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陈晓莉来找我，我倒是毫不意外。
不过她此刻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挂着一对眼袋，肤色苍白，神情颓唐，早已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人。
“凤岐说想去美国做强制医疗，今天上午他已经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我拦住不住他。”她脸上惊慌失措。
我喝了一口咖啡，流到喉咙里是苦涩的滋味，“他告诉过我。”
陈晓莉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我的双手，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动，“他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受罪呢？现在只有你能救凤岐，求求你救救他，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对不起，我帮不了他。”我把手抽回来，吐出残忍的话语。
哪怕我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等下一次发作的时病情会加重，直至多脏器功能衰竭导致死亡。
但这些话即便我说出来，陈晓莉也听不进去。只有特效药才能够真正治疗他，我应该回实验室。
我起身向她告辞，刚迈出一步，我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抓椅背的边缘，回头望着陈晓莉，她分出了重影。
咖啡，是咖啡有问题。
她幽幽的声音钻入我耳中，“那对不起了，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我跌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我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阳光自窗帘的缝里渗进来铺满床铺，床上还有一个人——季凤岐。
我伸手把他摇醒，他揉了揉眼睛，星眸中泛起点点笑意，无比自然地张开手臂箍住我，滚烫的身体一下子贴过来，男人漆黑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凑向我的唇。
我像是被一个黑洞吸附进去，屏住呼吸，没有躲闪，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吹动我垂落鬓边的发丝。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季凤岐的脸上。
世界陷入一片静寂，静得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发什么神经？”
他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怀疑人生：“我不是在做梦？”
我挑了挑眉，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做的什么梦？”
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眼睛眨巴眨巴，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妈了，我不是在骂人。”
陈晓莉把我们俩关在郊区的别墅里，留下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拿走了我们身上的手机。
我们冲到客厅，季凤岐对着监控摄像头愤怒地大喊：“妈，你疯了吗？绑架是犯法的！”
“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让人给遥小姐注射了恋爱脑病毒感染者的血液，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发病。七天以后我会把别墅的门打开，不过那时候我想你们已经情投意合了。”
从监控里传来陈晓莉沙沙的嗓音。
我是季凤岐的“心上人”，他不能把自己的恋爱脑病毒传染给我，但我会感染上其他人的病毒，如果我发病时只有他在我身边，那么他将会变成我的“心上人”。
当然，如果我能够在72小时内服用阻断药，就能有效地避免被病毒感染。
我之前还觉得他妈头脑简单，没想到是大意了。
季凤岐慌忙撩起我两只衣袖查看，我左臂上确实有一个细小的针眼。
他一手安慰地放在我的肩膀上，淡淡地冲我一笑：“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和他在一起有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他抬起头脸色倏地阴沉得可怕，怒火顿时跃上湛深的眼眸，咬牙恨声道：“即便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应该逼迫我去伤害喜欢的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季凤岐抄起酒杯就要扔向摄像头，我赶紧拦住他：“你冷静一点。”
我抱起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笑眯眯地说：“这个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苏富比拍卖行买回来的雍正……”
她话还没说完，青花瓷就从我怀中滑下来，瞬间摔得粉身碎骨。
“啊——”监控里传来陈晓莉杀猪般的嚎叫。
“不好意思，手滑了。”我清白无辜地摊开双手。
季凤岐唇边勾起一丝轻浅的弧度，思路一下子被我打开了。
我俩把整个别墅值都搜刮了一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我们堆放在客厅。我倒数10秒钟，他就随机砸一件东西。
陈晓莉刚开始还有力气哀嚎，后来人都麻了，尽管她心如刀割，但咬死就是不给我们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他砸得手腕酸痛，我们就靠在沙发上歇息，一边吃饼干一边聊天。
季凤岐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早知道还会见面，我就不该说那么多肉麻的话。”
我嘎吱咬了口饼干，幸灾乐祸道，“是挺肉麻的。”
“那你讨厌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追问。
“不讨厌。”
他闻声似乎松了口气，立马得寸进尺，“那你喜欢我吗？”
我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嗯”了半天，心虚地一笑：“那倒也算不上。”
季凤岐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但还是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屑，痛痛快快地站起来。
“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说罢，他弯腰拾起一块闪着冷光的花瓶碎片，在手腕上重重一划，速度快到我来不及阻止。
“不要！”我和陈晓莉异口同声。
我下意识扑过去拉住他，季凤岐的左手无力垂落，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触目惊心。
“你疯了吗？”我着急地帮他按住流血的手腕，冲着监控大喊道：“叫救护车！”
我听到陈晓莉崩溃的哭泣声，“妈再也不逼你了，你……别吓唬妈……”
季凤岐脸色是纸一样的苍白，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在笑，“我说过，你会没事的。这种恋爱脑病毒还有一个别称叫美人鱼病毒，意思是如果患者得不到喜欢的人的爱，他就会变成泡沫。可是如果我的爱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那我也不会幸福，还不如独自变成泡沫。”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是少看点童话吧。不过你要是真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在你火葬后，捡几块碎骨头，加上油脂、苏打水和其他材料，高温烘烤加热成稠糊状，做成肥皂，然后挑一个好天气，来到海边把肥皂水吹成泡泡。”
他顿时哭笑不得：“遥夕，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在我们分别被推上120救护车之前，季凤岐攥着我的手说遗言：“我认真考虑过了，万一我真的挺不过去，你就把我的骨灰做成钻石，好歹能你随身携带。而且肥皂太便宜了，不符合我的身价。”
他那刻进DNA的身价啊，我躺在急救床上翻了个白眼。
两年后，疫苗和特效药相继问世，人类战胜了恋爱脑病毒，我们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没有追究陈晓莉的法律责任，季凤岐和她长谈一番，她最终去了法国定居。
两年间，我和季凤岐聚少离多，但无论相隔多远，我们心里对彼此都有一份牵挂。但不把这层暧昧的窗户纸捅破，我们的关系始终不上不下。
周末，季凤岐约我到海边散步，我到了沙滩上，他人却不知所踪。
我正疑惑，维克托扯了扯我的裤脚，随后朝一个方向拔足狂奔，我跟在它身后。
远远地我看见季凤岐朝我挥手，于是放慢了脚步。
已经有些暖意的微风在蓝天下的潮湿空气里吹拂着，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站在一片闪耀的海浪前面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海边猛地掀起一个巨浪，浪头浩浩荡荡扑上沙滩，我走过去，看见他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平整的沙滩。
“我写的字全没了。”
“你写什么了？”我抿嘴，脸上浮上一丝坏笑，其实我已经看见了。
季凤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蓝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抬头眉目温煦地看着我，“你愿意嫁给我吗？戒指虽然不是用我的骨灰做的，但是是我亲手设计的。”
我歪着头，稍加思索，“不愿意，我们得先谈恋爱。我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让你转正当我男朋友，然后再考虑进行下一步。”
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可是我这么优秀，就不能破格录取吗？”
“不能。”
陈晓莉来找我，我倒是毫不意外。
不过她此刻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挂着一对眼袋，肤色苍白，神情颓唐，早已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人。
“凤岐说想去美国做强制医疗，今天上午他已经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我拦住不住他。”她脸上惊慌失措。
我喝了一口咖啡，流到喉咙里是苦涩的滋味，“他告诉过我。”
陈晓莉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我的双手，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动，“他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受罪呢？现在只有你能救凤岐，求求你救救他，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对不起，我帮不了他。”我把手抽回来，吐出残忍的话语。
哪怕我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等下一次发作的时病情会加重，直至多脏器功能衰竭导致死亡。
但这些话即便我说出来，陈晓莉也听不进去。只有特效药才能够真正治疗他，我应该回实验室。
我起身向她告辞，刚迈出一步，我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抓椅背的边缘，回头望着陈晓莉，她分出了重影。
咖啡，是咖啡有问题。
她幽幽的声音钻入我耳中，“那对不起了，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我跌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我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阳光自窗帘的缝里渗进来铺满床铺，床上还有一个人——季凤岐。
我伸手把他摇醒，他揉了揉眼睛，星眸中泛起点点笑意，无比自然地张开手臂箍住我，滚烫的身体一下子贴过来，男人漆黑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凑向我的唇。
我像是被一个黑洞吸附进去，屏住呼吸，没有躲闪，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吹动我垂落鬓边的发丝。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季凤岐的脸上。
世界陷入一片静寂，静得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发什么神经？”
他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怀疑人生：“我不是在做梦？”
我挑了挑眉，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做的什么梦？”
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眼睛眨巴眨巴，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妈了，我不是在骂人。”
陈晓莉把我们俩关在郊区的别墅里，留下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拿走了我们身上的手机。
我们冲到客厅，季凤岐对着监控摄像头愤怒地大喊：“妈，你疯了吗？绑架是犯法的！”
“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让人给遥小姐注射了恋爱脑病毒感染者的血液，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发病。七天以后我会把别墅的门打开，不过那时候我想你们已经情投意合了。”
从监控里传来陈晓莉沙沙的嗓音。
我是季凤岐的“心上人”，他不能把自己的恋爱脑病毒传染给我，但我会感染上其他人的病毒，如果我发病时只有他在我身边，那么他将会变成我的“心上人”。
当然，如果我能够在72小时内服用阻断药，就能有效地避免被病毒感染。
我之前还觉得他妈头脑简单，没想到是大意了。
季凤岐慌忙撩起我两只衣袖查看，我左臂上确实有一个细小的针眼。
他一手安慰地放在我的肩膀上，淡淡地冲我一笑：“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和他在一起有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他抬起头脸色倏地阴沉得可怕，怒火顿时跃上湛深的眼眸，咬牙恨声道：“即便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应该逼迫我去伤害喜欢的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季凤岐抄起酒杯就要扔向摄像头，我赶紧拦住他：“你冷静一点。”
我抱起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笑眯眯地说：“这个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苏富比拍卖行买回来的雍正……”
她话还没说完，青花瓷就从我怀中滑下来，瞬间摔得粉身碎骨。
“啊——”监控里传来陈晓莉杀猪般的嚎叫。
“不好意思，手滑了。”我清白无辜地摊开双手。
季凤岐唇边勾起一丝轻浅的弧度，思路一下子被我打开了。
我俩把整个别墅值都搜刮了一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我们堆放在客厅。我倒数10秒钟，他就随机砸一件东西。
陈晓莉刚开始还有力气哀嚎，后来人都麻了，尽管她心如刀割，但咬死就是不给我们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他砸得手腕酸痛，我们就靠在沙发上歇息，一边吃饼干一边聊天。
季凤岐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早知道还会见面，我就不该说那么多肉麻的话。”
我嘎吱咬了口饼干，幸灾乐祸道，“是挺肉麻的。”
“那你讨厌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追问。
“不讨厌。”
他闻声似乎松了口气，立马得寸进尺，“那你喜欢我吗？”
我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嗯”了半天，心虚地一笑：“那倒也算不上。”
季凤岐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但还是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屑，痛痛快快地站起来。
“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说罢，他弯腰拾起一块闪着冷光的花瓶碎片，在手腕上重重一划，速度快到我来不及阻止。
“不要！”我和陈晓莉异口同声。
我下意识扑过去拉住他，季凤岐的左手无力垂落，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触目惊心。
“你疯了吗？”我着急地帮他按住流血的手腕，冲着监控大喊道：“叫救护车！”
我听到陈晓莉崩溃的哭泣声，“妈再也不逼你了，你……别吓唬妈……”
季凤岐脸色是纸一样的苍白，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在笑，“我说过，你会没事的。这种恋爱脑病毒还有一个别称叫美人鱼病毒，意思是如果患者得不到喜欢的人的爱，他就会变成泡沫。可是如果我的爱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那我也不会幸福，还不如独自变成泡沫。”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是少看点童话吧。不过你要是真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在你火葬后，捡几块碎骨头，加上油脂、苏打水和其他材料，高温烘烤加热成稠糊状，做成肥皂，然后挑一个好天气，来到海边把肥皂水吹成泡泡。”
他顿时哭笑不得：“遥夕，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在我们分别被推上120救护车之前，季凤岐攥着我的手说遗言：“我认真考虑过了，万一我真的挺不过去，你就把我的骨灰做成钻石，好歹能你随身携带。而且肥皂太便宜了，不符合我的身价。”
他那刻进DNA的身价啊，我躺在急救床上翻了个白眼。
两年后，疫苗和特效药相继问世，人类战胜了恋爱脑病毒，我们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没有追究陈晓莉的法律责任，季凤岐和她长谈一番，她最终去了法国定居。
两年间，我和季凤岐聚少离多，但无论相隔多远，我们心里对彼此都有一份牵挂。但不把这层暧昧的窗户纸捅破，我们的关系始终不上不下。
周末，季凤岐约我到海边散步，我到了沙滩上，他人却不知所踪。
我正疑惑，维克托扯了扯我的裤脚，随后朝一个方向拔足狂奔，我跟在它身后。
远远地我看见季凤岐朝我挥手，于是放慢了脚步。
已经有些暖意的微风在蓝天下的潮湿空气里吹拂着，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站在一片闪耀的海浪前面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海边猛地掀起一个巨浪，浪头浩浩荡荡扑上沙滩，我走过去，看见他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平整的沙滩。
“我写的字全没了。”
“你写什么了？”我抿嘴，脸上浮上一丝坏笑，其实我已经看见了。
季凤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蓝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抬头眉目温煦地看着我，“你愿意嫁给我吗？戒指虽然不是用我的骨灰做的，但是是我亲手设计的。”
我歪着头，稍加思索，“不愿意，我们得先谈恋爱。我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让你转正当我男朋友，然后再考虑进行下一步。”
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可是我这么优秀，就不能破格录取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