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这个词，用来形容澜城，再合适不过。
“总之，叶澄意你今天一定要小心！我给你算了把塔罗，你今天霉运…哎？好像也还行…”
“好了好了，我先挂了，马上要出站了。”
三月的海风裹着倔强的寒意，毫不留情地钻进衣领。挂断季六一的电话，叶澄意拢紧身上外套，拖着行李走出高铁站。
湿冷的空气中夹着细雨，让人分不清这是冬天的尾巴，还是春天的开始。
“姑娘去哪啊？坐不坐车？”
“去哪？给你便宜点…”
“人齐了咱马上走，就差你一个…”
“这天不好，网上打车没叔快，下面打车没叔便宜…”
出站口揽客的司机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推销着自己。叶澄意摆摆手礼貌拒绝，只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高铁晚点，中饭又吃得早，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先找个店填饱肚子。
行李箱的车轮滑过湿漉漉的路面，叶澄意忽然注意到花坛旁蜷缩着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走近才发现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破旧的衣服罩住他瘦弱的身体，男孩抬起头，凹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空洞地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大人，脏兮兮的手举出张二维码。
周遭来来往往，偶尔有人投来目光，却没有停下脚步。
大多数人看见这样的乞讨者，都会选择不理会，甚至在心里暗自怀疑。
叶澄意也知道，这种利用同情心的“骗局”并不少见。理智让她本能警觉，可心里仍忍不住生出一丝不忍。
雪白的纸在男孩手里格外刺眼，她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蹲下身，手中的伞也跟着倾斜过去。
蓝色的伞布截断灰蒙蒙的天空，容纳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需要帮忙吗？”她问。
男孩没有回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手中的纸被雨水浸湿，黑色的墨迹变得斑驳不清。
雨点不停敲打伞面，叶澄意想起临出发前，叶国林塞进她手机壳里的那两百块现金。
即使善意可能会被利用，但也好过选择无视，顶多……就是损失叶国林的两百块。
这么想着，叶澄意伸出伞柄，轻声道：“可以先帮我拿下伞吗？”
男孩伸手，接过淡蓝色雨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叶澄意对他笑了笑，低头从兜里摸出手机，刚准备拆手机壳，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
突如其来地，男孩猛地伸手，飞快抓走她的手机，起身举起伞就开始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又迅速。
叶澄意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喂！”
她立刻追上去，可男孩像只灵活的泥鳅涌进人群，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她的手机和雨伞一起。
伞没了是小事，手机没了才是真要命。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叶澄意气喘吁吁，胸口翻涌着愤怒和懊悔。
她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深吸一口气。让你当烂好人，这下舒服了吧，别说填饱肚子，连怎么去市区都是个问题。
刚巧季六一还没在澜城，连打车到付都找不到人。
雨越下越大，滴在衣服上迅速晕开，叶澄意回想起自己刚去国外举目无亲的时候，愤怒逐渐转为无力。
没关系的，她开导自己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解决办法。
然而事实证明，当上帝关上一扇门时，通常也会顺手关上窗。
人倒霉起来只会一直倒霉。
“姑娘啊，叔不是不想帮你，可你也知道，这年头骗子太多…”
叶澄意尴尬笑着点头附和。
她当然知道，这年头骗子多得很。
“老板，您看，我把身份证押在您这…”她一边说着，把挎包拽到身前一阵翻找，眉头越皱越紧，“不可能啊，我刚才还出站的时候还…”
糟了。
叶澄意记得自己刷完身份证后，好像随手揣兜里了…？
“稍、稍等啊老板。”
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低头继续找。
面馆老板不语，笑眯眯看她找。
身上的兜翻了个干净，只找出张名片，还有包薄荷味的软糖。
身份证大概是在刚才掏手机的时候甩出去了。
叶澄意绝望地闭了闭眼，接受了身份证消失不见的荒唐现实。
她干巴巴地笑了声，连连摆手，苍白又真挚地解释道：“老板，我身份证丢了，可我真不是骗子。”
老板面露难色，慢悠悠伸手比个三，“姑娘啊，你是今天第三个跟叔这么说的了。”
叶澄意：“……”
这骗子行业也真够卷的。
推门出来，天比之前更黑了，心也比之前更堵了。
店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溜出来，将人的影子拉长。
叶澄意借着路边的水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白色高领毛衣，风衣外套，牛仔裤，黑色板鞋，斜挎帆布包，再搭配标准的26寸行李箱。
这怎么看也不像骗子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几十分钟前高铁邻座还把自己当成大学生问怎么这么晚才开学，这会怎么就被划入骗子行列了。
几片落叶旋转着扑到身上，叶澄意叹口气，拿起包顶在头上，准备再往前走走碰碰运气。
“哎！姑娘！”
还没迈出步，面馆老板突然追出来，喊住她，“这给你。”
叶澄意迷茫地接过那张对叠的地图，“这是？”
“澜城的地图，前阵子旅什么局发的，叔不识几个字留着也没用，姑娘你拿着，看看有没有派出所，丢了身份证可麻烦喽。”
“…谢谢。”
近几年澜城的旅游宣传正火热，连地图都做得十分精细。
但对叶澄意这个路痴来说，并没什么用。
她大致确认了下方向，随后把地图展开，给自己叠了个遮雨的纸帽子戴上，也算物尽其用了。
澜城高铁北站的位置比较偏，离季六一家大概有二十多公里。
叶澄意大箱子小包地走了没一公里，雨势骤然变大，砸得地面啪啪作响。
“抢我手机就算了！伞也给我顺走！”
她嘴里嘟嘟囔囔着，朝向不远处支着雨棚的水果摊奔跑起来。
摊主是位梳着俩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叶澄意闯进来的时候她正趴在用筐子搭起来的简易桌子上写作业。
“嗨。”
叶澄意举起一只手，干笑着打招呼。
小女孩眼睛一亮，指着地上摆放的几桶草莓，“姐姐，你是要买草莓吗？太好啦！全卖掉我和妈妈就能回家了！”
“那个…”面对亮堂堂的期待，叶澄意讪讪地攥紧包带，底气不足地开口，“小妹妹，我，我没钱。”
她倒是想买，奈何现在实力不允许。
气氛安静了两秒。
小女孩的目光从叶澄意的“地图帽子”到溅满泥点的裤脚，恍然大悟道：“啊！姐姐你是想躲雨！”
被看穿目的，叶澄意尴尬地点点头。
“姐姐，那你坐在这里吧！”
小女孩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一半凳子，笑容灿烂。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个笑容轻了许多。
叶澄意把箱子放到一边，靠过去坐下，左右张望了一圈，只看到不远处有个卖菜的摊，于是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乖乖回答道：“妈妈去厕所了，拜托我留在这里看草莓！”
叶澄意摸了摸她的头，“这样啊。”
“姐姐，”小女孩仰起脸看她，“我叫孟佳佳，今年六岁半，九月会上一年级，最好的朋友是张小果，喜欢的人是杨子誉，你呢？”
稚嫩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暖暖，叶澄意放软语气，也学着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叶澄意，今年二十五岁，下周会入职‘未来视界’，最好的朋友是季六一。”
“喜欢的人呢？”孟佳佳追问。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半晌后叶澄意才摇摇头，眼神有点飘忽，实话实说道：“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他。”
孟佳佳歪过头，表情似懂非懂。
“就是…”
叶澄意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
“姐姐，你头发好长…”她伸手摸摸叶澄意散到腰间的头发，下定决心道：“我也要留到这么长！”
叶澄意顺着话逗她，“可头发太长洗起来会很麻烦哦。”
孟佳佳认真道：“因为我最喜欢长发公主，所以麻烦也没关系，我就是要长长的头发！”
“是吗，我小时候也喜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期间旁边卖菜的摊主过来绕了一圈，跟叶澄意笑笑，又逛回去。
雨一直下，像是被什么鼓动着，没有要停的意思。有车开过，卷起小腿高的水浪，砸在路边的积水里。
叶澄意抬手，下意识摸向兜里，指尖触到一张薄薄的名片。
她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拿出来。
设计简单的卡片上，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程扬。
“这个你也带着。”
看着叶国林递过来的名片，叶澄意有点头疼，“爸，人家在北市，我要去的是澜城。”
“我能不知道？”叶国林抿口茶，瞪她，“年前程扬来看我跟你妈，说是辞职去澜城发展了。你刚去人生地不熟的，刚好有个照应。”
叶澄意撇嘴，她在国外都能活得好好的，不信在国内生活比在国外还难。
更何况，她跟程扬都多少年不见了。
“爸，不用，”叶澄意把名片推回去，“季六一也在澜城呢。”
“你这孩子！就是倔！当年也是…”
“叶叶啊，拿着吧，”孟雅当和事佬，劝道：“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扬是你爸的学生，看着长起来的，我跟你爸也放心。”
“知道了…”
叶澄意低声答应道，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握着名片，她盯了很久很久，慢慢呼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今天霉运连连，叶澄意绝不会联系程扬。
可眼下没别的办法。
孟佳佳的妈妈回来本想收摊，看叶澄意在这躲雨，就说把草莓卖出去再收。
旁边卖菜的摊已经收了回家了，天气这么坏，根本没有路过的人买。
叶澄意不好意思继续赖着，就问能不能借把伞。
“伞…还真没有，”孟佳佳的妈妈想了想，热情道：“要不我送你吧！”
孟佳佳哈欠连天，“对呀姐姐，我妈妈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
不想给人再添麻烦，叶澄意下意识拒绝，抿了抿嘴，“我…我有朋友在澜城，我让他来接我，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
“拿去用，拿去用！”
“谢谢…”
输完号码，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叶澄意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手机屏幕上映出她的脸，眉心微蹙，眼底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愿细究的情绪。
几秒钟后，她闭了闭眼，手指一按，电话拨通，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直到机械的女声响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总之，叶澄意你今天一定要小心！我给你算了把塔罗，你今天霉运…哎？好像也还行…”
“好了好了，我先挂了，马上要出站了。”
三月的海风裹着倔强的寒意，毫不留情地钻进衣领。挂断季六一的电话，叶澄意拢紧身上外套，拖着行李走出高铁站。
湿冷的空气中夹着细雨，让人分不清这是冬天的尾巴，还是春天的开始。
“姑娘去哪啊？坐不坐车？”
“去哪？给你便宜点…”
“人齐了咱马上走，就差你一个…”
“这天不好，网上打车没叔快，下面打车没叔便宜…”
出站口揽客的司机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推销着自己。叶澄意摆摆手礼貌拒绝，只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高铁晚点，中饭又吃得早，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先找个店填饱肚子。
行李箱的车轮滑过湿漉漉的路面，叶澄意忽然注意到花坛旁蜷缩着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走近才发现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破旧的衣服罩住他瘦弱的身体，男孩抬起头，凹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空洞地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大人，脏兮兮的手举出张二维码。
周遭来来往往，偶尔有人投来目光，却没有停下脚步。
大多数人看见这样的乞讨者，都会选择不理会，甚至在心里暗自怀疑。
叶澄意也知道，这种利用同情心的“骗局”并不少见。理智让她本能警觉，可心里仍忍不住生出一丝不忍。
雪白的纸在男孩手里格外刺眼，她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蹲下身，手中的伞也跟着倾斜过去。
蓝色的伞布截断灰蒙蒙的天空，容纳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需要帮忙吗？”她问。
男孩没有回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手中的纸被雨水浸湿，黑色的墨迹变得斑驳不清。
雨点不停敲打伞面，叶澄意想起临出发前，叶国林塞进她手机壳里的那两百块现金。
即使善意可能会被利用，但也好过选择无视，顶多……就是损失叶国林的两百块。
这么想着，叶澄意伸出伞柄，轻声道：“可以先帮我拿下伞吗？”
男孩伸手，接过淡蓝色雨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叶澄意对他笑了笑，低头从兜里摸出手机，刚准备拆手机壳，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
突如其来地，男孩猛地伸手，飞快抓走她的手机，起身举起伞就开始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又迅速。
叶澄意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喂！”
她立刻追上去，可男孩像只灵活的泥鳅涌进人群，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她的手机和雨伞一起。
伞没了是小事，手机没了才是真要命。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叶澄意气喘吁吁，胸口翻涌着愤怒和懊悔。
她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深吸一口气。让你当烂好人，这下舒服了吧，别说填饱肚子，连怎么去市区都是个问题。
刚巧季六一还没在澜城，连打车到付都找不到人。
雨越下越大，滴在衣服上迅速晕开，叶澄意回想起自己刚去国外举目无亲的时候，愤怒逐渐转为无力。
没关系的，她开导自己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解决办法。
然而事实证明，当上帝关上一扇门时，通常也会顺手关上窗。
人倒霉起来只会一直倒霉。
“姑娘啊，叔不是不想帮你，可你也知道，这年头骗子太多…”
叶澄意尴尬笑着点头附和。
她当然知道，这年头骗子多得很。
“老板，您看，我把身份证押在您这…”她一边说着，把挎包拽到身前一阵翻找，眉头越皱越紧，“不可能啊，我刚才还出站的时候还…”
糟了。
叶澄意记得自己刷完身份证后，好像随手揣兜里了…？
“稍、稍等啊老板。”
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低头继续找。
面馆老板不语，笑眯眯看她找。
身上的兜翻了个干净，只找出张名片，还有包薄荷味的软糖。
身份证大概是在刚才掏手机的时候甩出去了。
叶澄意绝望地闭了闭眼，接受了身份证消失不见的荒唐现实。
她干巴巴地笑了声，连连摆手，苍白又真挚地解释道：“老板，我身份证丢了，可我真不是骗子。”
老板面露难色，慢悠悠伸手比个三，“姑娘啊，你是今天第三个跟叔这么说的了。”
叶澄意：“……”
这骗子行业也真够卷的。
推门出来，天比之前更黑了，心也比之前更堵了。
店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溜出来，将人的影子拉长。
叶澄意借着路边的水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白色高领毛衣，风衣外套，牛仔裤，黑色板鞋，斜挎帆布包，再搭配标准的26寸行李箱。
这怎么看也不像骗子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几十分钟前高铁邻座还把自己当成大学生问怎么这么晚才开学，这会怎么就被划入骗子行列了。
几片落叶旋转着扑到身上，叶澄意叹口气，拿起包顶在头上，准备再往前走走碰碰运气。
“哎！姑娘！”
还没迈出步，面馆老板突然追出来，喊住她，“这给你。”
叶澄意迷茫地接过那张对叠的地图，“这是？”
“澜城的地图，前阵子旅什么局发的，叔不识几个字留着也没用，姑娘你拿着，看看有没有派出所，丢了身份证可麻烦喽。”
“…谢谢。”
近几年澜城的旅游宣传正火热，连地图都做得十分精细。
但对叶澄意这个路痴来说，并没什么用。
她大致确认了下方向，随后把地图展开，给自己叠了个遮雨的纸帽子戴上，也算物尽其用了。
澜城高铁北站的位置比较偏，离季六一家大概有二十多公里。
叶澄意大箱子小包地走了没一公里，雨势骤然变大，砸得地面啪啪作响。
“抢我手机就算了！伞也给我顺走！”
她嘴里嘟嘟囔囔着，朝向不远处支着雨棚的水果摊奔跑起来。
摊主是位梳着俩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叶澄意闯进来的时候她正趴在用筐子搭起来的简易桌子上写作业。
“嗨。”
叶澄意举起一只手，干笑着打招呼。
小女孩眼睛一亮，指着地上摆放的几桶草莓，“姐姐，你是要买草莓吗？太好啦！全卖掉我和妈妈就能回家了！”
“那个…”面对亮堂堂的期待，叶澄意讪讪地攥紧包带，底气不足地开口，“小妹妹，我，我没钱。”
她倒是想买，奈何现在实力不允许。
气氛安静了两秒。
小女孩的目光从叶澄意的“地图帽子”到溅满泥点的裤脚，恍然大悟道：“啊！姐姐你是想躲雨！”
被看穿目的，叶澄意尴尬地点点头。
“姐姐，那你坐在这里吧！”
小女孩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一半凳子，笑容灿烂。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个笑容轻了许多。
叶澄意把箱子放到一边，靠过去坐下，左右张望了一圈，只看到不远处有个卖菜的摊，于是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乖乖回答道：“妈妈去厕所了，拜托我留在这里看草莓！”
叶澄意摸了摸她的头，“这样啊。”
“姐姐，”小女孩仰起脸看她，“我叫孟佳佳，今年六岁半，九月会上一年级，最好的朋友是张小果，喜欢的人是杨子誉，你呢？”
稚嫩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暖暖，叶澄意放软语气，也学着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叶澄意，今年二十五岁，下周会入职‘未来视界’，最好的朋友是季六一。”
“喜欢的人呢？”孟佳佳追问。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半晌后叶澄意才摇摇头，眼神有点飘忽，实话实说道：“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他。”
孟佳佳歪过头，表情似懂非懂。
“就是…”
叶澄意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
“姐姐，你头发好长…”她伸手摸摸叶澄意散到腰间的头发，下定决心道：“我也要留到这么长！”
叶澄意顺着话逗她，“可头发太长洗起来会很麻烦哦。”
孟佳佳认真道：“因为我最喜欢长发公主，所以麻烦也没关系，我就是要长长的头发！”
“是吗，我小时候也喜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期间旁边卖菜的摊主过来绕了一圈，跟叶澄意笑笑，又逛回去。
雨一直下，像是被什么鼓动着，没有要停的意思。有车开过，卷起小腿高的水浪，砸在路边的积水里。
叶澄意抬手，下意识摸向兜里，指尖触到一张薄薄的名片。
她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拿出来。
设计简单的卡片上，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程扬。
“这个你也带着。”
看着叶国林递过来的名片，叶澄意有点头疼，“爸，人家在北市，我要去的是澜城。”
“我能不知道？”叶国林抿口茶，瞪她，“年前程扬来看我跟你妈，说是辞职去澜城发展了。你刚去人生地不熟的，刚好有个照应。”
叶澄意撇嘴，她在国外都能活得好好的，不信在国内生活比在国外还难。
更何况，她跟程扬都多少年不见了。
“爸，不用，”叶澄意把名片推回去，“季六一也在澜城呢。”
“你这孩子！就是倔！当年也是…”
“叶叶啊，拿着吧，”孟雅当和事佬，劝道：“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扬是你爸的学生，看着长起来的，我跟你爸也放心。”
“知道了…”
叶澄意低声答应道，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握着名片，她盯了很久很久，慢慢呼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今天霉运连连，叶澄意绝不会联系程扬。
可眼下没别的办法。
孟佳佳的妈妈回来本想收摊，看叶澄意在这躲雨，就说把草莓卖出去再收。
旁边卖菜的摊已经收了回家了，天气这么坏，根本没有路过的人买。
叶澄意不好意思继续赖着，就问能不能借把伞。
“伞…还真没有，”孟佳佳的妈妈想了想，热情道：“要不我送你吧！”
孟佳佳哈欠连天，“对呀姐姐，我妈妈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
不想给人再添麻烦，叶澄意下意识拒绝，抿了抿嘴，“我…我有朋友在澜城，我让他来接我，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
“拿去用，拿去用！”
“谢谢…”
输完号码，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叶澄意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手机屏幕上映出她的脸，眉心微蹙，眼底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愿细究的情绪。
几秒钟后，她闭了闭眼，手指一按，电话拨通，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直到机械的女声响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