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澄意没想到程扬会再打回来，原本都打算找个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将就一晚了。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尤其是程扬还一直不说话，她就更后悔了。
“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
“我马上过去。”
这次对方的语气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叶澄意愣了一下，才应道：“哦…那、那我等你。”
直到挂断电话，她脑子还是懵的。
待会见面要先说什么…
真是麻烦你了？太客套。好久不见？又太老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孟佳佳妈妈注意到她有些魂不守舍，一遍整理摊位，一边随口八卦道：“男朋友啊？”
“嗯？”叶澄意回神，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就…”
话到这里顿住，她的视线不自觉飘了飘，迟疑几秒后轻声补充道。
“朋友，普通朋友。”
她刻意加上“普通”两字，像是有意与对方划清界限。
解释完，叶澄意自己都觉得别扭。
孟佳佳妈妈倒是没继续追问，只是笑了笑，“这样啊。”
“嗯…”叶澄意应了声，低头帮忙收拾起摊位上的东西，孟佳佳提起桶草莓，正准备装进车后备箱，被她伸手拦住，“佳佳，草莓不用收…”
孟佳佳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姐姐？”
“那个…”
不远处一道车灯穿过夜雨由远及近，叶澄意的目光被锁定，忘了继续解释，就这么看着那辆车的速度慢下来，缓缓停在了摊位旁。
黑色的SUV在雨的冲刷下格外干净，车灯的光晕映在潮湿的地面，微微泛白。驾驶座的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叶澄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站在原地没动。
程扬撑伞走过来，抬眼扫过摊位，但也仅是一秒，视线很快就落在叶澄意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就好像是原本牢牢攥在手里的一大把漂亮气球因为一时的晃神全都飞走，连带着情绪也被拽上半空，叶澄意的眼睛开始发酸。
她不是没想过跟程扬重逢的场景，可真到了这时候，却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开场白都不知道怎么说。
太久没见，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孟佳佳觉得好奇，偷偷打量着他俩，眼神来回游移。
先移开视线的是程扬，“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他用词礼貌、稳重，有分寸，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很成熟的样子。
孟佳佳妈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澄意，半开玩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四面透风，小叶在这也就是不淋着，挺冷的。”
程扬看到摊位还有东西没收拾完，主动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你们走吧，就这点东西我几分钟…”
一直沉默着的叶澄意突然咳了声，看了眼程扬，挪到他伞边上，声音压得很轻，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
雨点顺着珠尾滴到叶澄意的纸帽子上，程扬把伞偏了偏，眉心微不可察地蹩了下，“什么？”
“现金，微/信或者是支付/宝都行，”叶澄意伸出一根手指，用身子挡着，小幅度地指指摊上的几桶草莓，“我想买。”
程扬沉默了两秒，语气平静，“确定要买这么多？”
叶澄意把头低得更厉害，随口道：“想吃点甜的。”
纸帽子是用小时候叠船的方法折的，这会叶澄意垂着头，帽子两侧的尖角耷拉着，像只沮丧的小动物。
程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按照旁边板子上写的价格算好钱，掏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孟佳佳妈妈表情有些意外，“哎哟，怎么扫这么多过来？”
程扬笑着，不紧不慢道：“家里有人爱吃，多买点放着，吃不完还能送给同事。”
铺捉到关键词，叶澄意心里猛地一咯噔。她下意识就想去看程扬的眼睛，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孟佳佳妈妈看出他的好意，没再推辞，“那真是谢谢你了。”
叶澄意还怔怔地定在原地。
印象中，她不记得叶国林有说过程扬的感情状况。又或者，叶国林说过，只是被她打断了。
有那么几年，叶澄意十分抗拒听到程扬的名字，叶国林似乎是察觉到了，慢慢地也就不怎么提了。
程扬把手里的伞递过来，“拿着。”
叶澄意接过，伞柄还带着属于对方的温度。她心里有些乱，低下头去盯湿漉漉的地面，试图掩盖自己此刻的情绪。
到底在失落什么？
六年了，程扬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帮你一起拿吧。”
调整好状态，叶澄意转身想要帮忙，被程挡了下，“你先上车吧，这些，还有你的行李箱，我自己就行。”
孟佳佳也喊她，“是呀姐姐！你快上车吧！”
转眼的功夫，程扬已经把草莓全都拎到了后备箱，随后又过来拉行李箱，动作沉稳有力。
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叶澄意跟孟佳佳的妈妈再次道谢后，又跟孟佳佳摆摆手说：“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嗯！姐姐再见！”
孟佳佳妈妈也跟她道别：“路上慢点。”
叶澄意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声音被隔绝掉大半，她缩了下肩膀，放松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
没过一会，程扬也坐进来，发动车子后没急着走，而是先把空调调高几度，问：“去哪？”
叶澄意下意识坐直，“翠湖名居。”
把小区名输进导航，程扬握住方向盘，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叶澄意等了几秒，沉不住气，问：“怎么了。”
程扬侧过脸，看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边缘。叶澄意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他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以及——手腕上的粉红色手链。
“孩子串的。”
视线停顿了一下，叶澄意直愣愣抬头看程扬。
程扬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
虽然他之前那句“家里有人爱吃”是故意说的。但刚才那句，真不是有意。
他没想过要把误会搞这么大。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过是陈述事实。
已经不习惯被这样直白地注视，程扬看向别处，提醒道：“安全带。”
叶澄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系安全带，她窘迫地抿了抿唇，拉过安全带扣上，清脆的“咔哒”一声，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明显。
路程过半，程扬没再说一个字，叶澄意也是。
车内的暖气慢慢升腾，她隔着车玻璃往外瞅，脑海里勉强拼凑出澜城的街景，还有，程扬抱孩子的样子。
他…应该会是很有耐心的爸爸吧…孩子妈妈会是怎样的人呢？
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她越想，心口越闷，直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窜进脑海——她没记住季六一家的密码。
她这几次来都是转机，也就住一晚或者两晚，总想着反正手机不离手，翻聊天记录就行，根本没想着要背密码。
哪成想今天手机会被抢。
越是接近目的地，叶澄意就越是如坐针毡。她咬着下嘴唇，左手抱右手放在膝盖上，绞尽脑汁地想：密码最后一位是“3”还是“7”来着？
“想去厕所？”程扬注意到她的动作，随即放慢车速，拐到靠外的道，“前面是加油站，你要是着急……”
“我不急！”叶澄意连忙否认道，笑得尴尬，“不急…我不急…”
程扬没再说什么，车子重新驶向主干道，几分钟后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叶澄意有些茫然，问：“来这干什么？”
“报警。”
程扬惜字如金地说完，先一步解开安全下车。
“……”
报案流程并不复杂，问清楚后叶澄意按了手印，值班小哥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大概率很难找到。当然了，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查，就是时间上…这就说不准了。”
“没事没事，”叶澄意忙说道：“理解的理解的。”
“那你回去等电话就成。”
“好，”叶澄意站起来，鞠躬道：“谢谢啊，警察…警察同志。”
她第一次来派出所，有点紧张。
办案小哥一笑，“为认命服务嘛，应该的！”
程扬坐在外面大厅里等，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各种脚步声，他听着听着莫名有些犯困。
之前他睡前偶尔会听纯音乐，但效果甚微。也许医生说得对，他可以尝试一下用白噪音助眠。
叶澄意走过来，小声叫他，“程扬…？”
“嗯…”程扬下意识回应，困意散了大半。他起身捏了捏鼻梁，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慵懒，“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没，”叶澄意有点尴尬道：“是我…今晚太麻烦你了…”
她拽着斜挎包的肩带，扯出个笑，很局促的感觉。
程扬没说话，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叶澄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会后小跑着跟上去。
季六一租的是一居室公寓，楼下一般都有保安值班，叶澄意本想借保安的手机查一下季六一的手机号码，然后再问下密码。
但偏巧，她跟程扬到的时候，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
叶澄意抱了两桶草莓走在前面，等程扬帮她把行李箱拖进来后，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有机会的话…让我爸请你吃饭…”
说起来都要怪叶国林，程扬有家室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程扬却故意装不明白，面色不变，坚持道：“我送你上去。”
“那个！”叶澄意又想到什么，立刻道：“没电梯卡！我在这等会季六一就行，你、你快走吧。”
程扬微微眯眼，“不是说季六一出差了。”
“……”
叶澄意想给自己脑子一拳。
提起行李箱，程扬径直往楼梯口走，“几楼？”
叶澄意追上去，回答道：“六楼。”
楼道里很黑，她跺跺脚，灯没反应，又“喂”了声才亮起来。
程扬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
“怎么了？”
叶澄意不明所以，仰头看他，眼里也映着他，睫毛不安地颤着。
程扬忽然就移不开眼了。
大概过了五六秒，他才又转过身，道：“没什么，爬楼梯吧。”
叶澄意长舒一口气，“哦…”
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叶澄意的视线落在程扬身上，忽然想起，当年大学去宿舍报到的时候，也是六楼，也是这样。
画面重叠，却隔了这么多年。
连着试了几次，密码锁都提示错误，程扬在后面看着，皱皱眉，忍不住问：“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叶澄意在几秒内想了好多，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不知道密码。”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补救，“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就是…知道得不够清楚…”
她越说越含糊，声音也越弱，脑袋垂下去，地上两团圆圆的黑影凑到一起，像是拥抱。
程扬在心里叹口气，伸手将叶澄意头上的纸帽子拿下来，说：“走吧。”
“去哪？”叶澄意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送佛送到西，陪你买手机。”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尤其是程扬还一直不说话，她就更后悔了。
“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
“我马上过去。”
这次对方的语气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叶澄意愣了一下，才应道：“哦…那、那我等你。”
直到挂断电话，她脑子还是懵的。
待会见面要先说什么…
真是麻烦你了？太客套。好久不见？又太老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孟佳佳妈妈注意到她有些魂不守舍，一遍整理摊位，一边随口八卦道：“男朋友啊？”
“嗯？”叶澄意回神，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就…”
话到这里顿住，她的视线不自觉飘了飘，迟疑几秒后轻声补充道。
“朋友，普通朋友。”
她刻意加上“普通”两字，像是有意与对方划清界限。
解释完，叶澄意自己都觉得别扭。
孟佳佳妈妈倒是没继续追问，只是笑了笑，“这样啊。”
“嗯…”叶澄意应了声，低头帮忙收拾起摊位上的东西，孟佳佳提起桶草莓，正准备装进车后备箱，被她伸手拦住，“佳佳，草莓不用收…”
孟佳佳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姐姐？”
“那个…”
不远处一道车灯穿过夜雨由远及近，叶澄意的目光被锁定，忘了继续解释，就这么看着那辆车的速度慢下来，缓缓停在了摊位旁。
黑色的SUV在雨的冲刷下格外干净，车灯的光晕映在潮湿的地面，微微泛白。驾驶座的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叶澄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站在原地没动。
程扬撑伞走过来，抬眼扫过摊位，但也仅是一秒，视线很快就落在叶澄意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就好像是原本牢牢攥在手里的一大把漂亮气球因为一时的晃神全都飞走，连带着情绪也被拽上半空，叶澄意的眼睛开始发酸。
她不是没想过跟程扬重逢的场景，可真到了这时候，却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开场白都不知道怎么说。
太久没见，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孟佳佳觉得好奇，偷偷打量着他俩，眼神来回游移。
先移开视线的是程扬，“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他用词礼貌、稳重，有分寸，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很成熟的样子。
孟佳佳妈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澄意，半开玩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四面透风，小叶在这也就是不淋着，挺冷的。”
程扬看到摊位还有东西没收拾完，主动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你们走吧，就这点东西我几分钟…”
一直沉默着的叶澄意突然咳了声，看了眼程扬，挪到他伞边上，声音压得很轻，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
雨点顺着珠尾滴到叶澄意的纸帽子上，程扬把伞偏了偏，眉心微不可察地蹩了下，“什么？”
“现金，微/信或者是支付/宝都行，”叶澄意伸出一根手指，用身子挡着，小幅度地指指摊上的几桶草莓，“我想买。”
程扬沉默了两秒，语气平静，“确定要买这么多？”
叶澄意把头低得更厉害，随口道：“想吃点甜的。”
纸帽子是用小时候叠船的方法折的，这会叶澄意垂着头，帽子两侧的尖角耷拉着，像只沮丧的小动物。
程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按照旁边板子上写的价格算好钱，掏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孟佳佳妈妈表情有些意外，“哎哟，怎么扫这么多过来？”
程扬笑着，不紧不慢道：“家里有人爱吃，多买点放着，吃不完还能送给同事。”
铺捉到关键词，叶澄意心里猛地一咯噔。她下意识就想去看程扬的眼睛，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孟佳佳妈妈看出他的好意，没再推辞，“那真是谢谢你了。”
叶澄意还怔怔地定在原地。
印象中，她不记得叶国林有说过程扬的感情状况。又或者，叶国林说过，只是被她打断了。
有那么几年，叶澄意十分抗拒听到程扬的名字，叶国林似乎是察觉到了，慢慢地也就不怎么提了。
程扬把手里的伞递过来，“拿着。”
叶澄意接过，伞柄还带着属于对方的温度。她心里有些乱，低下头去盯湿漉漉的地面，试图掩盖自己此刻的情绪。
到底在失落什么？
六年了，程扬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帮你一起拿吧。”
调整好状态，叶澄意转身想要帮忙，被程挡了下，“你先上车吧，这些，还有你的行李箱，我自己就行。”
孟佳佳也喊她，“是呀姐姐！你快上车吧！”
转眼的功夫，程扬已经把草莓全都拎到了后备箱，随后又过来拉行李箱，动作沉稳有力。
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叶澄意跟孟佳佳的妈妈再次道谢后，又跟孟佳佳摆摆手说：“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嗯！姐姐再见！”
孟佳佳妈妈也跟她道别：“路上慢点。”
叶澄意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声音被隔绝掉大半，她缩了下肩膀，放松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
没过一会，程扬也坐进来，发动车子后没急着走，而是先把空调调高几度，问：“去哪？”
叶澄意下意识坐直，“翠湖名居。”
把小区名输进导航，程扬握住方向盘，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叶澄意等了几秒，沉不住气，问：“怎么了。”
程扬侧过脸，看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边缘。叶澄意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他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以及——手腕上的粉红色手链。
“孩子串的。”
视线停顿了一下，叶澄意直愣愣抬头看程扬。
程扬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
虽然他之前那句“家里有人爱吃”是故意说的。但刚才那句，真不是有意。
他没想过要把误会搞这么大。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过是陈述事实。
已经不习惯被这样直白地注视，程扬看向别处，提醒道：“安全带。”
叶澄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系安全带，她窘迫地抿了抿唇，拉过安全带扣上，清脆的“咔哒”一声，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明显。
路程过半，程扬没再说一个字，叶澄意也是。
车内的暖气慢慢升腾，她隔着车玻璃往外瞅，脑海里勉强拼凑出澜城的街景，还有，程扬抱孩子的样子。
他…应该会是很有耐心的爸爸吧…孩子妈妈会是怎样的人呢？
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她越想，心口越闷，直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窜进脑海——她没记住季六一家的密码。
她这几次来都是转机，也就住一晚或者两晚，总想着反正手机不离手，翻聊天记录就行，根本没想着要背密码。
哪成想今天手机会被抢。
越是接近目的地，叶澄意就越是如坐针毡。她咬着下嘴唇，左手抱右手放在膝盖上，绞尽脑汁地想：密码最后一位是“3”还是“7”来着？
“想去厕所？”程扬注意到她的动作，随即放慢车速，拐到靠外的道，“前面是加油站，你要是着急……”
“我不急！”叶澄意连忙否认道，笑得尴尬，“不急…我不急…”
程扬没再说什么，车子重新驶向主干道，几分钟后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叶澄意有些茫然，问：“来这干什么？”
“报警。”
程扬惜字如金地说完，先一步解开安全下车。
“……”
报案流程并不复杂，问清楚后叶澄意按了手印，值班小哥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大概率很难找到。当然了，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查，就是时间上…这就说不准了。”
“没事没事，”叶澄意忙说道：“理解的理解的。”
“那你回去等电话就成。”
“好，”叶澄意站起来，鞠躬道：“谢谢啊，警察…警察同志。”
她第一次来派出所，有点紧张。
办案小哥一笑，“为认命服务嘛，应该的！”
程扬坐在外面大厅里等，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各种脚步声，他听着听着莫名有些犯困。
之前他睡前偶尔会听纯音乐，但效果甚微。也许医生说得对，他可以尝试一下用白噪音助眠。
叶澄意走过来，小声叫他，“程扬…？”
“嗯…”程扬下意识回应，困意散了大半。他起身捏了捏鼻梁，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慵懒，“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没，”叶澄意有点尴尬道：“是我…今晚太麻烦你了…”
她拽着斜挎包的肩带，扯出个笑，很局促的感觉。
程扬没说话，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叶澄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会后小跑着跟上去。
季六一租的是一居室公寓，楼下一般都有保安值班，叶澄意本想借保安的手机查一下季六一的手机号码，然后再问下密码。
但偏巧，她跟程扬到的时候，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
叶澄意抱了两桶草莓走在前面，等程扬帮她把行李箱拖进来后，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有机会的话…让我爸请你吃饭…”
说起来都要怪叶国林，程扬有家室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程扬却故意装不明白，面色不变，坚持道：“我送你上去。”
“那个！”叶澄意又想到什么，立刻道：“没电梯卡！我在这等会季六一就行，你、你快走吧。”
程扬微微眯眼，“不是说季六一出差了。”
“……”
叶澄意想给自己脑子一拳。
提起行李箱，程扬径直往楼梯口走，“几楼？”
叶澄意追上去，回答道：“六楼。”
楼道里很黑，她跺跺脚，灯没反应，又“喂”了声才亮起来。
程扬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
“怎么了？”
叶澄意不明所以，仰头看他，眼里也映着他，睫毛不安地颤着。
程扬忽然就移不开眼了。
大概过了五六秒，他才又转过身，道：“没什么，爬楼梯吧。”
叶澄意长舒一口气，“哦…”
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叶澄意的视线落在程扬身上，忽然想起，当年大学去宿舍报到的时候，也是六楼，也是这样。
画面重叠，却隔了这么多年。
连着试了几次，密码锁都提示错误，程扬在后面看着，皱皱眉，忍不住问：“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叶澄意在几秒内想了好多，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不知道密码。”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补救，“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就是…知道得不够清楚…”
她越说越含糊，声音也越弱，脑袋垂下去，地上两团圆圆的黑影凑到一起，像是拥抱。
程扬在心里叹口气，伸手将叶澄意头上的纸帽子拿下来，说：“走吧。”
“去哪？”叶澄意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送佛送到西，陪你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