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一夜无梦，白夏醒来时刚好早上八点。
半米开外，沈知怀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沉沉睡着，眉头因久蹙而有几道细纹，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白夏自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她只知临睡前，沈知怀那侧的小夜灯还微弱地亮着，他手里噼里啪啦正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等白夏洗漱完毕，沈知怀已经醒来，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惺忪睡意，“早啊，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
白夏手里提着一袋化妆品，四处找寻她的手机，扭头催促道，“你可以去洗漱了。”
说着，她一把掀开枕头，掏出闷不作声的手机，顺道看了眼时间。
嗯？
屏幕上蹦出条短信。
【到账50,000 GBP。】
“沈知怀，你到底让你家里人打了多少钱？！”她不敢置信地把信息点开，重新数了一遍“0”的个数。
五万。
还是英镑。
“还挺迅速的嘛！”沈知怀做出个“已阅”的表情，把牙刷塞进满是泡沫的嘴巴里，单手给家里发了条消息。
“我们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钱？”白夏只觉得头大，“等回了伦敦，记得把你的卡号告诉我，我好把剩下的转回去。”
沈知怀已经刷好牙，正拿着纸巾擦嘴，听到这句话，他忽然笑了。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有的剩？”
说话间，他推搡着白夏后背，又“啪”一声关了洗手间的门。
“我洗个澡。”
声音闷闷地从门板里传出来，而后是清脆的落锁声。
白夏只觉得后背被他推得滚烫，连带着脸颊也热烘烘的。
接连好几次，她都想说些什么，但听见洗手间里已经传来哗哗水声，只得作罢。
等沈知怀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来时，白夏只剩下睫毛没涂了。
他头发甚至还在滴水，走路时像是雨伞一样水花四溅，白夏不得不避让着他，以免弄花刚化好的底妆。
“你的睫毛是这么刷的啊。”他看着白夏手里的睫毛膏觉得神奇，忍不住趴桌上凑近，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夏的眼睛，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白夏觉得尴尬，抬高了手里的镜子，刚好挡住他火热的视线。
“我前女友都是贴的，一小盒的睫毛，掉的四处都是。”沈知怀把自己当作妇女之友，和白夏随意聊着化妆小技巧。
白夏举着睫毛膏的手停顿了一秒。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洁白面孔，眼睛眨巴了两下，忽然没了兴致。
潦草地刷了两下后，她仍抬着胳膊，不疾不徐地问道：“那你现在跟一个女孩同行，不用跟你女朋友汇报吗？”
她的手不稳，指尖微微有些发颤。
“哎，没女朋友了，人劈腿了。”沈知怀不太在意地回，又盘腿坐到床上，专心致志看着她化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冰岛？”
哦。
白夏收回了手，把睫毛膏重新塞回瓶子里，“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也是。”沈知怀歪头想了想，逐渐认可。
白夏对着镜子抿抿唇，又轻轻笑了一下，“走吧。”
*
雷克雅未克城市规模并不大。
在沈知怀的执意要求之下，两人先去了趟户外用品商店，购置了些基本行头。尽管对无名品牌耿耿于怀，但穿上身之后，沈知怀却对着装效果很满意，缠着白夏评价他的穿搭。
面对他和善的娃娃脸以及充满期待的眼神，白夏不得不点头，勉强说了声“好看”。
沈知怀眉开眼笑地接受了她的赞美，一边让店员找白夏结账。
面对店员试探又不解的眼神，白夏只讪笑了两下，局促地刷了信用卡，便逃也似的拽着沈知怀离开。
“这么着急？”
沈知怀整了整衣领，目光落在白夏蓬松又蹦跳的发丝与红红的耳尖上，一不小心灌了口冷风，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夏正在戴帽子，闻声扭头望着他。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声音忽然卡壳了一瞬。
白夏没有注意到沈知怀的停顿。
她举着手机晃了一圈，正在寻找海岸线的方向，屏幕上的指针不停抖动，仿佛是被磁极干扰一般。
沈知怀的脑袋就在她头顶。
他看了几眼，热烘烘地凑近了。“哦，往北走，跟我来！”
拥有一个过分自信的同伴，自认为路痴的白夏自然听从指挥。
五分钟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地图上的蓝色光标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喊他。
“沈知怀，我觉得我们可能走反了。”
被喊到的男人冲了过来，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白夏的手机，举头四顾终于确定自己跑偏，脸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就差鞠躬道歉。
白夏噗嗤笑了，“这有什么，不过是走错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沈知怀的脸更是通红。
“不过也巧，我们可以顺道去雷克雅未克的地标建筑之一。”白夏放大了地图，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还是担任了向导。
沈知怀垂眉耷眼地跟在她身后，脚步沉重地走到雷克雅未克大教堂。
在欧洲呆的时间不算短，但每一次经过大教堂，白夏都会结结实实地被震撼——她短暂二十多年的无神论似乎无法对抗人类千百年宗教与美学的信仰。
不过，眼前的雷克雅未克大教堂是另外一种震撼——
她从未想过，欧洲的教堂还可以是一座现代建筑。
主塔像是刀刃，尖锐突出地直冲天际，两侧却水流般自然垂下，皆由高柱拼接而成，远望只像一粒粒像素点。
“太特别了。”沈知怀掏出手机拍摄，一边感慨道，“怎么是这种造型？”
白夏举着相机，“冰岛因玄武岩柱而声名远播，大教堂继而设计出这种模样。”她的目光对准了取景框，忽然发现沈知怀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镜头里。
他破坏了一幅完美的风景照。
白夏迟疑了一秒，食指迅速摁下了快门。
“大教堂其实更像管风琴，还有点苏联遗风，你觉得呢？”沈知怀往前走了几步，猛然回头抛出一个问题，目光里透着些疑惑。“白夏，你在拍我吗？”
“没有。”白夏摇摇头，一脸老实地撒谎，“你挡着我的取景了。”
“哦，抱歉。”
沈知怀往一旁躲了躲，盯着摄影师白夏看了半晌，忽然来了兴致，“我能玩一玩你的相机吗？我可以帮你拍照的。”
虽有些不舍相机落入陌生人之手，但沈知怀提出的建议也相当诱人，白夏权衡之下还是摘下相机挂绳，递交到沈知怀手里。
“低头。”她说。
沈知怀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办。
他头发上带了点薄荷洗发水的气味，混合着冰凉的冬季冷风一通往白夏鼻腔里钻。
“拿好了，一路上都得用呢。”她吸了吸鼻子，将挂绳小心地套进他的脖子里。
冰凉的指尖擦过沈知怀的面颊，像是一粒雪落在面孔上，又逐渐化成了冰冷的水。沈知怀瑟缩了一下，又把她的相机攥紧，忽然变得异常沉默。
“我应该摆什么姿势？”
白夏难得做一回模特，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自在。
“你正常走路就行，我会抓拍。”
沈知怀一边安慰她，又举起相机。
他的视线被限制在狭窄的方框里，看着白夏一步步走入取景框正中央，坐在草地的秋千上。
白夏脚尖轻轻踩着地面，让自己小幅度晃动。
微妙的失重感、冷风吹过面颊的愉悦感，混合着关于童年的丰富记忆，让白夏忍不住露出笑意，原本的局促不安荡然无存。
沈知怀盯着看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手指触摸到快门键，用力地摁下去。
*
教堂内部的陈设没什么新意，唯独圣坛背后的管风琴分外惹眼。
时间刚好来到正午，教堂人流量也随之变大，游客们攒聚在一处，都在等待每日的管风琴演出。
“来的真巧。”沈知怀兴奋不已，“好事都让我赶上了诶！”
白夏勾唇笑了下，挑了个位置坐下。
音乐开始。
她的记忆忽然飘远，反倒想起于巴黎爱乐大厅的《星际穿越》配乐演奏会。
静谧之中，管风琴与建筑的共鸣从肌肤渗透进去，白夏只觉得灵魂都漂浮在宇宙中央。
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白夏忽然感觉到衣袖被扯了扯。
“？”
白夏睨他，做了个“干什么”的口型。
“我……”刚一开口，沈知怀就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不得不再放轻了些，凑在白夏耳边，“我觉得，管风琴的声音和你很像！”
白夏一开始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他离得好近。
沈知怀说话的气息止不住地挠着她的耳道，像是蚂蚁密密麻麻地攀爬在颈侧。
近到连呼吸都在吹拂她的碎发，热气熏染着白夏冰冷的脸颊。
“你觉得呢？”他凑得更近，眼睛亮晶晶地问。
白夏这才回过神，眼睛紧盯着沈知怀的瞳孔，心脏忽然钝钝地跳动了几下。
——她好像明白沈知怀的意思。
她是一种孤独的乐器，永远都在等待空旷建筑物的共鸣。
迎着沈知怀的目光，她“嗯”了一声，目光盯着正前方，眨着温热的眼眶。
*
音乐很快结束。
沈知怀仍旧沉浸在他堪称完美的比喻之中，手里却忽然被塞了一杯热咖啡。
“好啦，你是比喻大师。”白夏敷衍，一边猛喝了口热可可。
沈知怀嘿嘿笑了两下，忽然问道，“那你也给我一个比方嘛，你觉得我像什么？”
他好啰嗦。
白夏盯着导航，脚步甩得飞快，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喂，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讲话呀。”沈知怀快步跟上来，拦截在白夏正前方，一边倒退一边纠缠不休。
“你像唢呐！”
白夏忍无可忍地回道。
下一秒，沈知怀脚下突然一空，失去平衡的他摇摇晃晃正要摔跤——
手，忽然被白夏拽住。
半米开外，沈知怀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沉沉睡着，眉头因久蹙而有几道细纹，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白夏自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她只知临睡前，沈知怀那侧的小夜灯还微弱地亮着，他手里噼里啪啦正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等白夏洗漱完毕，沈知怀已经醒来，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惺忪睡意，“早啊，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
白夏手里提着一袋化妆品，四处找寻她的手机，扭头催促道，“你可以去洗漱了。”
说着，她一把掀开枕头，掏出闷不作声的手机，顺道看了眼时间。
嗯？
屏幕上蹦出条短信。
【到账50,000 GBP。】
“沈知怀，你到底让你家里人打了多少钱？！”她不敢置信地把信息点开，重新数了一遍“0”的个数。
五万。
还是英镑。
“还挺迅速的嘛！”沈知怀做出个“已阅”的表情，把牙刷塞进满是泡沫的嘴巴里，单手给家里发了条消息。
“我们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钱？”白夏只觉得头大，“等回了伦敦，记得把你的卡号告诉我，我好把剩下的转回去。”
沈知怀已经刷好牙，正拿着纸巾擦嘴，听到这句话，他忽然笑了。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有的剩？”
说话间，他推搡着白夏后背，又“啪”一声关了洗手间的门。
“我洗个澡。”
声音闷闷地从门板里传出来，而后是清脆的落锁声。
白夏只觉得后背被他推得滚烫，连带着脸颊也热烘烘的。
接连好几次，她都想说些什么，但听见洗手间里已经传来哗哗水声，只得作罢。
等沈知怀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来时，白夏只剩下睫毛没涂了。
他头发甚至还在滴水，走路时像是雨伞一样水花四溅，白夏不得不避让着他，以免弄花刚化好的底妆。
“你的睫毛是这么刷的啊。”他看着白夏手里的睫毛膏觉得神奇，忍不住趴桌上凑近，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夏的眼睛，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白夏觉得尴尬，抬高了手里的镜子，刚好挡住他火热的视线。
“我前女友都是贴的，一小盒的睫毛，掉的四处都是。”沈知怀把自己当作妇女之友，和白夏随意聊着化妆小技巧。
白夏举着睫毛膏的手停顿了一秒。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洁白面孔，眼睛眨巴了两下，忽然没了兴致。
潦草地刷了两下后，她仍抬着胳膊，不疾不徐地问道：“那你现在跟一个女孩同行，不用跟你女朋友汇报吗？”
她的手不稳，指尖微微有些发颤。
“哎，没女朋友了，人劈腿了。”沈知怀不太在意地回，又盘腿坐到床上，专心致志看着她化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冰岛？”
哦。
白夏收回了手，把睫毛膏重新塞回瓶子里，“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也是。”沈知怀歪头想了想，逐渐认可。
白夏对着镜子抿抿唇，又轻轻笑了一下，“走吧。”
*
雷克雅未克城市规模并不大。
在沈知怀的执意要求之下，两人先去了趟户外用品商店，购置了些基本行头。尽管对无名品牌耿耿于怀，但穿上身之后，沈知怀却对着装效果很满意，缠着白夏评价他的穿搭。
面对他和善的娃娃脸以及充满期待的眼神，白夏不得不点头，勉强说了声“好看”。
沈知怀眉开眼笑地接受了她的赞美，一边让店员找白夏结账。
面对店员试探又不解的眼神，白夏只讪笑了两下，局促地刷了信用卡，便逃也似的拽着沈知怀离开。
“这么着急？”
沈知怀整了整衣领，目光落在白夏蓬松又蹦跳的发丝与红红的耳尖上，一不小心灌了口冷风，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夏正在戴帽子，闻声扭头望着他。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声音忽然卡壳了一瞬。
白夏没有注意到沈知怀的停顿。
她举着手机晃了一圈，正在寻找海岸线的方向，屏幕上的指针不停抖动，仿佛是被磁极干扰一般。
沈知怀的脑袋就在她头顶。
他看了几眼，热烘烘地凑近了。“哦，往北走，跟我来！”
拥有一个过分自信的同伴，自认为路痴的白夏自然听从指挥。
五分钟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地图上的蓝色光标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喊他。
“沈知怀，我觉得我们可能走反了。”
被喊到的男人冲了过来，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白夏的手机，举头四顾终于确定自己跑偏，脸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就差鞠躬道歉。
白夏噗嗤笑了，“这有什么，不过是走错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沈知怀的脸更是通红。
“不过也巧，我们可以顺道去雷克雅未克的地标建筑之一。”白夏放大了地图，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还是担任了向导。
沈知怀垂眉耷眼地跟在她身后，脚步沉重地走到雷克雅未克大教堂。
在欧洲呆的时间不算短，但每一次经过大教堂，白夏都会结结实实地被震撼——她短暂二十多年的无神论似乎无法对抗人类千百年宗教与美学的信仰。
不过，眼前的雷克雅未克大教堂是另外一种震撼——
她从未想过，欧洲的教堂还可以是一座现代建筑。
主塔像是刀刃，尖锐突出地直冲天际，两侧却水流般自然垂下，皆由高柱拼接而成，远望只像一粒粒像素点。
“太特别了。”沈知怀掏出手机拍摄，一边感慨道，“怎么是这种造型？”
白夏举着相机，“冰岛因玄武岩柱而声名远播，大教堂继而设计出这种模样。”她的目光对准了取景框，忽然发现沈知怀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镜头里。
他破坏了一幅完美的风景照。
白夏迟疑了一秒，食指迅速摁下了快门。
“大教堂其实更像管风琴，还有点苏联遗风，你觉得呢？”沈知怀往前走了几步，猛然回头抛出一个问题，目光里透着些疑惑。“白夏，你在拍我吗？”
“没有。”白夏摇摇头，一脸老实地撒谎，“你挡着我的取景了。”
“哦，抱歉。”
沈知怀往一旁躲了躲，盯着摄影师白夏看了半晌，忽然来了兴致，“我能玩一玩你的相机吗？我可以帮你拍照的。”
虽有些不舍相机落入陌生人之手，但沈知怀提出的建议也相当诱人，白夏权衡之下还是摘下相机挂绳，递交到沈知怀手里。
“低头。”她说。
沈知怀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办。
他头发上带了点薄荷洗发水的气味，混合着冰凉的冬季冷风一通往白夏鼻腔里钻。
“拿好了，一路上都得用呢。”她吸了吸鼻子，将挂绳小心地套进他的脖子里。
冰凉的指尖擦过沈知怀的面颊，像是一粒雪落在面孔上，又逐渐化成了冰冷的水。沈知怀瑟缩了一下，又把她的相机攥紧，忽然变得异常沉默。
“我应该摆什么姿势？”
白夏难得做一回模特，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自在。
“你正常走路就行，我会抓拍。”
沈知怀一边安慰她，又举起相机。
他的视线被限制在狭窄的方框里，看着白夏一步步走入取景框正中央，坐在草地的秋千上。
白夏脚尖轻轻踩着地面，让自己小幅度晃动。
微妙的失重感、冷风吹过面颊的愉悦感，混合着关于童年的丰富记忆，让白夏忍不住露出笑意，原本的局促不安荡然无存。
沈知怀盯着看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手指触摸到快门键，用力地摁下去。
*
教堂内部的陈设没什么新意，唯独圣坛背后的管风琴分外惹眼。
时间刚好来到正午，教堂人流量也随之变大，游客们攒聚在一处，都在等待每日的管风琴演出。
“来的真巧。”沈知怀兴奋不已，“好事都让我赶上了诶！”
白夏勾唇笑了下，挑了个位置坐下。
音乐开始。
她的记忆忽然飘远，反倒想起于巴黎爱乐大厅的《星际穿越》配乐演奏会。
静谧之中，管风琴与建筑的共鸣从肌肤渗透进去，白夏只觉得灵魂都漂浮在宇宙中央。
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白夏忽然感觉到衣袖被扯了扯。
“？”
白夏睨他，做了个“干什么”的口型。
“我……”刚一开口，沈知怀就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不得不再放轻了些，凑在白夏耳边，“我觉得，管风琴的声音和你很像！”
白夏一开始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他离得好近。
沈知怀说话的气息止不住地挠着她的耳道，像是蚂蚁密密麻麻地攀爬在颈侧。
近到连呼吸都在吹拂她的碎发，热气熏染着白夏冰冷的脸颊。
“你觉得呢？”他凑得更近，眼睛亮晶晶地问。
白夏这才回过神，眼睛紧盯着沈知怀的瞳孔，心脏忽然钝钝地跳动了几下。
——她好像明白沈知怀的意思。
她是一种孤独的乐器，永远都在等待空旷建筑物的共鸣。
迎着沈知怀的目光，她“嗯”了一声，目光盯着正前方，眨着温热的眼眶。
*
音乐很快结束。
沈知怀仍旧沉浸在他堪称完美的比喻之中，手里却忽然被塞了一杯热咖啡。
“好啦，你是比喻大师。”白夏敷衍，一边猛喝了口热可可。
沈知怀嘿嘿笑了两下，忽然问道，“那你也给我一个比方嘛，你觉得我像什么？”
他好啰嗦。
白夏盯着导航，脚步甩得飞快，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喂，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讲话呀。”沈知怀快步跟上来，拦截在白夏正前方，一边倒退一边纠缠不休。
“你像唢呐！”
白夏忍无可忍地回道。
下一秒，沈知怀脚下突然一空，失去平衡的他摇摇晃晃正要摔跤——
手，忽然被白夏拽住。