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微微敞开着，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仿佛是夏夜的晚风特意为它留下的通道。晚风轻柔地吹过，穿过那道缝隙，轻抚着窗边的梧桐叶。梧桐叶在风中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房间里，一盏台灯静静地立在桌子上，柔和的灯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一本摊开的本子。
本子在风中微微颤动，书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动着，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顾淮阳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本子上，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色调，使得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更加温润，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早上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她生气的模样，想起了她转身离开时的决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懊悔之情。
他眉头微皱，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懊恼不已。
顾淮阳点开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当他的目光落在时清欢的名字上时，他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犹豫。然而，这种犹豫只持续了一瞬间，他很快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啧”声，好像对自己刚才的犹豫感到有些不满，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点进了与时清欢的聊天框。聊天框里的信息还停留在上次他答应周末时清欢帮自己补习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回复的“好的”两个字，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输入的内容删了又加，加了又删，似乎对自己所输入的内容并不满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不断地删删减减，最终将那长长的一段话浓缩成了一句简洁而又直接的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
发完这句话后，他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情也愈发焦急起来。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时清欢的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那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没事。”
一方面，他觉得时清欢可能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只回复了两个字，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怀疑这是否只是她的表面反应，实际上她可能还是有些生气或者不满。
顾淮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回复道：“那明天在邝珣书城继续补习吧。”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气氛，同时也表明自己对于学习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时清欢很快回复了他：“笔记上记得很全。”这句话让顾淮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时清欢是在告诉他不需要补习了，还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淮阳思考片刻后，回复道：“好的，那你早点睡。”他觉得既然时清欢说笔记记得很全，那可能就不需要再进行补习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他不想打扰时清欢休息。
然而，时清欢那头却再没有了动静。顾淮阳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再回复，便退出了微信，转而打开了一个视频软件，想要通过看视频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可是，尽管视频中的画面不断变换，他的思绪却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在上面。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等等，这不就是在生气吗？！”
第二天早上，顾淮阳精神状态不佳。
几人同行去吃饭的时候，林小北注意到顾淮阳眼下的青黑色，问道：“顾哥，你昨晚熬到几点，黑眼圈有点出来了。”
顾淮阳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像没睡醒一样，随口胡诌了一个：“看视频去了。”
王磊好奇地凑近看：“真的是啊。”
陈晨一脸故作深沉，以一种老者姿态道：“年轻人少熬点夜，小心猝死，我可不给你收尸啊！”
顾淮阳笑了一下，推了一下陈晨的肩膀：“说什么胡话呢，我活得比你长好吧！”
在顾淮阳与几人调笑的时候，时清欢和宋云正巧路过。
顾淮阳的眼睛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时清欢，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旁边的陈晨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顾哥，你没事发什么呆啊！”张鑫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顾淮阳连忙坐直身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他像是说悄悄话般，把身子凑近了一点桌子，压低声音对大家说：“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惹一个人生气了，该怎么让她原谅你呢？”
陈愿听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兄弟之间哪有什么仇啊，就比如说前一秒还在吵架，后一秒就和好了！”
王磊则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道：“这得看情况严重不严重，如果只是小事情，道个歉应该就可以了。但要是事情比较严重，那可能就比较难办了，可能要好长时间才能和好。”
张鑫推了推他的眼镜，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细节很重要，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或者一句话，就能改变整个局面。”
王磊"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个结，手里的包子都忘了往嘴里送。他歪着脑袋，一脸困惑地追问道："话说顾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居然还要你亲自去求原谅？该不会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顾淮阳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银耳汤。晶莹的汤水映出他微微晃动的倒影，他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算是...以前的我吧。"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卧槽！还有六分钟上课！"张鑫突然惊叫一声，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陈晨嘴里塞满煎饼，含糊不清地骂了句"靠"，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豆浆往嘴里灌。塑料餐盒被胡乱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走廊上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顾淮阳的校服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个箭步冲进教室，差点和抱着作业本的课代表撞个满怀。刚在座位上瘫倒，上课铃就尖锐地划破了晨间的喧闹。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冰镇可乐，喉结急促地滚动着，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
这时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生物老师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老式眼镜后面的眼睛弯成慈祥的月牙。他腋下夹着的教科书边角已经有些卷边，粉笔灰沾在藏青色的中山装上，像落了一层细雪。
“上课了，各位同学，把书本翻到第73页。”生物老师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像是一位老者在讲述一个悠长的故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扫过教室，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今天的内容和生长素有关，生长素它有三个阶段……"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念一本引人入胜的小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妙的韵律，把枯燥的知识点编织成生动的画面。讲到达尔文的胚芽鞘实验时，他模仿着阳光斜照的动作，手指在讲台上轻轻划过，仿佛真的有一株幼苗在追逐光线；说到生长素的极性运输，他又像个严谨的侦探，抽丝剥茧地分析着化学信号的传递路径。
顾淮阳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懒散地在课本上勾画着几行潦草的笔记，偶尔抬头瞥一眼黑板，又低头继续涂涂写写。和其他同学密密麻麻的工整记录相比，他的书本显得格外随意。
生物课总是过得很快，在大家还沉浸在"生长素如何影响植物向光性"的奇妙现象中时，下课铃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打断了老师的最后一句话。生物老师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像讲完一个精彩故事的老人，慢悠悠地合上教材，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粉笔灰。黑板上只留下寥寥几行板书，最后是一句简短的结束语——
“下课。”
教室里瞬间活跃起来，同学们伸着懒腰收拾书本，而顾淮阳却盯着自己那本凌乱的笔记，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磊面带笑容地走到顾淮阳身旁，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趣地说道：“顾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走过来都没发现。一会儿就要升国旗了！”
顾淮阳听到王磊的话，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缓缓地合上手中的课本，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回应道：“哦，知道了，走吧。”
升完国旗后，时清欢仍像往常一样作为优秀学生演讲。清晨的阳光透过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斑驳地洒在主席台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口的红领巾被微风轻轻拂动，站姿挺拔如一棵青松。
顾淮阳站在队列的后排，目光穿过人群，不由自主地落在时清欢身上。她清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无法移开注意力。他盯着演讲的方向发起了呆，思绪飘远，回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偶遇时，她低头看书时垂落的发丝，和那双专注而明亮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清欢的视线似乎扫过人群，与他短暂相接。
然而，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又像是无所察觉般继续着她的演讲，脸上的表情依然从容而自信。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细碎的阴影。
操场上，其他同学或认真聆听，或小声交谈，没有人注意到这段短暂而隐秘的视线交错。
演讲结束后，稀稀落落的掌声在操场上空回荡。顾淮阳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用鞋尖碾着跑道上的小石子。他看似随意地站在原地，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时清欢正抱着演讲稿缓步走下主席台，浅蓝色的校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喂，发什么呆呢？"王磊的大嗓门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顾淮阳一个激灵。他还没来得及回话，班主任李老师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拍着手宣布调课的消息。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男生已经兴奋地开始讨论待会儿要打篮球。
顾淮阳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换个地方发呆罢了。他慢吞吞地跟着队伍往操场走，却在入口处猛地刹住了脚步——三班的队伍正从另一侧走来。阳光正好洒在时清欢的侧脸上，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微微仰着头，正专注地听身旁的萧远宸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回应。
"顾哥，快看，三班的。"王磊用手肘使劲捅了捅他的肋骨。
"闭嘴。"顾淮阳皱眉打断，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时清欢今天把长发扎成了高马尾，发尾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萧远宸不知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顾淮阳看着她的笑颜，心中有些沉闷，那样明媚的一个人不该让她生气的。
"听说他们俩经常一起讨论题目。"王磊还在喋喋不休，"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真是..."
体育老师粗犷的嗓音打断了王磊的话："七班的！磨蹭什么呢？赶紧集合！"顾淮阳和王磊一个激灵，快步跑向队伍。
体育老师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哨子，刺耳的哨声划破操场上空的喧嚣。他双手叉腰站在跑道中央，晒得黝黑的脸上写满不容置疑："老规矩，先做热身运动！压腿、扩胸一个都不能少，待会儿跑完4圈才能自由活动！"
七班的队伍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声。顾淮阳站在队伍末尾，心不在焉地跟着体育委员做拉伸动作。他的目光越过半个操场，落在三班的方向——时清欢正认真地做着侧压腿，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喂，专心点！"体育老师突然出现在顾淮阳面前，粗壮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待会儿跑步别给我偷懒！"
热身结束后，两个班级的学生在跑道上排成纵队。顾淮阳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队伍最后。当起跑的哨声响起，他刻意控制着速度，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三班的队伍。时清欢跑在女生队伍的中段，步伐轻盈得像只小鹿。
跑到第二圈时，顾淮阳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加快脚步，装作不经意地超过了几个同学，恰好跑到了与时清欢平行的位置。微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阳光晒暖的校服布料的气息。
"好巧啊。"顾淮阳装作刚发现她的样子，声音因为跑步而略显急促，"你们班也这节体育课？"
时清欢转过头，微微喘着气看向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她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嗯，调课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跑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顾淮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紧张。跑道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他们的影子在跑道上时隐时现。
"你...演讲得很好。"在即将跑完第三圈时，顾淮阳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时清欢侧过脸看他，阳光下她的眼睛像琥珀一样透亮：“谢谢。”
就在这时，萧远宸从后面追了上来："清欢，物理老师找你讨论竞赛的事。"他看了眼顾淮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时清欢对顾淮阳抱歉地笑了笑，加快步伐跟着萧远宸离开了跑道。
顾淮阳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王磊从后面追上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顾哥，发什么呆呢？跑完最后一圈，咱们打球去！"
阳光依旧明媚，操场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顾淮阳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天特有的热气。
差不多过了半节课，时清欢和萧远宸才姗姗来迟。
虽然三班的体育老师知道时清欢和萧远宸成绩好，但学习好不代表着就拥有特权，还是坚持让他们跑四圈。
时清欢跑到第三圈头有点晕，但仍然坚持着跑步。
篮球在水泥地上弹跳的声音渐渐远去，顾淮阳的视线越过半个操场，死死盯着跑道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时清欢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上。
"不打了。"顾淮阳突然把球扔给王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时清欢的身体晃了晃，像一片落叶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顾淮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可还没等他冲过去，萧远宸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清欢！"萧远宸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他单膝跪地，让时清欢靠在自己臂弯里。三班的几个女生也闻声赶来，其中宋云动作最快，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利落地剥开糖纸。
"低血糖了，快含着。"宋云把糖塞进时清欢苍白的唇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时清欢紧闭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缺氧的鱼。
顾淮阳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他想上前，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靠近。三班的体育老师匆匆跑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情况："让她去医务室休息，你们两个女生扶她过去。"
宋云和另一个女生一左一右架起时清欢，她的脚步虚浮，整个人几乎挂在她们身上。萧远宸想跟上去，却被体育老师拦住："你继续跑完剩下的圈数。"
顾淮阳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喉咙发紧。篮球场上传来王磊的喊声，顾淮阳重新到了篮球场，只不过球打的没有那么专注。
放学铃响起时，顾淮阳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座位上发了一整天的呆。课本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老师讲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同学们嬉笑着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暮色渐渐笼罩校园，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顾淮阳站在超市货架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玻璃柜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的目光在草莓味和荔枝味之间来回游移。
"同学要哪种？"老板娘从柜台后探出头，"新到的水蜜桃味卖得最好。"
顾淮阳：“就要这个吧。”
硬币落入收银机的清脆声响里，顾淮阳把糖盒塞进书包最里层。金属糖纸在黑暗中发出细碎的声响。走出超市时，暮色已经染透了半边天空，几只麻雀扑棱棱地掠过香樟树梢。
书包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冷白的光，顾淮阳盯着聊天界面，拇指悬在键盘上方，删删改改好几遍才终于按下发送键。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他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像是害怕看到回复似的。
可没过几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来看——时清欢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没事。
顾淮阳盯着那两个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上周六在图书馆，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说了过分的话，时清欢当时抿紧嘴唇转身就走的背影。她明明生气了，却还是说“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对不起，我还是想为上周六的事道歉。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依然只回了一个简短的：没事。
顾淮阳皱了皱眉，固执地继续打字：别没事了，我答应你一个请求，而且必须做到。
这一次，时清欢回得很快：不用。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可顾淮阳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愿意回复，而不是直接无视他。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又发了一条：我就当你答应了，进步100名是我道歉的诚意。
发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你可以继续教我吗？
这一次，时清欢的回复慢了许多。顾淮阳盯着屏幕上方反复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
顾淮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回复：那放学后可以吗？
屏幕那端又安静了几秒，随后，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跳了出来。
顾淮阳盯着那个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窗外的夜色沉沉，可他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时清欢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甚至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笑了。
房间里，一盏台灯静静地立在桌子上，柔和的灯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一本摊开的本子。
本子在风中微微颤动，书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动着，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顾淮阳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本子上，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色调，使得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更加温润，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早上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她生气的模样，想起了她转身离开时的决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懊悔之情。
他眉头微皱，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懊恼不已。
顾淮阳点开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当他的目光落在时清欢的名字上时，他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犹豫。然而，这种犹豫只持续了一瞬间，他很快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啧”声，好像对自己刚才的犹豫感到有些不满，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点进了与时清欢的聊天框。聊天框里的信息还停留在上次他答应周末时清欢帮自己补习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回复的“好的”两个字，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输入的内容删了又加，加了又删，似乎对自己所输入的内容并不满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不断地删删减减，最终将那长长的一段话浓缩成了一句简洁而又直接的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
发完这句话后，他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情也愈发焦急起来。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时清欢的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那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没事。”
一方面，他觉得时清欢可能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只回复了两个字，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怀疑这是否只是她的表面反应，实际上她可能还是有些生气或者不满。
顾淮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回复道：“那明天在邝珣书城继续补习吧。”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气氛，同时也表明自己对于学习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时清欢很快回复了他：“笔记上记得很全。”这句话让顾淮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时清欢是在告诉他不需要补习了，还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淮阳思考片刻后，回复道：“好的，那你早点睡。”他觉得既然时清欢说笔记记得很全，那可能就不需要再进行补习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他不想打扰时清欢休息。
然而，时清欢那头却再没有了动静。顾淮阳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再回复，便退出了微信，转而打开了一个视频软件，想要通过看视频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可是，尽管视频中的画面不断变换，他的思绪却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在上面。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等等，这不就是在生气吗？！”
第二天早上，顾淮阳精神状态不佳。
几人同行去吃饭的时候，林小北注意到顾淮阳眼下的青黑色，问道：“顾哥，你昨晚熬到几点，黑眼圈有点出来了。”
顾淮阳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像没睡醒一样，随口胡诌了一个：“看视频去了。”
王磊好奇地凑近看：“真的是啊。”
陈晨一脸故作深沉，以一种老者姿态道：“年轻人少熬点夜，小心猝死，我可不给你收尸啊！”
顾淮阳笑了一下，推了一下陈晨的肩膀：“说什么胡话呢，我活得比你长好吧！”
在顾淮阳与几人调笑的时候，时清欢和宋云正巧路过。
顾淮阳的眼睛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时清欢，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旁边的陈晨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顾哥，你没事发什么呆啊！”张鑫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顾淮阳连忙坐直身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他像是说悄悄话般，把身子凑近了一点桌子，压低声音对大家说：“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惹一个人生气了，该怎么让她原谅你呢？”
陈愿听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兄弟之间哪有什么仇啊，就比如说前一秒还在吵架，后一秒就和好了！”
王磊则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道：“这得看情况严重不严重，如果只是小事情，道个歉应该就可以了。但要是事情比较严重，那可能就比较难办了，可能要好长时间才能和好。”
张鑫推了推他的眼镜，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细节很重要，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或者一句话，就能改变整个局面。”
王磊"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个结，手里的包子都忘了往嘴里送。他歪着脑袋，一脸困惑地追问道："话说顾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居然还要你亲自去求原谅？该不会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顾淮阳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银耳汤。晶莹的汤水映出他微微晃动的倒影，他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算是...以前的我吧。"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卧槽！还有六分钟上课！"张鑫突然惊叫一声，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陈晨嘴里塞满煎饼，含糊不清地骂了句"靠"，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豆浆往嘴里灌。塑料餐盒被胡乱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走廊上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顾淮阳的校服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个箭步冲进教室，差点和抱着作业本的课代表撞个满怀。刚在座位上瘫倒，上课铃就尖锐地划破了晨间的喧闹。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冰镇可乐，喉结急促地滚动着，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
这时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生物老师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老式眼镜后面的眼睛弯成慈祥的月牙。他腋下夹着的教科书边角已经有些卷边，粉笔灰沾在藏青色的中山装上，像落了一层细雪。
“上课了，各位同学，把书本翻到第73页。”生物老师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像是一位老者在讲述一个悠长的故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扫过教室，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今天的内容和生长素有关，生长素它有三个阶段……"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念一本引人入胜的小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妙的韵律，把枯燥的知识点编织成生动的画面。讲到达尔文的胚芽鞘实验时，他模仿着阳光斜照的动作，手指在讲台上轻轻划过，仿佛真的有一株幼苗在追逐光线；说到生长素的极性运输，他又像个严谨的侦探，抽丝剥茧地分析着化学信号的传递路径。
顾淮阳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懒散地在课本上勾画着几行潦草的笔记，偶尔抬头瞥一眼黑板，又低头继续涂涂写写。和其他同学密密麻麻的工整记录相比，他的书本显得格外随意。
生物课总是过得很快，在大家还沉浸在"生长素如何影响植物向光性"的奇妙现象中时，下课铃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打断了老师的最后一句话。生物老师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像讲完一个精彩故事的老人，慢悠悠地合上教材，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粉笔灰。黑板上只留下寥寥几行板书，最后是一句简短的结束语——
“下课。”
教室里瞬间活跃起来，同学们伸着懒腰收拾书本，而顾淮阳却盯着自己那本凌乱的笔记，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磊面带笑容地走到顾淮阳身旁，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趣地说道：“顾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走过来都没发现。一会儿就要升国旗了！”
顾淮阳听到王磊的话，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缓缓地合上手中的课本，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回应道：“哦，知道了，走吧。”
升完国旗后，时清欢仍像往常一样作为优秀学生演讲。清晨的阳光透过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斑驳地洒在主席台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口的红领巾被微风轻轻拂动，站姿挺拔如一棵青松。
顾淮阳站在队列的后排，目光穿过人群，不由自主地落在时清欢身上。她清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无法移开注意力。他盯着演讲的方向发起了呆，思绪飘远，回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偶遇时，她低头看书时垂落的发丝，和那双专注而明亮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清欢的视线似乎扫过人群，与他短暂相接。
然而，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又像是无所察觉般继续着她的演讲，脸上的表情依然从容而自信。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细碎的阴影。
操场上，其他同学或认真聆听，或小声交谈，没有人注意到这段短暂而隐秘的视线交错。
演讲结束后，稀稀落落的掌声在操场上空回荡。顾淮阳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用鞋尖碾着跑道上的小石子。他看似随意地站在原地，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时清欢正抱着演讲稿缓步走下主席台，浅蓝色的校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喂，发什么呆呢？"王磊的大嗓门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顾淮阳一个激灵。他还没来得及回话，班主任李老师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拍着手宣布调课的消息。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男生已经兴奋地开始讨论待会儿要打篮球。
顾淮阳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换个地方发呆罢了。他慢吞吞地跟着队伍往操场走，却在入口处猛地刹住了脚步——三班的队伍正从另一侧走来。阳光正好洒在时清欢的侧脸上，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微微仰着头，正专注地听身旁的萧远宸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回应。
"顾哥，快看，三班的。"王磊用手肘使劲捅了捅他的肋骨。
"闭嘴。"顾淮阳皱眉打断，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时清欢今天把长发扎成了高马尾，发尾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萧远宸不知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顾淮阳看着她的笑颜，心中有些沉闷，那样明媚的一个人不该让她生气的。
"听说他们俩经常一起讨论题目。"王磊还在喋喋不休，"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真是..."
体育老师粗犷的嗓音打断了王磊的话："七班的！磨蹭什么呢？赶紧集合！"顾淮阳和王磊一个激灵，快步跑向队伍。
体育老师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哨子，刺耳的哨声划破操场上空的喧嚣。他双手叉腰站在跑道中央，晒得黝黑的脸上写满不容置疑："老规矩，先做热身运动！压腿、扩胸一个都不能少，待会儿跑完4圈才能自由活动！"
七班的队伍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声。顾淮阳站在队伍末尾，心不在焉地跟着体育委员做拉伸动作。他的目光越过半个操场，落在三班的方向——时清欢正认真地做着侧压腿，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喂，专心点！"体育老师突然出现在顾淮阳面前，粗壮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待会儿跑步别给我偷懒！"
热身结束后，两个班级的学生在跑道上排成纵队。顾淮阳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队伍最后。当起跑的哨声响起，他刻意控制着速度，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三班的队伍。时清欢跑在女生队伍的中段，步伐轻盈得像只小鹿。
跑到第二圈时，顾淮阳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加快脚步，装作不经意地超过了几个同学，恰好跑到了与时清欢平行的位置。微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阳光晒暖的校服布料的气息。
"好巧啊。"顾淮阳装作刚发现她的样子，声音因为跑步而略显急促，"你们班也这节体育课？"
时清欢转过头，微微喘着气看向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她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嗯，调课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跑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顾淮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紧张。跑道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他们的影子在跑道上时隐时现。
"你...演讲得很好。"在即将跑完第三圈时，顾淮阳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时清欢侧过脸看他，阳光下她的眼睛像琥珀一样透亮：“谢谢。”
就在这时，萧远宸从后面追了上来："清欢，物理老师找你讨论竞赛的事。"他看了眼顾淮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时清欢对顾淮阳抱歉地笑了笑，加快步伐跟着萧远宸离开了跑道。
顾淮阳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王磊从后面追上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顾哥，发什么呆呢？跑完最后一圈，咱们打球去！"
阳光依旧明媚，操场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顾淮阳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天特有的热气。
差不多过了半节课，时清欢和萧远宸才姗姗来迟。
虽然三班的体育老师知道时清欢和萧远宸成绩好，但学习好不代表着就拥有特权，还是坚持让他们跑四圈。
时清欢跑到第三圈头有点晕，但仍然坚持着跑步。
篮球在水泥地上弹跳的声音渐渐远去，顾淮阳的视线越过半个操场，死死盯着跑道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时清欢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上。
"不打了。"顾淮阳突然把球扔给王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时清欢的身体晃了晃，像一片落叶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顾淮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可还没等他冲过去，萧远宸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清欢！"萧远宸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他单膝跪地，让时清欢靠在自己臂弯里。三班的几个女生也闻声赶来，其中宋云动作最快，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利落地剥开糖纸。
"低血糖了，快含着。"宋云把糖塞进时清欢苍白的唇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时清欢紧闭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缺氧的鱼。
顾淮阳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他想上前，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靠近。三班的体育老师匆匆跑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情况："让她去医务室休息，你们两个女生扶她过去。"
宋云和另一个女生一左一右架起时清欢，她的脚步虚浮，整个人几乎挂在她们身上。萧远宸想跟上去，却被体育老师拦住："你继续跑完剩下的圈数。"
顾淮阳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喉咙发紧。篮球场上传来王磊的喊声，顾淮阳重新到了篮球场，只不过球打的没有那么专注。
放学铃响起时，顾淮阳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座位上发了一整天的呆。课本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老师讲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同学们嬉笑着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暮色渐渐笼罩校园，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顾淮阳站在超市货架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玻璃柜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的目光在草莓味和荔枝味之间来回游移。
"同学要哪种？"老板娘从柜台后探出头，"新到的水蜜桃味卖得最好。"
顾淮阳：“就要这个吧。”
硬币落入收银机的清脆声响里，顾淮阳把糖盒塞进书包最里层。金属糖纸在黑暗中发出细碎的声响。走出超市时，暮色已经染透了半边天空，几只麻雀扑棱棱地掠过香樟树梢。
书包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冷白的光，顾淮阳盯着聊天界面，拇指悬在键盘上方，删删改改好几遍才终于按下发送键。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他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像是害怕看到回复似的。
可没过几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来看——时清欢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没事。
顾淮阳盯着那两个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上周六在图书馆，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说了过分的话，时清欢当时抿紧嘴唇转身就走的背影。她明明生气了，却还是说“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对不起，我还是想为上周六的事道歉。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依然只回了一个简短的：没事。
顾淮阳皱了皱眉，固执地继续打字：别没事了，我答应你一个请求，而且必须做到。
这一次，时清欢回得很快：不用。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可顾淮阳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愿意回复，而不是直接无视他。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又发了一条：我就当你答应了，进步100名是我道歉的诚意。
发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你可以继续教我吗？
这一次，时清欢的回复慢了许多。顾淮阳盯着屏幕上方反复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
顾淮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回复：那放学后可以吗？
屏幕那端又安静了几秒，随后，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跳了出来。
顾淮阳盯着那个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窗外的夜色沉沉，可他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时清欢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甚至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