎的这个时候来了,快坐下。”

    艾从雪笑着回道:“阿姐莫非是不欢迎我来?”

    “整日梦着你来,这话说的可是冤枉我了。”

    艾从雪这边板凳还没坐热,那边万柳一拍头道:“瞧我这脑子,这几日愁昏了头,从雪你跟我上二楼包间。”

    刚进屋内,万柳就迫不及待问道:“今儿晌午是发生何事了?半天功夫整个京城酒楼都知道你和月来酒楼去官府了,我问小序他也不说。”

    “没什么事,不过是月来酒楼想偷我家制糖秘方,这不,正好让我逮住了,怎么着也不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月来酒楼这些天也推出了姜撞奶,我雇人去尝了,味道和咱家的差不多,价钱也是差不多,怎么会想着去偷秘方?”

    万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酒楼积累的贵客没少去月来楼那,自己就等着艾从雪带来新品种后再推出新品来着。

    “味道差不多?”艾从雪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许久,艾从雪才从思绪中走出:“阿姐不用放在心上,月来酒楼不足为惧。”她把一直放在包里的糖霜拿出来摆在桌上。

    琉璃般的糖霜撞进万柳的眼里:“这是?”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新品种。”艾从雪挑出一块碎琉璃,递给万柳,“阿姐尝尝看?”

    万柳捧着这宝贝小心翼翼放进自己口中,眼睛放光道:“这糖叫何名字?别说做菜了,单单是只卖这糖都有人买吧!”

    “此乃糖霜,因像冰霜而得名。还请阿姐拿来纸笔,我把菜品方子写下来。”

    万柳忙不迭地应下,连忙取来纸笔放在艾从雪面前。

    须臾之间,一张糖霜炖雪梨的方子跃然纸上,艾从雪吹干墨迹,说道:“这方子算是抛砖引玉,其余做法还要看阿姐雇的大厨。”

    “自是不能事事劳烦从雪,累着可就得不偿失了。”万柳咯咯一笑,对艾从雪那是言听计从,这可是个可遇不可求的贵人。

    对于艾从雪为何懂这么多,二人则是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万柳收下方子与艾从雪带来的几两糖霜,拉着艾从雪吃了顿饭并谈好了这糖霜的价钱,生怕艾从雪跑了。

    最后谈下的价钱是五百文一斤,先要十斤糖霜看看效果,赤糖则还是原来的量,如此一来下月初艾从雪就能还完债款,这可比之前的三月还要早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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