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是单独出来找周玦的,身边没有人随侍。托身边的婢女打听了周玦的行踪,也让婢女为自己在东宫打掩护,偷偷溜了出来。

    周玦看到林霁的那一刻,心中便有隐隐的不安。若非必要之时,她不会冒险踏足东宫之外。

    找到一处僻静之处时,林霁突然行大礼,着实把周玦吓了一跳。

    “太子妃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臣受不起。”

    林霁眼神飘忽,还有几丝犹豫不定,吞吞吐吐的。

    周玦见她这样,拱手道:“太子妃有话直言,只要臣能做到,臣一定尽力而为。”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霁将帷帽的纱幔掀开,搭在双肩,正视周玦的眼睛,坚定道:

    “林琅,才是原本应该坐上太子妃之位的人。”

    这话一出,周玦被唬的一愣,大脑仿佛宕机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年雪夜,林琅偷偷救下了一个被冻伤了的男童,母亲偶然间发现了,识得这是三皇子,便使计挑了她的错处,关进祠堂罚跪。所以救助三皇子的功劳,便被安在了我头上。”

    雪夜?救人?那太子经历的种种,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太子妃,您可否有搞错的地方?那年大雪,我也曾被三娘救过,这才……”

    林霁仿佛洞察一切,沉稳道:“三娘年少丧母,自小便善良敏感,别说人,小猫小狗的经常捡到府里来养着。周大人与殿下有相似的经历,倒也不足为奇。”

    “周大人,我今日将此事全盘托出,是因为近日太子反常之举。”

    闻及此,周玦瞬间机警,抬眸听着。

    “殿下近日常自叹气,待我……冷淡,独来独往,问他也不说。我想是不是我的事暴露了,周大人说来不怕你笑话……”

    林霁的声音逐渐哽咽,说着说着苦笑起来,周玦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手悬在半空中干着急。

    “我也身不由己,母亲教我如何,我便如何。今日前来,是希望周大人能与太子套一套话,探查一番情况。若东窗事发,本宫自会请罪。”

    周玦算是明白了林霁的来意,就是自己做贼心虚,看太子心情不好便暗自揣度上了。但如今的情况,更应该赶紧弄清楚殿下究竟所愁何事。

    据自己对太子的了解,它绝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忽略了朝中要事。

    既然林霁此心目的单纯,倒不妨利用一二。

    “太子妃,您所说的情况臣了解了,只是臣要查清这件事,还需要您从中助力些。”

    “我……能如何帮你?”

    林霁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周玦眼神一动,立刻问道:“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反常?”

    林霁闻言思考了一番,想起和东宫有关的反常之举,好像也只有那天淑妃娘娘来的时候。

    “父皇向来身体抱恙,但那一天听说在承乾殿内晕倒了,母妃对外只宣称无大碍,但我知道她来了东宫,和殿下说了好一会的话。”

    “你可知道说了什么?”

    看着周玦急切询问的眼神,林霁却摇了摇头,表示其余的不清楚。

    周玦心下隐约有些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此刻也不能惊动各方,他只好安抚道:‘太子妃,你且安心,您口中之事并无对证,无需过多忧虑。’

    林霁本意也就是先跟他们通个气,没指望着现下就能得到准确的答复。得到周玦的承诺心也放下了一半,算着宫门下钥的时间也快到了,便匆匆道别走了。

    陈文川也被小厮扶走了,确认马车上安全无误,周玦便登上了自家马车,怀揣着满腹心事往周府的方向走了。

    林霁回宫的时候,夜色沉沉,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走夜路,不禁有些害怕。

    回想起这些年和赵砚的点点滴滴,林霁眼中逐渐氤氲出了些薄雾。

    宫墙深深,若没有爱,那太难熬了。

    但爱中若有了一丝猜疑,便不必熬了,结局必然难堪。更何况自己的名份本就是不正当而来……

    望着无垠月色,林霁只是对自己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也没得选。

    周玦回家之后,便和林琅商议起这件事。

    林琅脑中根本没有这段记忆,被周玦说的一阵慌张。

    千万别让我掉马啊我嘞个……

    周玦也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想通过林琅确认这件事的真伪。

    “那……那时我年纪小,如今倒是不记得了。”

    林琅避而不答,佯装淡淡搪塞过去了。

    周玦见林琅脸上有为难之色,虽然想知道真相,但还是没有再过多追问了。

    “宫中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大事被封锁了消息,而且可能大的超过我们的想象。”

    周玦望着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烛火,心里的担忧只增不减。

    陈文川……现在无脑,宇文嘉煜,行事低调谨慎,算是无情。

    太子殿下背着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在捣鼓什么,无诚。

    林琅见他忧愁蹙上眉头,心里也有些不忍。关于此前林琅、林霁和赵砚的故事,她确实不清楚,但因此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她心中有些愧疚。

    说起来要改变周玦的命运,实际上连自己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笑?

    见林琅低着眉不说话,周玦料想她不开心,便整理好笑容安慰道:“没事,太子妃的话也没什么破绽,信她八分不会出错。至于太子那里,我自会查清。”

    宫中的变动,林琅心里跟明镜似的。昭宗命不久矣,各宫虎视眈眈,东宫忙着铺路,长公主府忙着争权,皇后忙着篡位。

    一个月后将是一场盛大的血腥闹剧。

    但总不能现在就跟周玦全盘托出,自己无法解释这一切,最后还可能被他人怀疑别有用心。

    况且他们怎么可能理解的了穿越而来这疯狂的说辞……

    念及此林琅舒展开了眉头,不再纠结在这个地方,展颜道:“也许太子殿下只是心情不佳,就算宫中有什么事真的发生了,也不是你我可以操控的。我们静候便好。”

    而此时的东宫

    赵砚独自一人呆在书房中,让侍卫守在门前,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至于门内情况,任何人不得而知。林霁想来送些差点也被拒之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但此刻,赵砚其实穿着夜行衣,在宫墙之上奔走。

    很快潜入到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偷摸摸掩在窗后,屏住呼吸听着。

    “陛下的情况,可探查清楚了?”

    “回皇后娘娘,太医院的病历上,只说陛下风疾发作,短暂晕厥。其余的就是日常的药方,并无不妥。”

    皇后略沉寂了片刻,细细捋道:“章太医是太医院之首,是淑妃的人,淑妃如果有心封锁消息,我们也打探不到半分。”

    在坤宁宫内踱着步,皇后仔细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心腹婢女说道:“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淑妃花这样大的力气去封锁?”

    那婢女躬身抬眸,揣度道:“娘娘,会不会是陛下……”

    话未说尽,但都懂得其中含义。

    “这样的大事不能妄下断论,必得有十足十的把握才能行动。彩叶,你再想办法去太医院找其他太医打听,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撬开口子。”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此时赵砚在门外不小心碰到了窗棂,心中有如惊雷滚过,立刻翻身上墙,隐入夜色之中。

    “谁!”

    彩叶听到动静之后就立刻走到了窗前,俯身出去探望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

    皇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没过多在意这个细节,随口道:“可能是刮风,先别管这个,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天承乾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砚熟悉宫中侍卫的交接时间,乘着空隙时刻钻入了东宫,从窗户翻进了书房,换下夜行衣,装作无事般打开了门。

    迎面便看到林霁拎着食盒站在门前。

    “二娘?你怎么在这?”

    显然是没想到林霁会守在这里,赵砚有些错愕。这些时日忙着处理事情,没怎么理会她。

    “殿下,妾身怕你累着,亲手做了宵夜,你……要不要尝尝?”

    林霁语气犹豫不定,像是在试探赵砚的态度,是否还待她如初。

    他的目光聚集在拎着食盒的手上,白皙如削葱的手溅了许多红点,一看便知是做饭的时候伤着了。

    赵砚不禁有些心疼,接过食盒,拉起她的手道:“手上受伤了吗?有没有上药?”

    林霁有些受宠若惊,眼角有些泛红,慌张道:“没事没事……殿下,你多少吃一些,别太累着了。”

    林霁的到来让赵砚猛然惊觉,这些日子他忙碌于防着皇后和长公主的动作,与身边的人交集都变少了。

    明日得和周玦他们会一会,否则按照他们的警觉程度,肯定要对自己起疑心了。

    “我无大碍,二娘今日累着了,快些去休息吧。”

    赵砚眼神温柔,比起月光更甚。这份柔情,让林霁放心不少。

    阶上夜凉如水,月色朦胧,暗云浮动。东宫四四方方的天,似乎从来没真正对他打开过。

    明天,又是一个未知数。皇后那边,更加难办。

    如果,自己只是个闲散王爷,便不会被逼到如此两难境地。

    可惜是太子,是不日便要面临即位风波的太子,他没得选,必须迎难而上。

    这就是,生于帝王之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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